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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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脑子在经历过短暂的休克之后,又渐渐恢复了活力,他现在明白,陆劲今天要跟他说的不仅仅是邱元元的事,而是要跟他算总账。他决定耐着性子听听对方能说出些什么。

“童雨?我只知道她是个精神病院的病人。我跟她不熟。”他喝了一口冰可乐,感觉自己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陆劲靠在椅背上,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小……”他想说妻子的名字,但不知为何,他却在这里卡住了,“我想知道我妻子的下落。”他小心翼翼地绕开了这个名字。

“如果你现在就告诉我元元的下落,并且让我先找到她,我就告诉你,‘童雨’在哪里。”

童雨,童雨,这个名字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脑门上。

“够了!陆劲!我妻子不叫这名字!”他怒气冲冲地嚷了一句。

陆劲的脸像幕布一样沉落下来,他盯着李亚安的脸,沉默了两秒钟,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听故事吧,我从头讲起。”

“我不想听!”他抗议。

但陆劲没理他,自顾自说了起来。

“先来说说‘一号歹徒’。‘一号歹徒’是警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追捕的连环杀人犯,她写信告诉警方,她杀了二十五个人。警方已经确认容丽就是‘一号歹徒’,我想这一点你也一定心知肚明。”陆劲语调平静地说。

他听出这句话里有明显的诱导成分,便笑了笑,说:“我不知道她是这么伟大的人物,如果知道的话,我会请她签名的。”

陆劲没理睬他的调侃,继续说道:“我跟‘歹徒’是笔友,我们的通信从1985年一直持续到2000年的年底。在这期间,我们从来没见过对方。在我的印象中,她是个喜欢在信里宣泄自己想法的人,有些事,不管是不是她做的,不管她有没有做过,她都爱说一说,或发表点评论,”陆劲停顿了一下,“但是,她最后给我寄的那几封信话少了,说话变简洁了,有时候,甚至只有几个字,简直就是惜墨如金。而且最有趣的是,当我知道‘歹徒’是容丽之后,我突然想起,她曾经给我打过电话,那是我们通过的唯一一次电话,电话是男人的声音。”

“也许用了变声器。”他忍不住插了一句。

“不,那是你打的。”

“不要信口雌黄,拿出证据。”他镇定地提醒道。

“别急,慢慢来。”陆劲道,“这个男人冒充‘一号歹徒’,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结果在接下去的那封信里,他真的寄来了几张女人的照片。大概是因为打扮不同,或者是容丽长相太平凡吧,我一开始根本没注意那是同一个人,直到最近,我才发现,这就是容丽,只不过照片是在她不同时期照的。也许你不知道,容丽在跟我通信时,一向都很谨慎,警方没有在她给我的信里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是指指纹汗液之类的东西。容丽的身份被我猜出后,我一直在想,一个自始至终都如此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轻易地把自己的照片寄给我?而且,不是一张,还是四张。还有另一点,让我觉得更不可思议,警方居然在她寄给我的照片上发现了她本人的指纹。哈哈,我想如果这是容丽本人做的,她那天一定喝醉了。”陆劲的眼睛炯炯有神,“后来,直到警方在容丽家搜査到我给她的信,我才恍然大悟。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他扫了一眼陆劲,没搭腔。

“我发现少了几封信,从2000年年初到年末,一共是四封,那是我最后写给她的几封信。为什么会单单少了这几封信?她扔掉了吗?我想这不可能,因为警方告诉我,她把我寄给她的信都放在一个很精致的盒子里,外面还系着蓝丝带,我相信如此爱惜这些信的容丽,是不会轻易扔掉它们的。那这几封信到哪儿去了呢?很简单,她没收到。但这不可能啊,既然她没收到我的信,怎么可能回复我呢?我明明记得曾经收到过她的回信。……我想答案只有一个,最后那几封信,是别人冒充她写的。在那个男人给我打电话之前,我曾经写过一封信给容丽,我给了她一个新的通信地址和一个电话号码。其实,是我约她给我打电话的,那时我很好奇,很想听听她的声音。我听到的是个男人的声音。在电话里,那个男人也告诉了我一个新的通信地址。”陆劲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好像洞穿了他的心。

