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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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高野舞翻遍了高山龙司家所有的家俱,仍然找不到原稿遗失的部份,但是她已经和编辑约好明天要交稿,因此到明天下午以前,必须将连载的最末回稿件誊写完交出去。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刻,高野舞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桌面上的原稿摊开著,她却双手抱著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房间的大小约五张榻榻米大,她一向以和式桌代替书桌,坐在和室椅子上念书。距离桌子一尺外有两组书架,书架与书架之间放著一台十四英寸的电视。

高野舞频频仰天叹息。如果只需誊写的话还好,问题是她如何弥补遗失的部份呢?

上一篇文章到结尾的地方,很明显地起了转折性的变化,因此她无法预测龙司会如何处理这个结局;若用自己的观点来衔接遗失的部份,下笔时也让她感到心虚。

忽然间,高野舞改变想法,她不必为添加内容而烦恼,她可以减少内容啊。删减要比添加轻松得多,也不用顾虑会扭曲龙司的观点。

决定好方向之后,高野舞突然觉得轻松多了,就在情绪转变的瞬间,这卷录影带突然映入她的眼帘。那是她在龙司家找不到遗失的原稿时,顺手将录影带带回来的。这时她想先看看录影带轻松一下,再进行誊写工作。

高野舞现在回想起来,她著实像中了圈套一样,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将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

高野舞坐在和式椅上很自然的将手一伸,把录影带拿过来。

莱瑟米里尼、法兰克辛那屈、沙米迪贝斯Jr1989

这卷录影带没有外盒,光从标签上的笔迹就看得出不是高山龙司的东西。它是经过第三者的拷贝,再辗转到高山龙司的公寓里,如今又转手到高野舞的房间里。

高野舞将录影带推进录影机里,电源开关自动开启,再按下播放键。当她一碰到播放键的瞬间,有一种本能的警告声在命令她。

(现在还来得及,快点丢掉它!)

但是本能的声音却被录影带发出的杂音遮掩掉。

“滋──滋──”

高野舞终究无法战胜好奇心的驱使,杂音和画面同时出现,一幅好像漆黑的墨水在流动的画面立即进入眼帘。已经没有办法倒退了,她想清楚之后重新调整姿势,而录影带也现出观看者必须要屏气凝神观看的傲慢要求。

一定要看完它,否则会被亡魂吃掉喔!

粗大的黑线条组成的文字紧接著威胁高野舞,闪烁的光点直射到她的眼球中,使她十分不舒服,但是却无法转移视线。

然后萤幕上出现的是片断且意思不明的图像,给人强烈、身历其境的压迫感。紧接著画面上猛然跃出一团红色的岩浆,炽热的溶岩流从火山口倾泄而出,往山谷间流窜,飞舞在夜空中的火苗,交织出残酷的自然景象。

不久,画面上现出白底粗黑的“山”字,浮现一会儿随即消失,换成两个骰子在圆形铅碗中滚动著。

接下来的画面总算有人物出现。只见一个老婆婆坐在榻榻米上,面向正前方不知道在说些甚么,也许是某地的方言,高野舞无法听明白,但是观察她的神情,给人一种在训话的感觉。

忽然高野舞听到一阵刚出生婴儿的啼哭声,眼前的婴儿身体逐渐长大。这时她竟然产生一股错觉,彷佛自己正抱著画面中的婴儿,手中摸著温暖柔滑的皮肤。高野舞吓得赶紧缩回双手。

