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岛田庄司作品被诅咒的木乃伊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但信中没有提到结果,我想可能没有达到预期目标吧。因为梅雅莉·林奇此后仍留在地角的精神病院里养病,说明了让吉姆与梅雅莉会面,并没有产生使其精神恢复正常的戏剧性效果。

对梅雅莉夫人的冲击疗法效果不彰,我感到自己有若干责任。我趁自己去查令十字路看旧书的机会,顺便去贝克街看望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先生。福尔摩斯的精神和面貌真的焕然一新,与过去截然不同。华生先生欣慰地告诉我,现在的福尔摩斯不再需要吸食可卡因了。

克雷格先生处的私人授课也于年前终止了。正如克雷格先生孜孜不倦地撰写莎翁辞典一般,我也在克拉芬康蒙的公寓三楼蛰居,埋头写作文学论。这一来,自然少去贝克街了。

对于精神已经恢复正常的福尔摩斯来说,明治35年毋宁说是非常繁忙的一年。但对我而言,因为这是滞留英国的最后一年,也是极其忙乱的一年。

文学论未能很快完成,有朋则自远方接踵而来。4月份,中村是公君(漱石的学友,后任满州铁路总裁)来访。6月末,浅井忠君从巴黎来伦敦看我。7月份,芳贺矢一君(后任艺大校长)完成学业,从德国来此相聚;9月份,土井晚翠君来我处暂住。然后到11月7日,我非搭乘日本邮轮“丹波丸”离英返国不可了,因为我一早就与身在德国的藤代祯辅君约定,两人搭乘此船一起回国。

这么一来,撰写文学论草稿的速度自然拖慢下来了。想到自己用了国家大量的金钱来到西方文明之都,却没有学到很多东西,心里不免惴惴。

进入11月份以后,晚上躺在床上,外面有时会传来叭叽叭叽的声音,扰人清梦。我来到英国,似乎与怪声有缘。

当然,这不再是怨灵的叹息声了,而是托附近克拉芬杰克逊车站(转运车站)之“福”。这个杰克逊车站每天集中了近千辆列车,然后平均每分钟有一列车出入车站。在笼罩着浓雾的晚上,每当有列车驶入车站时,在某种机械装置的作用下,发出爆竹般的声音。信号灯光不论是绿色或红色,都像起不了作用似的变得暗淡无光。所以,躺在床上只要听到叭叽叭叽声,便知道今晚又起浓雾了。

闭着眼听这种声音,令我联想到祭典时的热闹情况,窗下好像挤满人群,马路上鳞次栉比搭着庙会的摊位。

想到这里,我蓦然起床,拉起北窗的百叶窗,从三楼向下眺望。但是,外面茫然一片,寥无人影,心中顿生孤寂之感。

我边看寂寥的风景,边想明天应去贝克街走一趟向朋友辞行了。

冷风扑打着高耸的建筑物,无法直进,便按之字形路线从我的头上掠过,斜落在铺石上。我一边走,一边用右手按住圆筒礼帽。

仰起头,见到前面有候客的车夫,正从车上注视我的行径。当我的视线与他的视线接触时,我竖起食指,表示不欲搭车。车夫明白我的意思后,捏紧右手的拳头猛击胸部,距离两、三间店铺远的我也能清晰听到咚咚声。伦敦的车夫用这种方式取暖,车夫穿着好像用毛毯缝制的粗糙棕色外套。

我在贝克街上缓缓而行,贪婪地看着街上景色,希望把它们收进自己的心坎里。路上的行人都超越我而去,甚至女士也走得比我快,拽着腰后的裙子,彷佛随时会折断的髙跟鞋踏得铺石咚咚响。

任何人均行色匆匆,恨不得马上走进屋里躲起来。

我踽踽独行,心中不期然产生在这都市生存大不易的感慨。高高的石砌建筑物夹着狭窄的道路,我觉得好像在谷底行走一般,冷风在谷底呼啸。

这里好像是个博览会,若把朴素的我国同胞带到此地,谁都会有这种感觉吧。双轮马车在路上穿梭,骏马喷着白色的粗气;女士们戴着挂满羽毛饰物的帽子,男士的衣领清洁笔挺,竖起遮住脸部。

正如蚂蚁群集在有糖的地方,人类也喜欢集中在文明之都。我就是因为仰慕文明,远渡重洋而来。

我不像文明人那样善于自吹自擂,也不像文明人那样动辄自怨自艾,他们喜欢在《每日电讯报》上用三行广告一吐苦衷。

文明使人的神经麻木,精神迟钝,刺激麻痹,于是要求更大的刺激,最终导致犯罪。而我自己,现在正亦步亦趋地成为被这种剌激所俘虏的文明人。不久的将来,所有日本人也将被文明的蜜糖所吸引,变成像我一样的人。

北方都市的冬天来得早,蓦然回首,冬季巳翩然而至。令人怀念的与福尔摩斯他们亲密交往的日子,是在去年冬天吧!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此地,说精确点就是五天以后的事了。正想到这里,眼前出现贝克街221号8座的大门,我轻叹一声入内。

“啊!是夏目先生呀,欢迎,欢迎!昨天刚与华生说起你哩!”