“容丽没收到我的那封信,她自然不知道我改变了地址,所以她即使后来给我写过信,我肯定也收不到。至于我的信,我寄到了那个男人指定的新地方,容丽对此一无所知,她那里自然不会有那几封信,它们应该都在那个男人手里。在我收到照片并作了简短评价后不久,这个假冒的‘歹徒’就让我把他寄来的信通通寄还给他。幸好,我没那么傻,我要求对方先寄还我的信,这一点似乎把他难住了。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收到过‘歹徒’的信。”陆劲笑了笑,问道,“是不是容丽把信藏得很好,你没找到?”

他对陆劲的诘问不予理睬,也不想反驳,他觉得在这种时候保持冷静的头脑才是至关重要的。

“你喜欢说就说吧。不过请快点,我毕竟不是来听故事的。”他道。

“好吧。我认为这个男人冒充容丽跟我通了最后那几封信,照片也是他寄的,容丽的指纹应该也是他故意印上去的。”陆劲坐直了身子,问道,“那么,他的目的何在?很简单,想害她。他想为以后把容丽推到警方面前做准备,而且他觉得这么做很隐蔽,大家都会以为,那是容丽自己的疏忽。但如果你了解容丽的话,就该知道,以她的性格,她不可能出那么大的纰漏。”陆劲喝了一口冰咖啡继续说,“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歹徒’要自己跳出来跟警方叫板?甚至还自己列出了一张二十五人的被害人名单给警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什么要故意引起警方的注意?在杀人方面,她一直都相当低调,只要看看她的那些被害人就知道,她大部分时候都以意外来掩盖谋杀,这种跳到前台,自己告诉警方,我杀了人,还刻意留下字条侮辱被害人的做派不是她的方式。”

“另外,我第一次看那张被害人名单时,就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有的被害人身边放有巧克力或别的甜食,有的却没有。‘一号歹徒’在跟我通信时,曾经告诉我,她习惯在做坏事的时候吃点巧克力,因为这会让她兴奋。容丽死后,警方做过调查,他们发现甜食组的被害人都跟容丽和宝藏有关,而另一组呢,跟容丽几乎都没关系。所以,我的结论是,这张被害人名单是合成的,里面有两个杀人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警方的视线。”

李亚安猛吸了一口杯子里的冰可乐,他看见冰块在可乐里翻滚了几下。“接着说。”他道,现在他也想听下去了。就像有人在做一道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答案的数学题,他忍不住想要看看对方是怎么解开这道题的,他无法抑制这种好奇心。

“虽然有两个杀人犯,但是他们的动机却各不相同。先说容丽,容丽嗜钱如命,她只会为钱杀人,她的动机就是为了宝藏。她觉得是我偷偷把宝藏藏了起来,所以她参与这个计划是为了把我逼出来。因为在监狱,她是无法跟我谈交易的,我也无法把东西交给她。至于第二个凶手。他的动机应该有两个,一是为了杀容丽,二是为了让容丽背黑锅。他希望警方把他杀过的人都算在容丽头上,等容丽死了,这些血债就从此一笔勾销。”陆劲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得意,“当然。他觉得,如果能在这过程中,获得点意外之财,也没什么不好。其实这是个意图谋杀‘一号歹徒’的案子,整个计划就是为了杀她。”

“这么看来,两个凶手之间关系并不好。”李亚安接口道,他知道自己在这时候插话并不明智,但他还是说了,这完全是身不由己。

“很难说,容丽应该是很喜欢这个同谋的,也很信任他,否则她最后也不会死在这个人手里。”陆劲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打着节拍,“这个人设计了整个行动计划。他说服容丽,既然在陆劲的老家能找到二十多万,那就说明陆劲一定私藏了那笔宝藏,只有把他从监狱弄出来,才有机会逼迫他说出宝藏的藏匿地点,而只有引起警方的注意,警方才会把他从里面弄出来,那么该怎么引起警方的注意呢?那当然得炮制出一个超级杀人狂的故事出来。你们告诉警方,你们会不断杀人,直到陆劲答应你们的要求。……听出什么来了吗?”

