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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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什麽时候变成菲洛·凡斯(编注:推理作家范达因笔下艺术气息浓厚的名侦探)了?只要简单一句话『并非无法抱起来的重量』就够了,何必故意解释一堆呢?」检察官猛烈嘲讽, 「不过,这两具盔甲武士不能摆在楼下吗?或是有必要摆在楼上?」

「当然有必要摆放在这里。你看这三幅画作,是瘟疫、刑罚和解剖,对不对?然後凶手再加上一项,就是杀人。」

「别开玩笑了!」检察官忍不住瞪大眼。

法水用略带亢奋的声音接道:「无论如何,这是此次降矢木事件的象徵,凶手揭起大旗宣告进行杀戮,或许这也代表凶手对我们的挑战。支仓,你仔细看这两位盔甲武士,右边的右手握住旗杆,左边的左手握住旗杆,对不对?但是如果考虑到摆放在楼梯旁的时候,应该是右边的左手握旗杆,左边的右手握旗杆,如此整个画面才会平衡,所以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应该是遭人左右错置了,亦即,由左至右本来是代表富贵的领地旗,再来是代表信仰的弥撒旗,错置之後……就表现出凶手恐怖的意志。」

「怎麽说?」

「Mass(弥撒)与acre(领地)呀!你连起来读读看,信仰与富贵现在变成了Massacre,也就是屠杀。」法水望著哑然的检察官,「但,应该不只有这样的意义吧?我打算从这两个盔甲武士的位置找出更具体的含意。」

说著,法水转头问老佣人,「昨晚七点至八点之间,没有人目击盔甲武士的状况吗?」

「没有。很不巧,当时我们都在吃晚饭。」

之後,法水将盔甲武士一片片地分解,也调查了周围画作与画作之间的笼形壁灯与旌旗的背面,以及<解剖图>上方,但却一无所获。画作的该部分只是在背景的外围杂然配列著各种颜色的条纹而已。接下来,众人离闲楼梯走廊,往上走上另一层楼梯,这时,法水不知想起什麽,突然出现奇异的举动——本来已走到楼梯中问,但他却折返下楼,来到大楼梯顶端,从口袋里取出格子纸的记事本,数著楼梯的阶数,一面画入某种闪电状的线条。

这样一来,检察官也不得不折回了。

「没什麽,只是做一下心理思考。」法水似是顾忌楼上的老佣人,低声回答检察官的问话: 「等我获得确切答案之後会告诉你,因为目前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材料。我只能够说,刚刚上楼时,玄关那边好像传来警车的引擎声,但那位佣人却能同时听到理所当然会被那响亮的声响所掩盖的某种轻微声音。支仓,要知道,在一般状态下,那是无法听见的声音。」

法水是如何得知这种极端矛盾的现象呢?然而,他又立刻接著说:「虽然如此,不过那位佣人毫无嫌疑。」连佣人的姓名都不想问,当然很难判断结论,这等於是他提出的一个谜题。

楼梯尽头接著一道走廊,上了楼梯顶端随即面对一间戒备森严的房间,铁栅作成的房门後面是几阶石梯,房间深处有著似是金库门板的泛光黑漆。但是,当法水知道那里乃是古代时钟的储藏室,了解收藏品的惊人价值後,便能体会搜藏者为何如此警戒了。走廊以该处为基点向左右延伸,由於每一区都有门户,因此走廊有如隧道般黑暗,连大白天都必须点亮龛内的电灯。左右墙上只有烧绘的红线是唯一的装饰。

不久,在右边尽头处左转,来到方才的走廊对面。法水的侧边出现短短的拱廊,排列在列柱後的是日式盔甲。拱廊入口设置於大楼梯间圆形天顶下的圆廊,尽头可见另一道走廊。法水看著入口左右的六辫形壁灯,正想进入拱廊内时,也不知道看见什麽,竟愕然停住。

「这里也有。」法水指著左侧一列饰盔甲(摆饰於盔甲柜上之物)中最前面者。

检察官略显厌烦地反问:「那具上面有三支黑毛鹿角头盔的绯缄缀盔甲又有何奇异之处?」

「头盔被换掉了。」法水淡漠地回答,「在对面的全部都是吊盔甲(吊在空中之物),看缀钉即知,在第二具的滑革胴甲胄上乃是地位较高的年轻武士戴的所谓狮子噙台星前立胁细锹的头盔,但是,这边却是在优雅的排缄上配戴凶猛的黑毛鹿角立头盔。支仓,人们常说,一切的不谐调都潜藏著邪恶意志。」说著,他向佣人求证这件事。

