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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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压低身子,谨慎的走到了亡灵消失的附近。我战战兢兢的窥看着竹林内,在竹林交错而成的绿色隧道上空,就是法仙寺的土墙边,亡灵变成了一个影子站在那里,然后又很快消失了。我跟在后面,爬上了满是白山竹的斜坡。

当我爬到土墙边时,睦雄的亡灵已经穿过主殿前慢慢走远了,我毫不迟疑的走进院内,来到了主殿的墙边,缓缓跟在后面。以前我也常这样做,所以我不知不觉的就想沿着主殿左转,而且毫不犹豫,但亡灵却是直直的往前走。

不久之后,他看了看右边足立住持所住的地方,同时准备闯进墓地。石头路呈一直线的贯穿墓碑群,在另一头的雾中,我茫然看着一阶一阶的墓地,亡灵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3

在泛着白光的雾中,层层重叠的墓碑,看起来就是一群摩天大楼的远景,虽然这是我熟悉的景象,但,怎么有点怪怪的?因为到处都是倾倒的墓碑,这是怎么回事?到处都是倒下来的墓碑。

在前方的雾中,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穿梭在墓碑之间,那是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他略微弯着腰,动作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自信。那是藤原。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是因为他的身影很有特色,所以我立刻就认出来了。藤原彰又出现了,他还活着,他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决定要观察藤原彰,如果我一直和他距离这么远的话,可能会漏看了什么,所以我决定绕到他的旁边去。我跟着阿通来墓地时,也都是用这个方法。我一致往右绕,想要尽可能的走到藤原旁边,今天晚上的雾很浓,就算是离他很近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吧!而且,不这样做的话,以今天这个能见度不可能看见他在做什么。

我来到他的旁边,看到他手上拿着小铲子,他是想挖坟墓吗?深夜里,藤原独自在没有半个人的墓地,拿着铲子走来走去,他果然是凶手!

他在墓地的一角停了下来。因为有段距离,而且又是在深夜的雾中,我没办法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我只能看见藤原一个人一直站在那里,他的上半身几乎没有动,但其实并不是这样,他不断用铲子铲着地面,让地面的土变松软。

那一瞬间,我听见了“轰”的一声枪响,整个墓园被染成了橘红色,因为枪冒出来的火焰映照着四周的雾气。只有一声枪声。整个雾都在发光,我无法确认狙击手所在的位置。虽然我马上往左右看,但就是看不到凶手,只能看见慢慢倒在地上的藤原。

很明显,这是睦雄的亡灵干的,所以我拚命在墓园内搜寻睦雄亡灵的身影。但是,却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从藤原倒下的墓碑四周后面,有无数个黑影纷纷站了起来,并朝向藤原那里靠近。这种情景,简直就像是墓碑里面的死者纷纷回到了这个世界,我胆战心惊的看着。

然后,在我右前方,一个抱着枪的黑影悄悄的朝着与藤原相反的方向跑掉了。那是睦雄的亡灵!我立刻这样想,但并非如此,那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我整个人呆住了。我盯着那个跑掉的背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发现这个逃亡的家伙,从墓碑后面涌出的那些人全都跑到藤原那里去了,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人朝着另一个方向逃走,因为当时的雾很浓。开始起风了,远处的竹林发出沙沙声响,也可能是因为四周充满了各种声音,我反射性的开始跟踪那个影子。

难道我不觉得危险吗?明明就此别人胆小一倍的我,现在想想,还真不可思议。来路不明的可疑人影刚才开枪将藤原彰击倒,虽然不知道藤原彰是否死了,但很明显看出这个影子是打算要杀他的。我赤手空拳,左手还打着沉重的石膏,如果被他发现,转过头来开枪打我的话,我铁定没命的。是我对危险多少有了免疫力吗?还是我接二连三的看见有人被杀,所以心里已经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愤怒?我忘却了自身生命的危险。

影子将藤原远远抛在背后,走到了足立住持所住的地方后面。在这个一直跑个不停的人身后,雾慢慢卷成了漩涡,影子停了下来,靠近鸡舍。难道是跑累了吗?停下来之后,他又继续步履蹒跚的走着,好像很喘的样子。

