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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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以理解。”

“特别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那个家伙有了一个比我关系更

好——关系好,或者说经常在一起……”

“嗯,话的意思我明白。”

“明白?栗桥交了一个那,那样的新朋友。是一个转学的。”

“什么样的孩子?”

和明马上回答:“豌豆。”

“哎?”

“豌豆。”和明将手指放在两个嘴角,然后一拉,做出一副“微笑状”。

“就是豌豆标志的那个豌豆。同学说他的脸就像那个标志,所以就叫他这个诨名。听说在以前学校的时候,就这样叫他。”

“叫什么名字?”

和明说出了“豌豆”的全名,但无论是名还是姓,文子都闻所未闻。

因为是生意人家,无论怎样孩子都往往感到寂寞。正因为如此,文子下决心热心参加学校的活动,积极担任家长会负责人之类的职务。尽管如此,文子也想不起来这个名字。

“你有没有和那个孩子同过班?”

“只有小学的时候。但豌豆既不与我交往,也没来过我家。上初中以后三个人各奔东西了。不过明年三年级换班不知道会怎么样。”

“所以,我想不起来呢。”

“豌豆虽然成绩特别好,但那时候常常请假,”和明咕哝说,“什么功课都挺好的,可是……”

他的语气似乎要说“太可惜了”,弄得文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豌豆那孩子比栗桥学习还好吗?”

和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学习全年级第一名。考试以后,名单贴出来,所以马上就知道。栗桥虽然肯定进前十名,但从没有得过第一。”

“这么说,栗桥也要对那个豌豆高看一眼了,是吧?”

“哪里,我看着简直是尊敬,”一直沉默不语的伸胜用少有的讥讽口气说,“真让人看不惯。你比他迟钝,他就瞧不起。对比他强的人,就低三下四。是吗?”

和明好像自己挨批评了似地吃了一惊,但他还是对父亲的话战战兢兢地提出了异议。

“栗桥也并不是对豌豆低三下四,只是觉得豌豆很了不起……好像很向往。因为豌豆家非常有钱。”

“有钱就那么了不起吗?”

“孩子他爸,你别跟和明纠缠了,”文子对丈夫生起气来,“就别说那些废话了。”

本来以为伸胜会发火,他却突然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

“上厕所!”

门重重地关上了。“呯”地一声,把屋里的三个人吓了一跳。

“对不起,把谈话弄成这样。”

和明默默地摇了摇头,但实际上他不知道怎么再往下说,一脸困惑的神情。

“栗桥很向往豌豆,”文子说,“说到这儿了。”

“对,对。我看起来是这样。”

“嗯,后来呢?”

突然由美子插嘴道:“那个叫豌豆的人今天在图书馆时和栗桥在一起。”

“真的?”

“嗯。他看着我挨打了。那个人肯定是这样。”

和明也点了点头。“两个人在图书馆的话,一定是这样。我也在图书馆看见过他俩。”

然后,他又小声补充一句说,所以我不怎么去图书馆。

“这么一说,那个人确实像豌豆标志。”

“是圆脸吗?”

“不是。不那么圆。要说起来的话,脸还是挺漂亮的。”

“那为什么叫他豌豆呢?”

“妈妈你见着了也就明白了,”和明说,“他的脸就是那样的。”

“是好孩子吗?”

和明低头不语。由美子摸着后脑勺说:

“他眼看着我挨栗桥欺负,却一言不发。能是好孩子吗?!”

文子叹了口气,和明也被感染了似的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后来呢?哥哥往下讲呀。有了豌豆以后,栗桥不再像以前一样欺负、瞧不起哥哥了。但也很少理你了。是这样吗?”

“是。”和明小声说。正如文子所说的那样,这是“小声的肯定”,让人觉得他想让你知道背后还有许多许多事情,意味深长。

“所以你也决定不再对栗桥言听计从了。这样这一次栗桥撒了谎,你不想再与他统一口径。是这样吗?”

“什么叫口径?”

“由美子你别说话!”

