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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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儿杞人忧天了?可别忘了,正马之父曾是个佐幕派的急先锋。对他而言,朝廷可是——」

但不是老早退隐了?揔兵卫这莽汉回嘴道:

「哪管原本是个老中还是旗本,这些个前幕府时代的官衔,如今哪还有什么影响力?武士的气魄,可不是来自官衔呀。剑之进,仔细想想罢,德川的御三家,如今不也都成了华族?诸侯大名与殿上人,早已没什么区别。真不知那以洋鬼子自居的败家子,在这年头还有什么好神气的。即使今天把他给找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罢?」

不过,揔兵卫突然低下身子,一脸恶意地说道:

「剑之进,想必你心中也是这么想的罢?」

「怎么想?」

「就是——没这种事儿。想必正因你如此认为,才会感觉与次郎所朗读的内容令人质疑。是不是?」

「这……」

剑之进无法回嘴。因为真的教他给说中了。

「你打心底认为此事不足采信,但若推论这些纯属捏造,便等同于认为公房卿所言不实。但虽令人难以置信,也没胆轻易斥华族所言为无稽,因此才会如此犹豫。我说的没错罢?」

话毕,揔兵卫不由得放声大笑。

「不过,若连公房卿本人都不相信,哪可能找上你这傻子商议?毕竟公房卿其与其子均为鼎鼎大名的儒学者,岂有可能胡乱谈鬼论神?」

「但这可是公房卿自个儿叙述的。」

如此一来,不就代表是他记错了?揔兵卫说道:

「毕竟那不过是个幼子的经历。被递交其父时,或许背后正巧有乌鸦飞过。从这叙述的说法听来,的确像是那女人化成了飞鹭,但这种事儿哪可能发生?」

的确不可能发生。

但,即使如此……

「为何又提到信州?」

与次郎问道:

「剑之进,记得稍早你曾问到信州什么的。难不成这件事儿,与信州有什么关系?」

「正是在信州发生的。」

「何以见得?」

其实,这故事并非到此为止,剑之进搔头说道。

原本经过细心整理的头发,就这么给他抓成了一团杂乱。

「若仅到此为止,即便是我,也要认为是公房卿记错了。噢,若非记错,我也要认为或许是公房卿自个儿误判、或看走了眼,要不就是他自个儿的幻想。」

「反正不管怎么看,此事都像是误判或幻想罢。」

「不过,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话毕,剑之进便紧紧抿起了嘴。

「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没错。由良家极为富裕,故公房卿时常出外遨游。不过,并非所有公家自幕府时代就是经济宽裕,而如今的公卿与华族,日子甚至较当时更为严峻。有些甚至因生活过于拮据,积欠了终生无法偿尽的债务。这全都是被迫废止家业使然。」

家业大概是些什么?与次郎问道。

所谓公家,之于侍奉将军的武家,指的不就是侍奉天子的对象么?照这么来说,天子所给予的钱财不就等同于俸禄?剑之进顺从地回答。

「一言以蔽之,华族的家业,大致上就是些知识或艺道(注:指艺术或工艺之道,涵括能乐、歌舞伎、人形净琉璃等表演艺术,以及邦乐、茶道、华道、香道、书道、盆庭等传统工艺)罢。家家都有些诸如琵琶、蹴鞠(注:中国古代的足球运动,亦曾传至朝鲜、日本、越南等国)、或古今传授(注:解析、考据《古今和歌集》亦作《古今集》歌风的学问,分为御所传授、地下传授、界传授三种体系,多为秘传)一类的传承,故得以靠传授这类技艺糊口。除此之外,尚有发放检定资格等权利,即诸如授与检校(注:江户时代设有管理盲人之自治组织,名曰当道,受寺社奉行管辖,亦设有别当、勾当、座头等共七十三段盲官位阶,检校为位阶最高者,须通过平曲、地歌三弦、筝曲、针灸、按摩等检定方能获授。得此位阶者,可着紫衣,持两撞木杖。最高位的检校享有与十五万石大名相等的权威)位阶一类的认可权。」

「是么?」

这些事儿,与次郎还是头一回听说。

「噢,原来座头为了争取检校位阶前往京都,就是为了这个?」

「如今应是不同了。成为检校需要相当程度的费用,故座头个个都得拼了老命存银两,只为向公家大人缴纳认可费(注:由于成为检校者得享优渥收入,故自元禄时期起,此位阶可以高利出租,为此缴纳的租金,正式名称为座头金或官金)。」

「原来如此。那么这位由良大人,也是个检校?」

「不,并非如此。公家糊口方式,其实是家家不同。由良公房虽出自儒学世家,但据说年少时比起儒学,对神道、国史、地志等学问更感兴趣。曾如菅江真澄周游诸国,亦曾如林罗山(注:江户时代初期之儒学家,热中钻研朱子学,于一六○五年以二十三岁的弱冠之年,成为德川家智库,对制定幕府初期之政治、礼仪、规章、与政策法令等贡献良多,对儒学之推广亦是功不可没)四处探听宗教祭祀之由来或传承。虽然平日多忙,大概也走不了多远。但其实……

「其实什么?你就别再卖关子了。」

揔兵卫催促道。

剑之进神情益发严肃地说道:

