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萨尔曼·拉什迪作品午夜的孩子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接着她说话了。她说她爱她的丈夫,那件事最后总是会得解决的。他是个好人,等到有可能生儿育女的时候他肯定是有办法做到那一点的。她说婚姻不应该完全取决于那件事,她早就想过了,因此她不想多提,她父亲这样大喊大叫地把这事嚷得人人都知道是不对的。她还想说下去,但母亲大人忍不住了。

积了三年的话从她嘴里喷涌出来(但她为了储存这些话而变得臃肿不堪的身体却没有缩小下来)。这阵风暴劈头盖脸地朝我外公落下来,他站在电唱收音两用机旁一动也不动。是谁想的这个主意的呀?是谁发了疯,叫什么名字来着,让这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胆小鬼躲到家里来的呀?藏在家里,无忧无虑得像小鸟一样,三年来吃的住的样样不缺,没有肉的日子你有没有关心一下,叫什么名字来着,你知不知道米的价钱呀?同意这场罪恶的婚姻的那个傻瓜,叫什么名字来着,是的,那个白头发的傻瓜究竟是谁呀?是谁把自己女儿放到那个流氓的,叫什么名字来着,床上的呀?是谁的脑瓜里满是那些该死的叫人弄不明白的愚蠢东西,叫什么名字来着,谁的脑袋被那些古怪的洋念头弄糊涂了,竟然叫自己的骨肉去结下一门这样罪过的亲事的呀?是谁这一辈子都在触怒真主,叫什么名字来着,这个审判落到了谁的头上了呀?谁把这场灾难带到他家里来了呀……她对我外公整整骂了一个小时十九分钟,等到她说完时,云中带来的雨水也下完了,只见宅子里全是水汪。她还没有说完,她最小的女儿艾姆拉尔德干出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艾姆拉尔德将双手举在面孔旁边,捏成了拳头,只把无名指伸出来。无名指塞到耳朵孔里,似乎把她从椅子上抬了起来,最后她手指塞住耳朵跑开了,她跑着

全速飞跑!-

连头巾都没有戴,跑到了大街上,穿过了一个个的水汪,跑过三轮车停车场,跑过蒟酱卷铺子,那里的几个老头子刚刚小心翼翼地从铺子里出来走到雨后清新的空气中。街上那些顽童正各就各位,准备玩在吐出来的槟榔汁水中躲来躲去的游戏,看到她跑得那么快,他们也大吃一惊,因为人们很少看见一位年轻小姐,尤其还是“亭巴蒂”中的一位,手指塞住耳朵,肩膀上连头巾都没有披,独自一人心烦意乱地在积满了雨水的街上飞跑。如今大大小小的城市里到处可以看见不披头巾的时髦的摩登小姐,但在当时,老头子们都忧心忡忡地咂巴舌头,因为女人不披头巾也就是不知廉耻,怎么艾姆拉尔德小姐把廉耻忘在家里了呢?老头子们迷惑不解,但艾姆拉尔德完全明白。在雨后的空气中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出她家里麻烦的根源就是藏身在地下的那个胆小的胖子(对了,博多)。要是她能够把他弄走,大家就又会很快乐了……艾姆拉尔德一口气跑到英军兵站,也就是军队营房里,佐勒非卡尔少校就在那里!我姨母违背了她发下的誓言,跑进少校的办公室里。

佐勒非卡尔在穆斯林中间是个著名的姓。它是先知穆罕默德的侄子阿里随时携带的双叉剑,这种武器世上从来没有看见过。

哦,对啦:那一天在世界上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一种世上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武器扔到了黄种日本人的头上。但在阿格拉,艾姆拉尔德正在使用她自己的秘密武器。那是个矮个子、扁头的罗圈腿;它的鼻子几乎碰到下巴;它梦想有一所摩登的大宅子,就在床边上有个带着给水和排水设施的浴缸。

