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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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的印象是一名非常耿直的男子。

说了老一套的慰问话后,木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木乃伊般的缠满绷带的脸孔、切断的双腿…映现在他眼中的,想必是一个蜷缩在轮椅上的可悲而不幸的女人。浮现在浅棕色眼瞳上的静静的目光,怜悯地注视着我。

“嗯,木岛君。”逃避他的眼光似的,我把沉甸甸的头偏向一边,说道,“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一下。”

“好呀。什么事呢?”他重重地点头,答道,“我来探望你的目的,正是希望有助于恢复你的记忆。”

“谢谢!那么我就提问了。如果你知道的话,务必请你据实相告。因为我想了解真实情况。”

接着我就问他芹泽峻有情妇是否确有其事?

一瞬间,木岛噤口了,面露复杂的表情。

“芹泽已死,事到如今我不想再责备死人,我只是想弄清楚芹泽有没有外遇而已。”我提高音量说道,“木岛君,若你知道,请毫不隐瞒地告诉我吧。”

“明白了…”不一会儿,木岛面色凝重地开腔了。

“芹泽学长,确实——有过女朋友。”

“果然如此。”

“我比学长迟两年进公司,同样被分配在大阪分公司。早在大学期间,我和学长就是同一活动小组成员,受到学长的多方照顾,所以在大学毕业后选择了学长做事的公司。进公司后,经常与学长一起去喝酒,也不时到学长府上拜访,与芹泽太太也很熟悉。

“差不多距今两年前,学长认识了某夜总会的舞女。我也跟他去过几次那家夜总会。说实话,那是一间格调不高的娱乐场所。那舞女化名叫做玛雅,年龄在二十五岁上下,言谈举止十分轻佻。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与学长极不相配的女人。

“那时候,学长结婚已有四个年头了,夫妻间开始为膝下尚虚而感到烦恼…我想学长玩那样的女人或许与此有关吧。很早就听学长说过他非常喜欢小孩,期盼早日有自己的孩子,但事与愿违。学长懊恼地说不是自己有问题?抑或是太太的问题?

“不过,学长与那个叫玛雅的女子的交往,约莫只维持了两、三个月的短时间吧。毕竟,那是一个品行非常不端的坏女人。某日,她无故旷工,从此以后在夜总会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了。或许跟某个男人远走高飞了,也可能去其它地方鬼混。至于学长,从此以后也不再去那家夜总会了。他重新拾回顾家男人的本色,我看到这种状况,内心甚感欣慰。”

木岛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停下来,他瞄了我一眼,窥探我的反应。

“请继续说吧。”

经我这么一说,他点点头,又打开了话匣子。

“自此之后,夫妻关系又变得如胶似漆了,再没有听到有关学长在男女关系上的流言蜚语。学长在公司内部也颇受女同事们的欢迎,但即便有女同事主动向他接近,他也无动于衷。

“可是到今年春天——嗯,应该是三月份春寒料峭的时节吧。

“那是周六的晚上,我和几位公司同事一起出去喝一杯。哪想到偶然地看见了学长的身影。已经是相当晚的时刻,我们正好从酒吧出来,恰巧撞见学长从门前经过…本来是想和他打个招呼的,但最终没有喊出口,因为在他身边有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几乎从来没见过的女人,但当时未能正面看清楚她的脸孔。身高约莫与芹泽太太差不多或更高一些,穿着一件大红的外套,给人非常俗艳的印象。她披一头波浪形长发,化浓妆,虽然是夜晚,却戴着太阳眼镜。

“学长和那个女人挤在周末的人潮之中,亲、地挽着胳膊走路。女方略微低头,似乎回避他人的眼光似的。他们没有发现到我们,匆匆走过了酒吧门口。”

“那么,这个女人是芹泽的情妇了?”

“嗯——”木岛避开我的视线,继续说,“要说是普通的女友,似乎不该这么亲密。但那女人与风尘女子又不大一样。

“其实,我见到那女子就这么一回。不过其他同事在另外的日子也目击了相同的情景,说明我没有看错人。

“一个月之后,大学的活动小组举办同学会,我和学长都去参加了。我决定乘机问他。平时在公司即便见了面,是不方便问这种事情的,何况学长在公司里是一本正经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同学会上大伙儿都放松了心情,我与学长三杯酒落肚,谈兴变得越来越浓之际,我乘势提起此事。

“我说大概一个月前,看到学长带着一名打扮时髦的女子在街头漫步。没想到学长听了立刻承认,并且毫无顾忌地说那是他的情妇。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了。现在回想起来,记得我对学长说了此事千万不可被你太太知道之类的老套话。学长听了只是哈哈大笑,神色泰然,绝无要我守密的意思。”

“那么,那女人是怎样一个人呢?她叫什么名字?”

