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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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叫好,从刚才被墨勒阿革震惊的奉行法律的士卒那里传来。台基之上则一片沉默,众皆骇然。不管是思想太单纯抑或太迂回,他们并无一人念及于此。

“真有其事?”佩尔狄卡斯在喧哗中迅速问托勒密,“亚历山大确实带了他去献祭?”急迫战胜了敌意;托勒密肯定知道。

“是的。”托勒密想起那两人头颅相并,黑发和金发,学徒的制品和师傅的杰作,“最近他好转了,抽风一年都没有发过。亚历山大说应该让他记得父亲是谁。”

“阿里达乌斯!”喊声渐大,“给我们亚历山大的哥哥!马其顿万岁!阿里达乌斯!”

“有多少人见过他?”佩尔狄卡斯说。

“伙友军团的护卫队和步卒卫队,还有旁边看热闹的人。他的举止相当得体。跟亚历山大在一起时,他一向得体。”

“这我们不能接受。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干吗。非阻止不可。”

说话人培松矮小精瘦,长着一张尖尖的、头发红褐的狐狸脸,锐利的话音也像狐鸣。他是近卫之一,懂得带兵,但劝说的口才并不出众。他站了出来,截住佩尔狄卡斯,猝然道:“亚历山大的哥哥!你们还不如选举他的马儿!”

他话中带刺,造成短暂却并不友善的静默;如今他不是在演武场上了。他继续道:“那家伙是个白痴,孩提时曾经摔到头,现在还会一发病就倒地。亚历山大把他当孩子一样养着,配了个保姆照顾他。你们想要一个傻子当国王?”

佩尔狄卡斯咽下一声咒骂。这人是凭什么提拔的?战场上胜任,但对于军营里的士气却一无所知。如果这笨蛋没有半途插嘴,他自己会向大伙儿追述赢取罗克萨妮的那段逸事、巨石山的突袭、胜利者的慷慨大度,让他们的心意回转到亚历山大的儿子上。现在他们的感情被冒犯了。他们把阿里达乌斯看成阴谋暗算下的一个牺牲品。他们见过那人,而他的举止跟别人没有两样。

亚历山大一向是幸运的,托勒密心想。如今大家已经流行在戒指上镌刻他的形象,当成幸运符。是命运的何种恶意,唆使他在人生将尽之际一时冲动,善待那个无害的傻子?但当然,很快会有一场典礼,那时他必须出现。也许亚历山大正是想到了这一点……

“无耻!”那些人仰视培松喊叫,“阿里达乌斯,阿里达乌斯,我们要阿里达乌斯!”他争辩,但他们报以嘘声,淹没了他的声音。

没有人及时注意到墨勒阿革失踪了。

这一天对于阿里达乌斯是漫长无聊的。没有人来看望他,除了那管饭的奴隶——餐食煮过了头,还是半凉的。他恨不得打那个奴隶,但亚历山大不许。几乎天天有人从亚历山大那边过来问候,但今天还没有人给他机会抱怨食物不好。就连照顾他的老克农,也起床不久便早早离去,说要参加一个什么集会,对他的话也没有留心听。

有几件事他要克农办:保证他晚餐能吃上一顿好的,帮他找回一块不知错放到哪儿的心爱的条纹彩石,再说说今早为什么会吵得那么可怕,哭声和号叫似乎从所有地方传来,像几千人同时挨打。从他对着禁苑的窗口,他看到一大群人奔向宫殿。也许亚历山大很快会来看他的,并告诉他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时他很久不来,他们说他在外征战。阿里达乌斯会待在营地里,有时(比如现在)则是在一所宫殿里,直到他回来。他经常带来礼物,着色的甜食、彩刻的狮子马匹、给他充实藏品的一块水晶,还有一次是一件美丽的猩红色斗篷。然后奴隶们会把帐篷折叠收起,他们大家就上路了。也许现在快要上路了。

这时候,他想把那件猩红色斗篷拿出来玩玩。克农说天气早已热得不能穿斗篷了,他只会弄脏它,糟蹋了它的。斗篷锁在衣橱里,钥匙在克农手里。

他拿出自己全部的石子,只缺那彩色条纹的,把它们摆成图画,但没了最好的一块就不中看。他心头火起,捡起最大的石子,拿它在桌面上反复敲。敲棍子会更痛快,但人家不许他留着棍子。亚历山大亲自没收过一根。

