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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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告诉你吗,私下讲就好,那些棺材是怎么移动的?”

有光闪过房间后头某处。而何顿,穿过那门枢纽间的长缝隙觑眼瞧去,这才搞懂了。

赛吉维公司的场地是由两间从屋前排到屋后的房间组成的。后头那间的门开着,有人坐在三面镜前头,背部朝向互通的门,他头上那盏灯才刚打亮。

前头房间铺了厚重地毯。何顿无声无息地溜进去,张望起来。

越过坐在后头房间那人的肩膀看去,面对他在镜子里,出现了一张肥胖恶心的脸面:颜色鲜亮,痘疤明显,垮着好重的下巴垂肉。白色的法庭假发下那下垂的眼睛像个色情狂眯视。

这张脸很自恋。它扬起下巴,左摇右摆,鼓着脸颊好自满。它如同鸟般斜支着头。它扮的各种鬼脸重复在三面镜里,躲躲藏藏地从每个角度闪来闪去。两只手出现在它两旁时,只见它拉长起来,眼睛是两孔黑洞。

是张面具。从那里头冒出丹佛斯·洛克爵士若有所思的脸庞。

“不赖,”洛克表示,“不过价钱太高。”

“价钱!”另一个声音喃喃道,带着些微惊诧的责怪语气。“价钱!”

是女人的声音,愉悦,介于青春与中年之间,而且毋庸置疑是法国人。

“这些面具,”女人说,“可是桥亿的作品。”

“对。的确。”

“是他最好的作品。是他的最后遗作,”她声音中责怪的意味更浓了。“我特别发了电报要你赶紧来看。”

“我知道。而且我很感激,”洛克在立着镜面的桌上哒哒敲起手指。他一扬眼,越过照在他灰发上的灯,看起隐形的女人。他的语调变了。“容我说句话好吗?费蕾小姐,能偶尔到这儿跟你谈谈真是好大的纾解。”

“您过奖了!”

“你对我或者我的事一无所知。除了确定我的支票可以兑现外,你什么都不想知道。”

他头上的镜子里现出耸肩的阴影。突然,仿佛这样可以简化一切,洛克讲起法文。

“我这人,”他说,“不管在家或者跟朋友,都无法自在讲话。但我现在实在好烦心。”

“嗯,”费蕾小姐静静同意道,也是讲法文,“这我懂。不过先生您刚讲……棺材的事不是认真的吧?”

“是。很认真。”

“我自己呢,”女人呼道,“葬过我哥哥。一流的土葬。棺材——”

“那女人的棺材,”洛克说,眼睛盯着镜面的一角,“里边是木头,加个铅制封层再罩上木壳。密封的庞然大物,几年都不会坏。一位约翰·德沃何先生的棺材也是一样,他是帕默思登公爵底下的部长,19世纪中叶做的棺材。两具都是800磅重。”

女人的声音尖锐扬起。

“你是说价钱?”

“不。我是说重量。”

“Mais c'est incroyable(译注:法文:但这简直无法想像)!不,不,不!你在开我玩笑!”

“我保证绝对没有。”

“这等可观的重量在墓穴里四处移动,那得需要6个男人才行;而且沙上没留脚印?不可能!”

“此言差矣。不需要用到6个男人。而且这个笑话再简单不过——只要你得知其中奥妙。”

这个古老、令人头痛的谜题啊!

何顿僵着身体站定脚,因为他知道自己在镜子上方打下来的灯光范围之外,所以不会被看到。

“知道这点我可没居功,你晓得,”洛克继续说,“以前发生过,英国有过两次,另外也许还有一次是在波罗的海的奥赛尔。卡——呃,某个地方有家图书馆——不讲名字还请包涵——有本书里全是细节。

“我呐,”他用他咬字清晰的流利法文宣称,“今天一早跟一位菲——一位哲学博士面谈时,完全没提。没!我是跟个朋友坐上火车以后才讲的,告诉了某位探长。我跟他说了这把戏是怎么玩的。这位克劳福先生,他握握我的手,然后说他们这就可以逮捕某人了。”

逮捕“某人”?

