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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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哎——呀!天——哪——!”

瘫坐在椅子上的米勒博士,他的两眼睁得大大的,没有焦点,非常的空洞茫然——死了。

他前额的正中央,正有一个枪口在汩汩的冒着鲜血,流了他一头一脸一身都是。

在罗马的那个人看了一下表。凌晨四点一刻,他的人已经布置在“莫里涅山口”了,华盛顿却一直还没命令过来。密码室里,除了他之外,还有那名收发报员。他们两个人等得非常无聊。

终于,那具放在桌上的电话突然“嘟嘟”的响了,他马上伸手拿起话筒。

“罗马。”他说。

“我是‘暖昧’,罗马。”打电话过来的人,发音十分清晰仔细。“这个代号给本人对‘莫里涅山口行动’有最高决定权,我想史登局长已经事先向你说明了吧?”

“很明白,长官。”

“电话是绝对不可能被第三者监听到的吧?有保防干扰的作业吗?”

“完完全全是的。”

“我们的对话,不能加以录音和记录,懂吗?”

“懂。不录音、不记录。请问决定是什么?”

“‘无可救药,迳予扑杀’。彻底执行。”

“那——就这样子吧。”

“还有——没完。”

“请说。”

“再澄清一下。你们还未跟那艘货轮联络过、接触过吧?”

“当然还没有。我们在天未黑以前,一直用小型飞机在高空盯住她,天黑之后,才改用海岸目视侦测追踪,反正她是沿着意大利海岸航行的。”

“好。她会在抵达圣雷摩市之前,把那名女子送上岸去,对吧?”

“我们已经布置好了。”

“科西嘉人在那里负责吗?”华盛顿传来的声音问道。

“就是指那个在三天前加入的人吗?”

“就是他。”

“对,是他在负责。”

“很好。”

“既然提到澄清的问题,那么请问一下,是否仍然按照前议,我们把那名女子逮过来?”

“不必。不管她是谁,她绝不是那个叫什么卡拉丝的女人;真的人早已死在布拉瓦海岸了,这点我们很肯定。”

“那我们要怎么办?”

“让莫斯科把她弄回去好了,让这个把他弄得昏头转向的女人,早点滚回苏联。至少这个诱饵已经生效了,他已经把话挑明了。他已经——”

“‘无可救药’了。”罗马将话继续接上。

“让她闪掉。我们不想再留下任何把柄或线索,牵连到我们头上来,‘布拉瓦海岸事件’从此烟消云散,再也不准任何人提起。科西嘉人晓得怎么办的。”

“老实讲,我还不太懂。”

“你不必懂。我们只需要你在办完扑杀的工作之后,能把他确实被处理掉的证据呈报回来。”

“没问题,一定会呈报上去给您的。我们的人,会在现场目击的。”

“好。再见。祝你今天愉快,罗马,不要出岔。”

“不会的,绝不出岔。未录音、未记录,请放心。”

“完毕。”那个自称是“暧昧”的人士说完,就将电话挂断了。

坐在华盛顿国务院办公大楼上,某国办公室中的那个黑影,将电话筒凑在嘴巴上讲话,同时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当他说完之后,才将坐的转椅一旋,转过身来,将话筒放回机座,顺势撑起手肘,张开两只手掌,夹住脸颊和下颚,从窗外透进的夜色与灯光,刚好隐约的照出了他的额上端头发鬓中,那撮雪白色的银发。

助理国务卿亚瑟·皮尔斯,原名尼古莱·马耶可夫,生于莫斯科东南方的斯雷门斯科镇,在美国爱荷华州长大的人,用双手撑住头,慢慢深呼吸着,将自己弄冷静下来。

他还有另一个决定要下达,这个决定并不比与“罗马”通电话要更安全,可是却势在必行。国务院“秘密行动局”的这批策略家,现在又再旧调重弹,翻“布拉瓦海岸事件”的老帐了;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在抽丝剥茧,一层层的将这个案件的虚伪外衣越剥越薄了,虽然,截至目前为止,他们还屁都不晓得,这些事实必须加以掩埋掉、消灭掉——他们必须也加以掩埋掉!不管将会引起多大的危险。“布拉瓦事件”必须再次予以消灭掉!