佣人脸上浮现惊叹之色,毫不迟疑地回答:「是的,在昨晚之前,一切都如你所说。」

他们继续穿梭在左右并排的无数盔甲之间,直至对面走廊。那是个封闭的空间,左侧的房门通往主建筑侧面螺旋梯上的露台,右侧第五扇门则通往命案现场。厚重房门的两面皆是耶稣医治佝楼病人的古朴构图浮雕,然而,仅是一门之隔,里面却有尸体横陈。

开门後,见到熊城调查主任正面对著一位背向门口的廿三、四岁妇人。他苦著一张脸,咬著铅笔上的橡皮擦,一见到两人,好像在责怪他们迟到般,瞪著眼,冷冷说了声「法水,死者在帷幔後面」,同时停止对妇人的讯问。

熊城在法水到达的同时随即放下自己的工作,他的表情时而掠过茫然似的迟缓阴影,从这点便不难想像帷幔後的尸体对他带来何等严重的冲击。

法水首先看向眼前的妇人。妇人有一张带著可爱双下巴的圆脸,虽然称不上绝色,不过圆润的眼瞳与青瓷般透明的眼白,以及吹弹可破的小麦色肌肤都非常有魅力。她自称是已故算哲博士的秘书,名叫纸谷伸子,身上穿著葡萄色的晚礼服,声音甜美,可是脸孔却因恐惧而变成土色。

等她离去後,法水开始在室内默默踱步。这个房间虽然宽敞,却相当昏暗,而且家饰很少,感觉很空荡、寂寥。地板中央铺著以约拿在大鱼腹内为图的埃及织地毯,地毯下的地面是有色大理石与野漆树木片交互嵌组的车轮图案,两边的地面则是由胡桃和野漆树木片拼组,一直延伸至墙壁为止,处处镂嵌著象眼,散发中世纪风格的黯郁色泽。另外,高高的天花板上渗出已无法分辨木质岁月的黑斑,鬼气似的阴惨空气自该处静静往下沉淀。

房门只有刚才进入的那扇门,房间左边有两扇向侧院敞开的两段式金属窗,右边则是由数块石材堆砌而成、中央刻有降矢木家纹的大壁炉。正面垂挂如铅般沉重的黑天鹅绒帷幔。另外,从房门至靠壁炉的墙侧有个约莫三尺高的平台,上面摆放著背对背的裸体佝楼与著名立法者(埃及雕像)的座像。靠窗一隅以一扇高屏风隔开,内侧摆置长椅与两、三张桌椅。走向角落远离人群後,马上有一股刺鼻霉味袭来,壁炉架上积著约五分厚的灰尘,一碰触到帷幔,呛鼻的细尘随即自天鹅绒上飞起,带著银色光辉,如飞沫般散落。一见即知这个房间已多年未曾使用。

接著,法水拨开帷幔望向内部,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所有表情均停滞静止,不知道检察官的手自他身後反射地抓住他肩膀,更感觉不到检察官手上传来的剧烈颤抖,只是耳若雷鸣,脸孔似火般烫红,除了眼前惊人之物以外,整个世界彷佛消失无踪。

看啊!躺著的丹尼伯格夫人尸体上绽放灿烂的圣洁荣光,恰似被一层光雾包覆,阴暗之中,与尸体表面有些许距离的半空中朦胧浮现流动的澄蓝光线,紧密笼罩著尸体全身。那种光具有冰冷清冽的虔敬气息,散发著乳白晕浊的部分甚至有著深不可测的神圣启示。死亡的丑陋因而呈现缓和端正之相,尸体全身溢满难以言喻的静谧,或许从那梦幻般的庄严中还能听见天使吹奏的喇叭。甚或更让人觉得,圣钟的隆隆响声立刻就要响起,神圣的荣光将化为四射光芒,令人不自觉地叹息出声:啊,丹尼伯格夫人的童贞受到神的赞美,在最後的恍惚之际,将被迎接为圣女!