佐勒非卡尔少校从来不敢断定他是否真的相信米安?阿布杜拉的被害与纳迪尔汗有关,但他急于想有机会弄清这一点。在艾姆拉尔德告诉他在阿格拉地下也有个泰姬陵的时候,他兴奋得忘了生气,便立刻带了十五个士兵赶到康瓦里斯路。艾姆拉尔德领路走进了客厅。我这个把亲人出卖了的姨母,长着一张漂亮面孔,没有披头巾,穿着粉红的宽松睡裤。阿齐兹默不出声地看着士兵们把客厅里的地毯卷起来,打开活门,我外婆极力想安慰穆姆塔兹。“女人得嫁给男人,”她说,“不是嫁给耗子,叫什么名字来着!离开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蚯蚓,没什么可惜的。”但是她女儿还是哭着。

地下世界里没有纳迪尔汗的踪影!阿齐兹的第一声怒吼使他知道大事不妙,那些责难比季风雨更加猛烈地向他涌来,使他万分狼狈,他承受不了,只好逃走。有一间厕所里的活门打开了

对啦,就是他躲在洗衣箱里跟阿齐兹大夫说话的那间厕所,一点不错,一边有一个木制的“便桶” - “恭桶”,在椰壳纤维编成的席子上有个空的搪瓷便壶。这间厕所有个门通往麦田旁边的水沟,那扇门也开着。门是外面加锁的,但这把锁只是印度货,所以很容易砸开来……在柔和的灯光下的泰姬陵样的藏身处,只有一个亮闪闪的痰盂,一张留给穆姆塔兹的字条,上面有她丈夫的签字和三个词儿,总共六个音节,还有三个惊叹号:

塔洛克!塔洛克!塔洛克!

译成英语的话就没有了乌尔都语那种霹雳似的声音,反正你明白它的意思了,那是:我休掉你。我休掉你。我休掉你。

纳迪尔汗这样做是很合规矩的。

噢,佐勒非卡尔少校发现鸟儿飞了,他是多么震怒呀!他真是气得七窍生烟。噢,他的怒气同我外公的愤怒完全不相上下,只是以各种小小所姿势表现出来!起初,佐勒非卡尔少校气得无可奈何,只是顿足捶胸地乱跳。后来总算冷静下来,从厕所里恭桶旁边直冲出去,沿着麦田,从外墙的大门冲了出去。看不到有写无韵诗的长头发胖诗人逃跑的痕迹。朝左边看,什么也没有。朝右边看,还是一样。怒气冲天的佐勒菲卡尔少校想了想,飞快地沿着三轮车停车处那边冲过去。老头子们在玩吐痰入盂的游戏,痰盂就放在街心。小顽童们在吐出来的槟榔汁中间躲来躲去地玩。佐勒非卡尔少校跑着,哦不好不好。他跑到了老头子和痰盂之间,但是他又没有小顽童的本事。接下来的事情真是糟透了:中气十足地低低吐出来的一股红色口水不偏不倚地吐在他的裤裆里,像一只巴掌样的印记抓在他腹股沟处军服上,捏住了他,使他没法前进。满脸怒气的佐勒非卡尔少校威风凛凛地停住脚步。噢更糟糕的事又发生了,因为第二个老头以为这位发疯似的军人会继续往前跑,便又吐出了一口汁水。又一只红巴掌抓到了第一只巴掌上,佐勒非卡尔少校这天真是满载而归了……他慢慢地、从容不迫地走到痰盂跟前,一脚把它踢翻到尘土里面。他又在上面跳

一次!两次!再跳!-

把它踩扁,尽管弄疼了脚,但还是装成没事的样子。接着,他尽量摆起架子,一瘸一拐地走回到停在我外公家门口的汽车里。老头子们把被他踩得不象样的痰盂找回来,敲成了原样。

“我现在要结婚了,”艾姆拉尔德跟穆姆塔兹说,“要是你还整天闷闷不乐的,那是很不像话的。此外你应该给我出些主意,告诉我这方面的事情。”这时候穆姆塔兹正在给她妹妹脚底心画上棕红色的装饰线条,她虽然对艾姆拉尔德笑了笑,但心中却认为她说这话未免太不要脸,也许在无意之中,她手上的铅笔用力大了一些。“哎!”艾姆拉尔德尖叫了起来,“没必要生气嘛!我只是想我们应该尽力处得好好的呀。”

