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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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田在记事本中写下来。
「咦?那么有驻在所吗?」
「有的。不过只有一年。」
「那么……」
在警官离开之后,惨剧才发生吗?
「一开始……好像是尾国先生来到村子的时候,对家兄无礼还是怎么样,被玄藏叔叔带到本家来道歉。我记得他不断地鞠躬行礼。家兄起初脸色很僵,但可能也是尾国先生为人的关系,之后两人很快就相谈融洽了……」
不是为人的关系。
益田这么认为。
如果鸟口的调查可信,尾国这个人会使用催眠术,而且本领非比寻常。尾国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对方的意志、记忆和行动。
益田感到困惑。布由看了益田犹豫不决的表情一会儿,接着说:「我……对尾国先生没有不好的印象。他还活着的事……我也……」
「没关系。请继续。」益田说道。
「由于村子十分偏僻,药商大部分都会在玄藏叔叔那里住个一两晚再回去,尾国先生也是如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尾国先生隔年过年也来了。」
「过去都只来春秋两次对吧?」
「是的。他大概逗留了五六天左右。尾国先生后来春天的时候也来了,那时已经是第三次来村里,村人也很熟悉他了。尾国先生带了许多礼物过来。他在村里住了一星期之久,也亲切地和我谈天,说了许多外头稀奇的传闻给我听……」
「那时候……尾国大概几岁?」
「我想应该是二十二、三岁左右。」
符合计算。
「妳……呃……」
对尾国……
益田难以启齿。这该怎么问才好?十四、五岁的女孩和二十二、三岁的男子……会陷入爱河也是很自然的事。布由静静地转动脸。
在益田眼中看来,布由像是在笑。但那一定只是心理作用。布由的表情完全没有改变。十五年前恐怕也……
——这样啊。
十五年前,布由一定也是相同的一张脸吧。
「我……只说我对尾国先生没有不好的印象,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感情。」
布由这么说。益田慌了。
「例、例如说,有没有想过牵手一起逃离村子……」
「没有。」布由说,真的笑了。
一定是吧。根据她刚才的话,过去的布由对于嫁给父母决定的对象没有任何疑问。
窗外……响起那道不可思议的声音。
益田竖起耳朵。
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敦子望向窗外。
布由也在意着外面。
声音很快就停了。
益田感觉到一阵恶寒。
「开始变得不对劲……」布由说道。「村子开始变得不对劲……是在春天过去,尾国先生回去以后。」
「变得不对劲?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不到别的说法。那个时候,警官可能是恰好任满,也离开了村子……所以村子里感觉变得慌乱,或者说很不安定,整个村子变得骚然不安……」
「骚然不安?」
「嗯。对,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到处都看得到夫妻吵架,或是无聊的纠纷……」
「那种事……
不是很常见吗?难道过去从来都没有吗?
「嗯,这点程度的事过去当然也曾经发生过。可是……对,总觉得心情暴躁……」
「暴躁?杀气腾腾那样吗?」
「嗯,还是该说干涸呢……?我自己本身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很烦躁。我觉得整天黏着我的家兄很烦人,或觉得看家兄脸色、卑躬屈膝的甚八哥很卑微……」
「这是当然的啊……」
益田说道。
「从我所听到的来研判——我得声明,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而已。令兄或许——请不要动怒——令兄会不会对妳怀有超出兄妹的感情呢?像是性欲,或是恋爱感情之类……这种事就算不说出口,也可以敏感地、直觉地察觉吧?所以……」
「这……」布由的音量放大了一些。「确实如此。」
「确实……如此?」
「那个时候的我也察觉得出来了。您说的没错,那种事是感觉得出来的。但是家兄很守分际,而我也了解。明知道这些事,但还是平稳地过日子,不就是一家人吗?挑剔彼此的缺点、污点,加以指责,贬低彼此,或强迫彼此,这样的生活……我觉得是不对的。」
「不对?」
「我觉得不对……。我刚才不是谈论过个人吗?」
「是的。」
