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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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坠饰项链,它滑落到……”她开始松开靴子的带子,“我哥哥……”

“你看见它流到哪里去了吗?”

“就在河中央。”汉娜说。她开始小步走过滑溜溜的青苔,直抵河边,裙边因沾满河泥而变得湿答答的。

“等等。”泰迪说着,迅速脱掉夹克,把它丢到河堤上,又脱掉靴子。河流虽窄,但河水很深,没多久后,就淹到他的大腿处。

值此之际,克莱姆夫人已经重新思量她的职责,挣扎起身,小心翼翼地走过凹凸不平的地面,来寻找她的两位年轻同伴,并在泰迪正打算潜入水中时看到了他们。“啊呀,”克莱姆夫人大叫,“这是怎么回事?水太冷了,不能游泳。”她的声音染上

些许惊慌的兴奋,“你会感冒,搞不好会死掉的。”

汉娜惊慌失措,又冲回桥上,绝望地搜寻坠饰项链的踪迹,试图引导泰迪找到它。

在她搜寻河水时,他起身又潜下去,起身又潜下去,就在她放弃希望时,他重新浮出水面,手指紧抓闪闪发光的坠饰。

英雄般的壮举!尽管他是出自于善意,这还是不像泰迪会做的事,他是个谨慎,而非充满骑士精神的男人。好几年后,他们订婚的故事在社交场合广为流传,它变成一个神话,甚至在泰迪的描述中也有这类色彩。他像微笑着倾听的宾客般,无法相信这些真的发生过。但它真的发生了,在那决定性的一刻,在命中注定的人面前。

汉娜告诉我时,她说,他站在她面前,浑身湿透而颤抖,大手紧抓她的坠饰项链,她突然感受到他那阳刚的躯体散发出的迷人力量,并被这种感觉所淹没。他湿漉漉的衬衫紧紧贴在手臂上,深色眼眸胜利地望着她。她从来没有过这类感受——她怎么可能会有,而且又能对谁?她渴望他能紧紧拥抱住她,就像他紧握住坠饰项链那般。

当然,他没有这么做;他骄傲地微笑,将坠饰项链递给她。她满怀感激地收下,礼貌地转身,他于是不甚优雅地在湿衣服外套干衣服。

但在那时,种子已然播下。

舞会及之后

汉娜的舞会顺利地展开。预定的乐师和香槟抵达,达德利在温室里采了不少花,以弥补原本不甚令人满意的玫瑰插花。房间的每个角落都升起火,为严冬带来一丝暖意。房间辉煌壮丽,炫丽夺目。水晶吊灯璀璨耀眼,黑色和白色瓷砖发出柔和的光芒,宾客或帅气或艳丽动人。二十五位咯咯轻笑的年轻女士聚集在房间中央,穿着精致的礼服,戴着白色小羊皮手套,对自己的魅力颇有自信,而身上闪耀生辉的精巧传家珠宝,则令她们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埃米琳站在她们中央。她虽然只有十五岁,比大部分参加的人都要年轻,

但克莱姆夫人特准她参加,反正她不会独占条件优秀的单身汉,毁掉年纪较长的女孩的结婚良机。一大队裹着皮草的监护人坐在墙壁旁边的金椅子上,膝盖上放着保暖用的热水袋和毛毯。你一眼就能看出谁是舞会老将,后者老练地带着书和钩针准备度过凌晨时分。

相较之下,男人的组成就稍显凌乱,他们是一群堪可仰赖的志愿军,在需要他们服务时,匆匆赶来。其中可以称作“年轻”的男士包括几位体格相当健壮的韦尔斯兄弟,他们是应瓦奥莱特夫人远房表兄的征召而来,还有一位当地爵士的秃头儿子。在这群笨手笨脚的乡绅旁边,泰迪一头黑发、留着电影明星般的八字胡,穿着美式西装,被衬托得格外温文尔雅。

炉火的烟味充满整个房间,当爱尔兰风情转为维也纳华尔兹时,老头们负起随侍年轻女孩在房间内打转的任务。有些人一派优雅,有些人兴高采烈,但大部分的人既不优雅,也没有兴高采烈。瓦奥莱特夫人因发高烧而卧病在床,克莱姆夫人一肩挑起监护人的重任,看着一位满脸雀斑的年轻男人冲到汉娜跟前邀舞。