就在婴儿消失的同时,“说谎”、“骗子”等喧嚷声一涌而出,近百张面孔都带著憎恨和敌意,然后每张脸有如细胞分裂般持续地增加,再化为无数的点,充斥著整个画面。

接著黑色的画面上浮现出“贞”这个字。

一张男人的脸突然显现出来,他的脸上流下涔涔汗水,正呼呼地喘著气,在他的背后有一些稀疏的树木。

男人身穿无袖的运动背心,裸露的肩膀因满布汗水而闪闪发亮,曝晒过度的皮肤脱了一层薄薄的皮。从背后的景色和男人的穿著,可看出那时正当夏季时刻。

男人的双眼充血,带著杀意,嘴角斜斜流著口水,他的脸朝上一仰,瞬即从画面消失了。下一次出现的时候,男人的肩头肉被挖掉一块,汨汨的鲜血沾染整个画面。

过了一会儿,萤幕里又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哭声响亮得几乎震动观看者的皮肤。高野舞再一次回想起摸到婴儿皮肤时的触感。

画面的中央出现一个圆形的洞,好像一个人从黝黑的深渊里,望向空中的满月一般的感觉。过一会儿,从满月中掉落一、两个像拳头般大的石头。

(这个人正从井底望著天空呢!)

当高野舞看到满月的画面时,终于掌握了全部的状况,使她日后凭著直觉,能在临死前察觉到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最后,画面上再度出现一段文字。

看过这部影片的人在一个星期之后,会在这个时间面临死亡。

如果不想死,就依下面的指示行事……

就在这个时候,画面忽然插进一支耳熟能详的广告影片,将可以逃过死亡命运的部份消掉了。

高野舞颤抖著手按下录影机的停止键,下巴变得僵硬不灵活,想说些话却又说不上来……

高山龙司死后,浅川曾经前来问过她:

“难道龙司真的没有对你说甚么吗?例如说录影带之类……”

录影带的确是放在高山龙司的房间里,他看了录影带一星期之后就不明不白地死亡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亲自看过这卷录影带的话,任谁也不相信有这回事,因为每一个画面都充斥著一种异样的真实感,牵动著观看者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高野舞茫然地坐在录影机面前,忽然胸口涌起一阵恶心感,她连忙跑到洗手间。

(我不该看的。)

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用手指头拖到喉咙深处,一直吐到胃里头都空无一物为止。此时此刻,她只想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彷佛要把身体里的异物全逼出来一般。

高野舞被胃液呛得涕泪纵横,趴在马桶上,痛苦地喘息,她感觉自己正逐渐被一股无形的魔力消灭,后儿后整个人随即失去意识。

自从她看过带子之后,时常瞬间失去意识,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中所发生的事,完全无法按照顺序去回想。等到她清醒时,时间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高野舞根本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灵魂彷佛出了窍似的。

高野舞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肉体正逐渐被别的生命体支配著,也就是侵入高野舞体内的异物已经开始缓缓地成长了。

是因为在排卵日时看了带子,才容易让异物侵入吗?还是说只要是看了录影带的人都难逃一死?

高野舞想像著无数的精子冲向输卵管里的卵子的画面。是不是看了录影带之后,体内会产生大量病菌般的微生物,一口气杀到输卵管里呢?否则一个处女怎么可能变成孕妇?

现在她的肚子里肯定是个生命,他正反覆地扭动身体,在紧绷的子宫中手舞足蹈。

6

绳子的一端轻轻搔著她弯曲的膝盖,位置好像比中午看到时稍微下降些。

(到底是谁放一条绳子在这排气沟中?)

高野舞的双手感受到有一条绳子正绑在屋顶的扶手栏杆上。黑暗中,一个女人的影像清楚地浮现出来,高野舞的双手被某种意志力操纵著,俐落地将绳子打个结。站在高楼顶上,强劲的风吹得她双脚和腰部不断摇晃著,只要稍不注意就会失去平衡,但是她却被一种无名的使命感驱使,专心地将绳子绑好。

绳子是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就准备好的,但她却想不起来另外一项和绳子一起准备的东西是甚么,但她确实是放在塑胶袋里,并且还记得是个软绵绵的东西。

看了录影带以后,在子宫里徐徐生长的生命开始影响到高野舞的肉体。她经常在深夜时刻忽然清醒,竖著耳朵倾听腹中异物鼓动的声音。才四、五天而已,肚子却大得像要临盆一般,胀大的乳头也开始渗出母乳来。

现在,高野舞总算明白自己为甚么会在这个排气沟底部了。

(因为要分娩。)

高野舞怎么也无法相信腹中的东西是自己的孩子,她甚至于怀疑他是不是人类。

(难道是野兽?)

