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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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滋站起来的同时,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嗡嗡作响的幻听,我听见了充满金属性的声音。那种声音简直就像磨擦纤薄的刀刃般,刺耳极了。

「打扰了……」

声音这么响起。

就在表情有些尴尬的公滋对面,

一脸苍白、身材清瘦、穿着天鹅绒黑服的,

由良……伯爵。

「初次见面,关口老师……」

由良昂允这么说道。

5

由良昂允的名字盘踞在脑中,不肯离去。

从今早醒来开始,就一直萦绕在我的脑中。

我想可能是因为昨天和木场聊了太多,不过似乎也不完全因为如此。

昨天,我的确提到了不少由良家的事。

我和来访的木场谈了由良家的事,然后在木场的陪伴下前往辖区警署,打电话连络长野本部,再次简短地转达我所想得到的线索。让木场同行,只是因为我懒得证明身分,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后来我顺势邀他去吃饭,结果和年轻的警官一起,睽违已久地去喝了顿酒。

酒席上,结果又聊了由良家的事。

木场修太郎这个人外貌严肃,谈吐却颇有趣,也很擅长聆听。可能也是睽违半年到落魄的酒店喝酒,恰好酒意上来,我就像要将积压了好几年的话语全部倾吐出来似地,不知不觉间变得饶舌。

我不是很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感觉很丢脸,也有点后悔,我连现役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长舌。

那个鹰眼什么的绰号,我想与其说是称赞我观察力过人,其实应该只是因为我沉默寡言。俗话说,眼睛比嘴巴更会说话,比起随便开口,有时候直接一瞪更有效果。

说穿了,我生来就是个眼神凶恶、笨口拙舌的人。

这样的我……究竟说了些什么?世人说,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就会轻松许多,但我似乎完全相反。

愈是说,话就愈压进心底。

我以为话这种东西一旦说出来,就会直接消失到什么地方去,然而根本不是。它会累积下来,毫无意义的话语堆积起来,真的很教人厌恶。

昨晚话语的残渣留了下来。

就像宿醉。

刚醒来的时候,我不舒服到了极点。不是头痛,也不觉得思心,所以不是宿醉未醒,我只是一个劲儿地觉得不舒服。

还是心情不爽快?

独居生活没有什么心情好坏可言。不管坐着还是站着,都没有什么有趣的,所以我不会笑。以这种角度来说,我的心情随时都很糟,但是今天心情特别不舒服。

——由良昂允。

由良由良由良。

我甩不掉那张苍白的脸,那群玻璃眼珠的鸟的尸骸。

——为什么?

我被什么给缠上了吗?

醒来以后,我在床垫上烦闷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总算撑起身子。背后和腋下流满了汗,整个房间湿闷无比。连被子都充满了湿气,不快极了。这么说来,好一阵子没晒被了——我想着这些事。

我望向庭院。

仔细一看,别说是防雨板了,连檐廊的玻璃门都没关。我似乎连门窗都没锁就睡着了。大概是阳光照射,邻家的屋瓦反射出白色的光芒。我对它的印象一向只有暗淡的褐色,感觉很新鲜。

我折好被子,洗脸漱口。

心情完全没有好转。我想泡个热澡,或至少擦个身子,但澡堂还没有开,冲凉也麻烦。我懒得拿水盆。

我坐在昏暗的房间里。

佛坛的门开着,总觉得有些讨厌。话虽如此,全部关上似乎也不太好——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想——我爬到佛坛前面,将全开的门关上一半。

突然,一道云雀啼叫从奇妙的方向传来,吓了我一大跳。

现在不是云雀出没的季节,而且声音似乎是从地上传来的,它或许是在庭院的哪里筑了巢。

我这么想着,撑起身子,但什么也没看到。庭院只是反射出上午的阳光,眩目极了。凋萎的绣球花已经完全乾枯了。

夏天令人不快。

盛夏的查访工作,不管是打听的人还是被打听的人都受不了,也很消耗体力。至于艳阳下的跟监工作,有时候甚至会引发脱水症状。夏天没有半点愉快的回忆。

妻子好像也说她讨厌夏天。

我突然在半夜回来,硬是把疲累地躺在床上的妻子叫起来,要她准备宵夜。妻子要是露出难过的样子,我就毫无道理地动气。

搞得那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干脆别弄啦……

我是不是这么说过?