我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但是,这绝非作为峻的妻子对那女人产生妒恨,在我心中掀起的漩涡,既非悲哀,也非愤怒,而是某种强烈的“预感”。

“详细情况我也不大清楚。”木岛答道,“关于这个女人的职业啦、住处啦,以及她的出身啦等等,学长在我面前绝口不提。只有这女人的姓名,学长特地写给我看。”

于是木岛告诉我那女人的姓名:“冈户沙奈香。冈山的冈,户口的户,黄沙的沙,奈良的奈,最后是香气的香。”

冈户沙奈香。

听到这名字的瞬间,我的心像被雷击中似的。这与在七月二十日的新闻报导中看到芹泽圆子这个名字时所受的冲击相同。

我知道这个名字。而且,它是非常贴身的存在。在空虚的心灵中又唤醒了一种新的“真实感”。

十一月一日 星期日

我到底是谁?——我是芹泽圆子吗?如果不是的话,那我又是谁?

冈户沙奈香这个名字倒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复苏的记忆,还只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断片。不过,经苦苦思索,到目前为止,至少关于我本人的名字已经取得了一种“确信”:我是芹泽圆子,如果不是,我就是冈户沙奈香。

这刚刚取得的确信,同时也成了我的新课题。

我肯定是芹泽圆子和冈户沙奈香中的一个。但是,我究竟是两者中的哪一位呢?

过去的模模糊糊的悬念,现在已为明确的两者择一问题所取代。我想,稍后或许会看到更多的“真实”。

这样的想法,是否太过乐观呢?

十一月二日 星期一

我像钟摆一般,在两种可能性之间摆动着。昨天的乐观展望,看来是高兴过头了。

我是芹泽圆子呢?抑或是冈户沙奈香?

越思考,越搞不清楚。

假定我是芹泽圆子——

作为其可能性的理由,基本上是毋庸置疑的。根据迄今听到的资料,七月十九日早晨,芹泽峻、圆子夫妇在开夜车回家的路上,车子坠崖,一死一伤。留下一条命的就是圆子我。

但在这种场合,需要解答的问题是:事发后,峻的情妇沙奈香的动向如何?难道她一直不知道峻出了事故?这种可能性不大。或许她知道情夫出了事故,鉴于她所处的立场,她不方便做什么吧。但最起码总会设法去医院看看情夫…事故发生后,各式人等都来医院探望,但完全没有听说有类似沙奈香的女人来探望峻。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

假定我是圆子,可是为什么我对冈户沙奈香的名字是那么熟?

根据松山美树的说法,今年春天的时候,圆子怀疑峻有外遇。在此之后,我才知道沙奈香的名字。我是怎么查清楚的呢?是我逼峻说出来的吗?还是通过自己的调查才弄清楚?我见过沙奈香本人吗?

另一方面,假定我是沙奈香,那么又该如何改写“事实”的内容呢?

说起来,坐在芹泽峻驾驶的车子中的女人是圆子这种看法,是基于住在同一公寓大厦的邻居的证词:“昨晚,他带着妻子开车外出了。”可是,从起火的车中救出来的两个人,均处于全身严重烧伤的状态,我的脸部至今还被绷带缠绕着,随身所持物件也都烧成了灰。警方是根据车牌号码才判定男方是芹泽峻,至于女方是圆子则无强力的证据。

仅仅凭与芹泽峻同车便判定那女人是圆子,是否过于武断呢?反之,认为与芹泽峻同车的是他的情妇沙奈香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因某种缘由,坐在车子副座的不是圆子,而是作为芹泽峻情夫的沙奈香——我。然后,发生了预料不到的车祸。

入院以来,我的脸孔一直被厚厚的绷带包着。不要说是警方人员,就连探访客人,都看不到我的真面孔。再加上我对过去的记忆已丧失殆尽。

纵然我不是圆子而是沙奈香,恐怕谁也看不出来…但在这种场合,存在着一个大疑问。

假定我是沙奈香,知道芹泽圆子的名字是不成问题的,但问题是真正的芹泽圆子现在置身何处呢?

事故前夜应该与峻开车外出的圆子,她藏到哪儿去了呢?

十一月三日 星期二

每天大河内医生来巡房时都要对我做辅导,尽管如此,我的记忆并无恢复迹象。

我不认为继续这种疗法能治好我的失忆病。我虽然不明白精神医学是怎样的学问,但我相信这是我本人的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呀。

我是芹泽圆子呢?还是冈户沙奈香?

现在的问题焦点就在这里。

可是,单凭自己的深思苦虑已想不出什么东西来了,除非能遇到某种特别的契机。

怎样才能遇到这种契机呢?