为了不要被他发现,我都躲在物体的后面移动,谨慎的跟着。还好这天晚上的雾很浓,如果是平常的话,我打死也不会想做这种事的。

令人意外的是,影子好像也累了,他的呼吸似乎很急促。我很惊讶的看着他,走在前面的人可能什么事都干了,对我来说,这些工作不是人类可以做的,所以我才会觉得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是怪物,他应该比正常人疯狂好几倍,还拥有远远超过正常人的坚强意志、行动力和腕力啊!我最怕的就是这个。但是,这个人魔就像一般人一样,连续跑了一段路之后,也会喘气,在一旁休息。这个情形让我觉得自己看到了奇迹,我终于知道远方的那个怪物其实是人。

影子又开始快步的走,他穿过足立家的后院,走到了土墙旁边。这里的土墙也有缺口,我看见影子从这个缺口钻了进去,一溜烟就不见了。我来到土墙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那个怪人会不会已经发现我在跟踪他,躲在土墙缺口的另一边,拿着枪等着我的出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我一露面的瞬间,我的脸可能就会中弹。

当我的背靠上土墙时,才发现我的心跳声,使全身都感到震动。因为雾而显得潮湿的夜晚空气,令我皮肤冷得刺痛,但我的额头却不知不觉渗出汗水,那不是因为热,而是因害怕吓出的冷汗。我的身体因为脖子上挂了像石头一样重的石膏手,根本无法动弹,从现在开始算起几秒钟之后,我可能就会被枪打中而倒在地上。

我想出了一个方法,在土墙的缺口前先蹲下来,将头靠近地面偷偷窥视对面的情形。我松了一口气,感觉全身上下喷出了放心的汗水。太幸运了,我一屁股坐了下来,因为土墙的对面没有半个人影。太掉以轻心也不行。

我休息了几秒钟后,用右手随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便小心翼翼的将脸从土墙的后面露出,诡异的影子一边走在竹林茂密的斜坡上,踩着白山竹的叶子,一边往下坡走。在我踌躇不前的时候,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

我鼓起勇气从土墙的后面走出来,将脚慢慢踩进竹林里,尽量不发出声音走下山,我没有忘记要弯腰,同时留意着身后的围墙,注意前方的那个影子是否会回过头,如果被发现我就没命了。因为只有对方有枪,我是两手空空的,脖子上还挂着沉重的石膏手,行动非常迟缓。

影子的动作很灵活,又开始迈开步伐。当他走完斜坡后,来到了下面的道路,那是面向龙卧亭和法仙寺山门的碎石子坡道。影子向路的左边靠近,从这里慢慢往下走。

很怕死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接近影子。为了不让脚下的竹叶发出声音,我花了很长的时间走下斜坡,来到碎石子的坡道后,便赶紧靠到左边,蹲在杂草的后面,还好起了一点风,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影子已经走远了,在黑夜与浓雾中,我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出他是否还在。

影子似乎没有要再跑的样子,我好不容易从雾中看到了他的样子,他好像是想慢慢走。到底是谁呢?我心想。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了,我完全看不到他的体形和感觉,只看到他戴了一顶帽子,这是确定的。我刚才在墓地从侧面看到他跑步的身影时就发现了。

这个时代,戴帽子的男人很少见,所以拿枪、戴帽子——难道这个人是猎人?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人有戴帽子,也就是说,我没有认识猎人这类的人。他穿着像是羽绒夹克的外套,这样看来,这个男人果真是我完全不认识的外面的人吗?我不记得在龙卧亭里的人和住宿客人当中有这样的人。

我非常害怕被敌人发现,我已经在脑海里反覆想过上千次,他突然转过身拿着枪朝我跑过来的画面,只要一想到,我就想放弃跟踪。我下定决心,就这样蹲在路边,一动也不动的观察了好一会儿。但是,当影子被黑暗吞噬之后,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催促着似的,又开始迈开步伐。这样的情形一直反覆持续,如果我真的被打中的话,我想我应该会很后悔吧!既然这样,就干脆放弃算了,对吧?好几次我这样反问自己,但是我无法回答,又继续走着。

