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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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工作像什么呢?可以把它比作战争。可要真是在战争中,我倒是会放松了。你向德国人开枪,他们只用德语哭喊。可是这些人呢,他们用俄语哭喊,就像自己的亲人……向立 陶宛人和波兰人开枪就容易些,可是这些人,他们说的是俄语:‘你们都是木头啊!都是白痴啊!快把我们了结了吧!’他妈的……我们全身都是血,只能把自己的手掌在头发上抹几下……有时会发给我们皮围裙……工作就是这样的。服役嘛。你太年轻了……改革!什么改革啊!你相信那些吹牛家,听他们瞎喊:自由!自由!在广场上来回奔跑,斧头还搁在那儿呢,主人的斧头经历得多了……我都记住了!妈的!我是一个军人!上级对我下令,我就前进,我就射击。他们对你下令,你也得去。必须去!我杀死敌人,消灭害虫!这是有文件的,判决书上写着“捍卫社会安全的最高手段”,这是国家级的判决,这是工作——不要去管上帝了!有的人没有被直接打死,倒下去像猪一样惨叫,吐血……最难受的是向微笑的人开枪,他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鄙视你。双方都号叫咒骂。这样的工作是无法忍受的,我做不到……我一直想喝水!喝水!至于狂饮之后……他妈的!下班时,他们给我们带来两个桶:一桶伏特加和一桶花露水。伏特加都是下班后发,而不是在工作前。我在哪儿读到过来着?是的,反正现在一切都被写出来了,写得很多……人们在上半身抹上很多花露水。刺鼻的血腥味有种特殊的气味,有点儿像精液……我有一条牧羊犬,下班后连它都从来不想靠近我。妈的!……你怎么不说话?你还太嫩,没上过阵……听我说!虽然很少……但是我遇到过一个士兵,他就是不喜欢杀人,就把他从行刑队调到另一个地方去了。我们都不太喜欢这样的人。有很多像我一样农村出来的兵,比城里人更厉害,承受力更强,更容易习惯于面对死亡:有人经常在家杀猪,有人经常射杀野猪,至于杀鸡,是人人都会的。对于死亡,必须习惯于看到它……头几天就是带他们去看,行刑或者押送犯人时,战士们只是在场。有时候他们也会失去理智,忍受不住。这也是个精细活……杀只兔子也需要熟手,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妈的!……你让人跪下,用左轮手枪几乎贴着他的左后脑勺开枪,射进左耳……快下班前,手臂垂下来,就像挂起来的鞭子,特别是执行的那个手指。如同任何其他地方一样,我们也有工作计划,就像在工厂一样。起初士兵们不适应计划,生理上不适应,于是就叫医生会诊,后来还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每星期给所有士兵按摩两次,按摩右手和食指。按摩食指是必须的,这是开枪时最用力的部位。我因为用右手开枪,所以留下了右耳耳聋的后遗症……”

“……因为‘完成党和政府的特殊任务’和‘忠诚于列宁和斯大林党的事业’,我们还被授予了证书。我把这些证书夹在特殊的纸张中,收藏在一个衣柜里。一年一次,上边都送我和家人去很好的疗养院。那里有特殊的食品,有很多肉……还有身体治疗……我妻子不知道我的工作内容什么,只知道是保密工作,责任重大的工作。这就是一切。我是为了爱情结婚的。”

“……战争中要节约弹药,如果是在海边……我们把人塞满一条驳船,像鲱鱼桶一样。舱底没有哭喊,只有我们野蛮的咆哮:‘我们骄傲的瓦良格绝不向敌人屈服/对任何人都不怜悯……’我们用金属线把每个人的双手绑在一起,脚上压上石头。如果天气好,风平浪静,就能够看到舰船慢慢沉到海底……你看到了什么?黄口小儿!你能看到什么?!妈的!……倒酒吧!工作就是这样,这是职责……我告诉你,你要明白:苏维埃政权是至高无上的,我们要捍卫她,保卫她!我们晚上返回时,船舱空空的,死一般的寂静。大家只有一个念头:我们要上岸!而且我们在那里……哟……多年来我在床下都准备了一个木箱子,里面有换洗内衣、牙刷和剃须刀。枕头下有一把手枪,时刻准备朝着自己的太阳穴开枪。那时候我们就是这样生活的!不论士兵还是元帅,都是平等的。”

“……战争开始了,我马上请求上前线。在战斗中死去并不像在这里这么可怕。你知道,那是为了祖国牺牲。一切都简单明了。我解放了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妈的!……我在柏林结束了战斗征程。我有两枚勋章。胜利了!接下来的事情是这样……胜利之后我被逮捕了。特工早就准备好了名单……契卡的人只给我两条路——要么死在敌人手中,要么死在内务人民委员部手中。判了我七年。我整整蹲了七年牢。直到现在,我还经常梦见集中营,在六点钟惊醒。为什么坐牢,没有人对我说。为了什么?!他妈的……”