自从纳迪尔汗失踪之后,两姐妹的关系就一直有些紧张。在佐勒非卡尔少校(他决定不追究我外公窝藏通缉犯的责任,并且在道孙准将那里打通了关节)向外公请求将艾姆拉尔德嫁给他,并且得到了同意时,穆姆塔兹很不高兴。“这简直像是讹诈,”她想,“此外,艾利雅又怎么办呢?大女儿总不应该最后出门吧,瞧她同她那位商人交朋友多有耐心呀。”但她嘴上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好脾气地微笑着,像她平时那样忙忙碌碌地为婚礼作准备,答应尽量开开心心的;而艾利雅呢继续等着阿赫穆德?西奈。(“她会等不到头的,”博多猜道,这句话算给她说对啦。)

1946年1月。大帐篷、甜食、客人、唱歌、晕倒的新娘、笔直地立正的新郎,一场隆重的婚礼……在婚礼上漆布商阿赫穆德?西奈不知不觉地和新近离婚的穆姆塔兹谈得十分投机。“你喜欢小孩子?

真是巧极了,我也喜欢……”“可怜的人儿,你没有生孩子?嗯,其实呢,我老婆也没能……”“噢,真的,你一定很伤心吧,她的脾气一定坏得不得了吧!”“……嘿,可不是……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多想这事情了,她把盘子什么的乱摔乱扔吗?”“她没摔?一个月之后我们只好用报纸来盛饭吃!”“天哪,真是胡说,你一定是在骗人!”“噢,哪里会骗你?你这么机灵,我哪里骗得了你,她确确实实乱摔盘子来着。”“你这可怜人。”“不

是你,你这个可怜的人儿。”一边寻思:“这人真是不错,跟艾利雅在一起时他看上去总是没精打采的……”另一个呢也想:“……这个姑娘,我以前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但天哪……”还有:“……可以看得出来他爱小孩子,为了这我可以……”还有:“……哎,肤色又有什么关系……”值得一提的是,等到唱歌的时候,穆姆塔兹觉得来了精神,跟大家一起把所有的歌子都唱了,但艾利雅一声不响。她受到的伤害真是太严重了,连她父亲在贾利安瓦拉巴格受的伤也没有这样厉害,但是你看不出她身上有伤疤。

“这一来,沉着脸的姐姐啊,你反正得自找乐趣了。”

在那一年的6月,穆姆塔兹第二次结婚了。她姐姐

从她母亲那里得到了风声

再也不肯同她讲话,一直到她俩临死前,她看到了报复的机会时才算罢休。阿达姆?阿齐兹和母亲大人极力劝艾利雅说这种事情并不奇怪,现在把事情挑明了比将来要好,而且穆姆塔兹心灵上有过很大的创伤,需要有个男人帮她早日恢复过来……何况艾利雅书读得多,她是不会怎么样的。但是,这些话一无作用。

“但是,但是,”艾利雅说,“从来没有哪个人嫁给书本的啊。”

“把你的名字改掉,”阿赫穆德?西奈说。“一切该从头开始。把穆姆塔兹和她的纳迪尔汗从窗户里面扔出去,我来给你改个新名字,就叫阿米娜。阿米娜?西奈,你看好不好?”

“你说好就行了,先生,”我母亲说。

“反正,”聪明的艾利雅在她的日记中写道,“谁想要搅和到结婚这种玩意儿里面去呀?我可不想,不,决不。”

米安?阿布杜拉对许多乐观的人来说是个失败的开端。他的副手(这人的名字是不能在我父亲的家里提起来的)是我母亲走的一段岔路。但那是大旱的年头,那时候播种的许多庄稼到后来都颗粒无收。

“那个胖子后来怎样了呢?”博多气鼓鼓地问,“你是不是不想讲了呢?”