“什么?”他很茫然。

“这个计划很荒唐。你们杀些不相干的人,关我什么事?即使我手里有宝藏,我为什么要为那些陌生人的生命买单?难道我是这么博爱的人吗?”陆劲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说服容丽相信我会献出宝藏的?这可是她之所以会参与这个计划的关键。”

“别随便指控。”他严肃地提醒道。

陆劲笑了笑。

“让我猜猜,你跟她说,陆劲会交出宝藏的,因为他想立功,他想通过这个方法获得减刑。任何罪犯,一旦被带出监狱,品尝到自由的滋味之后,都迫切想要早点出去。更何况,陆劲很狡猾,也许还把宝藏分开放了,这样,他只要交出一部分宝藏,就能获得他想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容丽问,难道他就不会逃跑吗?他不一定非要取悦警方。你说,我了解他,他不会逃跑,因为他是个喜欢享受生活的人,逃亡生涯不会给他带来他想要的生活质量。而且他也没地方可去,他没亲人也没朋友,他对未来不抱希望,也没精力东躲西藏。最重要的是,他逃不了,A级通缉令会让他无处藏身,不出一星期,他就会被押回来。所以,两相对比,我觉得陆劲献出一半宝藏换得减刑的可能性最大。只要得到了宝藏,我们当然就不必再杀人了。我们获得了宝藏,陆劲获得了立功的机会,而犯罪行为偃旗息鼓则是警方想要的。如此一来,我们每一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我们不再出手,事情就会很快过去,毕竟没破的悬案不只这一宗,只要有新的案子出现,警方的注意力就会被转移……”陆劲看着他,停顿了好长时间才说,“你在说服容丽这件事上,充分体现了一个心理医生的专业素质,你有能力让她相信你。”

李亚安没看陆劲,也没说话。他不得不承认,陆劲几乎猜对了九成,还有一成是,容丽本身就很喜欢这场游戏。每次写完给警方的信,她都兴奋异常,“我从来没玩得这么刺激过。”她总这么说。

“我知道这个人一直想要除掉容丽,我相信那些照片是他寄的,或许还是他拍的,因为照片很像是偷拍的,所以我想容丽自己未必知道它们的存在。”陆劲喝了一口咖啡,润了下喉咙,“我发现这些照片中有一张,容丽年纪很轻,可能只有二十多岁,所以我想,拍照片的人,应该是在那时候,也就是80年代就认识她了。”

李亚安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但仍没开口,他听到陆劲说:“从1984年至1990年,容丽一直住在B区一个老人家里。我看了你们的档案,发现在那段时间,只有你,最有可能认识她。你的户口虽然仍然在D区,但你却是在B区读的初中,这两个区相隔很远,从你就读的初中到你的户籍所在地,按照当时的交通,我想即使是单程也得花上一个半小时。我问过一些人,我知道,S市的初中很多都是就近读的,所以我怀疑,你当时就住在B区。你的邻居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邻居?”他完全没印象。

“就是钟明辉老人的女儿。”陆劲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自从1982年你父亲去世,你母亲再婚后,你就一直跟你的祖母生活在一起。我通过朋友査到了你祖母的户籍资料,你们当时的住址是B区松云路38弄1号203室,在你的隔壁,也就是204室,住着一位老人,他叫钟明辉,因为长期瘫痪在床,他的家人为他请了一位护士,这个护士叫容丽。李医生,请不要装失忆,你装得一点都不像。”陆劲尖刻地说,“1985年,你的祖母因为脑梗,某天晚上突然发生了状况,你知道隔壁住着一个专业护士,情急之下就敲响了她的房门,容丽用她的专业技能帮助了你的祖母。从那以后,你们就认识了。那一年,你十七岁,容丽二十三岁。我猜从那时候起,她就已经对你另眼相看了。”

