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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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时无忧无虑吗?”

“象山上的空气一样自由自在。”阿迪克斯说,“差不多直劲最后一刻她都是清醒的。是清醒的,”他笑了笑,“脾气还很坏。她从心眼里反对我的一些做法,还说我很可能要花我一生剩下的时问不断地把你从牢狱里保释出来。她叫杰西绐你准备了这个盒子……”

阿迪克斯伸手拾起那个糖果盒子交给杰姆。

杰姆打开盒子,里边用湿棉花围着朵又完好又水灵的白色山茶花。这是朵“银边翠”。

杰姆气得几乎眼睛都瞪出来了。“老鬼,老鬼,”他叫着把花扔到地上,“她为什么总不放过我?”

阿迪克斯很快站起来,杰姆把头埋在阿迪克斯衬衣的前襟里。“嘘,”阿迪克斯说,“我看她是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你……现在一切都好了,杰姆,现在一切都好了。你知道她真是个了不起的有教养的女人。”

“有教养的女人?”杰姆抬起头。他的脸红了,“她说了你那么多坏话,还是个有教养的女人?”

“她是的。她对事情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和我的看法很不一样,可能……孩子,我跟你说了,如果你没千那件冒失事的话,我也会叫你去给她读书的。我想让你了解了解她,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勇敢是什么,而不要总认为男子手里拿支枪才是勇敢。真正的勇敢是,在行动之前就知道要失败,但还是要行动,不管怎样,要进行到底。你往往失败,但有时候你也能取得胜利。杜博斯太太胜利了,这个只有九十八磅的小老太太。根据她的观点,她死时不托任何事的福,不叨任何人的光。她是我知道的最勇敢的人。”

杰姆拾起糖果盒扔进火里。他又拾起山茶花,我去睡觉时,见他在抚弄那宽大的花瓣。阿迪克斯在看报。

PART TWO

Chapter12

杰姆十二岁了。和他相处不容易,他反复无常,郁郁寡欢,胃口大得惊人。他总叫我别老缠着他。于是,我跑去问阿迪克斯:“我想他肚子里有条绦虫吧?”阿迪克斯说不是,杰姆正长身子,我对他要耐着点性子,尽量少去打扰他。

杰姆的这些变化发生在短短的几个星期里。杜博斯太太死了还不久,杰姆对莸当初陪着他上杜博斯太太家给她念书还十分感激。可是,仿佛一夜之间,杰姆便学了一套古里古怪的准则,还想强加给我:有好几次他甚至教训我哪些该千,哪些不该千。有一回吵了嘴后,杰姆吼着说:“你也该象个女孩子,行为该规矩点了1”我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一扭头跑到了卡尔珀尼亚跟前。

“别生杰姆先——生的气。”

。杰姆先——生?”

“是啊,他很快就是杰姆先生了。”

“他的年龄还不够格呢,他需要的就是让人揍上一顿,可惜我太小了点。”

“真是个孩子,”卡尔珀尼亚说,“杰姆先生越长越大,我玎没办法。他不想老让人跟着,要去千男孩子干的事啦。你要是觉得寂寞,就到厨房里来。在这里我们有不少的事可干。”

那年夏天开始时,看来一切都会令人满意。杰姆可以随心所欲;迪尔来到之前我有卡尔珀尼亚陪我,这也不算坏。我在厨房里她很高兴。而我看着她干活,也慢慢觉得要做一个女孩子还真有点什么技巧在里头。

但夏天到了,迪尔却没来。我收到他的一封信和一张照片。信上说他有了个新爸爸,新爸爸的照片也附存信内。迪尔要留在梅里迪安,因为他家决定造一艘渔船。他的这个爸爸同阿迪克斯一样,也是个律师,不过年轻得多,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迪尔有了爸爸,我很高兴,可我自己却很失望。迪尔在结尾处说,他会爱我一辈子,叫我别担心;他一有了足够的饯就会来接找,和我成家,所以请我给他回信。