逮捕希莉雅!何顿觉得这一向都在保护希莉雅的薄弱盾牌这会儿已经碎成片片,他开始后退,打算踏过厚软的地毯走向门口。可是洛克镜里的睑叫他停脚,因为他的表情好紧绷,而且那么充满人性的模样他也不曾在洛克的脸上见过。

“不过,”洛克说,“令我烦恼的不是这个。”

“是吗?”他的同伴冷冷的喃声道,“那么也许你是想再多看几个桥亿的面具啰?”

“你以为我是拿棺材的事在笑你吗?”

“先生您在这儿购物。在某个范围里,您想讲什么都行,这是您的权利。”

“小姐,看在老天分上!”

洛克猛拍桌面。他彬彬有礼的面容横生许多纹路。他淡色的眼睛耸在突起的颧骨上方,恳求般地抬了一抬。

“我结婚的时候,”他说,“不年轻了。我有个女儿,现在19岁。”

他同伴的声音马上柔缓下来。这是她能理解的事。

“说来你是担心她了?”

“对!”

“无疑她是个好品行的年轻女孩啰?”

“好品行!怎么说呢?我不晓得。至于说好嘛,我想大概就跟时下满街跑的大半女孩一样好吧。——再给我一副面具吧。”

“好了啦,先生!”费蕾小姐的声音兼有欢笑与责怪,整张脸都发亮了。“好啦,先生!你可别讲成那样!”

“喔?”

“尖酸。不厚道。”

“年轻人啊,”洛克说,“真无情。你同意吧?”

“好了啦!”

“而且有时候挺残忍的。倒也不是因为生性如此。原因是他们只看得到自己的行动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但对于旁人所受到的影响却视而不见。”

洛克迅速拿起另一副面具戴到他脸上。一名年轻女孩的五官出现在镜子里——上了细致的颜色,跟活生生的脸庞一样真实,宁静天真的神色甚至泛上长长的睫毛。

“他们都瞎了,”镜里的眼睛合上,“除了自己的好处,什么都看不到。他们想要什么,他们非上手不可。跟他们指出这样不对;他们会同意,也许还挺诚恳,可下一分钟马上忘记。年轻是段残酷的时光。”

面具落下。

“这会儿我要告诉你——这陌生人——我连对自己老婆都不会讲的话。”

“先生,”女人说,“你吓到我了。”

“实在抱歉。真不好意思。我这就闭口不讲。”

“不,不,不!我想听!只是……”

“昨天傍晚,”洛克说,“我刚说到的那个哲学博士盘问我们一伙人,当时我突然冒出个新的、不太愉快的想法。对不对我不敢说。现在还是不敢说。

“我会想到是因为这位菲尔博士问的一个问题。他突然问说,也没有明显的理由,过世的这位女士——美丽动人,是朵盛开的花——12月23日下午有没有去过我家。

“我照实回说,她是去过。我没补充别的。我不敢。我不想。不过她离开我家后不久,我透过我书房的窗户,看到她走在满是白霜的田野。有人跟她一起。”

洛克再次拿起一副面具到眼前,镜面冒出的脸是魔鬼。

“有人问的话,我会否认。我会笑说不可能。不过当时那人递给她我现在觉得有可能是个小棕瓶的东西。这瓶子……”

“等等,先生,”女人说,“看来我们店的外门这会儿是开的。”

镜面晃动模糊起来。魔鬼面具滑落而下。转瞬间发生了好几件事。

费蕾小姐赶到赛吉维公司的前头房间时,何顿已经跑出甬道。不过他没打算逃跑,虽然在那楼梯上上下下的光秃通道里要神鬼不觉地逃走是有可能。电光石火短短一秒里他已经想出两个计划又放弃,而且找到第三个能够方便他达成此行目标的计划。

正当费蕾小姐把门打得大开时,他就站在门前抬起一手作势要敲。

费蕾小姐是个细瘦精干的女人,三十四五岁。黑发黑眼衬托在惨白的脸与鲜艳的口红下虽然不算漂亮,不过她的生命力和同情心让她看似美丽。

此时她的眼睛看来恍惚,深深沉浸在丹佛斯·洛克爵士的故事里,一如许多人被洛克蛊惑住。而且,正如何顿所想,她完全投入在用法文讲述的故事里,所以她一开口就是法文,突兀而且不经大脑。

“Et alors,monsieur?Vous desirez?(译注:法文:怎么,先生,有何贵干?)”

