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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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赖奥斯利先生从一个拐角转了出来。“在马克与狮子酒馆。五分钟就能走到。”

自从哈利·珀西到了伦敦,“简称”就一直派人盯着他。他担心宫中那些对安妮居心不良的人——萨福克公爵和他的妻子,还有那些相信凯瑟琳会归来的梦想家们——在跟伯爵会面,并拿他们认为可以派上用场的那段往事来怂恿他。但看起来他们似乎还没有碰头:除非碰头的地点是在萨里的河边的澡堂子里。

“简称”在一条巷子里突然一转,他们就出现在一家酒馆的脏乱的小院里。他朝周围看了看;只要愿意动手,拿一根扫帚花上两小时,就可以让这里像模像样。赖奥斯利先生那金红色头发的漂亮脑袋像信号灯一样在闪亮。在他的头顶上,圣马克在嘎吱作响,头剃得像僧侣一般。狮子很小,呈蓝色,脸上笑吟吟的。“简称”碰了碰他的胳膊:“就在那儿。”他们正准备钻进一扇侧门,上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口哨。两个女人从一扇窗户里探出头来,又叫又笑地将赤裸的胸脯挪到窗台上。“天啊,”他说,“霍华德家的女人真不少。”

进入马克与狮子酒馆后,只见许多穿着珀西家制服的人趴在桌上或躺在桌下。诺森伯兰伯爵在一个隐蔽的房间里喝酒。说是隐蔽,但经常有面孔透过服务窗口向里观看。伯爵看见了他。“哦。我好像觉得你会来的。”他紧张地用手捋了捋自己的短发,让它们满头直立起来。

他,克伦威尔,走到服务窗口旁,朝那些看客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劈脸把窗口关上。但当他坐到那孩子身边跟他说话时,他的声音却跟往常一样温和。“好了,大人,现在该做些什么?我能怎么帮你?你说你无法跟你妻子一起生活。可她跟这个国家里的所有女人一样可爱,如果她有什么错的话,我可从没听说过,所以,你们为什么不能和谐相处呢?”

但哈利·珀西来到这里,可没想让人像胆小的猎鹰一样对付。他是来这里呐喊哭诉的。“既然在我们婚礼的当天我就不能跟她和谐相处,现在我又怎么可能呢?她恨我,因为她知道我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为什么只有国王在这种事情上良心不安,而我就不能,当他怀疑自己的婚姻时,他可以向整个基督教世界大声呼吁,而当我怀疑我的婚姻时,他却打发他手下级别最低的人来对我花言巧语,要我回家去,好好过日子。玛丽·塔尔波特知道我跟安妮有了誓约,她知道我的心在别人身上而且会永远如此。我以前说的是实话,我说我们在证人面前缔结了婚约,所以我们两人都不再自由。我发过誓,可红衣主教威逼我毁了誓言:我父亲也说要跟我断绝关系,但现在我父亲死了,我再也不怕说出真相。亨利也许是国王,但他偷了别人的妻子;安妮·博林是我的合法妻子,到最后审判日那天,等他不再有随身侍从而赤裸裸地站在上帝面前时,他该如何面对?”

他让他把话说完。语无伦次,不合逻辑……真爱……誓言……她发誓要把自己的身体交给我,允许我对她那么亲密,只有一个订了婚的女人才能那样……

“大人,”他说,“你要说的话都说了。现在听我说。你把自己的钱差不多花光了。而我知道你是怎么花的。你把全欧洲都借遍了。而我认识你的债主。只要我一句话,你的账单就一股脑儿地来了。。

“哦,他们能怎么办呢?”珀西说,“银行家可没有军队。”

“你也没有军队,大人,如果你的钱箱空了的话。现在看着我。听清楚了。你的爵位和领地是国王封的。你的职责是守住北方。珀西与霍华德两个家族要一同保护我们免受苏格兰的侵略。现在想想看,如果珀西家做不到会怎么样。你的人可不会为了一句好话而战斗——”

“他们是我的佃户,战斗是他们的职责。”

“可是大人,他们需要粮食,他们需要装备,他们需要武器,他们需要修筑完好的城墙和堡垒。如果你不能保证这些东西,你就比窝囊废还糟糕了。国王会收回你的爵位,你的领地,你的城堡,然后把它们赏给某个能取代你履行职责的人。”

“他不会的。他尊重所有古老的头衔。所有古老的权利。”

“那就不妨说我会吧。”不妨说我会毁掉你的生活。我和我的银行家朋友们。

他能怎么跟他解释呢?这个世界的运作不是源于他的所思所想。不是源于他边境上的城堡,甚至不是源于白厅。这个世界的运作源于安特卫普,源于佛罗伦萨,源于一些他从未想象过的地方;源于里斯本,源于那些扬着丝绸船帆,在明媚的阳光下西行的船只所启程之处。不是源于堡垒的高墙,而是源于会计室,不是源于号角的声音,而是源于算盘的噼啪声,不是源于炮弹上膛的咔嗒声,而是源于笔尖在本票上写字的沙沙声——那些本票将用来支付枪炮、军械工人、火药和子弹的费用。