他神经质地揉搓着一个空香烟盒。

也许我撒了谎。没有……我没有撒谎,那不一样……我想我不是撒谎……早上我找了个理由,编造了一些事情,就离开了。是逃跑了!这婚礼搞得一团糟。是啊……这叫什么婚礼啊?我已经不能再回到那个家了。不能了!我逃回了部队。新婚妻子……她无法理解,不断给我写信……她很痛苦,我也是一样……但我现在不是说这个,不是说爱情……这是另外的故事。我想弄明白……您想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对吗?不管怎样,杀人——这是一种兴趣,尽管他们不能说出来,杀人者当然不可能是普通人。他被吸引……他好奇,他邪恶得如痴如醉……几百本书都描写过希特勒和斯大林:他们的童年,他们的家庭,他们最喜欢的女人,他们喜欢的酒和香烟……我们对每一个小细节都感兴趣,都想弄明白……帖木儿、成吉思汗,他们都是怎样的人?而几百万和他们相同的小人物,同样也干了可怕的事情。但只有极少数是疯子,其他都是正常人:他们与女人亲吻,他们下国际象棋,他们为自己的孩子买玩具……每个人都以为这不是我,不是我把他吊在拷问架子上,把他的脑浆打得溅到天花板上;不是我用削尖的铅笔刺入女人的乳头。这都不是我干的,而是一个体系干的,是斯大林本人干的……甚至他会说,这不是我决定的,是党的决定……他们这样教训儿子:你以为斯大林就是我。不!斯大林是他!他指着墙上自己的肖像。不是指自己,而是指自己的肖像!死亡机器不间断地工作了几十年……它的逻辑是独一无二的:受害者就是刽子手,而刽子手最终也是受害者。好像这不是人类发明的,一切只是完全产生于自然界当中。齿轮在旋转,但是没有人有罪过。没有!每个人都很可怜,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在链条的末端是所有人!就是这样!那时候,我还因为年轻而吓得说不出话来,我今天不会再追问到底了……但我需要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害怕了……当我了解了所有人之后,我对自己害怕了。我害怕,因为我是个普通人,是个弱者。我既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或者黄的,我是各种颜色的……在苏联学校里我们学到的是,人类原本都是好人,都很漂亮,我的母亲至今仍然相信是可怕的现实让人类变得可怕了,而人类本质上都是好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其实……人的一生都是在善恶之间摇摆着。或许你就会用削尖的铅笔刺入女人的乳头,或许你会……选择吧!选择吧!多少年过去了,我还是无法忘记……(他大声喊道)我看电视,听收音机,富人和穷人再次出现了。有人疯狂购买鱼子酱,购买岛屿和飞机,另一些人连白面包都没的吃。我们不能长期这样下去!斯大林仍然被称为伟人,主人的斧头还搁在 那儿呢,主人的斧头经历得多了……你就记住我的话吧。你问……(我也在问)人类是否很快就会终结,是不是已经折腾够了?我可以回答你:椅子腿插入肛门或锥子刺入阴囊——那不是对人。哈哈,那不是对人……只是垃圾!哈哈……

(已经要道别了)好,我已经讲了整个故事……成千上万的真相已经曝光。过去,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无数的血肉模糊,对于另一些人来说,是个伟大的时代。在厨房里,我们每天都在作战。但很快年轻人就长大了……他们是狼崽子,就像斯大林说的,他们很快就长大了……

再次告别,但他随即又开始说话。

不久前我在网上看到一些业余摄影师拍的照片,如果不知道照片上的人物是谁,会以为就是些普通军人的照片——但那是奥斯维辛的党卫军军官和士兵。照片里有很多女孩,这是在晚会和郊游时拍摄的。照片里的人们年轻、快乐(停顿),这是博物馆里保存的由我们的安全人员拍摄的照片吗?要是仔细看一下就会发现:那些美丽的充满人情的面孔,都是现场拍摄的……我们长期被教导说,这样的面孔是圣洁的……

我真想离开这个国家,或至少让孩子走出这里。我们都将离开。主人的斧头经历得多了……我记得……

几天后,他打来电话,不允许刊出他的采访文字。为什么呢?他拒绝解释。后来我得知他举家移民加拿大了。我再次找到他,已经是十年之后,而他同意出版这次采访了。他说:“我很高兴及时离开了。那段时间,到处都喜欢俄罗斯人,而现在又害怕了。难道您不害怕吗?”