没错,李亚安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容丽应该算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糊里糊涂地跟她纠缠在一起的。他从来没喜欢过她,她不够漂亮,不够有吸引力,但是,每次她叫他去她的房间,他都不会拒绝,也许那种初尝禁果的滋味真的不坏吧。那时候,容丽好像也是第一次,他不知道二十三岁的第一次和十七岁的第一次有什么分别,他心里唯一清楚的一点是,他跟她好,是为了满足欲望,而她,可能是真的喜欢他,这一点曾让他非常得意,后来却让他痛苦万分。

他听到陆劲说:“她喜欢你,但你却不喜欢她。那也很自然,容丽在给我的信里就曾经暗示说她相貌普通,不引人注意,她对漂亮的女性,有一种强烈的妒忌心,她有毁掉她们的冲动。当然,这种冲动只表现在信纸上。我说过,她的犯罪百分之九十都是为了钱,她不会因为心理失衡就出手,因为她觉得那不值得,其实她是个很务实的人。”看见他皱了下眉头,陆劲道,“好吧,接着说。我今天早晨去拜访过你妈。”

他觉得自己的眉毛不自觉地往上跳了跳。

“你居然去找了她……”他喃喃道,如果不是陆劲提到,他大概已经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了。

“她说你已经有三年没去看她了。她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我跟她的感情向来很淡漠。”他本来觉得这种事无须解释,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多说了几句,“她对我,对我父亲都很不好。是我祖母用她的棺材本供我读完的大学。我大学毕业的前一天她病死了,我向邻居借来了丧葬费——借给我钱的人,就是容丽。”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事说出来,他只觉得说出来很舒服,这事他还从来没对别人说过。

“那时容丽可能经常给你钱吧?”陆劲问道,“她在钟明辉家干活时,经常偷钱。”

“只有那一次。我没有接受女人金钱的习惯。”他冷冷地回答。

陆劲笑了笑继续说:“容丽借钱给你,大概本来是想借此跟你确立关系的,但是她打错了算盘,你妈告诉我,就在你大学毕业后没多久,你就结识了一个新的女朋友,这对容丽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打击。她后来还因为钱的事被钟家赶出了门,走投无路的她,最后决定远走他乡,去寻找我跟她在信里说过的那笔财宝。我想她是为你离开S市的。当然,这并不代表,她想从此跟你断绝来往。我想她在临走前,应该告诉过你,她要去哪儿。”

李亚安低头望着杯子里的可乐,1990年那晚的情景又浮现在他眼前。他们是在小区附近的那家杂货店门口道的别。当时,他正兴冲冲要赶去跟新女友约会,他不想迟到,但他刚走出小区大门,就被专门候在那里的容丽叫住了。他知道她要走了,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他早就不想再看到她了,但是因为她曾经借钱给他,还不用他还,所以,在情在理,他都得跟她道个别。她倒也没哭,很平静地对他说:“我要去的地方离黄山很近,等安定下来,就给你写信。”

他笑了笑,比她还平静地说:“那你以后去黄山旅游就方便了,我祝你一路平安。”他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了一眼她背后那家杂货店里的挂钟,差五分七点,那时候他手头拮据,连表都买不起。

“到时候,欢迎你来看我。”她的语调略有些伤感,但马上又夸张地咧嘴一笑道,“我陪你去黄山玩。”