迪尔不在身边,这一点,即使有了他这个牢靠的未婚夫也无法弥补。虽然我事实上并没有在头脑里这么去想,但是迪尔便是夏天的一切:同他一起坐在鱼塘边把绳子当烟抽;趁杰姆没注意,他突然探过头来在我脸上飞快地一吻;机灵的眼睛一亮,他便有了逗布?拉德利露面的鬼主意,还有我们都感到的相互间的渴慕。有了他,生活并不怎样出奇;少了他,却无法忍受。一连两天我都很不痛快。

然而这好象还不够似的,阿迪克斯又要去参加州立法机关的紧急会议,两个星期不能回家。州长急于清除州里的一些麻烦事:伯明翰发生了数起静坐罢工,城里等待分发救济食物的队伍越来越长;乡下的人则越来越穷。这些都离着我和杰姆的天地远远的。

一天上午,我们十分惊讶地在《蒙哥马利广告报》上看到一幅漫画,下面的标题是“梅科姆的芬奇”。画中的阿迪克斯光着两脚,只穿着短裤,被铁链锁在一张桌子上,十分认真地在一块石板上写着什么,身旁几个看上去很轻浮的女孩子正对着他叫。喂……!”

“这是称赞他,”杰姆解释说,“他用自己的时间干那些没人干便干不成的事。”

“是吗?”

杰姆身上除了最近出现的怪脾气外,还添上了一副叫人受不了的自作聪明的派头。

“哦,斯各特,这就如同把各县所有的东西的税收法重新制订一样,而大多数人对这类事情都没有兴趣。”

“你怎么知道?”

。哎呀,走开,让我一个人果着,我在看报呢。”

杰姆如愿以偿。我离开他到了厨房里。

卡尔珀尼亚正剥着豆荚,突然对我说:“你们俩星期天做礼拜的事叫我怎么办才好呢?”

“我想没什么太了不得的,阿迪克斯给了我们募捐的钱。”

卡尔珀尼亚的两跟眯了起来,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卡尔,你知遭我们会守规矩的。我们已有好几年没在教堂里惹过麻烦了。”

卡尔珀尼亚肯定记起了这么一件事;一个星期日,下着雨,我们既没有家长带着,也没有老师管束。我们班的同学们任意胡来,把尤妮斯?安?辛酱森捆到椅子上,关进了炉子问。过后,我们把她忘了,全班人马开拔到楼上做礼拜去了。正静静地听着布道,忽然顺着暖气管道传来了一阵可怕的砰砰声,一直持续到有人去查看为止。尤妮斯被带了出来,说她再不愿扮演谢德拉克了。杰姆?芬奇说,如果她有足够的诚心就烧不伤。不过,那下面确实热。

“而且,卡尔,阿迪克斯又不是第一次离开我们。”我分辩道。

“我知道不是第一次,可他每次都设法让老师管着你们。这回没听他这么说。嗯……他大概忘了。”卡尔珀尼亚搔了搔头,忽然笑了。“你和杰姆先生明夭跟我去做礼拜,怎么样?”

“真的?”

“满意吧?”卡尔珀尼亚咧嘴笑着说。

不管卡尔珀尼亚以前给我们洗澡洗得多么使劲,跟那个星期六晚上比起来简直不算回事。她两次涂了我满身肥皂,每次清洗时都用大桶提来清水。她把我的脑袋按进水盆里洗了又洗,用了八角牌肥皂,又用了橄榄香皂。杰姆洗澡的事她已多年不过问了。那天晚上却偏要干预他的私事,惹得杰姆发作一通:“难道在这个家里非要所有的人在一旁看着才能洗澡?’

第二天,比平时更早她就开始“检查”我们的衣服了。卡尔珀尼亚在我们家过夜时,就在厨房里支起个帆布床。那天早上,帆布床上堆满了我们札拜天穿的服装。她给我衣服上浆上得太多了,我往下坐时衣服鼓成帐篷一般。她给我穿上衬裙,然后用一根粉红色的腰带紧紧系上,她还把我的漆皮靴用带油脂的面包干擦得照得出她的脸。

“好象我们要去过狂欢节的最后一天似的。”杰姆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卡尔?”

“我不愿听任何人说我没照顾好我的孩子。”她低声咕哝道,“杰姆先生,你无论如何不能用那条领带配这套衣服,那是绿色的。”

“这有什么要紧?”