泰迪也在舞厅里大展身手,对着埃米琳发出开朗的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她接受邀舞时,脸上散发出动人光彩。她刻意忽视克莱姆夫人表示斥责的不悦之色,屈膝行礼,立刻闭上眼睛,然后大大睁开——甚至睁得有些太大——随后起身。她舞跳得并不好,但弗雷德里克先生请的私人行礼课程没有白费。当他们开始跳舞时,我注意到她的身躯贴着泰迪,仔细聆听他说的每个字,他开玩笑时,她夸张地纵声大笑。

舞会热烈进行,房间变得愈来愈热。汗水的微弱气味与新鲜圆木的烟味融合为一,等汤森太太吩咐我奉上一杯杯清炖肉汤时,女士们优雅的发型已经松散,双颊全都涨得酡红。根据宾客的说法,他们玩得很尽兴,除了一个小小的骚动。那就是芬妮的丈夫,他承受不了这片热闹欢乐的气氛,抱怨偏头痛而早早上床休息。

当南希叫我去告诉达德利,房间需要更多圆木时,我为能逃离舞厅令人不适的闷热而高兴地松了口气。一小群女孩沿着走廊和楼梯底端咯咯傻笑个不停,端着汤杯相互耳语。我从后门出去,走到花园小径上时,注意到黑暗中有一个孤独的身影。

那是汉娜,像个雕像一样静止不动,抬头凝望着夜空。她赤裸的肩膀被月光照耀得纤细苍白,乍看之下,几乎无法和白色光滑的丝绸礼服以及丝质长围巾分辨清楚。她的金发在那一刹那几乎成为银色,如冠冕般在头上闪耀;几绺头发松脱,轻垂在颈背上。她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则垂在身侧。

但她只戴了丝质长围巾,站在冬夜中,一定很冷吧?她需要夹克,至少也得喝一杯热汤。就在我决定去帮她取夹克和热汤时,另一个人影从黑暗中出现。原本我以为是弗雷德里克先生,但等他从阴影中现身时,我发觉那是泰迪。他走到她身边,低语了一些我听不到的话。她转身。月光轻抚着她的脸,爱抚她略微张开的双唇。

她稍稍发抖,我有一会儿以为泰迪会脱下夹克,套在她肩膀上,就像埃米琳爱读的浪漫小说里男主角一般。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反而是低声说了什么秘密,她听了之后,再度抬头望向天际。他温柔地轻触她的手,手轻轻放在她身边,当他的手指爱抚她的手时,她的身躯稍显僵硬。他转过她的手,凝视她苍白的前臂,然后慢慢地将手臂举向他嘴边,低下头,吻在手套和长围巾之间的冰冷肌肤上。

她看着他黑色的头低下来吻她,但她没有拉开自己的手臂。我可以看见她的胸部因呼吸急促而剧烈起伏。

我那时止不住颤抖,纳闷他的唇是否温暖,八字胡是否扎得她刺痛。

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挺起身,看着她,仍旧握着她的手。他说了几句悄悄话,她微微点头。

然后他便离开。

汉娜看着泰迪离去,直到他背影消失,才用另一只手轻抚被他吻过的手。

在那天舞会结束后的凌晨,我准备服侍汉娜上床。埃米琳早已熟睡,梦着丝质和丝绸礼服,以及旋转不停的舞伴。但当我逐一解开汉娜手套上的纽扣时,她在梳妆台前沉默静坐。我碰到她手腕上的珍珠,她缩回手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格蕾丝。”

“什么事,小姐?”“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她犹豫了一下,瞥向紧闭的门,压低声音,“你得保证你不会

说出去。你不能跟南希、阿尔弗雷德或任何人说。”

“我会守住秘密的,小姐。”

“你当然会。你以前就替我守过秘密。”她深吸一口气,“勒克斯特先生向我求婚,”她以不确定的眼神看着我,“他说他爱我。”

我不确定该怎么回答。假装惊讶似乎很虚伪。我再度握住她的手,她这次没有畏缩,于是我再次开始解纽扣。“那很好,小姐。”

“是的,”她咬着脸颊内的肉,“我想是的。”

我们四目相接,我清楚地读出,我没通过某种测试。我将脸转开,脱下第一只手套,它像第二层肌肤般从她手上剥下,然后我继续第二只手套。她安静地看着我的手指,手腕的肌肤似乎抽动了一下:“但我还没有给他答复。”

她继续盯着我,等待着,但我拒绝迎向她的目光。“是的,小姐。”我说。

我脱下她的手套时,她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的双眸。

“他说他爱我。你能想象吗?”

