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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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分别虽然非常遗憾,但是我又不能不去。这是我的工作和我所要从事的革命斗争。我的生存价值就在于斗争。”
殿村在这一刻简直觉得自己就像什么电影里的主人公一样伟大。
“原来以前你一直都在瞒着我呀?”
纯子第一次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那是因为我实在没办法。”
虽然话说得比较冷淡,但是殿村心里真的很舍不得把纯子就这样舍弃在札幌。
“反正我要去的是钏路,还可以时不时地到札幌来看你。”
“我要去钏路。”
“可是你不能到K村来。那里有我的同伴儿,不方便。”
“那我就待在钏路市里好了,你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你真的要来吗?”
殿村紧紧拥抱住纯子。他深为不解的是,愿意追随自己同行的热情和性行为过程中的冷漠,这两种极端的因素在纯子身上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呢?
十一月四日,殿村作为山村工作队员进入了距离钏路有一个小时路程远的K村。那里以仙鹤栖息地而著称。交给殿村的任务就是在位于村外的那个属于左翼系列的诊疗所里边从事医务工作,边和山村的人们接触做工作。
诊疗所里有一位已经四十岁的在党的内科医师,但只靠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因此才选拔了曾在医学系学习过的殿村赶过去支援。因为他是从医学系中途退学出来的,自然也就没有行医执照,直接从事医疗工作属于违法的行为。因此,对外只称他是看护助手,是在内科医生的指导下从事一些辅助性的工作,而实际上几乎所有外科患者都是交给他处理的。
纯子到离这个村子很近的钏路来,是在十一月中旬,也就是殿村进村半个月以后。
深秋季节的钏路阳光格外明媚,但已经开始有雪原跳虫整日在低空飞舞。在天空晴朗却有寒气逼人的钏路市内,殿村见到了纯子。
“你能在这儿待几天?”
“我会一直待下去的。”
“你说一直待下去,可是你住哪儿呢?”
“我会住在贝拉米的妈妈桑那里。”
“贝拉米?”
“是末广町的一家小酒吧。那里的妈妈桑也画画,所以认识。”
“可你也不能一直白住在人家吧?”
“偶尔到店里去帮帮忙就是了。”
“你要到酒吧工作呀?”
“是啊。”
纯子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回答道。
殿村真想把纯子带到K村去。可是在那么一个小村子里,打扮时髦的纯子马上就会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而工作队员如果和女人同居这种事情传开的话,势必影响大家的士气。
“我们要是能住在一起就好了。”
殿村实在很心疼从札幌特意坐九个小时的火车赶来看自己的纯子。
“时不时能见到你一面,我也就满足了。”
“可你在这个城市里认识的人不是只有那个妈妈桑吗?会不会觉得寂寞?”
“没事儿的时候我就画画呀。到这儿以后我又突然特别想画画了。”
走在即将进入冬季的港口城市的街道上,纯子毫无惧色地说。
不过实际上,纯子在这里只停留了两个星期。其间,殿村每隔一天就和纯子见一次面,每次见面他们都到饭店里开房。殿村依旧充满热情地讲述着自己现在所从事的工作,而纯子也还是非常认真地听得入神。
十一月末,当他们第五次见面的时候,纯子突然告诉他说:“明天我回札幌。”
面对殿村的质疑,纯子给他的理由是“我只是想回去了而已”。
这种回答根本就不成其为回答。从她那平凡而简单的表述方式中殿村觉察到纯子是多么想回札幌。
殿村眼里的纯子是不会说出任何复杂思想的单纯少女,是更加诚实而且直率的女人。她现在既不是已经厌倦自己了,也不是已经开始讨厌钏路这个地方了,她看样子确确实实只是开始怀念札幌了而已。
“是吗?那你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明天我还有工作就不能送你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写封信来,好让我知道你已经平安到达,免得我担心。”
既然她说要回去,再强留她在这里就太可怜了。殿村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两千日元都当场交给了纯子。
“年底我打算到札幌去一趟。”
“我也还会来的。”