“抱歉,小姐!”何顿大声说道,讲着同样语言。

如果洛克没认出他声音的话,他希望他能听到。一般说来,掩饰自己声音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用别种语言讲话,因为换了个口音听者的耳朵就会被混淆。

“抱歉,小姐!我找范雅夫人。”

“范雅夫人?”暗眼看来空洞。

“她是——”他刻意说口笨拙的腔——“她能预见未来。”

“啊!范雅夫人!”对方呼道。“范雅夫人不在这里。她在楼上。”

“打扰到你真不好意思,小姐!”

“无所谓,先生。”

门合上。

何顿迅速爬到顶楼。此处在屋顶下好生炎热。有个角落点着一盏微弱的小灯泡。他倚身靠上楼梯口的栏杆,尽可能远离楼下赛吉维公司的门,但却猛盯着不放,全身紧绷等着他认为会发生的事情来到。

第十七章

他妈的洛克在这儿干吗?

也许只是巧合。昨晚在宽阶宅他说了今天打算进城,所以发现他在新庞德街买面具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不过就在这栋楼?恰恰就在这栋楼?

有件事好像挺确定的。如果洛克知道楼上这儿就是玛歌和她秘密情人约会的地方,一如桃乐丝所知,不管人类克服好奇心的能耐有多大,都挡不了洛克采取行动。洛克才听到一个男人讲起法文英腔十足——在玛歌死后6个多月问起范雅夫人。何况现在又是警方调查期间。

洛克肯定会找个什么理由上来!他非上来不可!

所以何顿便等着。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一点声息也没有。

在这同时,他的眼睛打量起顶楼,想找个办法进门。同样光秃、绵延的墙,还有橡木门和耶鲁锁。对面则是同样的楼梯口窗户,开向这栋和下栋楼房之间的脏污通风口。他走过去,试试门把。

锁上了,当然。没有恰当工具可就没辙了。不过……

这个楼梯口的天花板低矮,没有活动门通向屋顶。可是依照法律又非有不可。所以通往屋顶的活门应该在范雅夫人的公寓里头。进门最简单的办法应该是经由屋顶。

然而,底下那层楼还是没有动静。

你想偏了!他狠狠告诉自己。这事丹佛斯·洛克毫不知情。忘了那些你见了他吓一大跳所以才掠过你脑子的想法吧!忘了!

推下楼梯口窗户灰脏的两扇窗片,何顿踩上窗台探出头。两栋楼房的墙壁是黑色粗砖砌成的,相隔不到两呎。隔壁屋子的大半窗户好像不是拉上窗帘便是封起来。一股霉味从约莫40呎以下的地面往上飘来。

他爬上窗子外头的窗台,背对隔壁屋子。他先是一脚踩到上下两副窗框相接处,再踏出另一脚,然后便一手搭在窗户里头往上撑。

他的右手朝上摸去,找到环绕屋顶的低石栏。就算极力伸展,他的手指离屋顶还是差了18吋。得站上窗框保持平衡,然后往上跳。

小心了,好,跳!

一辆巴士在街上隆隆驶过。他的眼角透过这两栋楼房之间的垂直开口如同穿过高耸的峡谷岩壁之间,可以看到远处车子在闪烁。这会儿他左手在窗外,靠着指尖撑住自己维持平衡,放开身跳去。

他失了衡,不过右手已经抓紧了。左手也抓牢了。两只膝盖往上撑,一只鞋子的边沿插进窗口顶端一吋宽的突起物之间,旋弹上屋顶,猫也似的两脚着地。

炽烈的阳光直照得他目眩。一两秒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身影——凭空飞了上来——引起隔壁那片屋顶两名讶诧工人的注意。

工人合力扛着一块又长又重的木制招牌,上头用黑色与金色字体写了:“巴斯波平顿家族企业”。他们的头如同冒出篱笆般冒出那上头直瞪眼。其中一个的嘴因为愣住而张开,而且那张嘴正打算讲话。

“哇塞!”