光芒也照在痴愣站立该处的三人脸上。法水渐渐回过神来,开始进行调查。然而,窗户一开启,光芒便转为稀薄,几乎快要看不见。尸体全身僵硬,死亡应该超过十个小时以上。在这种情形之下,法水仍不为所动,也没忘记进行科学的调查与分析。他先确定尸体口腔内也有光芒後,将尸体趴卧,以小刀刺入背部的鲜红色尸斑,然後让尸体微侧,缓慢流出的血液立刻让光芒形成一层红晕,彷佛被隔开的浓雾,而鲜血便在两者的缝隙间蜿蜓流动。

检察官与熊城皆不忍直视如此凄惨的景象。

「血液中没有光芒。」法水放开尸体,怃然自语,「目前应该只能说它是一种奇迹吧!已经证实光芒的出现并非外在因素,因为没有磷臭味,若说它是镭的化合物,那麽皮肤必然会出现坏疽,而且衣服上也会见到那种痕迹,所以,这的的确确是自皮肤中放射而出的光芒,而且,这种光没有热度,也无气味,是所谓的冷光。」

「所以,这可以算是毒杀吗?」检察官问道。

「嗯,看血液的色泽与尸斑就知道了,很明显是氰化物中毒。但是,法水,这种奇异纹身般的亮光又是如何造成的呢?这应该是属於耽溺怪异嗜好的你的专业领域吧?」熊城接腔,一向刚愎自用的他,唇际浮现难得一见的自嘲笑意。

事实上,除了奇怪的荣光外,还有另一个尸体现象令法水为之瞠目。丹尼伯格夫人躺著的床铺位在帷幔正後方,那是一张有著路易王朝风格的床,由桃花心木制作,床头饰纹为松球形的立花,床柱上方以蕾丝为顶罩。尸体几乎是靠右侧成俯卧姿势,右手像是扭至背後似地放在臀上,左手自床铺垂下,银色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後,身穿单件黑色绫织洋装,鼻尖垂至上唇,十足犹太人相貌,脸孔扭曲成s型,死状无比滑稽。然而,所谓的不可思议乃是出现在两边太阳穴的徽纹状伤口。该伤口恰似纹身的试绘底图,像是以尖细的针尖在皮肤表层巧妙划出的浅伤,太阳穴两侧皆是直径约莫一寸的圆形,圆周是蜈蚣似的百足短线条,伤口虽然只渗出泛黄的血清,可是爬绕在这种更年期妇人的粗糙皮肤上,与其说是凄美,毋宁说更似乾燥的蛲虫尸骸,甚至更像恐怖的鞭毛虫所排出的长条粪便。要想推定该伤口的成因究竟来自内侧或外部实在是困难至极。

法水的视线在离开这凄惨的图案後,不期然地与检察官的视线交会,两人同时默然地颤栗,因为,伤口的形状正是构成降矢木家纹一部分的佛罗伦斯市徽的二十八叶橄榄冠(见上图)。

二、德蕾丝杀我

「不论怎麽看都只能认为是那样。」检察官结巴地向熊城说明降矢木家的徽纹後,接著道,「凶手让被害者停止呼吸後为何还不满足?为何要做出如此令人费解的行为?」

「支仓,」法水叼起菸,「重点不在这里,令我愕然的是,尸体是在被刻上这些徽纹的几秒钟後才停止呼吸,也就是说,这些徽纹既非在死後才刻上,也非在服毒前被雕上。」

「开玩笑!」熊城忍不住蹙眉,「你说被害者不是当场死亡,我倒想听听你的理由。」

法水的语气像在训斥不听话的孩童:「虽然这桩事件的凶手动作迅速隐密且穷凶恶极,不过我的理由非常简单,主要是因为你认定的强度氰中毒过於夸张。氰中毒之後,呼吸系统是有可能在瞬间麻痹,但是要到心跳完全停止至少还需要将近两分钟的时间,毕竟出现在皮肤表面的尸体现象是在心脏功能一哀退的同时出现。」说到这里,法水停顿一下,凝视对方,「只要了解这点,应该就能认同我的看法。你们看,伤口是巧妙地切割表皮所留下的,这点光看只有血清渗出即可明白,最主要的原因是,一般的活体在被切割时,皮下会溢血,伤口两侧绝对会肿起,而这些伤口很明显地有此现象。你们再看看其他割裂的伤口,并没有结痂,简直像透明的雁皮和纸,这则是尸体现象。若真是如此,那麽这两种现象就产生了严重矛盾,很难说明伤口留下时的生理状态如何,所以,若想获得结论,只要思考指甲与表皮是在何时死亡即可。」