我没有回答,她也不期待我回答,反而是叫我退下,她说她会自己上床睡觉。

我离开时,她仍坐在镜子前面。仿佛第一次看到自己,仿佛试图记住自己的五官,仿佛因为害怕,等下次再看时,五官会有所改变。

当汉娜坐在梳妆台前,思索着这个奇怪而未曾料到的转折时,弗雷德里克先生正在楼下的书房面对另一种震惊。西米恩·勒克斯特不合时宜地说了些话,重重打击了他。生意总不能因年轻女士们要开初出社交界舞会而停下来吧?

在舞会热烈进行时,他告诉弗雷德里克先生,关系企业拒绝给他摇摇欲坠的工厂贷款。他们不认为值得冒这个险。西米恩安慰他,那块地仍然相当值钱,他将会迅速找到一个买主,如此一来,弗雷德里克可以免去被银行判定丧失抵押品赎回权的尴尬。他身边就有个美国朋友想在那个地区买一块地,仿照凡尔赛花园兴建园林,当作送给妻子的礼物。西米恩的贴身男仆在仆人大厅里喝了太多白兰地后,跟楼下的我们透露这个消息。我们虽然惊讶异常、担忧不已,但毫无办法,只

能如常地进行我们的工作。宅邸内现在充满着在仲冬远道而来的宾客,他们都下定决心要玩得尽兴。因此,我们继续工作,奉茶、整理房间、服侍餐点。

尽管如此,弗雷德里克先生却无法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他的宾客自在地住在庄园内,吃着他的食物,读着他的书,享受着他的慷慨,他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抑郁寡欢。当最后一辆车离开时,他才从书房走出来,四处走动,这后来成为他的习惯。他在生命的最后时日里,变得如鬼魅般,行动起来悄无声息,脸部神经因痛苦的往事而紧绷、打结。

吉福德勋爵开始不时地来拜访他,史塔林小姐从村庄被召唤而来,她在文件系统中寻找正式的重要信件。她每天都在弗雷德里克先生的书房工作,数小时后才会出现。她穿着朴素的衣服,脸色苍白地到楼下和我们共享午餐。她从来不吐露紧闭的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守口如瓶的态度使我们既印象深刻,又恼火不已。

瓦奥莱特夫人仍然卧病在床,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医生说他已经束手无策,而如果我们珍惜自己的性命,就不该接近她。让她倒下来的并不是一般的感冒,而是一种特别的流行性感冒病毒,从西班牙一路传染过来的。医生认为,这是上帝残酷的死亡剧目,因为数百万的好人挺过了四年的战争,死神却在和平绽放曙光之际降临。

克莱姆夫人面对好友的悲惨情况,放下她对灾难和死亡的阴森兴趣,也抛开恐惧。她不顾医生的警告,坐在瓦奥莱特夫人床边的扶手椅中,快活地跟她聊着温暖阴暗的房间外的生活。她提及舞会的成功,帕梅拉·沃斯夫人那件惨不忍睹的礼服。然后她宣布,她相信汉娜很快便会和西奥多·勒克斯特先生订婚,后者是他家族庞大财产的继承人。

不管克莱姆夫人是否深知内幕,或她只是在朋友病危时让瓦奥莱特夫人保持一线希望,但她都显示了预言的天赋。隔天早晨,他俩就宣布订婚。最终,瓦奥莱特夫人不敌感冒病毒,快乐地飘进死神的怀抱。对有些人来说这新闻没那么受欢迎。从宣布订婚以及舞会让位给为结婚张罗的那刻起,埃米琳就在宅邸里不断地用力跺着脚走路,怒

目圆睁。她显然很嫉妒。但我不确定是嫉妒谁。

二月的一个早晨,我正在帮汉娜寻找她母亲的结婚礼服,这时,埃米琳出现在洗衣房门口。她一声不吭,走到汉娜身边,看着我们打开白色纸张,拿出里面的丝绸和蕾丝礼服。

“好老式的礼服,”埃米琳说,“我绝对不会穿那种礼服。”

“你也不需要。”汉娜说,侧头对着我微笑。

埃米琳哼了一声。

“格蕾丝,”汉娜说,“我想面纱在柜子后面。”她倾身探入大型香柏衣柜中,“你看得见吗?就在后面?”

“是的,小姐。”我伸手进去将它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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