“从现在开始天气会越来越冷,明年开春之前就不要跑来跑去的了。”
“好吧,那我就等明年春天再来。”
殿村看她真的就这样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不禁有些心慌,可他又实在爱惜她的这份真诚。
三
十二月,殿村忙得不可开交。进入冬季以后,农家开始进入农闲期,患者都是趁着这段时间来看病的,所以患者一下子多了起来。
诊疗所非常小,一共就只有四个小病房。可是因为这里的医生、护士态度都非常好,所以不仅K村的病患,就连相邻的A村以及O村的病患也都到这里来了。在治疗过程中对患者态度和善也是他们为了开展宣传教育活动而在一定程度上有意识要这样去做的,但实际上几乎无人注意到这一点。
患者的病症虽然多为高血压、腰痛等农民中的常见病,但除此之外还有湿疹、割伤以及人工流产等各种各样的繁杂病症。
殿村虽说从大学里中途退学,也曾经到千叶县相关的医院去帮过忙,因此像阑尾炎以及人工流产等外科手术他还是能够独立完成的。
仅只十一月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殿村主刀做过的手术就有阑尾炎三例、人工流产两例以及腹部外伤缝合手术一例,不仅工作效率高,而且术后的效果也都相当好。
虽说在上大学的时候偏向于从事学生运动,连大学都没念完就退学了,不过当时他如果能够继续念下去的话,肯定能够成为相当有实力的名医的。
警察出现在这家诊疗所里是在十二月下过一场罕见的大雪之后的一天上午。
警察分乘三辆巡逻车,一共来了十多个人,一下子就把诊疗所给包围了。其中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刑警给他们看了一下自己的警察证件,然后向殿村出示了逮捕令。
逮捕令上罗列着违反医师法和违法行医两项嫌疑。
殿村直接被押上了警车,警察为了搜集犯罪证据,对诊疗所也进行了强行搜查。患者们因此突发状况吓得跑到了外边,从远处担心地等待着搜查的结果。
在K村的诊疗所里,有假冒的医生进行过外科手术治疗这一事实,第二天就在H报的全北海道版面上以中号字标题进行了报道。尤其在钏路的地方版面上更是以大号字标题在醒目的位置上大事渲染了一番。
而诊疗所那方面由于各种医疗资料都被警察强行扣押了,再加上院长也因为被怀疑是在知情的情况下雇用了殿村这个冒牌医生而被命令到警署接受调查,诊疗所也只好被迫暂时停业了。
从那天开始,殿村便被拘留在钏路警署里接受审查。在接受审查的过程中,殿村发现这次逮捕他表面上是对他违反医师法违法行医的行为进行调查,而实际上其背后的真正目的还在于探查他们这支山村工作队的活动情况。而且他还发现,警察其实早已获悉殿村潜入这一地区的消息,也知道他没有行医执照,但却在一定程度上放松对他的控制,打算放长线钓大鱼来着。
对于自己被逮捕这件事,殿村既没有感到震惊,也没有感到愤怒。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做法是违反医师法的行为,而且也早就作好了思想准备,知道既然以这种形式从事地下活动,那么被抓也只是早晚的事儿。只是他没想到逮捕行动这么快,这一点是他所始料不及的。他担心这一来恐怕会使他们好不容易才纳入轨道的地下宣传教育活动受到暂时的挫折。
出现这种局面对于党的整体工作来讲的确是件憾事,但是对于他本人而言,倒也不算是什么值得特别伤感的事情。刚刚建立起来的工作基础被破坏了,只要以后再重头来过就是了,殿村坚信发展群众运动本来就是这种性质的工作,而且实际上他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因此对于他,被逮捕这件事情本身并不算什么可耻的事。
与此相比,殿村现在更加担心的是,当纯子得知这件事情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他本来打算新年放假的时候回札幌去和纯子相聚的。可是现在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局面,这一计划自然也就无法实现了。既然已经被抓,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他现在害怕的是当纯子得知他的经历之后,会不会对他失望。
殿村的确曾经告诉过纯子,说自己是毕业于东京大学的杂志社编辑。但那是在纯子专注的目光注视下脱口而出的话语,并不是自己真的想欺骗她。那只不过是看到少女充满钦佩和崇拜的眼神后,为了满足她心目中对自己的完美形象的期待而编造出来的谎言而已。虽说后来有好几次可以进行更正的机会,但是每次都觉得事到如今已经无此必要了而作罢,结果导致错失了良机。