他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自他十七岁以来,他们之间那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已经断断续续维持了五年。随着他日渐长大,他心里越来越清楚,自己之所以会接受她,并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方便,她总在那里,随时准备向他奉献,他好像没理由拒绝。但是,现在他既然有了女朋友,他就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不,我不会来看你了,我会结婚的,跟我现在的女朋友。”当时,他断然拒绝了她。

她仰头望着他,出其不意地拉了下他的手,笑着说:“结了婚你也可以来看我。说不定我也会结婚,但这没关系,我永远都欢迎你。”

她就是这样笑着走了,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也明白她很伤心,但他没放在心上。

“你妈告诉我,你跟你女朋友恋爱了三年,本来准备在1993年结婚的,但就在结婚前夕,她突然提出分手。”陆劲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他懒得搭腔,便沉默地听了下去,1993年那段恋爱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一段回忆。但他的母亲,那个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女人,可能已经毫不在乎地向陆劲和盘托出了,臭嘴!他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听说你把准备结婚的房子都装修好了,婚宴都订好了,但是她却突然变了卦,原因是她有了新的男朋友。其实也许在向你提出分手之前,她就已经跟那个男人来往很久了。你妈说,她很庆幸当初没有给你女朋友见面礼和彩礼钱,否则,那笔钱一定打了水漂。那是1993年。那一年,你二十五岁,很失意的一年。”陆劲冷漠地评价道,“再回头说容丽,她是1990年年底在黄山脚下的鹿角镇跟那里的民警曾红军结婚的,其实她用的是假名,也没领过结婚证,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本亊让别人相信她,顺从她,她的丈夫就是那种被她牵着鼻子走的人。我猜想,她结婚后,应该给你写过信,你本来是无意理睬她的,但自从1993年那次婚变后……虽然没结婚,差不多也可以算婚变了吧,请原谅我的用词……我是想说,因为那件事对你打击很大。所以,为了散心,你就真的去看了一次容丽,你们的关系就这样重新建立起来了。你一共去看过她三次,这足以动摇她在那个小镇扎根的信念,反正她本来就没正式结婚。再说,她的丈夫后来应该开始怀疑你们之间的关系了,因为你每次去,亊后,她老公都会跟她吵架。”

陆劲最后那句话让他想起了容丽暖烘烘的拥抱和甜腻腻的说话声,“哦哦,宝贝,不要想她了,把她忘了,我们重新开始。我随时可以离开这里”。每次他去她那里,她都这么说,他对此从来都不置可否。其实,他一直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他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真的提着箱子出现在他的单位门口。他当时不知道,她是杀了她的丈夫后才回来的。

“容丽在曾红军那里了解了古董商被害案的整个案情,并且根据已有的资料,自己做了调查,最终找到了赵天文,还嫁给了他。她当时这么做的动机很单纯,她就是想要荣华富贵,虽然她喜欢的是另一个人,但那时候的她已经明白,那个人不会娶她,所以她退而求其次,追求金钱。但她很快发现,赵天文虽然有点经济实力,但手里并没有握有宝藏。我猜,那时候,她曾经向赵天文透露过一些自己知道的内情,他们两个最终建立了合作同盟。1997年,他们结婚后故意搬到钟平附近居住,就是因为他们觉得钟平手里掌握着宝藏的信息,他们甚至还胆大妄为地溜到钟平家去翻找东西,不巧的是,他们的行径被小孩钟明辉看见了,这个孩子记人的本事很大,他在超市认出了他们,因为害怕自己暴露,他们后来杀了那个孩子。”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不耐烦地问道。

“别急,马上就要说到你了。他们在钟平那里一无所获,只好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这时候,赵天文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好像是他私生女的女孩,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杀人动机。1998年12月,据说是因为丢失了客户委托出售的一件古玩,赵天文上吊自杀了。不用问,那件古董的失窃跟容丽有关,他死的时候,口袋里有半块巧克力。”陆劲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过了好久才说下去,“后来,我才明白,巧克力是‘歹徒’杀人的标志。赵天文是被谋杀的。有个男人知道这件事,他写信给电台,还在电台的《疑案迷踪》节目里有意无意地把我的视线引向容丽。李医生,你当过嘉宾,你知道这个节目,了解节目的流程,也知道主持人的名字叫秋河,所以由你来打这个电话很合理。另外,在精神病院附近打电话,对你来说很方便。你大概不知道吧,容丽曾经在给我的信里提到过这家精神病院。警方就是通过这条线索知道童雨的。”