妻子不是不愿意,而是身体真的很难受吧。老婆的身体并不强壮。到了现在,我才后悔为什么不能再体贴一些,让她就那样继续安睡?让她躺着,为她挥赶蚊虫,这才是爱情,不是吗?

为时已晚了吗?

——我讨厌夏天。

我再次把手伸向佛坛,这次把门更关上一些。

那是第二次事件的时候吗?一样很热,应该是吧。当时是残暑。那个时候,我也是在深夜把已经睡下的妻子叫起来……

又,

又想起由良家的事件了。

我已经没必要想起来了,该说的全部都说了。我把知道的资讯告诉该知道的人了,和我已经没关系了。不,一开始就没有关系。

我已经不是警察了,就算说退休刑警也算是警察关系者,我也老早就和长野本部断绝关系了。更别说什么由良家……

——我说了什么?

甚至特地把睡着的妻子叫醒,我究竟说了些什么?真令人费解,那完全不像我做过的事。

——木场。

我跟木场说了些什么?

喝醉以后,或许我想起了什么遗忘的事。

那么我对木场……

不,

我不能去问他昨晚我说了什么。

那简直就是老人痴呆,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不管再怎么样,我都不能去问那种事。虽说都到了这把年纪,已经没有什么面子好在意的了。

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够如何。如果我真的说了什么,迟早会自己想起来吧。不过就算想起来,也不能怎么样。

和我无关。

只是……

这种无处排遣的倦怠感是怎么回事?

彷佛胸口内侧搔痒不堪,对,就像旧伤发疼似的……虽然不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但这种不快感却教人无计可施。绝不是酒精的关系。不是身体不舒服,下流点说,应该是他妈的胸口作呕吧。

——来去吃个饭吗?

我这么想,不知为何望向佛坛。

瞬间,云雀再次啼叫。

一样是从地面传来。

我一直以为云雀是初春时在天上啼叫的鸟类,不过也不可能到了夏天就消失不见,或许是在地上筑了巢吧。

我将视线转向庭院。瞬间,一个白色的物体闯进视野角落,在矮桌上。

我把头转回去,一张纸片放在矮桌上。

我凑过去拿起来一看,是一张从手帐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写着住址,字迹中规中矩,却又处处飞扬,有些特别。

——是木场的字。

中野。

眩晕坡上。

古书肆京极堂。

对了。

是那个人。这个住址,似乎是木场说是他朋友、那个叫中禅寺的奇妙男子的住处。

我即将退休前……

侦办过一起出羽的古怪事件,而将事件导向解决的,就是中禅寺这个人。我在当地侦讯过他几次,回来之后也见过一两次,但后来就再也没有见面了。

这是当然,我也没理由找他。

中禅寺只是我所经手的无数案件里的关系人之一,而且他不是嫌疑犯,也不是被害人,我会忘掉也不足为奇。然而我却记得他,多半是因为他那独特的风貌和态度吧。

近黑色的便装和服,罹患肺病般的脸庞,犹如大正时代文士般的风貌,还有与他时代错乱的打扮格格不入、活辩士般思路清晰的说话方式。

一切都令人印象深刻。不管是案件的状况,还是里村等各个关系人,都是我所经办的案件中最为奇妙的——大概除了由良家的案子以外。

所以我记得他。

记得是记得……

——我为什么会问他的住址?

除非是我问,否则木场不会写给我。既然这张纸在这里,就表示我曾经要求他告诉我住址。

心情更低落了。

因为我不了解自己在想什么——当时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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