何顿没露出看见他们的表情。

他缓缓沉思着四顾屋顶,研究起来。他很悠闲地从口袋掏出笔记本和铅笔。他朝屋顶满是疤痕的灰色表面猛皱眉,然后记了笔记。他四处走动,脚步吭吭喀喀地在锡面上发出噪响,然后又做了笔记。他看着正中央的烟囱,顶上一根烟囱管(译注:烟囱管的功用是加强通风)斜成差不多45度角吊下来,又做了一连串笔记。

等到这时他才朝工人开讲,带着胜利得意的语调。

“这玩意儿罚起钱来可要狠狠花他们一大笔,”他说。

“干!”一名工人叫道。另一个没讲话,不过他的厌恶想必上达天听了。

此处得强调一下,在今日自由的英格兰境内,你只消打起官腔摆出官架子,或者大体表现出好像偷偷摸摸要找碴的模样,就可以通行无阻不会有人怀疑你。招牌,神气活现的,跳起某种舞来。不过疑心已经给赶尽杀绝。

“干!”那个厌恶的声音重复道。招牌,八方舞动如同兴奋至极的四脚兽,朝前方一路晃去。

何顿已经瞧见通往范雅夫人房间的活门了。

位于狭长屋顶后端挺靠近石栏,在另一管小烟囱侧边后头颇远处。而且靠近烟囱那儿还有扇很大的斜天窗,里头贴着玻璃处拉了帘子,上了锁动不得。

至于活门……

他思考起来,世上大半屋主,连他们家中阁楼的活门有没有闩都没法告诉你。就算刚巧闩上了,上面的木头和锡片也会因为长久暴露在风吹雨淋下,烂得只消拿把尖利的折叠刀就可以三两下解决掉。他的手死命抓住口袋里的折叠刀。

不过他没法行动,不敢行动,得等那两个男人把招牌往面对街道的铁杆挂好才行。

所以他也只有走来走去,在那天杀的屋顶走来走去,藏住自己如煤炭黑的手掌心,一边写笔记,而两个男人则在一旁拖拖拉拉互相叫骂。

这是个微风飘拂又明亮的地方,置身林立的众多烟囱之间。远远在南边,越过空袭造成的坑洞,他可以看到皮卡迪里大街闪烁的窗户。南边则是赛吉福百货高耸的旗帜。太阳就要西斜。老天在上,那两人就不能快点吗?

这儿吹来的油烟也很浓,因为——

何顿猛地停脚,眼睛锁定后头一管小烟囱。搞到现在才发现——是风向作怪。只见一弯黄灰色的烟从烟囱边沿冒出,往上盘旋消散而去。

范雅夫人上锁的阴暗房间——打从玛歌死后便空无人住——这会儿有个访客。访客比他抢先一步。访客正在烧东西。这会儿烟消云散的也许正是重要证据。

顾不得有没有人看到,他不能再等了。何顿走向活门,轻推一下。不是活门,只是个木边锡盖罩上一方开口。卡住了,不过没闩。他猛力一拉,掀起盖子,开向侧边不到一吋处,露出底下一片黑。不管下面是什么,不可能是访客才刚点火的房间。

何顿把盖子推到一旁,悄无声息穿过开口旋身下去。他右手撑住自己的体重,左手把口盖拉回,直到只剩一线亮光。

光线照出底下一个生锈的瓦斯台。他身处一间小厨房:也许是连同旁边浴室一起加盖在组成套房的两个房间后头。没错!有扇关上的门面对前方。

万万不许出声!

他落向瓦斯台面,肌肉放松,只发出极其轻微的喀嗒声响站上去。他滑向地板。水槽干燥许久以及公寓久被老鼠占领所发出的霉味,仿佛升高了一股紧绷的寂静。口盖缝隙透入的微光照出水槽、橱柜、油布地板,还有面对前方的门。

轻轻转动那门的把手时,何顿闻到危险——暴力,某种致命的气味——清楚得就像你可以感觉到吵架后房间留下的气息。

他开始把门推开。碰上软软的阻碍,也许是布幔。他仍旧一无所见。他杵在门口,往左沿着墙摸索。是另外一扇门,插了把钥匙;他出自反射动作转起钥匙。

摸索着,他找到遮住后屋这两扇门那两面满是尘灰的布幔开口处。他溜身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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