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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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来就像跪下去一样优雅(我在苏萨也没有见过更完美的动作)。然后他走到亚历山大面前,亚历山大搭住他的肩膀,亲吻了他,两人含笑相视。赫菲斯提昂回到躺椅上,卡瑞斯把爱杯交到托勒密手里。仪式便这样进行下去,每个人都向国王下拜,然后得到朋友式的拥抱。我想,这次连卡利斯提尼也无从发作了。

将近结束才轮到他。这时候,赫菲斯提昂凑巧似的对亚历山大说起话来,亚历山大转过头去回答。两人都没有朝卡利斯提尼看。

我看着他。我想知道他值得多少尊敬。我很快知道了。他没有拒绝,从爱杯里喝了酒,然后径直走到亚历山大面前。他以为亚历山大不曾留意,仍然做好受吻的准备。我能想像他将来会如何吹嘘自己是惟一没有跪下的人。真难相信一个成年人竟会愚蠢至此。

赫菲斯提昂向亚历山大使了个眼色。他没说什么。卡利斯提尼本来有机会守信,既然他食言,肯定会被朝廷里最有权力的人一致鄙夷;因为他自高于众,所以还会被他们憎恶。

这样的预想本来有理,只是忽略了大家对这人憎恶太深。亚历山大回头面向卡利斯提尼的时候,有人喊道:“亚历山大,不要亲他!他没有下跪。”

此言既出,国王不能装做不知道了。他对卡利斯提尼扬起眉毛,别过脸去。

戏到头了,一般人都会这样想。卡利斯提尼却永远不晓得见好就收,见坏即止。他耸耸肩,一面走开一面说:“算了,那我就走吧,不就是少了一吻吗。”

如果你能在阵前镇定自若,冷静地对付一个卡利斯提尼大概并不难。亚历山大只向卡瑞斯示意。卡利斯提尼一落座,卡瑞斯便去到那里请他退席。卡利斯提尼对逐客令居然面露惊讶,他重新起身、离去。我非常赞成国王不屈尊亲自去处置他。我想,嗯,他逐渐摸着门道了。

最后几人也行了跪拜礼,仿佛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宴会像任何友好的相聚一样进行下去,气氛却败坏了。卡利斯提尼留下一个可鄙的形象,但是他会敷衍出另一番故事,借以煽动别人,我细细思忖。

国王早早归来就寝。我听完他的讲述(别忘了我并不在场),说道:“我是不会不亲他就罢休的。我要帮你杀掉这个人。是时候了,只等你下令。”

“你真的会那么做?”他的声音里诧异多于急切。

“当然。你每次打仗,朋友们都为你杀敌。我从来没有为你杀过任何人。给我现在这个机会吧。”

他说:“谢谢你,巴勾鄂斯。但这并不一样。”

“没人会知道。马帮从印度那么远的地方运来不着痕迹的毒药,买的时候我会乔装一番。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捧着我的脸,问道:“你是不是为大流士这样做过?”

我没有答:不是,这只是我为了杀死你的爱人定下的计划。“不是,艾尔斯坎达。我只杀过一个人,那是为了挣脱他的猥亵,跟他搏斗的时候。不过我会为你这么做。我答应你,我会做得干净利落。”

他放开我的脸,动作相当轻柔。“我说这跟打仗不一样,指的是对我而言。”

我早该知道。他一生从不暗中杀人。帕曼尼恩死后,他并不遮掩诛杀。有机会替他除掉卡利斯提尼,并且把他的死伪装成病亡的人,一定不下二十之数。但是他不会做不愿承认的事。然而假使他真让我动了手,后来的许多麻烦便可免去,有些人也不至于会死。

他从此不再提跪拜礼的事。跟马其顿人相处,他只像从前一样纵情豪饮,然而有一样东西变了:出于爱戴、忠诚、理解或仅只是谄媚而跪拜过的人,憎恨那些拒绝跪拜的,认为这些人侮辱了他们,怠慢了国王。各人的立场此时变得分明。当初的流言已经变为怨恨和党争。

然而我们波斯人下跪,他们觉得不算什么,无非显示了我们天性的卑贱。惟有马其顿人跪拜,他们才觉得是亵渎神明。

两派本来已经有敌意。有一支部队被派去解除马拉坎达之围,先是解围失败,继而耻辱地溃不成军。他们一度击退围城之敌,然后却主动出击一支庞大的西徐亚军队,结果被逼入峡谷。跟随他们的通译法纽克斯本来担任特使,率领骑兵和步卒的马其顿军官们力劝他执掌指挥权。关于谁负有指挥失策的责任,幸存的少数人说法不一,因而无从知道全部的事实。似乎是骑兵主将带了他的人渡河逃走,撇下孤立无援的步卒在后面疲于奔命。所有的步卒都困在一个河心小岛上,成了西徐亚人的箭靶,只有不多的人游泳逃了回来,道出经过。马拉坎达再次被困,亚历山大亲自解了围,并前行找到触目惨烈的遗骸,予以安葬。