第二部 空虚的迷惑

街上的噪声和厨房里的谈话

(2002—2012)

关于过去

——叶利钦的九十年代,我们对当时还有哪些记忆?那是快乐的时光……那是疯狂的十年、恐怖的岁月,那是遐想民主的十年,又是灾难的十年,那是一个黄金时代,也是自我膨胀的时代,是充满着罪恶和卑鄙的岁月,也是格调鲜明的时代、野心勃勃的时代、暴风骤雨的时代,这就是我所处的时代……但是不属于我!

我们白白挥霍了九十年代!机会稍纵即逝,难以重复!要知道1991年有过很好的开端!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与我一起站在白宫外面的面孔。我们赢了,我们是强大的。我们想活下去。我们享有自由。可是现在,现在我想法不同了……那时候的我们幼稚得令人厌恶!我们勇敢、诚实、天真,以为香肠会从自由中产生出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我们都有责任。叶利钦当然负有责任,但我们也有……

——我认为这一切都开始于10月。1993年10月,所谓“血腥十月”“黑色十月”,还有人称之为“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第二版”……一半的俄罗斯冲上前去;另一半俄罗斯退回去,回到灰色的苏联社会主义,回到该死的苏联分子。苏维埃政权并没有投降,“红色”议会拒绝服从总统——我当时就是这样理解的……

我们的女邻居从特维尔赶回来了,我和妻子曾不止一次资助她,在她装修公寓的时候送给了她所有家具。可就在那个早上,当一切都开始时,她看到我做出了拥护叶利钦的手势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对她说“早上好”,便幸灾乐祸地说:“你们这些资产阶级,很快就要完蛋了。”说完就转身走了。我怎么也没有料到会这样,她为什么会恨我呢?形势仿佛回到了1991年……通过电视,我看到白宫在燃烧,坦克在开炮,曳光弹在天空穿梭,“奥斯坦金诺”电视中心在轰鸣……戴着黑色贝雷帽的马卡绍夫将军大喊:“没有市长了,没有绅士了,也没有流氓了!”仇恨,到处都弥漫着仇恨……充满内战的气息。流血。鲁茨科伊将军在白宫公开号召开战:“飞行员们!兄弟们!开起飞机吧!轰炸克里姆林宫!那里是一帮匪徒!”不知怎的,这个城市瞬间到处都是军事装备,到处都是身着迷彩军装的人们。这时候叶戈尔·盖达尔向“莫斯科人,热爱民主和自由的所有俄罗斯人”发出了呼吁……一切都和1991年一样……我们到广场去了,那里有成千上万的人。我还记得自己和所有人一起奔向那里,还绊了一跤,跌在一幅“为了没有资产阶级的俄罗斯!”的海报上。我立刻想象到,如果马卡绍夫将军胜利了,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我看见一个受伤的年轻小伙子,已经无法走路,我去扶他。“你支持谁?”他问我,“叶利钦还是马卡绍夫?”他是支持马卡绍夫的,就是说他是敌人。“那就去你的吧!”我骂了他一句。还有什么好说的?很快,我们再次分裂成“白军”与“红军”。急救车旁边躺着数十个受伤者,各派人都有,我清楚地记得,他们的靴子都破了……他们都是普通百姓,都是贫困的百姓。我又听到有人问:“你救的是谁,是我们的人吗?”大家把“不是我们的”人扔在最后面,任由他们躺在人行道上鲜血直流……“您说什么?疯了吧!”“难道这就是我们的敌人?”这就是两天内人们遭遇到的事情……气氛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站在我身边的是完全不同的人,不太像那些两年前与我一起在白宫的人了。他们手上拿着电棍,还有自动步枪,那是从卡车上领到的……战争!事态非常严重。电话亭旁边死者成堆,旁边是掉落的破旧鞋子,而白宫不远处的一间咖啡厅却仍然在营业,与平时别无二致。大家在喝啤酒,站在阳台上看热闹,如同看戏一般。这里就是这样……我亲眼看到两个男人抱着电视机从白宫出来,夹克口袋里还揣着电话……有人开心地从高处向掠夺者开枪,大概是狙击枪手。或者是朝人开枪,或者是朝电视机开枪……在大街上随时都能听到枪声……(短暂的停顿)当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回到家里,才知道我们邻居的儿子被枪杀了。这孩子才二十岁。当时他站在街垒另一面……事实就是:当我们还在厨房里和他们争论时,另一边已经在开枪了……这是如何发生的?我不希望这件事发生……因为身处人群中……人群是个怪物,当你熟悉的人身处人群中的时候,他就不再是平常与你坐在厨房里聊天的那个人了。我喝了伏特加,喝了茶。我哪儿也不会去,也不会让孩子们去……(沉默)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们是在保卫自由,还是在参与军事政变?现在我仍然有疑问……数以百计的人死亡,但是除了亲人以外,没有人记得他们……“为了建立在血泊中的痛苦……”(沉默)如果马卡绍夫将军胜利呢?会流更多血吗?俄罗斯会崩溃吗?我没 有答案,一直到1993年,我都相信叶利钦……

