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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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帮忙,”海雅说,“提供意见。”

“与指示。”老政治家添上一句。

“或者,很实际的讲,”助理国务卿说,“尤其是在事实不太明确时,把下决定的责任往上级推。几小时之后,决定下达了:他们就全部死光了……而我们却不晓得决定是谁下的,谁打了那个最后的电话给罗马的,我们只晓得是某个非常有权力做决定的人,足够被史登局长信任,而给予‘暧昧’代号的人。就是他——这个人——做的决定;就是他打电话给罗马的。”

“可是华伦并未登记,”布鲁斯说,“为什么他没有?怎么会有这种事?”

“这种事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大使先生。本来还是可以追查得出来的,只是史登已经处死了,我们也问不出到底他把代号转给上面哪个人了。”

“他太可怕了,”布鲁斯说,催眼望着他面前的笔记。“哈洛克因为是对的,才被格杀,而那些错的人,却又是有权下达格杀哈洛克的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天理了。被追杀的人反被视为凶手,而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我们又查不出是谁下的这个命令。我们无法找到他。那我们还算是什么人?!”

“保守秘密的人,”总统突然从堂中的一道门后走出,坐回他的位子。“抱歉,我刚才一直在外头听你们讲,看着你们,通常我不在场,让诸位能畅所欲言,对我很有启发性,帮助很大。”

“秘密,总统先生?”

“是的,”总统说。“那些字眼不都是屡见不鲜吗?极机密,他人不得过目,特级区分,特秘件,不得另制副本,除非有特殊代号者不得……太多太多这类字眼了。每天所有的房间、电话,全要用特殊电子仪器检查好几遍,看看有无窃听装置,或者是被人中途截听……弄到今天,保密和如何使安全无顾虑的科技,才会如此发达。很讽刺,不是吗?”

“很不幸,这通常都是最重要的,先生。”贝弗说。

“也许吧。假如我们真的能确定它们的价值就好了。我晚上常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想到假如三个月以前的某件事没有保密的话,弄不好我可能已经不能再躺在床上了,这世界早就毁灭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我们没有任何选择余地,总统先生,”助理国务卿肯定的说,“如果不如此的话,也许情况会更惨。”

“更惨?”

“我是指世界末日会来临得更早。而时间因素,目前还对我们有利。”

“所以我们应当尽量把握每—分冲,”总统同意。眼睛分别瞟了中将和老外交家一眼。“现在,你们两位应该已经清楚过去七十二小时之内所发生的事情,了解了为什么我会召清两位赶回华府的原因了。”

“只除了最关键性的一个因素,”老政治家说,“巴希法的反应。”

“还没有任何反应。”

“那他显然还不知道。”海雅飞快的强调。

“假如你能把这句话刻在石碑上,那我晚上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总统说。

“巴希法最后一次与您联络,是什么时候的事?”布鲁斯问。

“十六天前。那时候,我还用不着请两位来;那次他只不过是做了另一次要求,跟以前一样。”

“而以前?他只是提出要求,却没有任何具体的行动?”老外交家继续问。

“没有。十五天前,我们经由巴哈马群岛的‘中美洲凯门斯银行’,汇过去八亿美金给他。同时采取各种——”总统说到这里,用手指拨了一下他前面的相片,把它摺起来,只看到一条满是血渍的裤腿。“他所要求的安全措施,以便让他能够晓得他所需要的钱已确实汇出,然后经由巴哈马转汇到瑞士的伯恩和苏黎世银行,让他可以从那两个地方把钱取走。但他并没有去动过一分钱,也没有跟任何银行接触过,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告诉我们,我们是岌岌可危的。他只是晓得我们是否曾照着他的要求去做而己……”总统声音越说越小,到后来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老天帮忙……我们不能不照办……”

会议室自然而然的又陷入一片死寂。直到中将理所当然的打破僵局,开口说活。“这里尚有几个漏洞没补满,”他看了看笔记,又抬头望助理国务卿。“你能填满它们吗?”