[1] 泰姬?马哈尔(Taj Mahal),即泰姬陵,十七世纪莫卧儿帝国皇帝沙?贾汉为纪念妻子所修,印度最著名的旅游胜地。

(第四章完)

第一部第五章

5.当众宣布

接下来是梦幻般的1月,表面上时间静止不动,似乎1947年根本没有来到。(这时候,自然,其实,……)这期间内阁使团[①] -老帕锡克-劳伦斯,聪明的克里普斯,军人A. V. 亚力山大

-发现他们有关政权转换的计划失败了。(但是,自然,这其实只有半年,之后就……)这时韦维尔总督[②]知道大势已去,快要下台,或者用我们更生动的说法,完蛋了。(这一点,自然,其实只是加快了事态的发展,因为这使最后一任总督上任,这些人……)这时候艾德礼先生似乎太忙了,他只顾同昂山[③]先生决定缅甸的未来。(这时候,自然,其实他正在向最后一任总督简单介绍情况,然后再宣布对他的任命;将要成为最后一任总督的那个人正在晋见国王,获得了全权代表的权力;这样要不了多久,很快……)在这期间立宪会议没能制订出一部宪法来,只能自动休会。(但是,自然,其实最后一任总督蒙巴顿伯爵随时可能上任,随之而来的是那个不可阻挡的时刻,他用士兵的刀将次大陆一分为三,还有他那位躲在厕所里锁上门偷偷吃鸡胸脯肉的妻子。)在这个镜面一样的平静之中,你没法看到巨大的机器正在碾磨着。正是在这期间,我的母亲,崭新的阿米娜?西奈(尽管她内心波涛汹涌,但她表面上还是十分平静,一切如常)有天早上醒来,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因为她夜里没有睡好,由于失眠舌头也粘乎乎的,在不知不觉中,她不由自主地大声说道:“阳光怎么会到了这里啦,真主?它升起的地方不对呀。”

……我得打断自己的话了。我本来今天不打算这样的,因为每当我的叙述变得不够自然,每当我像个木偶耍得不好的幕后牵线人,不留神把牵线的手露出来时,博多就会不耐烦起来,但我只是必须表示抗议。因此,在闯入到新的一章

-碰巧我把这一章命名为“公开宣布”之后,我发布(以最强烈的字眼)以下一则有关医疗方面的警告:“某个名叫N. Q. 巴利加的大夫,”我要当众宣布-

从屋顶上!通过光塔上的扩音器!- “是个江湖骗子。应该将他关起来,除名,扔到窗外去。或者,更重一些,叫他给自己乱开药方,让他吃下去身上长出麻风样的疖子来。该死的笨蛋,”我强调了自己的观点,“连自己鼻子底下的东西都看不出来!”

在出掉气以后,我得把我母亲为太阳的奇怪行为担心的事情搁一搁,回头来说明一下这件事。我们的博多听说我要分崩离析之后大为惊慌,便私底下去找这个巴利加

这个画符的骗子!这个胡乱抓些草药的家伙!

-结果呢,这个骗子(我不想对他详加描述给他面子)上门来了。我因为不明就里,又看在博多的面上,便让他对我进行检查。我没有料到事情竟会那样,最糟糕的就是他干的好事。你听听就知道能不能相信他的话了,这个骗子竟然声称我没有毛病!“我压根儿没有看到什么裂缝,”他用悲悲切切的声调说,与纳尔逊[④]攻打哥本哈根时不同的是他连一只好的眼睛都没有,他的眼睛之所以会瞎,并不是因为这个天才脾气倔强不肯下火线,而纯粹是愚不可及带来的结果!他瞎着眼睛,指责我心态有问题,认为我的证词靠不住,还有其他一些天知道的什么话儿:“我压根儿没有看到什么裂缝。”

最后,还是博多把他赶走了。“没关系,大夫先生,”博多说,“我们自己会照料他的。”在她的脸上我看到一丝表示悔恨的神色……巴利加走了,再也不会回到这些文字当中来了。但老天爷呀!难道医师这个行业

阿达姆?阿齐兹大夫的职业

-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吗?堕落到巴利加这样的粪坑里?说到底,假使果真如此的话,那大家都不需要大夫了……这又使我回过头来说一说,阿米娜?西奈怎么会一大早醒来时嘴里咕噜着太阳的事情。

“它升起的地方不对!”她无意中叫道。由于夜里没有睡好,她头脑里嗡嗡直响,等到稍稍清醒一些之后,她认识到了在这个颠来倒去的月份里自己老是产生错觉的原因。她所以会产生这种错觉,只是因为她如今是睡在德里她的新丈夫家里,这间房子朝东。因此事实真相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并没有变,变的只是她自己的位置……但是,尽管她对这一基本事实有所了解,并且也明白自从她来到此地之后所犯的许多类似错误也是出于同一原因(因为太阳常常把她弄得七颠八倒的,仿佛她的心灵拒不接受她这一环境的改变,拒不承认她地面上这张新床的位置),她心头总是乱糟糟的,没法完全定下神来。