此时,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如果我跟别人说的话,可能会被笑吧!我的脑海里不断反覆出现御手洗信中的一句话:“这是你的使命。”我的这个举动是正确的吗?这样做真的能完成使命吗?我一点信心也没有,但我还是默默的追着影子,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了。就像御手洗所说的,现在能做这件事的只有我一个,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我尽量避免站着走路,而是躲在高高的杂草丛中或电线杆后面前进,每次走到这些东西的后面,即使再麻烦,我也一定会尽量蹲着。每次都会想,那到底是谁?即使是外面的人,搞不好也是我认识的人。

有几个事证是满明显的,现在已经可以排除许多可能性了。首先,那个影子不是藤原彰,这是确定的,因为他刚才已经被那个影子击倒了;再来,也不是守屋敬三,因为他已经被杀了,而犬坊一男也同样不可能。如果就可能性来看的话,会是犬坊行秀吗?还是二子山父子其中的一人?或是坂出小次郎?我觉得还是行秀最可疑。应该也不会是那三名警官当中的一个,因为他们三人总是一起行动。育子、里美和松婆婆是不可能的,难道真的是外面的人吗?

从雾中露出的满月使雾发出淡淡的光辉,树林从我周围消失之后,在坡道下方展开的地面看起来像是充满了神奇的光芒,整个贝繁村就沐浴在这神圣的光芒中。在这一片光芒里,风忽强怱弱的曲折蜿蜒般穿过,发出了声音,走在前方的影子便慢慢的走进这像是漩涡的光芒中央,然后度桥。

走过了桥,影子沿着河川向左转,我也弯着腰快步跟上。那里是一个古木的林子,所以跟起来很轻松,我以略微弯腰的姿势跑下了山坡,如果不快一点的话,影子就会消失在夜雾里,今晚的一切都会变为泡影了。

我来到土桥上时,蹲下来一看,感到非常吃惊,因为河边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景色。雾中的苇川边,像巨人一样整齐排列的樱花树,飘下了如雪花般的花瓣。因为月光使整个雾散发出白色光芒,随风飘下的樱花看起来就像是无数的带子,在发光的空间里飘动着,飞舞的樱花瞬间泛着白光,在空中飘了好一阵子,才消失在贝繁村的水田那一头。

就在这样的迷人景致中,影子悄然的走着,我也又站起来,走左边这一条路,躲在一棵棵的樱花树干后,追着影子。前方白色花瓣不断纠结在一起飘落下来。影子到底要往哪里去呢?还是说他要回到哪里去呢?残暴的凶手,他的身影看起来很孤独。

“啊!”我不禁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前方的影子停了下来,我也躲在一棵樱花树的后面不敢动,只将头伸出去观察,这样一来,即使他回过头,我的头看起来应该就像古木的一个树瘤而已。影子突然在前方消失了,因为能见度不是很好,所以我也没有自信,他好像躲到了附近的樱花树后面。我鼓起勇气,走到前一棵樱花树那里再窥探情形,影子果然就躲在前方的树后,我看见他躲在树干后面慢慢将枪口伸出,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这个时候,我什么也没想,只是茫然的想那家伙又要杀谁了,这很像我在电视或电影上看到的情节。好像跟我完全无关,只要做完了这件事,凶手应该就会回去他的处所了吧!如果能直捣他的巢穴就太好了,我是这样想的。就在影子拿着枪等待的那一头,我隐隐约约看见了人影。这个时间会是谁呢?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夜樱飘舞的雾中,我慢慢看清楚了影子的轮廓,他好像要朝这里走来,那个身影看起来怪怪的,原来是一个大影子加上一个小影子。

糟了!那是牵着小孩的阿通!

就在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那样做。我从樱花树后面冲了出来。胆小的我想起当时的情形,即使是现在还会两脚直发抖。即使用我的性命去交换,我也不愿意看到小孩子被杀吧!我根本没想到这么多,就直接从树的后面跳了出来,朝牵着小孩的影子奋力的跑,我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的叫着。

“危险!阿通小姐,危险!快跑!带着小雪!”我忘记左手还包着重重的石膏,两只手一起用尽全力挥动着。

“啊!”小雪叫了一声。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胸口快要爆开了,我激动的咒骂着那些变态的人,竟然将小孩牵扯进这种乱七八糟的成人世界里。为了那些没有大脑的人,我现在真想去死。