看来…譬如说能确定一些客观“事实”的话,或许就能遇到契机。

我是怎样的—个女人呢?如果把这作为“事实”予以清楚确认的话,在我的记忆深处肯定又会有一些东西苏醒。

我想到了两种确认的方法。

第一种方法,用自己的眼睛来比较圆子的脸部照片和自己的容貌。不过依目前情况来说,这种方法是行不通的。我的脸部仍被绷带包裹着,像木乃伊一般。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除下绷带,而且,就算拆除绷带…唉!我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第二种方法,是对照指纹。

幸运的是,手部和指尖的伤势全部痊愈了。只要把我的指纹与芹泽圆子的指纹核对,就能确认自己是不是圆子,与此同时也能证明自己是否并非沙奈香。圆子的指纹应该残留在家中的物件——譬如她的化妆品瓶上…

如此说来,要辨认我的身份,单凭住院中的我的一已之力,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还是要下定决心向大河内医生说出心里话吧。不!等到拆除脸上绷带的那一天再说罢。

唉!我怎样做才好呢?

十一月七日 星期六

昨晚又做噩梦。

最近一段时间,几乎天天晚上都做噩梦。半夜被自己的叫声吓得从床上跳起。

噩梦的内容大都是抽象的,令自己置身于意味不明的恐怖之中。等醒来时,往往忘了做梦的内容。

但是昨晚的梦…它与以前的梦不同。它具有具体的影像、声音、气味和感触,而且到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冰冷的感触。奇妙的冷而柔软的感触。

坐在坚硬椅子上的我,似乎被绳子绑住一般,身体呈硬直状态。

两侧下垂的手因麻痹而无法动弹,连手指头也不能随意活动,眼睛一眨都不眨,简直像一具断了发条的玩具人偶。

使我产生冰冷触感的是几双白皙的手,对着不能动弹的我,毫无顾忌地抚摸我的身体和脸部。

(可悲的木乃伊人偶君…)

耳畔传来嗫嚅声。药水及发霉物品的难闻气味随之扑鼻而来。

(啊!真可怜啊。但不用害怕,拆绷带不是什么恐怖的事…)

接下来,只听到纱布的摩擦声,白皙而冰凉的多只手正在缓慢地解开缠在我脸上的长长绷带。

…抑压住感情的微弱呼吸声…与呼吸的节奏合拍,我的脸慢慢露出了真面目。

(哇!)

方才的声音发出惊呼。

(啊!无可救药了,人偶君。)

白皙的手突然在我眼前消失了。我正在想跑到哪儿去了,不一会白手持着大大小小的镜子又回到我的面前。

(喂!看看自己的尊容吧。)

声音虽柔和,但带有命令口吻。

(别害怕!睁开眼,好好地看看自己不要转移视线,人偶君。)

白手持着的多面镜子中,映现的足同一张面孔。虽说明知是自己,但我花了不少时间才认得。

眼前封面是桃红、紫色、黑色…混合着各种污浊眼色的被压扁的球形肉块,下巴的一部分呈赤红龟裂状,溃烂臃肿的肉缝中露出两颗正在狠狠盯着自己的眼珠…

(可怜呀!)

(大可怜啦,人偶君。)

(多悲哀哦!)

(多不幸哦!)

(大丑陋啦!)

(多恐怖喔!)

我对天长嗥。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十一月十日 星期二

啊,这样下去,我必定会发疯。

迄今为止,我试图以冷静、理性的态度竭尽全力解决自己的问题。为了取回心中失去的部分,我排除各种烦恼,拼命独自思考,终于取得自己不是芹泽圆子就是冈户沙奈香的“确信”。可是——

已经过去一周以上的时间了,这问题到现在还是“谜”。

记得十一月三日的日记中,我提出两种用来辨识我是两人当中的哪一个的方法。但是缠在脸上的绷带至今未能拆除,而我又失去双足,只能关在这四〇九室的笼子里。两种方法一个也不能实施…

看来,必须请人帮忙,单凭我的一己之力是不行的。但是,目前能找到可以完全信赖的人吗?

包围着我的人是一大河内医生、以町田范子为首的护理人员,偶尔来探视的外科病房的吉村医生…他们果真能够理解我心里面的想法吗?

来看望我的松山美树,还有木岛久志——这两人的情况也一样。

诚然,他们深深地同情我,向我提供冈户沙奈香这个重要人物的情报。但与此同时,他们把仅仅是心绪混乱的我当做精神病患者看待。如此说来,对他们也不能信任。

就这样,我日复一日地烦恼度日…我对于能否保持正常的精神状态开始失去信心了。

每晚做噩梦亦然。昨晚梦见的、前晚梦见的,都与前几天记述的梦相同。

我感到恐惧了。

十一月十二日 星期四

我经常从病房的窗口眺望外面的景色。由于窗子离开病床有一段距离,我必须坐上轮椅移动过去。

每次移动都会使我意识到这里是精神科病房。冰冷的铁格子镶嵌在狭窄的窗框上…

这里是精神科病房四〇九室。

迄今为止,有多少患者在这间闭锁的房间中度过苦恼的日子呢?苦恼?——不,他们之中恐怕多数与这种感情无缘,他们在自己制造出来的疯狂时节中度过只属于自己的幸福时光。

从四楼窗口看出去的十一月风景,是一片阴暗和荒凉。

树叶落光的树木,灰色的钢筋水泥建筑群…远处的山峦和天空没有一点立体感,构成一幅阴郁而单调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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