她甚至不觉得那是个有生命的东西。

一种使命感驱使她必须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把这个异物产下,因此,她得做好“金蝉脱壳”的工作,而且要立刻付诸行动。

在前一晚的此时,高野舞脱了内裤,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溜出房间,来到仓库街一栋大楼的屋顶。那是一栋沿著海边兴建的老旧建筑,到了晚上人烟罕至,往来的车辆也十分稀少。

高野舞跨越二楼的楼梯转角,顺著螺旋状的防火梯爬上屋顶后,再继续爬上水塔的梯子,来到机械室的上面。在靠近海边的那一面,有一个排气用的沟槽,宛如浮在空中的棺材一样。

这是让蝉脱壳最适当的地方,把这层没有灵魂的壳放在这里真是再好不过了,而且这里距离高野舞的住处不远,也不会引人注目。

高野舞抓著垂下的绳子慢慢地往排气沟滑下时,一不小心将脚踝扭伤了。

(现在是几点?)

白天的时候还可以随著光线的差异知道大约的时间,但是到了漆黑一片的夜晚,仅靠闪烁的星光,无法得知时间的流逝。

(从房间出来大概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忽然高野舞悲从心中来。她待在这里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除了有二、三个小时能够保持意识清醒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是失去知觉的。这期间虽然好几次感到惊愕、恐惧,以及无来由的恶心感,但是觉得悲从心中来倒还是头一次。

在那个时候,也许高野舞已经知道肉体逐渐接近毁灭了,想要起来却起不来,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相对的,腹中的胎动却愈来愈激烈,来自内部的运动在在显示出充满了生命力。

这股生命力一直持续地扭动著。高野舞一想到这22年来的岁月便倍感辛酸。自己的身体被不知名的异物占据,如果只为了要来到这世界上而利用她的身体,那她过去的努力又有甚么意义?

高野舞不自觉地流下眼泪,对无常的人生感到悲痛万分。

十一月中旬了,这几天白天虽然维持著暖和的天气,到了夜晚仍然非常冷。水泥的冰冷感从背部渗进骨头里,更加深高野舞的悲伤。

这时,不知道从何处渗出涓涓的液体,暖暖热热的感觉,正逐渐蔓延开来。

(救命啊!救命啊!)

高野舞想喊叫却叫不出声来,紧接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排山倒海而来,有如巨大的海啸,将一切的悲伤、寒冷、感情通通带走。

海的味道好像越来越浓烈了,这时候应该是涨潮的时候吧。

小时候,母亲曾经对她说:

“你啊,是在涨潮的时候出生的。”

母亲还说,人类的生活作息都是随著自然界的运作而变动的,在涨潮时生下来,退潮时死去。

这时,生与死将即将同时发生的可能性愈来愈高了,如果真是这样,是在涨潮时发生?还是退潮时发生?

高野舞感觉阵痛稍微缓和下来,它发生的频率比海浪的起落稍微缓慢些,彷佛还可以在固定的节奏上听到低沉的旋律。船的汽笛声、远处街上的汽车喇叭声,也为这旋律添加不少音效。

然而,这究竟是夜晚上街头传来的声音,还是大楼里某个房间播放的音乐,流泄到这个地方来?还是又一次的……

高野舞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否真的听到音乐,此刻的她根本无法区分幻觉与现实,她只觉得听著这固定的旋律,可以让心情稳定下来。

神秘的旋律纾缓了肉体的痛苦,使高野舞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突然间,她了解到这不明显的音乐的来源,但随即又否定这个想法,抬起头看看自己的腹部。

(是谁在那里面唱歌?)