“我只能靠臆测,”贝弗说。“不过臆测来、脂测去,最后还是必须要溯到开端的地方。在罗马之前发生的事。”

“布拉瓦海岸?”布鲁斯很不屑的说。

“比那个还要前面一点,大使先生。必须追溯到,我们都同意来制造一个‘布拉瓦海岸事件’的那个时候。”

“我不会再打岔,”老政治家冰冷的说,“请讲下去。”

“我们一直要回溯到我们后来打听到,是国务卿麦锡他自己发起‘珍娜·卡拉丝调查案’的那个时间。是他自己,并非他的助理,从某个匿名的内线那里查出来的,这个内线在苏联情报界扎根得相当深,是高阶层的人士。”

“不必太谦虚,贝弗,”总统打岔,“这件事并不是我们打听到的,是你打听到的。因为只有你才可以接近这位国内外都称之为‘伟人’的人。”

“实际上,却是总统您要求白宫助理这么做的,并不是我。”

“也不是我,而是所谓‘总统’的那个职位。你只是没财坐在总统椭圆办公室位子上的那个人撒谎……幸好你不是安东尼·麦锡。”

“可是话仍然要讲得公平才行,”贝弗轻声细气的辩驳道。“他的本意并不是要欺骗您。他只是认为他自己是对的。”

“他认为应该由他来坐我的位子,我的办公室!老天,他一直都还这么认为的。甚至到现在都还是这么想!不必再去谈他的这种该死的自大狂妄想症!说下去,贝弗。”

“是,先生。”贝弗抬头,“我们归纳出麦锡的目的,是想强迫哈洛克退休,把我们行动局中最优秀的一个人——他的学生——从国务院踢出去。这点我们已经搞清楚了;然而我们却对其中的原因——先前的与后来的原因——搞不清楚。”

“可是我们却仍然研究出了一些更深一层的内情,”总统说。“把一名特工人员,藉着杀掉他的爱人,活活逼疯掉,让他看起来是疯了,然后再叫他在外国替麦锡他自己办事。唉,他事实上也真的能!好藉此遂了他的心愿,能在哪天成为圣人麦锡。要不然就是哪天成为统治美国的麦锡皇帝?”

“好了好了,查理!”中将伸手拍抚总统的肩膀;其他人绝对不敢对总统表现出这种放肆的亲密态度。“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否则的话,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了。”

“假如不是那个狗娘养的麦锡王八蛋,我们也不会蹲在这里了!我一辈子忘不掉这件事!全世界……假如还有未来的话,有一天也不会忘记这件事的!”

“那么,我们还是回到‘目前危机’的这个主题上来吧?好吗,总统先生?”布鲁斯好言相劝道.

身为美国总统的查理·博魁士,这才叹了口气靠回椅背,他瞪着老外交家,然后又看老将军。“当贝弗跑来向我报告,我们白宫内,自国务卿麦锡以下以下的高阶层中,有一批人正在欺神弄鬼,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所以后来也问过你们两位——只有你们两位。虽然为时已晚,可是我至少还是把真相告诉你们了。所以我愿意虚心接受你们两位的意见,以便集思广益。”

“我们也晓得你找我们来的用意是什么,”海雅中将说。“总统先生。”

“好。我们当时,以及现在,都还搞不清楚,为什么麦锡要哈洛克退出局外的真正原因。可是后来贝弗才设计出‘布拉瓦海岸事件’的剧本,想一探究竟的。”

“一个简直难以置信的剧本,”贝弗接口道。“麦锡所设计出来陷害卡拉丝那个女人的阴谋,被我们发觉之后,我们就决定将计就计,也照样设计一个反圈套。我们先跟西德的波昂政府商量好——他们勉强同意了——把一个正关在西德监狱中服刑,并已给予心理治疗的‘巴达·门霍夫’恐怖分子说服,请他助我一臂之力,以让他可以因此获得释放,可以改名换姓,选择任何国家重过新生活为交换条件,来协助我们推动这个计策;叫他一口咬定,那个在巴塞隆纳,与我特工人员哈洛克一起工作的女人,乃是个苏联国安会的奸细。另外的几项细节,我们也安排好了;让某人去骚扰她,递了把莫名其妙的钥匙给她;另外在机场的行李寄放柜中,放进一个她的手提箱,里面放满了她的罪证——包括她与哈洛克在过去五星期中里的一切活动记录,极机秘的摘要,哈洛克会发回美国国务院的高度机密情报,还有我们当时在外勤行动中,所采用的密码和无线电频率手册。另外,我们又把一些包括了莫斯科指令、国安会北西区的专用密码,全放了进去。密码我们也预先试发过,有回音;每件东西都是真的。”

布鲁斯微微将手掌斜斜一抬,止住对方。“海雅将军与我对这些细节早己清楚得很了,我想你也知道。不过你之所以现在又重复一遍,是否有其他的用意?”

“是的,大使先生。”贝弗承认,“因为达些细节牵涉到史登局长。请稍微耐着性子,再听我重复一遍。”

“那么,我还必须先问你一点,”老将军说,“当你们在安排这些细节中间,你们又是怎么去证实国安会的密码是正确的呢?”