法水精密的观察反而有加深伤纹之谜的感觉,检察官因此而再度颤栗,声音完全失去冷静: 「一切等解剖之後再说。尽管如此,凶手引发尸光的超自然现象还不满足,又刻上降矢木家的烙印……我开始觉得这种圣洁的光芒带有某种极端淫虐的意志了。」

「不,凶手想要的并不是观众,而是要你刚刚所感受到的心理障碍。为何那家伙有这种病态般的个性呢?而且还具有相当的创造性……不过,若依海尔布洛尼的论点,最淫虐且具独创性的乃是幼儿。」法水微笑问道,「对了,熊城,尸体是自何时开始发光?」

「最初桌灯亮著,所以不太清楚,不过到十点左右,结束了大致上的验尸行程,同时也完成这一区的搜查,关上房门,熄掉桌灯之後才发现……」熊城硬生生咽下一口唾液,「所以,别说降矢木家人,连办案人员中都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另外,我说明一下直至目前的调查所得……昨夜,降矢木家举行某种聚会,丹尼伯格夫人在席上突然昏倒,当时是九点正。之後她被送至这个房间,由负责图书的久我镇子与管家川那部易介彻夜照顾。但是,到了十二点左右,被害者食用的柳橙中被人掺入氰酸钾,从口腔中的残留果肉渣里可以发现大量的遗留物,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那是最初入口的一瓣柳橙,所以我认为凶手是藉著最初的一击正中目标。其他果瓣虽然留下,却未能检测出毒药痕迹。」

「柳橙?」法水轻轻摇动床铺顶蓬,喃喃自语,「这麽一来又多一道谜题了,亦即,凶手毫无毒药的知识。」

「可是,佣人中并未发现任何可疑者。久我镇子与易介都说丹尼伯格夫人是自己从盘子中挑选水果,而且,这个房间在十一点半左右便将房门上锁,玻璃窗与铁窗也都有菇状般的锈蚀,当然没有自外界侵入的形迹。只不过,据说同一盘内的水梨是丹尼伯格夫人最喜欢的水果……」

「什麽,上锁?」检察官似乎对这点与伤纹之间所形成的矛盾深感愕然。

但是,法水的视线依然停留在熊城脸上,冷冷说道:「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认为,氰酸钾只是披上柳橙这个面具,但这更让人感到凶手可怕的惊人天份。你仔细想一下,那种具有明显异臭与特异苦味的毒药只用极端贫乏的柳橙当作伪装的迷彩,这不是很令人惊讶吗?何况还用了超过致死量十几倍的份量。熊城,你认为如此幼稚的手段为何能产生这种魔术般的效果呢?为何丹尼伯格夫人会伸手拿起柳橙呢?我认为,这乃是下毒者的荣耀,对他来说,柳橙是自伦贝西亚巫女出现以来,一种永生不灭的崇拜物。」

熊城闷不吭声。

法水似是忽然想起,问道:「被害者的死亡时间是?」

「今天早上验尸时判定为死後经过八小时,所以死亡时间与吃柳橙的时间完全符合。发现死者的时间是凌晨五点半,在那之前,负责照顾死者的两人完全不知道出了意外,十一点之後也没人进入这个房间,另外,家族其他人的动静完全不明——这就是盛放柳橙的盘子。」熊城说完, 床铺下取出银制的大盘子。

那是直径将近两尺的浅盘,外侧以俄罗斯拜占庭特有的生硬线条刻画出艾瓦索夫斯基的匈奴族狩猎驯鹿的浮雕,体底是一只想像而出的倒立爬虫,头部与前肢为台,长刺的身体成<字型弯曲,用後肢和尾巴支撑盘子,<字型的另一侧附著半圆形握把。盘里的水梨与柳橙全剖成两半,留下鉴识过的痕迹,不过当然没掺有毒物。但是,导致丹尼伯格夫人死亡的另一半柳橙上却与其他柳橙不同,出现了极端显著的特徵,它并非橙色,而是接近熔岩的橘红色,而且是颗粒硕大的品种,果肉也过度成熟而成赭黑色,感觉上似是凝固的血块般令人作恶,但是色泽却莫名地震撼神经。根据没有果蒂这一点来推断,泥状的氨酸钾应该是由该处注入。