过了片刻以后,和明又回答“是”。声音越发小了。所以文子等着他,觉得他还会说下去。

但是和明沉默下来,闭着嘴巴,呆呆地望着自己眼前的空中。

没办法,文子道:“也就是说,哥哥能做到这一步,说明他也成为大人了。”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也觉得,好像家庭剧一样,自己的话有点像最后陈腐的台词。

但是和明并没有反对。

“是。”声音更小了。

似乎回答的声音每小一点,和明和文子的问答之间就更加疏远。他的回答越来越含糊不清,所以文子这时心想,如果这孩子现在所看的东西,现在这孩子眼睛里浮现的东西,我也能看见的话,哪怕少活几年也愿意。

终究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说道:“爸爸不回来了吧?是不是在厨房喝啤酒呢?”

此后过了几天,高桥经理又来了一趟长寿庵。但这一次很简单,只是来通知一声栗桥药店发生的事警察定性成了“事故”。

“老太太的家人终于找着了,两个不孝的夫妇。”

经理一边不断地用挂在脖子上的手巾擦着汗,一边不无得意地说:

“对方也后悔把痴呆的老太太弃下不管,让她一个人生活,所以也不好说出什么强硬的话来。这一点我们也明白,所以既然是孩子做出来的事,他们认真地说要打官司的话,我们也会表示我们也有说法。这样的话,他们也就软下来了。很容易就谈妥了。”

“那么,栗桥呢?”

“今天老实地呆在家里呢。”

说完,经理似乎刚刚想了起来,故意装出一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轻松口气,补充道:

“说是你儿子打的人,那是他撒谎,他正在反省。栗桥夫妇也说,这几天过来道歉。”

但是这句话并没有兑现。栗桥夫妇和浩美谁也没有来长寿庵。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始以后,和明上学回来,文子问:“你见着栗桥了吗?栗桥说什么了没有?”

和明听了,似乎觉得现在还谈这件事干吗?干脆地说:

“什么也不会说的。见是见着了,但仅此而已。”

“那……”

“栗桥不会向我道歉的。他不是那种人。”

“你不后悔吗?”

“没什么。习惯了。我倒更在乎检查的情况。”

终于约好第二个星期日的下午,去柿崎老师介绍的大学研究室。

“对了,妈妈也是。其他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了吧。反正与栗桥不交往好了。”

对这句话,和明没有回答,只是做了答应的样子,便马上背过身去。

文子凭着母亲的直觉又感到,和明和栗桥之间还有许多许多隐瞒的事、秘密、瓜葛。在和明回答母亲的话的背后肯定有文子还读不懂的故事。

可是……这个孩子也已经不是小孩了,不能打屁股让他坦白。剩下的事除了看情况,等他自然而然地说出来,别无他法。

那时候文子没有想到,十五年后她会对自己选择了这条稳妥的方法,没有抓住自己的孩子打他摇他逼他让他吐出实情而后悔不已。

1994年3月1日。

对于栗桥浩美来说,这一天是极平凡的日子。至少这天晚上八点多,准确地说晚上八点十六分四十五秒那个瞬间之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无聊的日子,而且本来就应该那样结束一天的。

中午起床以后,母亲告诉他,他才想起来,这一天是“长寿庵”新装修开业的日子。

“你要给高井家送贺礼。”

母亲说这句话的口气俨然在说:“你要把死猫埋到院子里”。而且那种口气好像是说,我连看都不愿看死猫,更甭提碰它了,你去吧。

“浩美,你给我买些花送过去。”她命令道。

浩美用一副刚起床的表情看着母亲。尽管栗桥寿美子只有五十三岁,外表看起来却好像超过了七十岁,这都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患有的腰腿、肩膀、肘部关节痛的折磨,使得矮小枯瘦的整个身体奇妙地扭曲了的缘故。她本人称之为“风湿病”,跟与她亲密的人、并非那么亲密的人、连初次见面的客人,甚至对她那种不自然的姿势投以同情一瞥的人都会说:

“这种病就像活活地被拆散了一样疼痛难受。”

而一旦对方可怜她,她便会开始细致入微地讲述早晨起床的时候,越来越不中用的脊梁骨如何发出吱吱嘎嘎的郁闷的声音,想到楼上取库存的胃药,每爬一层楼梯,这两个可怜的膝盖会疼得多么厉害。过一会儿,她的听众开始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歪着嘴角。但这并不是因为同情寿美子,而是因为不知道怎样才能快点逃离这儿而感到困惑。寿美子丝毫也注意不到这些,她仍然一边逼近突然一不小心掉入她絮絮叨叨的陷阱的对方,一边继续诉说风湿病是如何痛苦地夺去人类的尊严。

然而,栗桥浩美非常了解,寿美子至今一次没有到医院看过自己的“风湿病”,也没有找过专门的医生。而且他在心灵的某个角落,总是想着会不会有治疗风湿病方面日本最好的医生偶然出现在这个有些肮脏的药店前面。医生一眼看到寿美子,这么说:“你是日本第一的风湿病患者,到我的医院来吧。”这样的话,无论母亲如何不想去,用尽全力抵抗,他也会把绳子系在她的脖子上,把她拉过去,一直到那家医院,到那个医生的诊察室。然后,蹲守在诊察室门前,在医生给寿美子治疗的时候,一边袖手旁观地嘲笑,一边听着她的哀嚎:“大夫!我不是风湿病!如果风湿病的治疗这么痛苦的话,我就不是风湿病!”寿美子不断地喊叫的时候,他会顶住诊察室的门,不让她逃出来。

在栗桥浩美看来,母亲确实有病,但不是身体的疾病,而是头脑不正常。

“我今天出去。”栗桥浩美说道。母子俩隔着厨房的小餐桌相对而坐,母亲坐在椅子上削着苹果皮。好像父亲在站柜台。

“所以,我去不了长寿庵。”

寿美子一边沙沙地削着苹果皮,一边往上翻眼珠看了一眼儿子。

“又和那个女孩子出去吗?”

“女孩子,哪个女孩子?”

“长发的女孩呀。上次不是在店前面转来转去的吗?”

“我的女朋友可不转来转去的。她有正儿巴经的名字,你叫她名字好了。”

“你一个接一个地骗女人,我哪里有空记住她们的名字。”

说着,将削完的苹果用水果刀喀哧一声切开。她不用切菜板,而是直接用刀在盘子上切,所以发出了栗桥浩美最讨厌的金属声音。

栗桥浩美默默地俯视着母亲的头顶。为什么要削苹果呢?为什么这些家伙吃东西呢?为什么他们总是活着呢?

这么一说,他想起了自己没钱。昨天被明美缠着,给她买了手镯,搞得他身无分文了。那丫头说:“你会为了我把钱一下子用光吗?让男人为了我掏光腰包那可是我的梦想哩。”

“不管怎样吧,我还是到和明那儿去一趟。”栗桥浩美朝着母亲的头顶说道。母亲的后脑勺已经脱发了,头发很稀疏,能够看得见头皮,好像不是人一样。他觉得从头发的缝隙看得见头皮的生物实在不像样。

“那答应买花喽?”

寿美子把苹果切成四份,剜掉核,盛在盘子里。一边盛,一边拿了一片放在嘴里,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回答:

“买漂亮一点的。”

是让买漂亮一点的吧?

“钱在哪儿?”