“那实在非常之简单,我们只需籍由地中海海域中,三个海事周波就能确定了。这是苏联发密电的标准作业程序。”

“真他妈简单!好,就算你塞近手提箱中的密码都是真的吧。”

“的确是真的,而且可以说,是放在那个手提箱中最最真实的文件,绝不可能是假的。”

“那找必须再问你一句,这个国安会的密码是怎么弄来的呢?”

“是由莫斯科的某个人所提供的,”贝弗说。“某个与麦锡合作,或者是替他上作的人。”

会议室中的其他三个人,一听到这种说法,顿时又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又是海雅中将开口打破僵局。“我们不要再提到那件事了!”他喊了一句。

“可是我必须提出来。”贝弗平静的说。

“这件费神的事,我们已经彻底研究过,”布鲁斯说时,瞪着贝弗。“麦锡绝对是与巴希法不可分,而且是紧紧结合在一起的,两个人缺一不可。假如苏联获悉任何有关巴希法的事,一万个多弹头的核子飞弹,马上就会发射,毁掉我们全国半数以上的城市,以及所有我们的军事设施。俄国人除了发射核子飞弹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选择,他们只有先发制人一条路。可是据目前我们渗透到苏联的间谍所发回来的报告,对方并没有这种蠢动的迹象;所以,套一句你刚才曾经说过的话:时间因素目前还站在我们这边。”

“可是我之所以提到这个密码的事,乃在于它竟然真的是有效的这点事实上。照理说,这种密码应该是买不到的。”

“为什么买不到?”将军反驳,“有什么是花钱买不到的?!”

“可是并不能买到这种密码。因为你绝不会花钱去买一种随时会变,随时可能出岔,而根本无法预知改变时间的密码。”

“你到底想讲什么?”

“我是指某个在莫斯科的人必须提供那种密码的事!”贝弗声音也不知不觉提高起来。“凭这点推测,我们也许比我们所想象的,还要更接近‘巴希法’?”

“你的理论根据在哪里,助理国务卿先生?”布鲁斯下半身凑近桌面质问贝弗。

“有某个人也跟我们一样,急着想找到‘巴希法’——他急的理由,和我们一样。不管他是谁,他也在华盛顿——他也许是我们天天见面的人,可是我们却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我只知道他是替莫斯科工作的人,他现在与我们之间的的差别,就在于他寻找‘巴希法’的时间,远比我们要来得早。我们直到最后才晓得有关‘巴希法’存在的事实。那也正表示出,在苏联的莫斯科,也有某个人晓得。”贝弗说到这里,略略停了一下。“所以也就因此,使得我国目前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在华府,有个潜伏的奸细,他可以把美苏两国的均势打破——把我们在全球的优势彻底毁掉——简言之,就是把我们的‘国力’毁掉——假如他先找到‘巴希法’的话,这种悲剧就在所难免。而且他真的也许会比我们先找到,因为,他晓得‘巴希法’是谁,而我们却还不晓得。”

第十八章

白宫秘密会议正在进行中的时候,一名身穿深色大衣,头戴阔边帽的男子,从他那辆单门二色相间的小跑车中跨出来时,差点踩到他脚下的一滩雨水。漆黑的夜色中,到处只听见一片倾盆大雨的声音,不断发自跑车的车顶、引擎盖,和挡风玻璃,然后流到地上,再流向波多马克河的河岸。他伸手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一个包金打火机打火,火头才一亮起,他就盖上了打火机盖,重新装回口袋;戴了皮手套的右手,插进口袋中后,一直没再抽出来。他沿着停车场边的栏杆走了几步,望了望湿漉漉的树林,以及被雨水泡成了一滩烂泥的河岸,然后一直望下去,望进漆黑一片的河面。他抬起头,遥望大河对岸;华盛顿的灯光,闪烁在大雨之中。等他听到从身后传来了某个人踩着地上的雨水向他走近的声响时,他才转过身来。

有个人从黑暗中走上来。他身上披了件军用迷彩野战雨帆布,头上戴了顶阔边皮帽。他的脸孔看上去已经三十多岁,一脸凶相,下巴留了大把胡子,两眼之间的距离很宽。他显出曾喝过酒的醺醺然状,咧嘴一笑之际,嘴巴开得相当宽。

“嘿——怎么样,哈哈!”穿着披风帆布雨衣的人喊道。“轰!砰!咚……锵铛!就跟他奶奶娃娃车碰到坦克车一样!当啷一声!你他妈的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过瘾的场面哩!”