“我能想象出你没有金钱、没有地位的情景,”他说,“我能想象出你住在一间茅舍里,穿着粗布衣服,带回一只兔子下锅的情景。我能想象出你合法的妻子安妮·博林将兔子剥皮剁块的情景。我祝愿你们幸福美满。”

哈利·珀西趴在桌子上。愤怒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们以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婚约,”他说,“你们许下的任何愚蠢的诺言都丝毫不具有法律效力。不管你自认为了解了什么,其实都不存在。另外还有一件事,大人。如果你就安妮小姐的所谓亲密行为”——他怀着强烈的厌恶之情说出这个词——“再说一个字,那么我跟霍华德家还有博林家的人都会找你算账,乔治·罗奇福德对你本人可不会心慈手软,威尔特郡伯爵大人会让你颜面扫地,而诺福克公爵嘛,如果他听到半句有损他外甥女清白的话,那么不管你躲在哪个角落里,他都会把你拖出来并咬掉你的命根子。好了,”他用之前的和蔼语气说,“清楚了吗,大人?”他穿过房间,重新打开服务窗口。“你们现在又可以看了。”几张面孔出现了;或者准确地说,是几个晃动的前额和几双眼睛。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再一次转向公爵。“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免得你有疑虑。如果你以为安妮小姐爱你,那就大错特错了。她恨你。你现在能为她做的,除了一死了之,就是收回你对你可怜的妻子说过的话,并且该发誓就发誓,为她成为英格兰王后扫清道路。”

出来的路上,他对赖奥斯利说,“我真的为他难过。”“简称”哈哈大笑得一发不可收拾,不得不靠到了墙上。

第二天,他早早地去参加国王的枢密院会议。诺福克公爵在桌子上首坐下,但听说国王将亲自来主持,便连忙让开。“渥兰也来了,”有人说:门开了,外面没有动静,接着,老态龙钟的大主教缓慢地、十分缓慢地拖着步子走了进来。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的双手放在面前的桌布上,不停地哆嗦着。他的脑袋也在脖子上颤抖。他的肤色跟羊皮纸很相似,就像汉斯给他画的那幅画。他像蜥蜴一般慢慢地眨着眼睛,环顾着桌子周围的人。

出于礼节,他穿过房间,隔着桌子站在渥兰的面前,问候他的健康情况;他显然时日不多了。他说,“你藏在自己教区的那位女先知。伊丽莎·巴顿。她现在怎么样?”

渥兰几乎头都没有抬。“你想要什么,克伦威尔?我的委员会没有发现对那姑娘不利的任何证据。你知道的。”

“我听说她告诉她的追随者们,如果国王娶了安妮小姐,他在位的时间就只剩一年了。”

“这个我无法确定。我没有亲耳听见过。”

“我知道费希尔主教曾去见过她。”

“哦……也可能是她去见他。不是这样就是那样。他为什么不能去呢?她是一位受祝福的年轻女人。”

“谁在控制她?”

渥兰的脑袋看上去似乎要从他的肩膀上掉下来。“她可能不够明智。可能受到误导。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单纯的乡下姑娘。但她有一种天赋,这一点我能肯定。别人到了她那儿,她马上就能说出他们有什么困扰。是什么罪压得他们良心不安。”

“是吗?我得去见见她。不知道她能否说出我有什么困扰?”

“安静,”托马斯·博林说,“哈利·珀西来了。”

伯爵被两位看守押了进来。他眼睛发红,身上有一股呕吐物的味道,表明他不肯让他的下人帮他打理干净。国王进来了。这天很暖和,他穿着浅色的绸衫。他手指上的红宝石看上去就像一个个血泡。他就座了。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盯着哈利·珀西。

托马斯·奥德利——代行大法官之职——主持了讯问,伯爵则一一否认。早就有了婚约吗?没有。有没有任何形式的承诺?有没有肉体上的——我很抱歉这么问——关系?以我的名誉担保,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很遗憾,我们需要的不只是你的名誉担保,”国王说,“事情已经太严重了,大人。”

哈利·珀西惊慌起来。“那我还得干什么?”

他温和地说,“到坎特伯雷大主教面前去,大人。他正拿着《圣经》呢。”

老人至少正在努力这样。阁下想帮他一把,渥兰把他的手拍开了。他扶紧桌子,桌布都被拉动了,然后吃力地站起身。“哈利·珀西,在这件事情上你出尔反尔,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一会儿又有,现在你又被带到这儿来说没有了,但这一次不仅仅是在人的面前。好了……你能把手放在这本《圣经》上,在我和国王以及他的枢密院面前发誓,说你跟安妮小姐没有非法的性关系,没有任何婚约吗?”

哈利·珀西揉了揉眼睛。他伸出手。他的声音有点颤抖。“我发誓。”

“没事儿了,”诺福克公爵说,“你会感到纳闷,这整件事最初是怎么发生的,对吧?”他走到哈利·珀西身边,抓住他的胳膊肘。“我们再也不想听到这些了,明白吗,孩子?”