寿美子一边嚼着苹果一边看了他一看,然后把水果刀放在桌子上,将手伸到旁边碗柜抽屉里。浩美知道,钱包放在那里边。从他小时候起,放钱包的地方就一直放在那里,从未变过。不久他就常常地从那个钱包里把钱拿走,寿美子即使发觉了,钱包的地方也没有动过,就好像默许了似的。

但那个时候——对,是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好像突然睡醒了一样,栗桥浩美恍然明白了。母亲不改变放钱包的地方既不是因为爱他,也不是因为想对他好,同样也不是因为想娇惯他,而是因为害怕他。

那天晚上,栗桥浩美第一次打了寿美子。由于不再有所顾忌,所以堂而皇之地打了一顿。母亲哭了,但并没有生气。父亲则视而不见,当时正在洗澡。那天晚上傍晚的时候他已经洗过澡了,但见事不妙又慌忙进去洗了一次。

放钱包的地方不会变。现在只有栗桥浩美才有改变它的权限。正因为如此,看着母亲从那里拿出钱来交给他,他感到很愉快。

“一张?一盆漂亮的盆花没有两万下不来。”

“用不着那么贵的。”

“还是小气!”

栗桥浩美把一万日元折叠小了,像夹香烟、铅笔似的,夹在左耳上。因为还穿着睡衣,所以只有这样做。

“出去的时候我会去一趟长寿庵的,”他说道,“尽量买个大的花盆给他。”

然后,今天从和明那里再敲诈他五万日元,他想。因为我拿着一万日元的花盆去,而且“长寿庵”也许生意不错。

寿美子没说话,正好削完了第二个苹果,接着把它切了,剜掉核,又盛在盘子里。一边盛,一边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然后拿着盘子站起来,蹒跚着向药店走去。

把苹果削了与老头儿两个人吃。但把盘子端给老头儿之前先自己把甜度最大的部分吃了。就是这样的夫妇,这样的父母。而且两个人都头脑不正常。

栗桥浩美去化妆室洗脸,一边哼着歌曲。

头脑不正常。

爸爸妈妈都是。差不多一样头脑不正常。栗桥浩美发觉这一点是在十七岁的时候。因为那年春天,给他出生以前、甚至父母结婚以前就死去了的母亲的母亲作了一次法事。从浩美看,就是外祖母的法事。

寿美子出生于千叶县东金附近的一个村子。家里一半农业,一半杂货店,两者都经营不善,只有贫穷是确定无疑的。

寿美子是次女,初中毕业后集体就业来到了东京。二十岁的时候相亲结婚以后,几乎没有回过娘家。娘家由长子继承,不再干农活,把杂货店改成了超市,好歹勉强糊口。法事由她的娘家张罗,在东金站附近的一个便宜的仪式厅的一个房间里举行。

栗桥浩美的父母都父母早丧,所以浩美从不知道祖父母、外祖父母的存在。尽管如此,则雄由于从他的父亲继承了房子和药店的生意,所以有时还谈起祖父母的事,身边也留有他们的相片。但外祖父母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这么多年来连提都没有提起过,而且他也并不觉得不谈他们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所以突然间冒出个法事——虽然是三十年忌日,或三十三年忌日,年数相当长的法事——他觉得被硬拉去参加别人的葬礼似的,极不愉快。寿美子却格外认真,觉得终于能正儿八经地做母亲的法事了,因而感到非常高兴,而且正因为如此才拽着浩美也去出席。浩美去了以后被一群虽说是亲戚却都很陌生的面孔团团围住,也只好一声不吭。

如果他坚持绝对不想去的话,想必也是可以不出席的。当时浩美已经有了能打母亲的权限,在家中称霸,所以只要给寿美子一拳头,打碎她的下巴,应该星期天就可以不去东金那么偏僻的地方了。

但是他却没有这样做。它既不想与母亲方面的亲戚伙伴会面,也并不想跟他们打招呼,只是因为这个法事引起了他一点点兴趣罢了。

为了商量法事,这一个月来寿美子给娘家打了好几次电话,娘家也打来了电话,一打就没完没了地长谈。每次打电话,则雄都牢骚满腹:“郊区电话,让那边打过来!你们娘家的法事,我没有理由付昂贵的电话费。”寿美子瞒着则雄仍在电话里长谈。

浩美从这些长谈中有意无意地听到一星半点的片断。好像在破烂儿堆里发现了闪闪发光的宝石一样,从母亲的乱七八糟的谈话中,听到了一个闪光一样的词。

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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