「如果要真正尊重个人,在主张自己的个性以前,若不先认同对方的个性的话,至少我认为每天的生活是过不下去的。」
「可是……」
「嗯,我懂。这种观点应该无法适用于每一个社会,但是例如说,至少家人之间不是这样的话……对,因为能够改变自己的只有自己,而这样的自己……」
「是……一面镜子吗?」
「嗯。所以……」
「妳的意思是,若想要敦促别人自省,强制或试图启蒙是无效的吗?家人的信赖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不过……说是信赖,我觉得也有些不同。信赖这句话里,背后有着期待。而期待是一种无言的压迫。」
「原来如此……」
虽然有人因为无法信赖他人而迷失,但也有许多人被他人的信赖给压垮。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全数接受,过着日常生活……这才是……」
「这才是一家人吗?」
「我是这么认为。」布由说。
「妳所说的……唔,我非常明白。或许事实就像妳说的。不过人在小的时候还好,只是随着成长,就会出现种种想法不是吗?有时候想法也会相左……这就像是妳说的,自我每天不停地在改变。所以人生中会有厌烦亲兄弟的时期。要是完全没有,也算有问题吧。无法离开父母、或无法放手让孩子离开也是……」
「您说的没错。」布由打断益田的话。「因为我也是如此。即使是我,也曾想反抗父母。相反地,我也曾经遭受过无理的对待。这是有的。无论是父母还是孩子,都有这样的时期。即使如此,还是全数接纳,这不就是日常吗?」
「呃,是啊……」
仔细想想……布由说的是真实。在主张身为父母或孩子的立场之前,人类若是不聚集在一起,就无法活下去。吃喝拉撒睡不需要大义,也不需要名分。彼此保证没有大义名分的事物,或许这就是家人。
但是……
「过去一直是这样的。」布由说。「不管生气还是吵架,那都是另一回事。即使讨厌、争执、就算是憎恨……我们也顺利地相处过来了。」
「妳是说……一切再也不是如此了……?」
布由默默地注视着益田。
「可是布由小姐,无论是什么样的家人……孩子总会独立,父母也会衰老,迟早……」
「嗯,可是……」
「可是?」
「并不会彼此残杀吧?」
布由说道。益田垂下脸去。
「并不是争吵变多了,也不是争执变严重了。而是覆盖着争执的日常性变得稀薄,使得争端显露出来了……」
即使表面清澈美丽的湖,只要水位降低,也会露出肮脏的湖底。就是这么回事吗?
「就是这么回事。」布由说。「家兄与甚八哥开始为了琐事彼此反目。家父开始吼人。家母卧病不起。叔叔被人说是米虫,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家祖父斥骂村里的人……此时……」
「又是……尾国吗?」
「嗯。尾国先生还有叔公回来了。大概是……六月底的时候吧。」
布由说,他们一回来,就吵得不可开交。
当时村子正处在歇斯底里的摆荡之中。
投机分子的叔公——上一代当家的放荡弟弟在玄关口,首先殴打了布由的哥哥以及自己的孙子甚八,并大声怒骂。
哥,今天我一定要看到……!
布由说,就是这句话揭开了序幕。
叔公抓起放在玄关的柴刀,穿着鞋子就这么走进屋里,从走廊往里面走去。布由的哥哥抓住他,但甚八插了进来。甚八说:让他看!你也看个清楚……!
此时玄藏接到消息,得知断绝关系的父亲所做出来的蛮行,与几名村人赶了过来,争先恐后地冲进里面。上代当家挡在走廊中央,现任当家则叉着腿站在后面。没错。男人们在保护着什么。
「那么……令叔公……是想看里面的……」
「是的。他想看里面的……大人吧。」
「里面的……」
里面有东西。
「场面演变成一场混仗,简直如同活地狱。男人们在房间前缠斗在一起,大吼大叫,彼此叫骂,彼此殴打……」
活地狱——这样的形容经常听到。
家人之间的纠纷有时会发展到脱离常轨。像是丈夫对妻子施暴、不良少年殴打父母、兄弟争夺遗产——若要举例,实在不胜枚举。这如果是陌生人的纠纷,一旦动手,立刻就闹上警察了。遭到破坏的关系一辈子都无法修复。
但是就像布由刚才说的,不管骂得多么不堪入耳,即使演变成伤害事件,家庭中的纠纷也会扩散进无止境的日常反复中,不久后就像魔法般修复了。益田觉得这是一种隐忍、是不对的事。例如家庭中的暴力,不管再怎么忍耐,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所以他一直觉得该主张的时候就该好好主张,该改变的时候,还是得彻底改变。
但是……
确实,婚姻是个人与个人间的契约。
家是古老落伍的社会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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