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以不变的快乐腔调迎接我的到来。

“今天我是来向你们告别的。”

我说道。悲也好,喜也好,总之五天后,我就要与这个古老的煤气灯和雾之都永别了。

福尔摩斯双手盖住烟斗前端正在点火,听我这么一说蓦然停止动作,抬眼看了我一眼,然后挺胸凸肚地坐到摇椅上,吐出一口烟雾后,大声说遗憾。

“真想在这美丽的国土上多待一些日子。”我补充了一句老套的客气话。

旁边的华生先生问我离开伦敦的日子。

我故意说还不清楚具体日程,主要是不让他们送行。我深知他们守护着伦敦市民的平安,平时忙得不可开交,我不想妨碍他们的工作。另一方面,我说这话也不全是谎言,因为我觉得在英国学习意犹未尽,而且还想再去法国看看,故己写信给文部省,要求延长汇款期半年,哪怕两、三个月也好。如果这要求被接纳的话,启航日期就需要延后了。当然,我也明白这个要求未必能被接纳。

我鞠躬向两位致意,谢谢他们的关照,然后恳切地说,在与他们交往期间学到很多东西,成为我这一生中最宝贵的财产。福尔摩斯听了郑重地说道:

“应该说我们要感谢你才对。如果没有你的大力相助,普拉奥利路的木乃伊事件可能己促使我提早引退了。”

我从他的话中领会到某种意思。如此大名鼎鼎的侦探,对已过去的木乃伊事件仍耿耿于怀,这与梅雅莉·林奇的发疯不无关系。

“关于梅雅莉·林奇夫人的康复问题,我的提议无实效,很抱歉。”我抱歉地说道。

福尔摩斯先生听了赶紧阻止我,说道:“不、不,你不用内疚。自从让吉姆·布劳纳与梅雅莉·林奇夫人会面以后,她的病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不过在她的脑子里,躺在床上的那具木乃伊的视觉记忆非常不容易消除,情况虽有好转,但发现尸体当时的冲击时时袭上她的心头。这件事让她难以回归正常生活。”

“如果梅雅莉能够辨别那具木乃伊与眼前的吉姆是两个人,而且能够正确理解我们对那件悲惨事件来由的解释,那么她的精神康复就可以说有重大进展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要承受发现自己被冒充弟弟的吉姆所骗而产生的愤怒感的冲击,并接受弟弟已死的残酷事实。”

“总之,离完全康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不容否认的,她的状况正在逐步改善。我们不应灰心,应该为她取得的每一个小小的成功感到由衷的高兴。”

福尔摩斯先生说罢,华生先生又做补充:

“福尔摩斯先生说得不错,我们正在踏踏实实地前进。如果梅雅莉有孩子的话,那就好啦。对女性而言,没有一个可以注入自己爱情的对象,就会很麻烦。可惜在这方面,我们无能为力。”

听了两位的亲切话语,我放下心中大石。我深信,在他们的密切关注下,那女人终有复原的一天。

我靠在安乐椅上微微闭上眼,感到心情异常舒畅,一切担忧似乎随风而逝。

“知道了梅雅莉·林奇夫人的情况,让我安心了。在即将分别之际,我真感到依依不舍呢。”

我刚说到这里,只见一位肥胖的大汉打开房门冲入屋内。这人满脸通红,额头冒着大汗。他端详了福尔摩斯一眼,跑到摇椅前说道:

“你是福尔摩斯先生吗?今天整个伦敦城,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了,莫名其妙的事纠缠着我,不胜其烦。故上门拜访,向你们讨教讨教。”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着我,又道:“啊,我急着向福尔摩斯先生吐苦水,原来已经有客人了,实在对不起。”

我起身说应该回去了,然后与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先生一一握手告别。福尔摩斯的手掌大而有力,华生先生的手掌柔软而干净。

我让来客坐到安乐椅中,便推门出去。两位似乎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但我为他们工作忙碌而高兴。

接下来又去克雷格先生处辞行。家中女佣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克雷格先生还是穿着像睡衣一般的条纹法兰绒服装。

当我回到克拉芬康蒙的公寓,带浓重法国口音的女房客迎上前来对我大声说道:“夏目先生,你看!”