“说到底,一个人总是要离开父亲的,”阿齐兹大夫大夫在女儿告辞时跟她说。母亲大人接着说:“家里又多了个孤儿,叫什么名字来着,不过没关系,穆罕默德也是孤儿。这对你那个阿赫穆德?西奈也适用,叫什么名字来着,至少他是半个克什米尔人。”然后,阿齐兹大夫大夫亲手把一个绿色铁皮箱子送到火车包厢里面,包厢里面阿赫穆德?西奈正在等他的新娘呢。“照这些东西看,嫁妆不算少也不算多,”我外公说,“我们没有万贯家财,你是知道的。但我们给你够多的了,阿米娜会给你更多东西的。”在那只绿色的箱子里,有病人为表示谢意而送给阿齐兹大夫大夫的银茶炊、织锦莎丽、金币,总之是个百宝箱,里面的展品代表了他治愈的疾病和挽救的病人。这会儿阿达姆?阿齐兹大夫在送上嫁妆之后,又(用自己的手)抱起他女儿把她交到那个男人手里,这个人给她重新起了名字,也可以说是重新塑造了她,因此在某种意义上,他既是她的新丈夫,又可以说是她的新父亲……火车开动了,他在站台上(迈开自己的脚)跟着走了一段。他仿佛是接力跑的选手跑完了自己那一圈,站在那里,目送火车加快速度向首都驶去,飞快地驶入到接力跑新的一圈当中去了。他身边烟雾缭绕,又是卖连环画册的小贩,还有乱七八糟的孔雀毛扇子和滚热的小吃,蹲在地上的脚夫懒洋洋地大声说着话,小车上推来了石膏做的动物玩具。在车厢里崭新的新人阿米娜?西奈把脚搁在绿色铁皮箱子上坐着,因为箱子高了一英寸,没法塞到座位底下去。她的凉鞋搁在保存着她父亲的成就的上了锁的百宝箱上,飞快地驶向她的新生活,只剩下阿达姆?阿齐兹大夫一心一意地研究如何将西医和伊斯兰传统医学结合起来,这种尝试渐渐使他不胜其烦,他确信在印度迷信、巫医和各种各样的妖术占有绝对的优势,它们的支配地位永远无法打破,因为伊斯兰传统医师拒绝进行合作。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世界似乎变得越来越虚幻,他开始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怀疑,因此等到他看见了他永远无法相信或者不相信的真主的时候,他或许倒是期望有这么一回事呢。

火车驶出车站了,阿赫穆德?西奈跳起身,将车厢包间的门闩上,又把百叶窗放了下来,这使阿米娜很有点惊诧异;但突然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外面有人一边在转门把手,一边喊着:“放我们进来,老爷!太太,做做好事吧,请您老爷把门开一下。”在这个故事当中所有的火车上,总是有人这样敲门要进来。在到孟买的边境邮车上,在后来所有的快车上,都是一样。这听起来总是怪可怕的,直到最后我也到了门外面,死命地抓住门不放,乞求着:“哎,老爷!放我进来,老爷。”

“逃票的,”阿赫穆德?西奈说,但这些人并不仅仅是逃票的。他们还是一种预兆,很快就会有别的预兆出现。

……这会儿太阳升起的地方不对。她,我的母亲,躺在床上,觉得很不舒服,但同时也为自己身体内部发生的变化兴奋不已,这暂时还是她的秘密。在她身旁,阿赫穆德?西奈呼噜呼噜地打着鼾。他不会失眠,从来不会,尽管有那些麻烦事儿,使他把一个装满了钱的灰色袋子在他以为阿米娜没有看见的时候塞到了床底下。我父亲睡得很沉,我母亲的最大的天赋使他无忧无虑,这种天赋果然要比那只绿色铁皮箱子里的东西贵重得多:阿米娜?西奈给阿赫穆德?西奈带来的礼物是她终日操劳不知疲倦的天性。

  如果觉得午夜的孩子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萨尔曼·拉什迪小说全集午夜的孩子,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