轻举妄进使精兵遭受屠戮,他感到震怒,声言要对法纽克斯和其他军官同等治罪。他自己的朋友们说,正是这些人不屑与波斯人共餐,但战势不妙时却希望波斯人分担责任。此事积怨颇深,此后他们饮酒时更喜欢争吵了。我每晚提心吊胆,生怕有人会在国王面前闹起事来。那是我当时最大的忧虑——神不让我预知后事,免我痛苦。

大约此时,黑脸克雷托斯(因胡子浓密而得名)来到王宫,要求见国王。

他和赫菲斯提昂并列为伙友的统帅,是老派马其顿人的典型。亚历山大总是顺着他,因为这人在他还是婴儿时就认识他,是宫里一位血统高贵的马其顿保姆的弟弟,比亚历山大年长十多岁,曾经在腓力王麾下打仗。他喜欢老派的做法,对同僚口无遮拦,瞧不起外邦人。我猜想他还记得亚历山大周岁时,怎样在泥污的地上爬来爬去,蹒跚学步。窄小的心灵对于这种事比丰功伟绩记得更清楚,但我觉得即使克雷托斯努力,他也无法将心灵拓宽几许。他是非常好的士兵,作战勇敢。每次他看见波斯人的神态,分明是恨不得自己杀了他们更多人。

偏偏他来觐见时,遇上的当班守卫是奥克萨瑟瑞斯。

当时我正路过,听见有人呼奴唤婢似的对他说话,便停下来看看。虽然他不屑于注意这种无礼,他也并不打算离开岗位去传信。他招手让我上前,用波斯语说:“巴勾鄂斯,告诉国王克雷托斯将军求见。”

我也用波斯语答复,对他稍一弯身。不忘记我们在苏萨的各自地位似乎是合宜的。转身离开时,我看见克雷托斯的脸。他见国王要靠两个蛮人传话,而且一个还是阉人!本来我觉得一切都很自然,现在我知道了他对于被一个波斯娈童引见作何感想。

国王很快召见了他。他谈的事很平常,我偷听到了。只是他出来看见站岗的奥克萨瑟瑞斯时,脸色才又阴沉起来。

此后不久,国王举行盛大的晚宴,宾客大多是马其顿人,还有几个希腊人,是从西亚细亚来的使节,以及在这个行省地位重要、被他留任原职的一些波斯人。

为了与大帝之名相称,内廷已经扩充到足以款待最显贵的宾客了。本来我可以去集市采购,可以去观舞,或是点亮油灯读我的希腊语课本——那已经成为一种享受。但是我去了宴会厅。没有什么异事促使我去,我只是感到焦灼,徘徊不定。这一类警告可能发自神明,或者就像牧羊人能预感天气变化一样。假如真是神让我去,他应该会让我有点用处。

一开始就奇怪。当日亚历山大向希腊人的英雄——戴厄斯丘瑞双子奉献了牺牲。克雷托斯自己有献祭于狄奥尼索斯的计划,因为那天是马其顿的酒神节,而他向来拥护旧俗。他在两只绵羊身上洒了祭酒,未及割喉便听见晚宴的号角声,于是撇下一切去赴会。但是那两只蠢羊将屠夫当成牧人,一直跟在他身后,随他走进大厅。大家又是大笑,又是喊叫,直到听说两只羊是已昭告神明的祭品才不再作声。因为这朕兆,国王很替克雷托斯担忧,命人去请祭司为他的平安献牲。克雷托斯感谢了国王的关切,这时候酒端了上来。

我立即看出亚历山大今晚想畅饮一番。他定下节奏,侍者忙碌地在席间穿梭斟酒,肉食吃罢,大家都微醉了。然而在上等的波斯筵席里,酒到这时才会端来。直到今天,每当无知的希腊人指责我们教会了国王豪饮,我都会气愤。神明在上,他真要跟我们学喝酒倒好了。