纯子看起来似乎是被殿村的男子汉气概以及他对政治、经济、文学等各个领域的广泛学识所吸引,但其背后的确也存在着被他那出身名门、毕业于东京大学这一虚假身份所迷惑的成分。
殿村比谁都清楚,纯子对于这种虚名相当缺乏免疫力。
当纯子知道她被自己骗了的时候,她是会义愤填膺呢,还是会因为失望而蔑视自己呢?在冷冰冰的拘留所里,殿村仿佛此刻才恍然醒悟到,纯子在自己心目中已经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警方对他的审查从早晨十点开始,除去中午吃饭的短暂间歇外,一直进行到傍晚。
因为有患者的证词等,对于不法医疗行为这一点他是无法逃脱的。因此殿村对于这方面的问题基本上供认不讳。但是他也强调了一点,那就是:“我所实施的医疗行为或许不符合法律规定,但是和其他任何合法的医生所做的工作相比,医疗效果绝不逊色,而且收费标准也远比他们要少得多。患者中应该不会有人记恨我。”
他一直缄口不言的是有关山村工作方面的问题。在这方面警方也没有确实的证据,缺乏可以对他进行追查的有力手段。
经过七十二小时的拘留之后,又延长了十天拘留期限,最后才决定对他进行起诉,把他从钏路警署移交至钏路监狱的待判决牢房。
从转移监押地的警车中向外望去,钏路街上的积雪比往年都要多得多。人们匆忙地行走在自己曾经和纯子一同走过的那条沿海大街上,口中吐出的哈气形成一团团的白雾。
在他被转移到监狱后的第三天,也就是十二月三十日,他接到了弟弟康之的来信。在普通的三张信纸上,写满了康之那独特的右上斜的稍显凌乱的字体。
他说他是从报纸上得到消息的,还没有直接跟东京的家里报告情况。既然做了这种工作,被抓住也是在所难免的。而且他还说,当假冒医生被抓起来实在太遗憾了,还不如当个铁骨铮铮的政治犯被抓起来,这样反而会令他感到自豪。如果只用钱就可以保出来的话,希望能告诉他所需金额等等。然后他在信的末尾告诉知之说,时任纯子很担心哥哥的情况,曾经到他那儿去过两次询问情况,随后的一个星期里她一直不知去向,到她家去问过,她家里人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殿村非常清楚那些少年们的心情,正因为他们一直把自己视为英雄,才会因为自己现在被冠上了假冒医生的罪名而令他们难以忍受。不过令他更担心的还是康之所说的纯子不知去向这件事情。殿村在回信中只简单说明保释金需要五千日元,另外想知道纯子的消息,然后就请看守帮他把信寄走了。
新的一年来到了,监狱里除了装饰起贺岁的稻草绳和年糕外,并没有丝毫过年的气氛。而且这些装饰品在过了正月初七以后也被拿掉了。年底下的那些雪也已经基本上化得差不多了,从方形的小铁窗向外望去,照射在枯萎的草坪上的阳光格外强烈,完全不像是在正月里。
正月初十日,他又接到了康之的来信,康之在信里说他们将尽可能想办法自己去筹措那笔保释金,对纯子的事情却只字未提。殿村看着这封信心情非常沉重,看样子纯子到底还是弃自己而去了。
一月十六日,诊疗所里的伙伴儿来探视他,给他送来了新的睡衣和毛巾,并趁机简捷地告诉他说院长已经被抓。
第二天,忽然又下起大雪来,而且一连下了整整两天,到了第三天才终于变小了一点儿。降雪前曾经那么明亮耀眼的太阳,现在却只能看见一个黄色的轮廓,在严寒中抛下些许无力的光线来。
上午,结束了在狱中短时间的散步后回到自己的牢房,看守过来对他说:“有人探视。”
诊疗所的伙伴儿三天前刚刚来过,现在还会有谁来呢?他满心疑惑地跟着过去一看,在铁网外边站着一个女人。竟然是纯子。她身穿红色大衣,头戴茶色贝雷帽,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直直地望向他这里。
“你怎么来了?”
“我送钱来了。”
纯子并没有流露出特别想念他的表情,只是平静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纸包来。
“这里有五千日元。”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钱。是我卖画加上借来的钱,放心吧。”
“是你一个人帮我筹来的?”
“是啊。有了这些钱你就能出来了,对吧?”
“对不起。”
“没什么。”
纯子轻轻摇了摇头。
“我今天早晨到钏路,然后就直接赶来了。”
殿村真想能够隔着铁网把纯子紧紧地拥抱在怀里。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想等会儿去阿寒看看。”
“可是下了这么大的雪……”
“如果能搭上营林署的马拉雪橇就能去。我想在山里待一段日子,画点儿画。”
“你一个人去吗?”
“当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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