许久以前,他还在家里住着时,大半时间和奴隶们待在一起。没有别人想来看他。有的奴隶空闲时挺和气,但有的嘲笑过他,殴打过他。自从他跟了亚历山大上路,便换了一批奴隶,比较礼貌,有一个甚至怕他。报复的时机似乎来了,于是他把那人打到头破血流,摔倒在地。阿里达乌斯从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强壮。他打到他们抬走那人为止。后来,亚历山大忽然出现;不是穿晚餐的衣服,而是全身甲胄,灰扑扑的还溅了泥,气喘吁吁。他看上去很可怕,像是个不同的人,污脸上苍白的灰眼睛,大大的;他让阿里达乌斯凭他们父亲的头起誓,再也不做这样的事。今天他饭点误了,就想起了这件事。他不想被父亲的阴魂追逐。他对他十分畏惧,听说他死掉的时候,乐极而歌。

这时他该去禁苑里骑马了,但没有在前头牵马缰的克农陪着,他不能去。他盼着亚历山大过来,又把他带到祭坛去。他好好地捧着每一样东西,照着亚历山大先做的样子洒了酒和油和熏香,然后让他们取走金杯,尽管他希望留着它们;过后,亚历山大说他干得漂亮之极。

有人来了!重重的脚步,甲胄啷啷响。亚历山大的声响更快更轻。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军士走了进来,身材颇高,红着脸,稻草色头发,胳膊下抱着头盔。他们对视着。

阿里达乌斯对自己的外表懵然,更不会知道墨勒阿革这时的心思——伟大的宙斯啊!腓力的脸。底下有什么?这年轻人的骨架大半像他父亲,方脸,眉毛胡子浓黑,宽肩短颈。他平生最大的享受是吃,所以肥胖,但克农从未放任他变到身形臃肿的地步。终于见到一个访客使他高兴,急切地说:“你是来带我去禁苑的吗?”

“不,大人。”他热烈地注视阿里达乌斯,令他心慌,回想自己是否做了什么错事。亚历山大从未派过这个人来。“大人。我来是为了护送您到全军集会去。马其顿人选举了您当国王。”

阿里达乌斯警惕地盯着他,然后现出一点精明世故的神色。“你在说谎。我不是国王,我弟弟才是。他跟我,亚历山大跟我说过,‘如果我不照顾你,就会有人试图让你当国王,最后你就会被杀。’”他倒退,一边瞟着墨勒阿革,烦躁起来。“我不跟你去禁苑,我要跟克农去。你把他找来。如果你不找,我就向亚历山大告你的状。”

他被沉重的桌子挡住退路。那军士走到他面前,他本能地退缩,回想起童年挨打的情景。但那人只注视着他的眼睛,非常缓慢地说话。

“大人。您弟弟死了。国王亚历山大死了。马其顿人在呼叫您。跟我来吧。”

阿里达乌斯没有动,他便抓住他的胳膊,领他走向门口。他未予抵抗,不理会自己被带向何方,努力让自己接受一个亚历山大并不统治的世界。

墨勒阿革速去速返,觐见殿内的人群仍在喊着“阿里达乌斯!”,其人已经出现在宝座的台基上了。他凝视这喧腾的人海,现出无动于衷的惊奇,一时令人错觉他只是雍容谦抑。

目瞪口呆的将军们大多从未见过他;士卒里只有极少数人曾经对他匆匆一瞥。然而三十岁以上的马其顿人全都见过腓力王。一时寂然无声,随后欢呼四起。

“腓力!腓力!腓力!”

阿里达乌斯惊恐地回头一望。是他父亲来了么,他并没有真的死了?他身边的墨勒阿革见他勃然变色,明白其故,疾忙耳语道:“他们是为您喝彩呢。”阿里达乌斯审视周围,放心了些,却还是困惑。为什么他们这样呼唤他父亲?他父亲死了。亚历山大死了……

墨勒阿革走上前来。他胜利地想着,那青云直上的佩尔狄卡斯和他要监护的遗腹子,去他们的吧。“各位马其顿人,这位,是腓力的儿子、亚历山大的哥哥。这位是你们合法的国王。”

他话音很大又近在耳际,让阿里达乌斯在恐慌中明白了。他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在这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不!”他叫喊,高而哀怨的嗓音发自他毛茸茸的大脸,极不协调,“我不是国王!我跟你说了,我不能当国王。亚历山大告诉我不能的。”

但他是对着墨勒阿革说的,底下欢呼声太大,听不见他的话。将军们惊骇,全都转向墨勒阿革,越过他七嘴八舌说着。这些响亮愤怒的声音令他越听越怕,清晰回想起亚历山大眼窝深深的大眼睛盯着他,警告他倘若他们拥立他为王的后果。趁着墨勒阿革跟台基正中那高挑黝黑的人争吵之时,他一个箭步冲向那通向内宫的门,现已无人守卫。出了门外,他穿行在那古老宫殿兔窟般错综的走廊上,一边啜泣一边觅路,要回到自己亲切的房间。