大小影子停了下来。经过短暂的踌躇后,母亲牵着小孩的手,想要折返来时的路。

“回去!回去!”我扯着喉咙拚命叫,然后跑了起来。花瓣敲打在我的脸上,突然刮起的风吹乱了我的头发。

黑影从前方的樱花树后跳到路上,他拿着枪,枪口已经对着我了。我停了下来,想要跳到右边逃走。这时,我看见四周的雾一下子被染红了,飞舞的花瓣看起来就像是无数的火花。接下来的那一瞬间,我只记得我的眼前覆盖着白色烟雾,然后就感受到很大的撞击,摔倒在路边的水田里。

我觉得自己好像听见“砰”的一声枪响,我的身体跟着掉进了泥里。回想我四十几年的人生里,这种事情实际上常会发生。我已经活到这个岁数了,一生也不算太短,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我的人生还算美好吧!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御手洗的脸,和二十年前我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孩的脸。在死前的一瞬间,就只浮现出这样的东西而已,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悲。

我觉得好痛。背部、折断的左手、肩膀还有腹部。我用可以活动的右手试着摸着感到痛的腹部,发现我的指尖沾到了黏黏的血,被枪打中原来是这么令人摸不清楚状况吗?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到底是哪里中弹了?

比起这个,我更期待凶手现在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给我心脏致命的一击,虽然我很害怕,但是这样一来,那对母女就一定可以逃跑了吧!在我这样想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英雄。

但是,杀人魔却没有再出现,我觉得很痛苦,试着呼吸。我发现我还是可以呼吸,伤口也不是那么痛,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应该可以起得来。我使尽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于是我感觉到腹部冒出浓稠的血,我知道我真的被打中了,那种绝望是笔墨难以形容的。我那白色的石膏手早已沾满了血和泥土。我拚命的爬,爬上了道路,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开始往前走,我看见令人绝望的景象,瞬间觉得身体好痛。

影子拿着枪跑,我眼看他越跑越远,而他的前方就是原本牵着小孩,现在死命抱紧小孩拚命跑的阿通。我忍着痛楚,也跑了起来,我一定要想办法救她们,就算是要赔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想。

我心想,那个影子是行秀吗?那会是行秀吗?我在那影子的执着上彷佛看到了行秀阴沉的眼神。为什么要苦苦追着那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呢?我觉得非常生气。

我在前方听见了男人的叫声,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叫。我以为是那个影子在叫,但并非如此,黑影在我右边尚未种植农作物的田间小路几乎跌倒,朝我这里跑来,就在抱着小孩逃跑的阿通右前方。

“啊!”我又叫了一声,因为我看到了令人感到意外的一个人,就是行秀。

跑过来的影子是行秀。就在我思考的这一瞬间,残暴的凶手开枪了。一枪、两枪,但是行秀并没有倒下,于是影子突然逼近,停下脚步,很谨慎的开了第三枪,结果打中了行秀,他整个人摔到田间小路上。

不对,那不是行秀。那个影子会是谁呢?应该也不是育子,因为母亲是不会杀自己儿子的。

难道说是坂出?是坂出小次郎吗?这样一想,那个影子看起来真的很矮小,如果是曾经历过战争的坂出,应该也会射击吧!

“等一下!不要杀孩子!”有人叫着的同时,便从我右边的田间小路出现了,又有另一个影子跑了过来,那是坂出。

残暴的凶手减慢了速度,瞄准坂出射击。我听见“砰”的一声枪响,坂出的身体便往前倾,慢慢跌入田间小路,我暗自祈祷他不要死。这么看来,也不是坂出。

因为两个人的牺牲,阿通已经跑得相当远了,她在樱花树中拚命的跑。收拾完这两个人的影子似乎放心了,他加快速度追上那对母女,然后拿起枪。

“等一下!”我大叫,但这样叫一点效果也没有,他还是扣下了扳机。

阿通发出哀嚎,她已经无法再走了,慢慢将孩子放在地上,倒了下来。

“快逃,小雪!”她叫着,然后将身体慢慢朝上,接着又反转过去,她似乎痛得很难受。

被放到地上的小雪非常在意妈妈,但她的妈妈痛苦的叫着:“快逃,快跑!”所以她就拚命的跑了起来。

影子这次追着一个孩子。当影子经过阿通身旁时,阿通使尽最后的力气,拦住歹徒,但影子很轻易的就跳过她的双手。小雪头也不回的拚命往前跑,毕竟她才四岁,根本不是歹徒的对手。