“干得真不赖!”穿大衣的人说。

“那他妈的还用说!老子半路上突然把开山机驶到路中间,就听到‘砰!’一声大响!嘿——我他妈的看不清楚你哩!是你吧不是?!”

“是我,可是老实讲,你让我很失望。”

“什么!我不是干得很漂亮吗?”

“你又喝酒了。我以为你答应过我不喝酒之后,就滴酒不沾的。”

“哎呀!我也不过找了几个娘儿们灌了两杯琴酒而已,淡得就跟开水一样……怎能算得上是喝他妈的酒嘛!我发誓我没喝‘酒’,先生。”

“你溜了嘴没有?”

“老天,怎么会!”

“你怎么闪到这儿来的?”

“照你吩咐的啊。连换了三辆公共汽车……最后几里路,用脚走来的啊。”

“从大马路上面?”

“从马路旁边的斜坡下面,就跟当年在越南打仗一样。”

“好。我让你休个假去散散心。”

“嘿,少校……抱歉,我忘了……先生。”

“你想问什么?”

“老子把他们连人带车撞得稀巴烂,怎么报纸上什么也没登呢?我是说,后来车子不是轰的一声爆炸了吗?至少会烧上好几个钟头呢!几里外都看得见。怎么报纸没登呢?”

“因为车中的人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士官长。他们只是两个出卖国家,背叛你我这种忠贞爱国好国民的那种败类。他们死有余辜。”

“喔?好极了,那我可又干了桩功德无量的好事。我猜我该走了,对吧?回医院去。”

“你不必去了。”穿大衣的平民,被对方称之为“少校”的人,把戴着皮手套的右手从口袋慢慢抽出来,藉着黑暗,掩去了他手中的武器。他开了一枪。

对面那个人,脑袋马上就被打开花了,跟着就往地上一倒,帆布披风刚好翻起来遮住他鲜血淋漓的脑袋。

平民打扮的人向前跨上两步,举起手枪,擦了擦大衣。他单膝跟着一弯,跪下来,把死人右手的手指一根根的扳开,将手枪放进死者的手里,再把手指一根根扳合拢,用力握了两下,捏紧那只僵硬的手。

二色相间的小跑车,奔驰在马里兰州乡间公路的弯道上,当车子一个急转弯时,车灯照亮浸淫在一片凄风苦雨之中的乡野。

穿大衣戴帽子的那个人,一看到他要找的目标之后,马上就把车速减慢,关掉大灯,让车子滑着停下来。靠路肩栏杆边,停放了—辆白色的救护车,车身两侧喷了“贝斯达海军医院/紧急救护小组/第十四号救护车”的字迹。

小跑车滑到救护车旁煞车停住后,他又象上次那样,掏出打火机亮了一下,旁边那辆救护车的驾驶座车门,立刻就打了开来,跨下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身上穿了医院发的雨衣,雨衣并未扣拢,可以看到年轻人里面穿了件医院的白制服。

轿车中的人一按他身侧的电动钮,他右侧的车窗就滑下去。“进来!”他放声大喊。“免得你淋湿了!”

年轻人低头钻进轿车,把车门砰然关上,用右手抹了一把脸。他是个拉丁美洲人,黑发、黑眼、褐皮肤。

“你欠我一大笔钱,妈妈,”拉丁人说。“你该给我一大笔,妈妈。”

“我会给你的,虽然我觉得你替我办这件事,只是还我一个人情。”

“怎么说?妈妈少校!”

“上士,你本来在越南要被军方枪毙的,要不然,现在也可能还在军人监狱服刑,每天搬石头呢,怎么?难道你忘啦?”

“可是这不能一概而论,老子替你宰了那个医生!你该给我酬劳!何况当年那件事情要不是我替你跑腿,也不会出事啦!”

“那么我再问你,那次你溜到军医卡车上去偷吗啡,被两个宪兵当场逮到的时候,要不是我刚好在,你会有什么下场?”

“说得好听,妈妈,难道老子运气真的每次都会那么背?!是你叫我去偷卡车上的吗啡的,就是你搞的鬼——才害得我差点没被枪毙掉——就是你害的,少校!”

“你以为我不晓得你现在还在干这种偷鸡摸狗的贩毒勾当?我这几年还是一直在盯着你没放过。你再怎么偷偷摸摸,也逃不出我这对法眼。你替我办事,是还债!”

“嘿嘿,少校,别以我不晓得你的近况。老子上次在电视上,刚好瞧到你从‘联合国’坐了辆大轿车离开。那可是你吧,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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