殿内响起新的鼓噪。这一切都史无前例。前两任国王都由呼喊声拥立,在传统颂歌的音乐中进入埃盖的王宫,在那里主持先王的葬礼,继承大统。

墨勒阿革忙着和佩尔狄卡斯口角,没有发现他的候选人丢了,直至底下传来嘲笑声才恍然。他有失去人心的危险;佩尔狄卡斯的威势,会吸引那些寻求信心和力量的群众。墨勒阿革明白他必须赶紧搬回救兵。他转身跑走,嘘声继起,他跑出了阿里达乌斯用过的那个门。他最热烈的支持者——不是那些横生贪心的群氓,而是他的亲属和同宗,以及和佩尔狄卡斯有嫌隙的人——警觉起来,匆匆跟随而去。

不久他们就找到了他们的猎物,站在两条走廊交界处,为了择路而自言自语。他一见他们就叫:“不要!走开!”并开始奔跑。墨勒阿革拽住他的肩膀。他屈服了,一脸惊惶。显然不能让他这样子出现。墨勒阿革变抓握为轻柔而安抚的、有保护意味的揽抱。

“大人,您要听我们说。大人,您什么也不用怕。从前您是亚历山大的好哥哥,他是合法的国王,正如他说的,您抢了他的王位就不对。但现在他死了,而您是合法的国王。王位是您的了。”他脑中灵光一闪,“王位上有一份给您的礼物,一件美丽的紫色披风。”

这和善的声音本已让阿里达乌斯平静下来,这时又兴奋毕露。没有人笑;事情太紧急也太危险。

“我可以一直留着它吗?”他狡黠地问,“你不会把它锁起来吧?”

“一定不锁。您一拿到就可以穿上。”

“一整天都可以留着?”

“一整夜也行。”当他开始给他的奇货在走廊引路时,又冒出一个主意,“那些士卒喊‘腓力’的时候指的是您。他们以您父亲的名字来荣耀您。您将是马其顿的腓力王。”

腓力王,阿里达乌斯思忖。这给了他信心。他父亲的名字可以像一件紫袍般转让,那么他一定真的死了。两样都拿也无妨。当墨勒阿革领他走上台基时,他还在为这个决定而飘飘然。

他对着呼喊声含笑顾盼,立即看见披垂在王位上的那一片色彩,便急促地向它走去。他错认为是友善问候的声音消逝了;他陡然改变的举止攫住了会众的注意力,他们几乎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戏。

“大人,我们给您的礼物在那儿。”墨勒阿革对他附耳说道。

在无时无刻的低沉私语中,腓力·阿里达乌斯从王位上拿起袍子,举在面前。

那是一件在苏萨定制的王袍,是为了亚历山大与大流士之女斯塔苔拉的婚礼而做的,那场婚宴上,他的八十个同享尊荣的朋友也迎娶了波斯妻子,而整个军队人人都是出席的宾客。他最后一次行军到巴比伦来,也穿着这件王袍接见了来自半个已知世界的使节。那衣料是一种致密如天鹅绒、柔软如丝绸的羊毛,以提尔的骨螺染成一种柔和亮丽的绯红,微带绛紫,像一朵深色玫瑰的红色那样纯正。衣服的胸前和背后都镶着那光线迸射的太阳,马其顿王室的徽号,材质是巴拉斯红宝石和黄金。这是一件无袖礼服,肩膀以两个黄金的狮子面具相扣,那是三位马其顿国王在自己婚礼上佩戴过的饰针。午后的烈日斜入一扇高窗,照亮了狮子的翡翠眼睛。刚得名腓力的那人看得如痴如醉。

墨勒阿革说道:“让我来帮您穿上。”

他举起衣服,套过腓力的头。他喜气洋洋,望向那些喝彩的人。“谢谢你们。”他照着从小学到的那样说。

喝彩加倍。腓力之子雍容践位,有王者的姿态。起先他一定只是腼腆谦逊而已。现在他们要不顾一切捍卫王室的血统了。

“腓力!腓力!腓力万岁!”

托勒密悲愤交加,感到窒息。他忆起婚礼那天早上,他和赫菲斯提昂去了苏萨宫殿里亚历山大的房间替新郎打扮。他们用传统的谑语互相打趣,也添上他们自己小圈子内的笑话。亚历山大为这个种族和睦的大典已经筹备了数星期,此时简直活力四射,令人恍惚觉得他是个爱河中的男子。是赫菲斯提昂想起狮子饰针来,把它们别在王袍上的。现在见它穿在一个咧嘴而笑的白痴身上,使托勒密恨不得拿墨勒阿革的血洗刃。对那可怜的傻子,他感到恐怖多于愤怒。他熟悉他;亚历山大忙碌时,他常去看他,确保他不受忽视或虐待;大家有默契,这种家事最好不外扬。腓力……唉,这名号甩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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