当日有一样甜点心:从赫卡尼亚进贡来的漂亮苹果。这些苹果在路上保存完好,晚宴前,亚历山大让我拿了一只,以防餐后没有剩下。无论多忙,这种事他都会记得。

将神明的好礼物转为邪恶仿佛是人的天性。不管怎么说,话题就是由于这些苹果开始变味的。

亚历山大的朋友们说,如今大地四方的佳果都从他自己的疆域送来了,戴厄斯丘瑞双子的战功远不如他,但也因为战功成了神明。

后来,我看书知道此话不假。这兄弟俩从故乡斯巴达出发,一生所到最远的一次,是随同伊阿宋的船抵达攸克塞因海,大约是马其顿至西亚细亚之距,而且止于海岸。他们别的战争无非是在希腊的小规模劫掠,以及从雅典某位国王手上夺回妹妹,全都离家乡颇近。我不怀疑他们是好战士,但是从未听说他们带兵打仗时还能单独搏击敌人。其中一个不过是拳击手。因此亚历山大并不否认自己成就更高。干吗否认?然而我却有灾祸临头的感觉。31

不消说,老派军官们开始嚷嚷这是亵渎神明。国王的朋友们听了喊道(此时人人都在喊叫),双子本来也跟亚历山大一样是凡胎,拒绝给他同样的而更加名副其实的尊荣,只是恶意与嫉妒使然,不过托辞于敬神罢了。

仿佛是受宴会厅的躁动影响,我在厢房自斟自饮地喝了不少,这时候迷迷糊糊,恍如身处灾祸四伏的梦中,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即使我清醒,感觉大概也会一样。

“这也亚历山大,那也亚历山大,统统都是亚历山大!”克雷托斯粗厚沙哑的嗓门盖过了所有人,我不禁从厢房移步到门口。他站在席位上。“他一个人征服了亚洲?我们什么也没干?”

赫菲斯提昂回喊道(他和别人一样醉):“他带领了我们!你们在腓力的时候没走这么远。”

这话对克雷托斯不啻火上浇油。“腓力!”他高声说,“腓力可是白手起家!他创业时马其顿什么样子?部落互相仇恨,各地割据为王,四面都是敌人。他不到五十就被刺杀死了,但那时他是什么地位?全希腊的霸主,从色雷斯到赫勒斯滂海峡的霸主,只等着他进军亚洲。要不是有你父亲,”他直接冲亚历山大喊道,“你今天会在哪里?没有他给你留下做好准备的军队,恐怕你还在驱赶伊利里亚人32!”

这样大不敬的话句句传进波斯宾客的耳中,我震惊不已。此人必须马上撵出去,先不管如何处置。我等着国王下令。

“什么?”他回喊道,“整整七年?你发疯了?”

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忘乎所以,像士兵在酒馆里一样。醉得愚蠢的马其顿人非但不劝止,反而跟着他叫喊。

“——还在驱赶伊利里亚人!”克雷托斯又吼了一遍。

亚历山大习惯了在战场的喧嚣中放大声量,让部队听见号令。此时他便这样扬起声音。“我父亲半辈子打击伊利里亚人,从来没有叫他们安分过,直到我代他平定他们。当时我十六岁,把他们赶到边界的几十里外,再也没来进犯。你那时在哪里?你跟他一起在色雷斯蛰伏,吃了特里巴利人的败仗以后。”

我久已听说奥林匹娅斯王后是个暴躁善妒的女人,教唆亚历山大憎恨他父亲。我想,这是由于他们缺乏训练有素的人管理后宫。换作是我,会羞耻至极的。

争吵声哄然而起,仿佛在重复雅克萨提斯河边的灾难。喧哗中亚历山大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他呼吁大家安静,喊话声马上令众人变得沉寂。我看得出他竭力要冷静下来。很快他对邻近的希腊宾客说:“这样吵闹,你们一定觉得自己是置身兽群的半人神。”

克雷托斯听见了。他因酒醉和狂怒而脸色发紫,叫喊道:“我们现在是野兽了?还是笨蛋、庸才。接下来就是懦夫了。一定是那样!是我们,我们这些你父亲造就的军人,把你捧上今日的地位。现在他的血统倒委屈你了,你这阿蒙之子。”

亚历山大一时默然无语。然后他说:“出去。”声音不大,却死硬得穿透一切。

“我会走。”克雷托斯说,“干吗不走?”忽然他一挥手臂,直指着我。“没错,为了见你,我们要向那个家伙一类的蛮人求情,所以还是走远点好。那些死了的人,帕曼尼恩跟他几个儿子,他们才是幸运。”

亚历山大一言不发,靠近那盘苹果,抓起一只,向克雷托斯的头掷去。不偏不倚打中,我听见头骨上砰然一声。

赫菲斯提昂已经一跃而起,此刻站在亚历山大身边。我听见他对托勒密说:“把他带出去。为了众神的爱,把他带出去。”

托勒密走到仍在揉脑袋的克雷托斯面前,抓住他的胳膊,推搡他朝通向外面的门走去。克雷托斯回头,抡起另一只胳膊说道:“还有,这只右手,那一回你在格拉尼卡斯河对着斯皮瑟瑞达提斯的长矛背过身去33,这只手可是救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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