再过数小时,从“莫里涅山口”就会拍回一份秘电给国务院:

“扑杀工作已执行完毕。授命人:代号‘暖昧’——该代号,系由秘密行动局局长丹尼·史登所建立,以供高阶层长官,授命执行该项任务时辨认之用。”

而也只有那三个人——史登、道森和米勒——才晓得他们已把“暖昧”这个代号,转告给了他皮尔斯。所以,这三个人必须加以清除,才不致暴露他的底细。

由于是他“假传圣旨”,未事先转告麦锡国务卿,就下达了格杀哈洛克的命令,因此他终于又发出来他第二道的“催命符”。

他足足又在办公室里呆坐了两小时,仔细将他所采取过的行动,反复的思考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漏洞。绝不可能会有任何意外和失败的因素被他疏忽掉。

那几个策略家,现在已经死于非命了。所有晓得他就是那名代号“暖昧”的人,全死光了,再也扯不上他了。

当然,这件事迟早还是会被他们查出来的。他们必须花上一段时间。会几天,一星期,一个月。也许吧。他们一定要找出这个人——他——才能搞清楚这一连串神秘事件的真相。

他们迟早总会找到他的,因为他已经留下了一条线索——一条“恐怖”的线索——不对,恐怖,是恐怖的线索——而只要有任何线索留下来,他们迟早必定找出主谋人是谁。因为只有“恐怖组织”的暴力集团——由苏联安置在资本主义国家中的“冬眠组织”——才干得出这些残忍的事。

但是无可否认的,包括国务院权力大到一手遮天的“秘密行动局局长”,和另外两名资源策略家,都会不明不白的同时死于非命的残忍事实,也必然把其他华府的上下有关人土活活吓个半死,他们必定会主动将这些事情——包括“布拉瓦海岸事件”在内——尽快加以掩饰掉,从此再也不提。

亚瑟·皮尔斯在黑暗中站起来,将两条腿踢了踢,挺了一挺腰杆,才重新坐回椅子。

他今夜必须整晚躲在办公室里等天亮,等上班时间到了,五楼的办公室和走廊上,又充满其他下级职员的时候,他才会闪出去,混进这些人之中,跟他们打招呼,互道早安,表示他也刚刚才来办公室,然后又告诉他们,他必须立刻再赶回纽约的联合国总部。有什么办法,麦锡国务卿指派他为联络人,他只好来回奔波。

突然之间,“马可耶夫——皮尔斯”的身躯在椅子里一僵。他还必须打个电话给“罗马”,要他再去干掉一个人:就是坐在无线电室里,替他和“罗马”,将电话施以“保防干扰作业”的那个人——他曾经记录过一个电话;曾经将一通由华盛顿刚刚打进来,然后才改为“保防干扰作业”的电话,予以录音存查过。

第十一章

“她不在船上,我可以发誓!”“特蕾莎号”的船长抗议道。他这时正坐在船尾小船中的办公桌上。“假如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搜,先生,谁都不会管你。我们早在三……三个半钟头以前,就送她上岸了。这简直太不象话了!太疯狂了!”

“什么意思?从哪里上岸的?”

“还什么意思,就跟你一样疯狂!反正离艾玛塔吉亚南方还有十二里时,就有一条摩托快艇驶上来把她接走了。我发誓,我根本什么也不知道!早知道会搞成今天这种局面的话,我他妈还会接这笔买卖?!我他妈回到西港时,非宰了那个混帐不可!还骗我说是什么历史从巴尔干半岛逃出来的政治犯,他是跟我这么讲的——说她身上有一笔钱,在巴黎有些朋友。我当初并没有怀疑他在骗我,这年头他说的那种人本来也不少。我帮他个忙也无伤大雅啊!”