“快跑,小雪!快跑!”我也声嘶力竭的叫着,但我肚子不断喷出血来,因为剧烈的疼痛,所以我连头脑都麻痹了。我喘着气,疲劳籼疼痛使我眼前一片模糊,我的脚也抬不起来,只能慢慢的走。

“不可以!王八蛋!”我叫得血都快吐出来了。

能救小雪的人全都倒下了,能救小雪的人已经没半个了。我拚命忍着不要倒下,用右手压着我的肚子,但是当我回过神时,我的膝盖已经跪了下来,眼看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我看见小雪在前方摔倒了,歹徒也因此减慢速度,用走的来到了小雪身旁,慢慢将枪口顶住小雪的背。

“住手!”我本想要大叫的,但我只能发出很沙哑的声音。我心想,一切到此结束了。我一边喘着气,一边为我之前的努力即将化为乌有感到非常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有一个黑影像是旋风般追了过来,他全身都是黑色的,小腿上绑着绑腿配胶底工作鞋,头上绑着头巾,两边各插一根手电筒,就像两只角一样。

“等一下!”亡灵叫道:“不要伤害那孩子!要杀就杀我!”

影子将枪从小孩背部举起,睦雄的亡灵也一边跑一边拿着枪,两个人的枪同时冒出火花,影子像弹跳似的跳到小雪对面倒下,睦雄的亡灵也倒了下来,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我压着伤口爬到了阿通旁边,看了看她的情形,她咬着牙死命忍受着痛苦。

“阿通小姐、阿通小姐。”我叫着她,但她没有回应,反而喃喃叫着:“小雪,小雪呢?”

我回答:“她没事了。”

“真的吗?让我看看她。”她一边咳一边拜托。

“小雪!”于是我叫着小雪的名字,她在那一头站起身来,慢慢朝这里跑来。

我和小雪擦肩而过,慢慢走到睦雄的亡灵那里,他遝是趴着的,我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慢慢将他转过来,而且还先将枪捡起来拿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

我看见睦雄的脸,他也痛苦的咬着牙。他的脸中央,也就是两眼之间、鼻子、双颊的一部分、嘴唇和下颚,整面都覆盖着黑紫色的斑。我很讶异,他居然是一个血肉之躯,根本不是什么亡灵。

“你是?”我问他。“你是谁?”

“我是樽元纯夫。”他应该是很痛苦吧!慢慢说出口。

“小孩子没事吗?”他问我。有一片樱花花瓣掉落在他那黑黑的脸上。

“是的,没事了。”我回答。

于是他很高兴的点点头,“太好了,她是那个人的曾孙,太好了。”

“振作点,已经叫救护车了。”

我说完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用管我了,我已经活够了,我太太也过世了,我再活下去也没意义了,今晚死了也无所谓。”他这样喃喃自语着。

我赶紧走到歹徒那里。我一边和樽元纯夫说话,一边望着歹徒那里,我怕他倏地站起来,又再对我开枪。

然而,歹徒蜷曲着身体,非常痛苦的样子,因为他的枪就在旁边,所以我赶紧将枪踢得远远的。

我战战兢兢的将手搭在歹徒肩上,意外的发现他很纤细,我吓了一跳,我已做好心理准备,再将他翻转过来,这时,戴在他头上的帽子掉了下来,露出了长发。

“石冈先生。”他微弱的声音好像是在叫我。

我看着歹徒的脸,吓得无法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我叫道。

瞬间,我忘了自己身体的疼痛,也暂时忘了一连发生的悲剧。

她用湿润的双眼看着我,我看着她的眼睛,不由得这样说:“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二宫佳世的双眼充满了痛楚。

“石冈先生……”佳世说。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所以我叫你和我一起回去啊!”佳世说。

“为什么?为什么?”我叫道:“告诉我!”

“因为我想,如果是石冈先生应该就可以阻止我,如果你叫我住手,我应该就会回去了。”

“蠢蛋!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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