这个贱人!他在心里狠狠骂道。“容丽也当过嘉宾,她也知道秋河,为什么不会是她打的电话?”他试图反驳。

“我跟容丽在通信中,曾说起过一个类似的谋杀故事。凶手是被害人的助手,如果是容丽打的电话,她应该会暗示凶手是被害人亲近的人,不会直接说是被害人的妻子,更不会提到被害人的妻子比被害人小十五岁这个具体的细节,也不会说,谋杀的真相是出自这个妻子之口。我之前就说过,容丽是个谨慎的罪犯,她不会铤而走险。”陆劲把目光投向窗外,“那时候,我以为‘歹徒’提到这两点,是为了暗示下一个被害人是这个妻子,但事实证明,她不是。后来我才明白,‘歹徒’背后还有一个凶手,电话就是他打的,他这么做是为了把‘歹徒’的特征告诉警方,而由于我的错误反应,他回头可以对容丽说,看,我把陆劲和那帮警察都搞糊涂了,他们即使找到你,也不会怀疑你,他们认为你是下一个被害人。哈,一举两得,真高明。”

“陆劲,你说的这些都与我无关,我没打过什么电话。”他觉得应该继续否认。

“元元在哪里?”陆劲问道。

李亚安用手指弹了一下玻璃杯,“我不知道。”他道。

陆劲盯了他几秒钟,然后问道:“你要证据是不是?”

李亚安不说话。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陆劲又问。

“是你让我来的。”

“我好像没告诉过你这里的具体地址,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亚安忽然一阵心慌。

“你告诉过我,你自己忘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我没跟你说过,从来没有。我只在给‘歹徒’的信里提到过一次,我说我之所以会换地址,是因为它跟我喜欢的咖啡馆小鱼胡同很近,我走几步就能到,那封信写在2000年年初,警方没有在容丽那儿找到它,它失踪了。李医生,我只在那封信里提到过地址,我跟你见面时,从来没说过,从来没有……”陆劲盯着他,口齿清楚地说。他们在一起时,陆劲从来没说起过吗?不可能,他至今记得陆劲当时说起“小鱼胡同”四个字时那种带磁性的声音。他努力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会儿,最后他以确定无疑的口吻道:

“陆劲,我听你说过!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啊,记得真清楚,好吧,我是跟你提起过,那次我们说起了各自喜欢的咖啡馆,可我只说过‘小鱼之家’在一条小弄堂里,可没说过它具体在什么地方,什么路。”

没提过吗?他重新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但一无所获,时间太久了,他已经完全不记得那天他们具体说过些什么了,他能想起的,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我只在那封信里提到过地址。”他不说话。

陆劲的眼神像爪子一样牢牢抓住了他:“李医生,只有看过那封信的人,才知道怎么找到这里。”

“陆劲,你一口咬定我看过那封信是没用的。你没证据。”他试图还击。

但陆劲道:“我有。”

“你有?”那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脑袋好像被提了起来。

“自从上次在监狱你给我做过治疗后,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见面。对不对?”