「事过二十年后,公房卿曾亲自造访信浓。」

「终于提到信浓了。」

最初便提过了,剑之进说道:

「当时,公房卿便于信浓——发现了那地方。」

「什么地方?」

「不说你们也猜得着。」

「难不成是——他被那女人交给其父之处?」

噢?揔兵卫失声喊道:

「他找、找着那地方了?」

「似乎是如此。而且在该地——公房卿又见到了那睽违二十年的青鹭。」

「指的可是那只鸟?」

是那化为鸟的女人——剑之进说道:

「公房卿见到了那女人。而该女以鹭鸟自称。」

闻言,与次郎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肆】

翌日午后,与次郎只身造访药研堀。

当日天气晴朗,但颇带寒意。

除了与一台疾驱而去的人力车以及一个小伙计所推的三泣车(注:手推车的一种。轮小、棒长,车台后方装有铁架,供年幼学徒或伙计运货使用的手推车。童工可能为推车辛劳而泣、被人抢饭碗而泣、再加上车轮发出的声响类似哭泣声,故得此名)擦身而过,沿途连一个人影也没瞧见。或许是适逢旧历新年使然,四下一片静悄悄的,仿佛全城居民都消失了似的。

在巷弄中拐了几个弯儿,一片江户风情刹时映入眼帘。

药研堀隐士一白翁的居处九十九庵,便座落于这片江户景致中。

门前可见小夜正勤于洒扫。朝她打了声招呼,小夜便笑着回答:

「噢?与次郎先生。今儿个也是一个人来?」

「是的。近日大伙儿老是凑不齐。不过,也无须硬是把咱们凑齐不是?若是每回咱们都要像蚂蚁似的成群结队上这儿凑热闹,未免也太叨扰了。老隐士人在么?」

当然在,小夜面带益发灿烂的笑容回道:

「奴家总劝他老人家还走得动,若要身体安泰,偶尔也该出门走走,但他就是不听劝。就连警告他老眼昏花,别再读那么多书……」

同样是不听劝,小夜继续说道:

「哪管是碰上兰盆节还是年节,也不肯换个行头。根本不谙酒性,却一过年就频吃甜嘴,一点儿也不懂得应景,真是教人没劲儿呀。」

老人家也过旧历年么?与次郎接着问道。这下倒是想起年初来访时,似乎曾看到屋内饰有镜饼(注:日本年节期间用以祭祀神明的年糕,通常以大小两个圆盘状之年糕相叠而成)。但小夜回答:老人家并不热衷过旧历年。

虽然多年前便已改采阳历,但坊间依然难以适应。吊儿郎当度日的与次郎虽不觉得有多大不同,但有些人就是计较。直到如今,仍有不少老年人依然凭旧历过日子。

老爷改变得倒是挺快,小夜说道:

「老归老,但心境可是年轻得很。」

「敢问,老隐士可是名叫百介——山冈百介?」

「哎呀。」

闻言,小夜一对凤眼睁得斗大。

见状,与次郎略感尴尬,这下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噢,在下无意打探老人家的出身。只不过,在下曾为北林藩士,正是基于此一因缘,方有幸进出贵府,故此……」

「意即,先生循许多法子,探出了咱们家老爷的出身?」

「不,在下不过是稍稍浏览了敝藩之藩史罢了。北林藩为一小藩,历史甚为短浅。于五代藩主北林景亘治世,曾有一撼动全藩之大骚动。藩史有载,当时有一江户百姓,为拯救敝藩四处奔走,并载有此人之姓名。」

闻言,小夜蹙了蹙优雅的细眉,这神情看得与次郎一阵意乱情迷。

「噢,若老、老隐士不愿张扬,就当在、在下不知情罢。对老、老隐士之任何秘密,在下均无意打探。」

「哎呀,这哪是什么秘密?」

小夜以手掩嘴,开怀笑道:

「此事虽没什么好自夸的,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是?老爷绝非有意隐瞒,不过是生性不好张扬,经年保持缄默,如今也不知该如何说起罢了。」

和孩童根本没什么两样,小夜说道。

「和孩童没两样?」

「与次郎先生何尝不是?」

「在、在下?」

「先生与百介老爷的眼神根本是一个样儿。百介老爷自己也常说,先生和年少时的自己颇为神似哩。」

小夜,小夜。此时突然传来老人的一阵呼喊。

是,虽然笑开了的嘴依然阖不上,小夜还是睁开双眼应了一声。

可是有谁来了?老人问道。

好一阵子不见各位来访,瞧他老人家正寂寞呢,小夜回头望向百介这么一说,接着才以洪亮的嗓音朝老人回道:

「是与次郎先生。」

接下来,与次郎便照例被领到了小屋中。

老人依旧身穿墨染的作务衣(注:古时指禅宗僧侣行砍柴、耕作等日常劳动时所穿着的工作服)与灰色的袢缠(注:无翻领、轻羽棉材质的日式外套),蜷身的坐姿,教他的身形看来仿佛较原本更为瘦小。虽然屋内陈设看似一片寒意,但里头倒还算得上暖和。老人抬起头来,一脸和蔼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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