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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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身要离开时,看见她的桌子上有样东西。我靠过去,仔细看。

那是一份剧院的节目表。

我刚开始没想得太多,但那个名字很熟悉。

“《埃达公主》?”我问。

“是的。”她的眼神望向桌子,“我上礼拜去看的。”

“哦?”

“非常好看,”她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也该去看看。”

“是的,我曾有这个打算。”

“现在想想,”她说,“你今天来找我真是巧合。”

“巧合?”我的皮肤开始发冷。

“你绝对猜不到我和谁一起去看戏。”

哦,恐怕我猜得到。

“阿尔弗雷德·斯蒂波。你记得阿尔弗雷德吗?里弗顿庄园的男仆?”

“是的。”我听到自己说。

“非常出乎意料。他多了一张票,有人在最后取消和他去看戏。他说,他原本决定自己去看,后来想到我在伦敦。我们在一年前碰到过,他还记得我的地址。所以我们一起去看了,不然一张票就要浪费了。你知道现在的票有多贵。”

她满是雀斑的苍白脸颊上布满红晕,即使她比我至少大上十岁,她看起来还是更为娇嫩和年轻,这是我的想象吗?

我茫然地点点头,跟她告别,她在我身后关上门。远处一辆车子的喇叭声大作。

阿尔弗雷德,我的阿尔弗雷德,他带另一个女人去看戏。跟她一起大笑,吃晚饭,陪她回家。

在我慌乱地找他,搜寻街道上的人影时,他在这里,邀请史塔林小姐陪他去看戏,给她原本要给我的票。

我停下脚步,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握紧拳头。我的脑海中摆脱不掉这个景象:他俩挽着手臂相互微笑,快活地说着那晚的事。就像我梦想和阿尔弗雷德做的一般。这让人无法承受。

附近有个声音。我张开眼睛,女房东站在楼梯底端,粗糙的手放在扶栏上,戴着眼镜的眼睛直盯着我。她残忍的脸上有一种无法解释的满足表情。她的表情说,他当然是带她去,当他有露西·史塔林这类女人陪伴时,他为何要找你?你这个好高骛远、自视过高的女人。你该听你妈的话,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我想在她那张残酷的脸上狠狠甩一巴掌。

我匆匆走完剩下的阶梯,冲过老妇人身边,进入街道。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和露西·史塔林小姐见面。

汉娜和泰迪在争论战争。这阵子,似乎每个伦敦人都在争论战争。虽然忧伤尚未消失,也永远不会消失,但战后已经过了足够的时间,距离让人们拥有更为犀利的批判眼光。

汉娜正在用红色皱纹纸和黑色铁丝做罂粟花,我在帮她,但我的心思并没放在上面。我仍然为阿尔弗雷德和露西·史塔林在一起的景象所苦。我困惑不解,感到愤怒,但大部分时候,我觉得受到伤害,因为他可以这么简单地转移感情目标。我又写了一封信给他,但我还没收到回音。值此之际,我有一股奇怪的空虚感,晚上,我在阴暗的房间内,不断哭泣。白天的日子比较好过,我将这类感情放在一旁,戴上我的仆人面具,尽力做好贴身女仆的工作。我必须如此,没有了阿尔弗雷德以后,汉娜成为了我的唯一。

罂粟花是汉娜新的关注焦点。她说,它是代表法兰德斯田野。一位加拿大医生在战争中死去,他的诗里提到罂粟花。这是我们今年用来纪念战争死者的方式。

泰迪认为此举非常不必要。他相信,因战争而死去的人,他们的牺牲很值得。但现在该是大家放下忧伤,展开新生活的时候了。

“那不是牺牲,”汉娜做完另一朵罂粟花,“那是种浪费。他们的生命遭到虚掷。有些人战死,有些人生还:他们是活着的死人,坐在街角喝酒,戴着乞丐的帽子。”

“牺牲,浪费,都一样,”泰迪说,“你这些都是空谈。”

汉娜则说他愚蠢、迟钝。她没有抬头,说他如果肯别上罂粟花的话,别人会对他产生更好的印象,这甚至可以帮助抑止楼下的麻烦。

最近楼下有些棘手。劳合·乔治颁授爵位给西米恩,表扬他在战时的服务,从此之后,问题便开始了。有些仆人在战时参战,有些人失去了父亲和兄弟,因此,他们认为西米恩的战时纪录没什么了不起。西米恩和泰迪这类人并没有失去太多所爱之人,而且他们从其他人的死亡中发了大财。

泰迪没有回答汉娜。他只是低语抱怨着,有些人就是不知感激,在这种时候,他们仍能有工作就应该满足了,但他还是拿起一朵罂粟花,转着它的黑铁丝花梗。他安静了一会儿,假装专心地读着报纸。汉娜和我则继续旋转红色皱纹纸,将花瓣绑在花梗上。

泰迪折起报纸,丢到旁边的桌子上。他站起身,拉直外套。他说,他要上俱乐部。他走到汉娜身边,轻轻将罂粟花插在她头发里。他说,她可以代替他戴,花朵比较适合她。泰迪弯腰吻她的脸颊,然后大步走过房间。走到门口时,他仿佛想起某件事,迟疑了一下,转身。