哈洛克弯身将丢在桌上的那张“美国领事馆参事识别证”收起来,反正唬唬人,证件有效日期过了也没有多大关系。

“是不伤什么大雅,假如你当初真是这么相信的话。”他冷静的说。

“是真的,先生!我在海上跑船跑了三年,有机会捞点钱,也只是为了以后退休舒服一些。可是我从来不走私毒品!老天不许!可是偷渡几个人——却常干。这算不了什么,对吧?送个把人逃到他们想去的地方,不问他们逃亡的原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一何罪之有?”

“可是你这样子盲干,岂不是作孽?”

“我不相信这女子是个罪犯。”

“我并未说她是罪犯。我只是说,我必须要找到她。”

船长也点头承认。“请你不要到警方去告发我。我不想进监狱。求求你,谢谢你,美国老兄。”

“我也没说要这么做。”哈洛克心平气和的说。

船长一听,顿时两眼一睁,又惊又喜的望着他。“真的?”

“当然真的。”

“说话算话?”

“当然。不必挂念。我只是希望你能尽量与我合作。”

“一定一定!你放我一回,我再不老实就不是人!”

“把她曾经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告诉我,越快越好。”

“可是大都是些废话——”

“我不是指这个。”

“我懂了。她很冷静,看上去也相当讥智,可是这只是表面上;私底下,她其实只是个被吓得半死的女人而已。她上船之后,一直躲在船里,没出来过——就躲在这里面。”

“喔?”

“别误会,不是跟我,我可以向你担保。我几个女儿都和她差不多一样大了。我只是来陪她吃三餐饭而已。因为她到大船去跟我下面的人吃饭很不妥——我也不会让我自己的女儿去跟他们在一张桌上用餐的,再说,她身上带了一大堆钞票,花的偷渡费可也不是小数目……她猜测今天晚上会遇上不少麻烦。就是今晚。”

“什么意思?”

“她问过我,是否曾去过利格里安山区,莫里涅山口附近的那个村庄。”

“她跟你提过莫里涅山口?”

“我想她大概以为我一定晓得,其实我只管她偷渡行程中的一段路程而己。事实上,我的确曾去过莫里涅山口好几次……”

“快说下去。”

“那儿是通往法国边境的必经之路。小村庄风景很美,山泉处处……它是阿尔卑斯山较低的—处山口,过往的行人旅客并不多。那儿不太好走,通过山口的交通设置很差。而且守山口的法国佬,是所有法意边境中最差、最懒散的一群人,向来是法国香烟不离嘴,根本懒得花力气去瞟一眼过境旅客的护照。我曾经劝过那位女客人,叫她根本不必怕,绝对很容易就可以通过边境检查哨的。”

“你认为她和护送的人,都会从那个检查哨通过吗?”

“那当然,因为要通过边界,就必须过一条河,河上只有一座桥,一个检查哨。有什么好怕的?!根本不需要贿赂边境警卫,就可以安然通过了。她穿得漂漂亮亮的,跟一群衣冠楚楚的绅士们,大摇大摆的就可以走过去了,有什么人要她去怕的?”

“像我这种样子的人。”

“那就难说了,先生。”船长背往后靠,打量他对面的美国官员。“假如他们不走这唯一的一条通路,那就必须绕远路,走森林,爬岩石,别忘了还有那条急流。”

“谢了。我就是要问清楚这些。她有没说过,为什么她要从这条路走?”

“还不是老套。所有的机场都被人监视住了;火车站也是,还有直通法国的那些大公路。”

“被什么样的人盯住了?”

“难道不是被你这样的人,先生?”

“她是这么说的吗?”

“老实讲,她并没有这么说过,而且我也没问。这是实话。”

“我相信。”

“那你认为呢?是否还有其他人晓得呢?”

“我不太清楚,”哈洛克说。“这也是实话。”

“我之所以问,就是说,假如别人晓得了的话,我很可能会锒铛入狱呢。”

“那我想可能还不至于,他们是不会来碰你的。因为我指的人,都是像我这一类的人。假如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来碰过你一下,那大概就有两种可能:他们根本不晓得你,要不然,就是不想去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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