“衣服是蓝色曲,难道你分辨不出来?”

“嘻,嘻,”我嚷了起来,“杰姆是色盲。”

他气得满脸通红。卡尔珀尼亚马上说:“你们都别闹了,你们这是去首批房产教堂,脸上该挂着笑才对。”

非洲卫理公会监督派首批房产教堂在本镇的南端以外的黑人住宅区,老锯术厂车道的对面。这是一个古老的木架结构建筑,油漆早已剥落,也是梅科姆唯一有尖顼和大钟的教堂。把它叫做首批房产教堂,是因为它是获得自由的奴隶们用第一次挣来的钱建造的。星期天黑人在里面做礼拜,其他时候白人在里面赌钱。

教堂院子的地面是象砖一样硬的粘土,旁边的公墓也一样。如果天气干燥时死了人,就只好用冰块把尸体盖上,等雨天地皮软了才能下葬。公墓里有些坟上竖着正在碎裂的墓碑,而有些新堆的坟,就只用闪闪发亮的彩色玻璃和打破了的可日可乐瓶子来标出轮廓。有的坟上插着避雷针,告诉人们死者躲在地下还觉不安。婴儿的坟头还留着烧过的残烛。人们都愿死后葬在这里。

进了教堂后,我们闻到了有洁净习惯的黑人发出的那种气味,苦涩中夹着清香——这种气味来自一种头发油,还混合着阿魏胶鼻烟、科隆香水、嚼烟、薄荷和紫丁香爽身粉等的香气。

看到我和杰姆同卡尔珀尼亚在一起,男的边往后退边摘帽子;女人把双手交叉在腰间,这是平日表示敬意的姿势。人群分开来,为我们让出一条窄狭的过道,通到教堂门日。卡尔珀尼亚在我和杰姆中间,边走边回答着那些服饰艳丽的邻居们的问候。、

“你搞什么勾当,卡尔小姐?”从我们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卡尔珀尼亚把手放到我们肩上,我们停下来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路上站着一位很高的黑人妇女。她全身的重量全落在一只脚上,左手的肘弯顶在髋关节上,掌心朝上,指着我们。她长着圆脑袋,两只出奇的杏仁状的眼睛,一条笔直的鼻粱和一张象印第安人的弓形的嘴。看上去她有七英尺高。

我感到卡尔珀尼亚的手碰了碰我的肩膀。“你要干啥,卢拉?”她问道,用的是我从未听她用过的语调。她说得很平静,但带着鄙夷的口吻。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把白人娃娃带进黑人教堂。”

“他们陪着我来的。”我又一次觉得她的声音特殊,她这时的语言同另外这些人一个样。

“是的,我想这个星期你都在芬奇家里。”

人群里一阵低低的声音。“别生气,”卡尔珀尼亚小声对我说,可是她自己帽子上的玫瑰花却象在气愤似的抖动。卢拉顺着过道向我们走来,卡尔珀尼亚说,“给我在那儿站住,黑鬼。”

卢拉停下来了,但是嘴里还在说:“你没有理由把自人的娃娃带副这儿来。他们有他们的教堂,我们有我们的。这教堂是我们的,对不对,卡尔小姐?”

卡尔说:“上帝只有同样的一个,对不对?”

杰姆说话了:“回家吧,卡尔。他们不要我们在这儿……”

我同意他的话,他们不要我们在这儿。我感觉到,但不是发现我们在受到攻击。他们好象把我们围得越来越紧。但我一抬头,却在卡尔珀尼亚的眼里看到喜色。我向过道再望望,卢拉不见了,一大群黑人站在她原先站过的地方。

人群里出来一个人,是齐波,他是运垃圾的。“杰姆先生,你们在这儿使我们都十分高兴,别理卢拉。她这么吵是因为赛克斯牧师吓唬她,说耍用教规来管柬她。她一向是个爱捣蛋的人,尽是怪想法,总是目中无人。你们在这儿我们非常高兴。”