法水的目光离开水果盘,开始在室内踱步。以帷幔隔开的这个部分与前面房间明显地大异其趣,这里的墙壁全漆上灰泥,地板也是相同色调,铺上素色绒毛地毯,窗户较前面房间稍小,也比较上面,所以室内感觉昏暗许多。提到灰色墙壁、灰色地板、黑色帷幕,会令人联想到昔日哥森·克雷格时代的舞台布置,但是,这种缺乏活力的基本色调却让室内更加沉郁。

这里也与前面房间同样荒废已久,墙上厚厚的灰尘随著踏出的每一步洒落。室内的摆饰只有床铺旁的酒瓮型大橱柜,上面放置一本夹著折断笔芯之铅笔的记事本,一副被害者睡觉时取下的二十四度近视眼镜,镜框由玳瑁制成,还有一盏覆盖绘图绢罩的桌灯。近视眼镜的度数只是让轮廓模糊的事物可以看得更清楚些,所以完全不值一顾。

法水用参观画廊般的步履悠闲地走著,他的背後响起检察官的声音:「法水,看样子奇迹只存在大自然所有法则的彼方哩!」

「嗯,现在知道的只有这些。」法水淡漠地说,「凶手简直就像射箭般,只用一箭便将恐怖的氰酸钾射入对方腹内,而非其他裸露於外的身体部位。这也表示,在抵达最终结论之前,光芒与伤纹的出现乃为必要,换句话说,这两种行为是为了完成凶行的补强,可视为过程中不可或缺的深远学理。」

「别开玩笑了,这理论未免过於空洞!」熊城愕然地打岔。

但是法水不以为意,继续他奇特的论调:「因为凶手必须侵入上锁的室内,并在一、两分钟内划出伤纹!这麽一来,这就与心理问题无关,而是牵涉到奇妙的生理问题。另外,右手看来似是被扭至背後,右肩有小小的钩伤也都是疑点所在。」

「不,这并非重点。」熊城冷冷地说,「这不过是被害者趴著吞下柳橙,瞬问变得无法抵抗罢了。」

「但是,熊城,在阿道夫·汉肯的古老法医学书籍中有一段有趣的记载,一位娼妓的手臂压在身体下,以侧躺的姿势服毒,却因为瞬间的冲击反而让麻痹的手臂动了,将毒药瓶丢向窗外的河中。所以,我认为重现被害者原始的姿势有其必要。另外,关於尸体发出的亮光,在阿布里诺的《圣僧奇迹集》中……」

「不错,若是和尚,倒可能与杀人命案有关连。」熊城装出明显漠不关心的态度,然而却又忽然神经质地彷佛想从内侧口袋里取出什麽东西。

法水头也不回地向背後出声:「对了,熊城,指纹呢?」

「可确认的指纹非常多,因为昨夜将被害者送入这个房间时,曾使用真空吸尘器打扫床铺与地板。不过很遗憾,未发现任何脚印。」

「哦,是吗?」法水说著,在尽头的墙壁前停下来。在那里,相当於常人脸孔高度的位置,留有最近曾被取下某种匾额之类东西的清晰痕迹。折回原来位置後,他好像在桌灯中发现什麽,突然回头望著检察官:「支仓,麻烦你关上窗户。」

检察官愣了愣,不过仍依言行事。

法水再度沐浴在尸体妖眩的亮光中,扭亮桌灯。这时,检察官才知道桌灯是用罕见的碳纤维灯泡,从而能想像应该是收起来以备急用之物。法水的视线在赭褐色灯光下,循著灯罩画出的半圆移动,在离方才发现匾额痕迹的墙壁约一尺前方的地板上做出某种记号後,才要求检察官关掉桌灯。室内恢复旧状,乳白色的户外光线从窗户射入。

检察官朝窗户方向叹息,吁出一口气:「你到底想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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