那女人说着,摊开原来合拢的双手手掌,只见有两只类似白鼠的小动物在手掌上蠢动。我问是什么东西?她说是小猫。

“是那只波斯猫产下的小猫哟!”

我想起在餐厅的一角放着猫笼,房东养了一只波斯猫。跑过去一看,发现笼子里除了母猫,还有三只小猫。那么,这母猫一口气生了五只小猫了。我也捉了一只小猫放在手掌上,小猫连眼睛也睁不开,实在有趣。我突然记起家人曾经说过,要把一大群小猫全部养大可不容易哩。似乎要印证此话,这时从屋内传来房东的声音,说要寻找想认养小猫的人。

跑上三楼自己的房间,报告正冈子规去世的信和文部省拒绝延迟留学时间的覆函都在等待我。

我终于决定11月7日出发。

与我会合一起返日的藤代祯辅已从柏林来到伦敦。出发前,我带着对伦敦完全不熟的藤代到处走走,尤其非带他参观肯辛顿博物馆和大英博物馆不可。

11月7日很快就到了,这是一个天色阴霾的星期五。在这个国家的这个季节,晴朗日子确实不多。自己的心情有点沉重,虽然在这里的留学生活不能说很愉快,但一旦要分别,未免依依不舍。

启航的时刻接近了,我们步入面对泰晤士河的烤肉店,吃在英国的最后一餐饭。几只海鸥在泰晤士河的混浊水面上翱翔,我们一边透过窗户眺望河景,一边喝英国啤酒。

我不禁回想在英国近两年留学生涯的种种往事。正在冥想之中,突然被店内一角的哄笑声打破。有什么好笑的事呢?我转身往后望。

原来,有一只猫跳到餐桌上,企图衔肉。正在烤肉的老先生挥舞刀子慌慌张张地赶猫。那猫死心了,霍地跳落地面,钻到我们的餐桌下面来了。

藤代笑着对我说到处都一样,他在德国曾看到过相似的情景,看来,西方的猫也吃肉。

我忆起在四国松山,也看到过类似情景。我正要开口说这类情况太普遍时,突然有一个念头在脑际像闪光般地出现,一时之间,我茫然不知所措。

当时藤代好像对我说了些什么话,但事后完全不复记忆。不久侍者送来烤肉料理,我索然不知其味,勉强吃完。我的心思完全集中在这个念头上了。

我不知道他人如何看待此时的我?反正我的内心十分焦急,我觉得必须尽快实行我的想法。当我回过神来时,眼前的藤代露出担心的脸色,他或许以为我神经病发作了。

“你怎么啦?”

藤代说道。我本想做一番解释,但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讲不清楚,讲得不好,反而会被藤代教训一番吧。

“我不送你上船了。”

我冷不防这么说道。原以为一起返日的藤代大吃一惊,双目圆睁,张大嘴巴。过了好一会儿,藤代才问道:

“怎么回事?你想留在英国吗?”

“不,你先走一步,帮我向大家问好。我搭下周的船回国。”

我抛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烤肉店。

马路上拦了辆载客马车,命车夫去克拉芬康蒙。一到公寓门口,我像冲锋似的跑入屋内,时机太巧了,在餐厅角落的猫笼里还留有一只小猫。我不由分说向房东要了这只小猫,说理由稍后再讲,便匆匆跑出公寓。但转头一想再度折回公寓,告诉房东说多住一周。

在驶往贝克街的马车中,小猫紧紧缠绕住我的手臂,不安地呜呜悲鸣着。

我抱着小猫上楼,一进入福尔摩斯的屋里,两人因突然听到猫叫声,一起从椅子上站起。

“请看,多么可爱!”

我模仿福尔摩斯的口气说道。小猫的爪子紧紧抓住我的胸部,我摊开双手做鬼脸、耍宝逗乐,它也毫不在乎。

“这是附有血统证明书的波斯猫,怎么样?两位喜欢吗?”