“对。”他不知道陆劲究竟想说什么。

“如果,我曾经告诉过你关于小鱼胡同的事,那应该就发生在监狱里。”

“本来就是。”他厌烦地皱起了眉头。

“我跟你在监狱的每次谈话,警方都有录音,这一点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可以回头让警察找一找,看看在那里面我有没有透露过小鱼胡同的地址。”陆劲平静地说。

他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到下一句该说什么。“就算你没跟我说过,也不能说明我就看过那些信。”他道。

“你不了解我。自从1996年,我杀了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后,我做事就变得格外谨慎,我把我写出去的每封信都复印了藏在一幅油画的背面,我随时可以找到那幅画。我可以向你证明,我在信里写过地址。”陆劲平静地注视着他,“你是因为看过那封信,才会找到这里,就凭这一点,足以说明你就是藏在容丽背后的凶手。”

他觉得自己的额角开始出汗了,他想争辩、反驳并举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但是他想不出来。

“那个金小慧的包裹你早就收到了,你把它又寄给了自己,为的就是提醒警方,金小慧被害很可能是因为容丽骗了她的钱。你那天不在场的证明不成立,因为你跟容丽是相互作证,如果容丽不在场的证明消失了,你的当然也就不成立了。你在斧头镇寄的包裹,至于你是怎么寄的,谁写的单子,警方会找到证人的。我不想为此多费口舌。你寄完包裹,就开车到容丽的杀人现场,载她回来,这是你们商量好的,容丽需要尽快离开现场,她需要你帮忙。你一方面在帮她,一方面又在害她。当然,她也是你杀的。”

“证据!”他又低吼了一声。

“谋杀容丽的凶手必须符合三个条件:一、容丽信任他,这种信任不是单纯感情上的信任,而是因为她掌握了这个人的秘密,她相信除非他救自己,否则两人就会一起死,她掌握了你很多秘密,从艳情录像带到凶杀案,再到你的婚姻,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二、这个人离医院很近。你那天晚上去了朋友新开的甜品店,那家店就在医院的附近,你接到她的电话后在五分钟内赶到应该没问题。三、那个人是用某件东西绊倒容丽的,我认为这件东西应该是随时可以放下设置障碍,又随时可以拿走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它大到可以绊倒她,又小到可以随时可以藏在衣服里带走。你那天晚上在打壁球,你身边有壁球拍。作为你的同行,我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壁球拍是一个完美的楼梯杀人工具。”

李亚安低声笑起来。

“你有没有直接证据?你说的这些全是你的猜想,你有目击证人吗?在现场有没有找到我的指纹?容丽的指甲缝里有没有我的皮肤组织?”

“有的。”陆劲的回答差点让他从椅子上跌下来。

“这不可能!”

“你能保证自己进入医院时没人看到你吗?你能保证你没碰过现场的任何东西?你能保证你没碰过容丽的尸体吗?其实只要你来过,你碰过她,就会留下痕迹,从楼上摔下来不一定会立即死亡,如果你抓住她的头猛敲地面导致她死亡,她的头发上,皮肤上,或许就会沾有你的汗液,”看见他急于辩解,陆劲马上说,“你想说你戴了手套,啊,那她身上应该沾有手套的纤维……总之,会留下痕迹的,只不过检验需要花点时间。再说……那天晚上,宋正义看见你拿着壁球拍离开,他愿意作证。”

“不可能!我在他后面!”他脱口而出。

他听到他的心发出一阵电器烧坏的吱吱声,然后就安静了下来,接着是一阵沉默。

“果然是你。”过了好久,陆劲才说。

他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不认识金小慧的男朋友。看来,你们认识。”陆劲道。

“我们吃过一次饭。但是我不喜欢这个人,他很怪……”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对宋正义没兴趣,他知道陆劲也一样,他朝墙上的那幅小框油画望去,看了好久,最后说道:“她还活着。”

陆劲知道他在说谁,也回答了一句:“她也活着。”

他们相互对视了两秒钟,然后几乎是同时,笑了出来。

“那么动机呢?我为什么要杀容丽?我为什么要搞那么多事?”既然到了这一步,他决定最后听一听对方怎么说,如果陆劲回答正确,他就打算直接谈交易了,没理由再浪费时间,说到底,陆劲掌握多少证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不会交给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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