于是,卡尔珀尼亚把我们领到教堂门口。赛克斯牧师对我们表示欢迎,并把我JI『1领到了前排座位上。

这个教堂的内部既没有天花板,也没油漆过。墙上突出的铜架上挂着没点燃的煤油灯,松术条凳代替了通常教堂的靠背椅。粗糙的橡木讲坛后面有一面退了色的粉红丝质旗,上面写着“主即仁爱”。除了一张用照相版印刷的亨特的《世界之光》画外,整个教堂再没有其他装饰了。象钢琴、风琴、赞美诗,礼拜程序单等等每个星期日都要在教堂里见到的东西,这几连影子都没有。室内昏暗,直到上教堂的人越聚越多,才慢慢赶走了潮湿阴冷的感觉。每个座位上都有一把廉价的硬纸做的扇子;上面花花绿绿地画着《圣经》里耶稣被出卖和被捕之地——客西马尼花园。这是廷德尔五金公司赠送的,上面印着一旬商品广告:你要什么我们就卖什么。

卡尔珀尼亚示意我和杰姆坐到那排座位的一头去,她自己坐在我们中间。她在钱包里找出手绢,把包在角落里酌零钱打开,给了我和杰姆各一角钱。“我们自己有,”杰姆轻轻地说。“你们留着,”卡尔珀尼亚说,“你们是陪我来的。”从杰姆的脸色看来,他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留下自己的钱。到底还是他的天生礼貌占了上风,他很快把自己的钱放进了口袋。我也痛痛快快地把钱收了起来。

“卡尔,”我小声问,“赞美诗在哪几?”

“我们没有。”她说。

“那怎么……?”

“嘘……”她说。赛克斯牧师正站在布道坛后,盯着下面韵人,等教堂安静下来。他矮小结实,穿着黑衣服、白衬衫,系着黑领带,一根金表链在从毛玻璃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中闪闪发亮。

他开口了:“教友们,今天上午芬奇先生和芬奇小姐跟我们在一起,我们感到特别高兴。大伙都熟悉他们的父亲。我在布道前还有几件事要通知。”

赛克斯牧师在几张纸里找出一张来,伸直胳膊举着。“传遭会在教友安妮特?里夫斯家碰头,带针线活来。”

他举起另一张纸。“你们都知道了教友汤姆?鲁宾逊的情况。他从小就是首批房产教堂的忠实成员。今天和下三个星期天的捐款将送刭他妻子海伦手上,帮助她度过难关。”

我把杰姆一捅。。就是这个汤姆,阿迪克斯为他辩……”

“嘘……”

我又把脸转向卡尔珀尼亚,但还没有张嘴就被她制止了r。我没办法,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到赛克斯牧师身上。他好象正等着我安定下来。“请音乐指挥带我们唱第一首赞美诗。”他说道。

齐波起身,沿中间过道走上前来,在我们前面停下来。他面对教友,手里拿着本翻旧了的赞美诗。他打开书说;“我们唱第二百七十三首。”

我再也忍不住了。“没书我们怎么能唱呢?”

卡尔珀尼亚笑了。“别出声,孩子。”她小声说,“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齐波清了一下嗓子便念了起来,声音象是远处的大炮在轰鸣。

“河的彼岸有一片土地。”

我们大伙儿象奇迹般地用同一个调子唱出了齐波的话,最后一个音节拖成沙哑低沉的嗡嗡声,然后齐波跟_r上去。

“我们称那地方为永恒的乐土。”

歌声又一次在周围晌起,最后一个音符持续了一会儿,齐波用下旬接上:“唯有信心,我们才能达到彼岸。”

教友们在迟疑,齐波认真重复了一遍,大伙便会唱了。齐唱声中,齐波合上书——一个叫教友们不要他帮助而继续唱下去的信号。

在唱到结尾处的。朱比种”时,齐波说道:“在闪烁的大河彼岸,在那遥远的永恒的乐土上。”