听我这么说,两人笑着点点头。我更加得意了,又补充道:

“这样我就放心了,相信梅雅莉·林奇夫人一定喜欢这只波斯猫。”

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个人既感性又急躁,不久,我们三人就置身于开往康沃尔的列车中了。听了我的意见后,福尔摩斯先生立即响应道:

“非常巧,工作正好告一段落,那么华生,我们就去地角度周末吧。”

说着,他马上去屋里面拿外套和手杖。

到达地角,冬日老早下山了,薄薄的雾霭笼罩着大地。我是第一次来到此地,完全不熟悉情况,我跟在两人后面,来到小镇边缘的一家小旅舍住宿。由于夜已深,根本看不清这旅舍的外观,不过我以前就听说过这是一块荒凉的地方。我躺在粗糙的床铺上,在入睡前隐约听到遥远的海浪拍击声。

早上醒来看这地方,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寒伧。朝雾轻笼四周,空气非常清冷。天未全亮,我们就离开旅舍,拎着装小猫的笼子,沿着狭窄的小道匆匆赶路。

波浪的声音渐行渐近,小道开始面向海洋了。不一会,山崖在眼前耸立。海水气味开始扑鼻而来,道路沿着山崖继续蜿蜒。脚下远处的海面上巨浪滔天,在海面低回的海鸥,翅膀都是湿淋淋的。

天色渐亮,周围的景物变得清晰起来。随着太阳东升,我仔细打量周围的情况。眼力所及,无论是岩石或长着枯草的原野,到处是草萎土露,一切已沉浸在冬色之中。昨夜大概下过雾雨,土地有点儿潮湿。

我比以前更强烈地感受到这个国家的土地特色,这是日本决不会有的北地特色,而晚秋又是凸显这种特色的季节。

精神病院位于离海边有一段距离的山丘上。虽然皮肤暴露在沁凉的朝雾中,但攀登山丘却使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大汗淋漓。只有福尔摩斯善走山路,他气不喘,弯着腰,大踏步登山。想到他的年纪比我们大得多,更令我钦佩不已。

这家精神病院的规模,远比我想象中小得多。我原先把它想象成像肯辛顿博物馆一般的建筑物,但出现在眼前的医院,甚至比普拉奥利路的林奇宅邸还小。

我们在院长尼布什尔先生的引领下,进入用高墙围起来的庭院,整个院子绿草如茵,但论规模,还不如林奇宅邸的院子,充其量只能说是中庭而已。

院中见到不少患者,多数面无表情地呆坐着,也有三五结伴散步的患者。从他们的喁喁私语声中,忽然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

我转头四望,探査小提琴声来自何方?福尔摩斯先生似乎也在做同样的事,寻找拉小提琴的主人。

不久,我和华生先生跟在福尔摩斯先生后面,穿过草坪,看到一位女士坐在山毛榉树荫下的大石块上,娴静地拉着小提琴。

我对西洋音乐一窍不通,因此难以判断这位女士拉小提琴的水平优劣。但即使凭我这个外行人的耳朵来听,觉得乐韵颇悠扬悦耳,这显然不是业余水平。后来听说,她嫁人之前以拉小提琴为业,所以即使患了精神病,拉小提琴的技巧仍未忘记。

突然,提琴声戛然而止,不用说,这是因为她停止拉琴的缘故。但促使她停止的理由,则是拎在我手上笼子里的小猫所发出的叫声。

她东张西望,好像盲人摸索一般。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精神尚未康复。

她终于找到小猫发声的所在,往我这边快步走来。她把小提琴放在草地上,也不对我正视一眼,不由分说就将笼子夺过去了。

她急着想打开盖子,但解不开金属扣,急得她发出哼哼声。这情况,有点像饿极的乞丐急急忙忙打开饭盒的样子。

不久终于打开盖子,一看到里面的小猫,梅雅莉·林奇发出似悲若喜的尖叫声,然后抱起小猫,以疯狂者的执拗,反复用脸颊摩擦猫儿。

福尔摩斯拾起地上的小提琴,在她旁边肃立。

由于预约不到下周乃至下下周的船期,这一来要到12月才能离开伦敦了。回想前些天我没有搭乘的11月7日的轮船是在10月中预约的,现在只能弄到12月的船票,算是很合理了。既然在英伦还要滞留一段时间,看来有望在此地完成文学论的草稿了。

目送丹波丸离去快两周了,我留在英国不走的传闻应该在日本传开了吧。收到高浜虚子君和河东碧梧桐君寄来的详细报告正冈子规①临终情况的信件,高浜君邀我写介绍正冈生前情况的回忆文章。正冈的逝世日期是9月19日。

  如果觉得被诅咒的木乃伊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岛田庄司小说全集被诅咒的木乃伊北方夕鹤Y之构造UFO大道,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