那时候,我们的孩子还小,如今他们早已长大成人,有一个都结婚了。有好几次,我想试着……是的……试着告诉他们1991年和1993年发生的一切……但他们完全没有兴趣。从他们空洞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出他们完全没有兴趣。他们只有一个问题:“爸爸,你怎么没有在九十年代发大财,那时候发财不是很容易吗?”在他们眼里,那时候只有残疾和蠢货才会没有发财。低能的前辈,厨房里的不举……我们当时只顾着去参加集会,去呼吸自由的新鲜空气,但聪明人已经在搞石油和天然气产业了……

——俄罗斯人是很容易着迷的人。曾几何时,他们曾经迷恋共产主义理想,激情澎湃,以宗教般的狂热在生活中体现理想,后来他们疲倦至极,大失所望了。于是他们又决定放弃旧世界,抖落自己脚上的灰尘。这就是俄罗斯性格:落得一场空之后再重新开始,以为又有了新理想,我们又被麻醉了。前进!走向资本主义的胜利!我们很快就会生活得像西方人一样好!玫瑰色的梦……

——生活是变得更好了。

——可是某些人的生活好了几千倍。

——我已经五十岁了……我尽量不去做苏联分子。但是我的感觉很糟糕。我现在是一个私人企业家,但我恨这份工作。我不同意以“私有化”手段去瓜分人民的低脂蛋糕——苏联,我不喜欢有钱人。他们在电视上吹嘘自己的宫殿、酒窖,他们在装满牛奶的黄金浴缸里洗澡……干吗要向我展示这些?我不能和他们一起生活。这是耻辱,丢人。我是改不了了,我在苏联社会主义制度下生活得太久了。如今,生活确实变得好些了,但更让人恶心。

——我很惊讶还有这么多苏维埃政权的受害者。

——和苏联分子们有什么可讨论的?只要等到他们一批一批死去,然后我们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就行了。

——冷静一下,同志。您知道,比起二十年前,现在很多人更频繁地说到苏联。我最近去了斯大林的坟墓,那里鲜花堆成了山,到处都是红色康乃馨。

——鬼才知道他们杀了多少人。但我们终归有过一个伟大的时代。

——我不喜欢俄罗斯现在的样子,就是不喜欢。但我也不喜欢苏联分子,不希望回到过去。很遗憾,我记不得任何好事情了。

——我想回到过去。我不需要苏联香肠,我需要一个可以做正常人的国家。以前我们都说“普通人”,而现在改成了“平民”。你能感受到其中的区别吗?

——我生长在一个持不同政见者的家庭,在持不同政见的厨房里听大人们说话……我的父母和萨哈罗夫很熟,传播地下出版物。我和他们一起读过格罗斯曼、金兹堡、多甫拉托夫,听欧洲自由电台。所以,当1991年到来时,我当然站在白宫前的人链中,随时准备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了不再回到共产主义。我的朋友里没有共产党员,我们都把苏联的共产主义等同恐怖主义,等同于劳改营和囚笼。我们认为共产主义已经死了,永远死了。但二十多年时间过去了……我走进儿子的房间,看见他桌子上放着马克思的《资本论》,书架上是托洛茨基的《我的生活》……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马克思主义回来了?这是噩梦吗?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儿子在上大学,他有很多朋友。从他们在厨房喝茶时的谈话中,我听到了有关《共产党宣言》的争论。马克思主义又合法了,又流行起来了。孩子们穿着印有切·格瓦拉和列宁画像的T恤。(绝望)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都是徒劳。

——给您说个政治笑话放松一下……说说革命。话说在教堂的一角,有几个红军喝醉了到处晃悠;另一个角落,他们的马一边嚼着燕麦一边排尿。教堂的执事跑到神父那儿问:“神父,他们在神殿里做什么啊?”神父回答:“不用怕,他们过一段就会逝去。可怕的是,他们还有孙子们会长大。”现在,他们长大了……

——我们只有一条出路——回到社会主义,但是只有回到东正教的社会主义。俄罗斯不能没有基督。俄罗斯人的幸福从来就与金钱无关。这就是“俄罗斯梦”和“美国梦”的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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