一句接一句,歌声再起,简单而和谐,然后结束在沉郁的低音之中。

我看着杰姆,他正斜视齐波。我也不相信能这样唱赞美诗,可是我们俩都亲耳听到了。

赛克斯牧师接着祈祷上帝赐福给病人和受苦的人们。这和我们教堂的做法没有两样,只是他请求上帝特别注意几个具体的事件。

他在布道中直截了当地谴责犯罪,严肃地宣扬他背后墙上的格言。他警告人们谨防私酿烈洒、赌博以及娟妓这些邪恶的东西。违法的酒贩在本区已经够麻烦的了,而女人比这还糟,此外,就象在我们自己的教堂里经常遇到的一样,我在这里又一次听到对于女人不纯洁的指责,仿佛所有的牧师一心想到的就是这种信条。

没有哪个星期天我和杰姆听的布道不是同样的模式,但这回是唯一的例外。赛克斯牧师把布道坛运用得更灵活,说出了他对人的堕落的看法:吉姆?哈迪有五个星期天没有来做礼拜了,而他并没有生病;康斯坦斯?杰克逊最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行为,她因与邻居争吵正处在严重的危险之中,她第一个在本地区立起了怨恨的篱笆。

赛克斯牧师结束了布道,站在布道坛前的桌旁,要求人们捐献。杰姆和我都不知道有这种做法。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到前边,把五分或一角的硬币投进一个装咖啡的黑搪瓷罐里,杰姆和我也照着办。随着两角钱当啷的响声,我们听到人们轻声地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使我们大感惊讶的是,赛克斯牧师把钱全部倒在桌上,又一起放在手上,然后直起腰说:“这钱不够,我们需要十块钱。”

教友们有点骚动。“你们都明白这钱做什么用。汤姆在监狱里,海伦不能丢下孩子去工作。每人再给一角钱就够了。”赛克斯牧师又一扬手,然后对后头一个人喊道:“亚历克,把门关上,不捐够十块钱谁也别出去。”

卡尔珀尼亚在手提包里摸了摸,掏出了个磨损了的放硬币的钱包。她递给杰姆一个闪光的二角五分的硬币,但杰姆小声地说:。不,卡尔,我们捐自己的钱。把你那一角钱给我,斯各特。”

教堂里越来越阎,我想赛克斯牧师的用意是让这些人流血汗似的流出所需要的数目来。扇子在噗噗地晌,脚不安地在地板上擦着,有嚼烟叶瘾的人受不了啦。

忽然,赛克斯牧师严厉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卡洛?理奄森,我还投见你上来过一回!”

一个穿卡叽布裤的瘦个子走上过遣,投下一枚硬币。人群里传出低声的赞许。

赛克斯牧师接下去说道:“我希望这里没有孩子的人做出点牺牲,每个人再捐一角钱就够了。”

十块钱缓慢而艰难地凑足了。门打开了,一股温暖的空气使我们又振作起来。齐波逐行领唱“在雨骤风狂的约旦河岸。,礼拜便做完了。

我想留在后面到各处看看,可是卡尔珀尼亚把我推上过道,让我走在她的前面。到门口,她停下来同齐波和齐波家里人说话时,我和杰姆也同赛克斯牧师谈了起来。我憋着一肚子问题想问,但还是决定忍着,等卡尔珀尼亚去回答。

“今天你们都在这儿,我们特别高兴,你爸爸是这个教堂再好不过的朋友。”

我的好奇心终于控制不住了。“你仃j为什么都绐汤姆-鲁宾逊的妻子捐钱?”

“你难道没听说为什么吗?”赛克斯牧师问,“海伦有三个孩子,她无法出去工作……”

“那她为什么不能带他们去上班呢,牧师?”我问道。常见干地里活的黑人,哪里有荫凉处就把小孩放在哪里。婴儿一般是坐在两行棉花之间,还不能自己坐稳的便象北美印第安人白勺孩子一样,背在妈妈的身上或用另外一个棉花袋兜着。

赛克斯牧师犹豫了一下。“老实说吧,琼-路易斯小姐,这些日子海伦很难找到活干……到了摘棉花的季节,我想林克?迪斯会雇她。”

“干吗不,牧师?”

他还来不及回答,我感到卡尔珀尼亚的手放到我肩上按了一下,于是我说:“谢谢您允许我们上这儿来。”杰姆也同样说了一句,我们便上路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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