国王说,“霍华德,你已经听到他发誓了,所以别再找他麻烦了。你们谁去帮帮大主教,你们可以看到他的情况不太好。”他的情绪放松下来,微笑着环顾了一下他的委员们。“先生们,我们这就去我的私人教堂,看着哈利·珀西领受圣餐来封住他的誓言。然后我和安妮小姐要将整个下午用来沉思和祷告。我不希望被打扰。”

渥兰颤巍巍地走到国王跟前。“温彻斯特主教在更衣为您做弥撒。我要回我的教区了。”亨利低声说了句什么,一边俯身亲吻他的戒指。“亨利,”大主教说,“我看到你在你的宫廷和枢密院里,提拔了一些原则和品行几乎经不起考察的人。我看到你神化了自己的意愿和欲望,从而让基督徒感到伤心和愤慨。我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乃至于违背自己的良心。我为你尽力了,但是现在,我已经做完了我所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 ※ ※

在奥斯丁弗莱·雷夫在等他。“顺利吗?”

“顺利。”

“那现在呢?”

“现在哈利·珀西可以借更多的钱,好让自己向毁灭的边缘更近一步。在这件事情上,我会乐意助他一臂之力。”他坐了下来。“我想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失去那个爵位。”

“您会怎么做呢,先生?”他耸耸肩:不知道。“您不会希望霍华德家族在边境上的权力比现在更大吧?”

“是呀,是呀,可能不会。”他沉思着。“你能把有关渥兰那位女先知的文件找出来吗?”

他一边等,一边打开窗户朝下面的花园看去。他的花架上的粉红色玫瑰已经被太阳晒得褪了色。我为玛丽·塔尔波特感到遗憾,他想;在这件事情之后,她的生活仍然会很难。在这几天时间里,只有几天,她而不是安妮会成为王宫里的谈资。他想起当年,哈利·珀西手里拿着钥匙,闯进去逮捕红衣主教:他还在临死之人的床边安排了看守。

他将头探出窗外。不知道桃树会不会快开花?雷夫拿了一沓文件进来。

他剪断系带,将信件和备忘录一一展开。这件棘手之事全都起于六年前,在肯特郡沼泽地旁一所破败的小教堂里,有座圣女的雕像渐渐吸引了不少的朝圣者,同时有个名叫伊丽莎白·巴顿的年轻女子为他们做起了法事。雕像最开始是因为什么而引人注意的呢?可能是会动:也可能是流出了血泪。那姑娘是个孤儿,在渥兰的一位地产经纪人家里抚养长大。除了一个姐姐,她没有其他的亲人。他对雷夫说,“直到她二十岁左右,人们才注意到她,接着她得了一种病,等她病好之后,就开始产生幻象了,而且用奇怪的声音说话。她说她曾看见圣彼得拿着钥匙守在天堂的门口。她还看见圣米迦勒给灵魂称重。如果你问她你已故的亲人们在哪里,她都能告诉你。如果是在天堂,她的声音就很高亢。如果是在地狱,声音就会低沉。”

“那效果可能会很滑稽,”雷夫说。

“你这么想吗?我竟然养了些这么大不敬的孩子。”他看了看文件,接着又抬起头。“她有时连着九天不吃不喝。有时突然晕倒在地。并不令人吃惊,对吧?她还出现痉挛、扭转和昏迷。听起来真是令人不快。红衣主教大人曾经见过她,可是……”他的手在文件里翻着,“这儿没有,没有任何他们会面的记录。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可能试图劝她吃饭,而她不会愿意。从这上面看……”他读了起来,“……她留在坎特伯雷的一座女修道院里。那所破败的教堂换了新的屋顶,钱也不断地流进当地教士的手里。有些病也治好了。瘸子可以走路,瞎子重见光明。蜡烛自己点亮。路上挤满了朝圣者。我怎么觉得以前听过这个故事?她身边有一大群僧侣和神父,那些人一边引导人们的目光望向上苍,一边去掏他们的腰包。而且我们可以想象,唆使她四处宣扬她对国王婚姻问题的观点的,也正是这同一群僧侣和神父。”

“托马斯·莫尔见过她。还有费希尔。”

“是的,我已经记住了。哦,还有,……瞧这儿……抹大拉的马利亚给她写过一封信,上面装饰着金色的图案。”

“她能读吗?”

“是的,好像能。”他抬起头。“你怎么想?国王可以容忍别人对他出言不逊,如果对方是圣洁的处女的话。我想他已经习惯了。安妮三天两头跟他取闹。”

“也许他是害怕。”

雷夫跟他一起去过宫廷;很显然,他比那些已经认识亨利一辈子的人都更加了解亨利。“他的确是的。他相信那些能跟圣人交流的单纯少女。他常常相信预言,而我……我想我们任其发展一段时间。看看哪些人去见她。哪些人给她贡品。有些贵妇淑女已经跟她接触过了,想让她帮她们算命或者祈祷她们的母亲早日脱离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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