“有一种方式可以让战争安息,”他说,“那就是以新生命来取代失去的生命。”

这回轮到汉娜默不吭声。她全身一僵,但粗心又没等待反应的泰迪想必看不出来。她没有看我。她的手伸到发际,将泰迪插的罂粟花扯下来。

汉娜仍旧没有怀孕。那是他们持续争论的话题,而埃斯特拉愈来愈严厉的鼓励则使情况更为糟糕。汉娜没和我讨论过这个话题,因此我不知道她对此的想法。刚开始时,我纳闷,她是否偷偷用某种药物阻止自己受孕。但我没看见这类证据。也许她就是那种无法怀孕的女人之一。幸运的那群人,就像我母亲以前常说的。

一九二一年秋天,有人试图雇请我。埃斯特拉的一位朋友,彭伯顿-布朗夫人在我们于乡村度假的周末,领我到房间角落,提供我一个职位。她以欣赏我的针织花边作为起头,告诉我,现在很难请到称职的贴身女仆,她非常希望我能为她工作。

我受宠若惊:这是第一次有人请求我的服务。彭伯顿-布朗一家住在格伦菲尔德宅邸,英国最古老和最显赫的世家之一。汉密尔顿先生常常告诉我们格伦菲尔德的故事,他说,每个英国管家都喜欢拿自己服侍的家庭和那里作比较。

我谢谢她的好意,但告诉她,我不可能离开现在的职位。我跟她说,我清楚自己的身份,我知道我属于哪里。跟谁和对谁负责。

几个礼拜后,我们回到十七号,汉娜发现了彭伯顿-布朗夫人的事。某早,她将我叫到起居室,我一进门,就看得出来她很不高兴,尽管我还不知道原因。她在来回踱步。

“你能想象吗,格蕾丝?在吃午餐的当口,有七个女人试图让我看起来像个傻瓜,她们故意提到,别人想请我的贴身女仆。你知道我这样子发现这件事有什么感觉吗?”

我倒抽口气,像做坏事被意外抓到的小孩般。

“我坐在那群女人中间,她们开始讨论这件事,纵声大笑,还惊讶地看着我,发现我竟然不知道。这种事情竟然就发生在我眼前。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很抱歉,夫人……”

“你应该感到抱歉。我需要信任你,格蕾丝。我以为在这么多年之后,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我能信任你……”

我还未收到阿尔弗雷德的回信。疲惫和担忧不禁使我的声音尖锐起来:“我拒绝了彭伯顿-布朗夫人,夫人。我压根没想到要接受,所以我没说。”

汉娜停下来,看着我,吐了口大气。她坐在沙发边,摇摇头。她虚弱地微笑:“哦,格蕾丝,我很抱歉,我太失态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举止这么莽撞。”她的脸似乎比平常还要苍白。

她用一只手扶住额头,半天没有吭声。当她抬头时,她直视着我,以低沉颤抖的声音说:“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格蕾丝。”

她看起来如此脆弱,我马上后悔刚才对她厉声说话:“什么事,夫人?”

“每件事。”她意气消沉地说,“这个。这个房间。这栋房子。伦敦。我的人生。”她看着我,“我感觉什么事都不对劲。有时,我试图在心中回顾,看我是在哪个时候作了第一个错误的选择。”她的眼神飘向窗户,“我感觉,好像汉娜·哈特福德,真正的那一个汉娜,逃开去过她真实的人生,而我则被留下来填补她的空缺。”过了一会儿,她转身向我,“你记得今年初我去见算命师的事吗,格蕾丝?”

“是的,夫人。”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战栗。

“她后来没替我算命。”

我只短暂地松一口气,因为她又继续说下去。

“她没办法,她不肯。她原本要替我算命:要我坐下来,抽一张牌。当我递给她时,她将牌放回去,再洗了一次牌,要我再抽。我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我抽到同一张牌,而我知道是哪张——死神。”汉娜站起来,走过房间。“一开始,她不想告诉我。她试图看我的手相,看了之后,也是一语不发。她说,她不知道它的含意,我的手相很模糊,她看到的情景也很模糊,但她确定一点。”汉娜转身面对我,“她说死亡在我附近徘徊,我得小心。她不知道是过去还是未来的死亡,但我周遭一片黑暗。”

我鼓起所有的信念,告诉她,她不该为此担忧,那只是算命师想骗更多钱的伎俩,要她往后再回去算命。何况,谁都猜得到,这些日子在伦敦,每个人都曾失去所爱的人,尤其是

那些会想到来找招魂术士算命的人。但汉娜不耐烦地摇着头。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自己想通了。我读了一些书,那是指隐喻上的死亡。有时牌指的是种隐喻。它指的是我,长久以来,我一直感觉到我的内心死了。仿佛我已经死了,而所有的事都发生在别人奇怪和可怕的梦中。”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向她保证,她没死,所有的事都是真实的。

她悲伤地微笑:“啊,这样更糟。如果这是真实的人生,那我就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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