高野舞想像著在肚子里的生命,为了减轻母亲的痛苦而唱歌的模样。在充满羊水的漆黑子宫里,和现在高野舞身处的环境十分类似,但是,在肚子里唱歌的生命就快要诞生了。

从歌声听起来,那是一位年轻女人的声音,声音一会儿靠近自己,一会儿在脚下徘徊。不久,声音的主人停止唱歌,用低沉的嗓子说道:

“我以前曾经死在这个井底!”

这个女人说自己是山村贞子,并且简单地述说她过往的经历。

高野舞不得不相信她的话,因为声音告诉她,录影带的画面不是用摄影机拍摄出来的,而是透过山村贞子的五官和念力完成的。

高野舞听完后不由得认同对方的说法,因为她在看录影带的时候,这个素不相识的山村贞子的感觉,竟然和高野舞的感觉完全一致。此时,鲜活的婴儿画面在高野舞的脑海里忽隐忽现。

子宫颈完全扩张了,高野舞独自配合阵痛的节奏使尽全力。痛苦的呻吟声响彻整个狭隘的空间,再弹回自己的耳朵里,在她听来,那完全不像自己的声音,高野舞对它始终有一种拂不去的陌生感。

和初次的阵痛比较,这回的阵痛节奏比较急促且强烈,相对的,代表生命将要诞生的使命促使高野舞更为强烈地凝聚精力,也更强烈地解放开来,子宫与腹部的收缩就这样不停地重覆著。

高野舞的脑袋彷佛被巨大的波浪不停地拍打著,她随著那节奏深深地呼吸,强忍住极欲嘶喊而出的声音,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到下半身。

想必现在的月亮正绕著地球走,牵动著地球上的海水,缓缓地达到涨潮的状态。

突然高野舞被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侵袭,下腹部那股凝聚的精力化成一团东西,即将弹跳而出。高野舞无助地伸开手臂,她迫切需要一个可以让她紧握著的东西。

(生了!)

当这个生命窜流到她的意识之中时,她已经不省人事了。

7

也许她只昏迷了两三分钟的时间,等到恢复意识的时候,高野舞看到在自己的下体部份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蠕动著。

婴儿不发一声地从子宫里面一边扭曲身体,一边扬起上半身爬出来。两只小手摆出游泳般的姿势,没有啼哭,默默地向前移动,这些动作传达出他坚定的意志力。

然而在高野舞的心中丝毫没有为人母者应该有的喜悦和感动,倒是总算将他生下来这件事实,有如将异物排出体外一般,使她大为安心,如释重负。

当她的眼睛逐渐习惯光线以后,那个小小的身影愈来愈清晰。

他全身被羊水覆盖,在星光的映照下,小婴儿的皮肤看起来湿漉漉的。他用两只手死命地抓著一条绳子,这条连在他身上的的绳子满是皱纹……啊,他抓的好像是脐带。

虽然高野舞已经将他生下来了,但这并不表示他已完全离开自己的身体,还有一条脐带相连。高野舞真想将它一刀切断,但是现在的自己体力透支,只能虚弱地躺著,根本无能为力。

和虚弱的高野舞相比,婴儿显然活力十足,他用两只手将脐带拉成圆环状,然后含在嘴里想要咬断它,当然,这时候婴儿还没有长出牙齿来,只能用嫩红的牙床衔住脐带的中央。

当他将头往旁边甩动的模样,实在看不出来是刚出生的婴儿,小小的脸孔像鬼一般露出歪斜狰狞的表情。

最后,婴儿硬生生将脐带咬断之后,再从滚落在脚下的塑胶袋里取出湿毛巾,开始擦拭身体。

那条湿毛巾好像是和绳子一起准备的,大概是当高野舞从顶楼滑下来时不慎掉落在脚边,所以现在她从头部的位置无法看见毛巾。

高野舞自始至终对眼前的事情发展毫无印象,也许她是在不知不觉当中被子宫中的胎儿指使著准备生产要用的东西吧。

高野舞的子宫继续收缩著,她稍微使点力,便感觉到胎盘已被排出体外。由于婴儿和子宫内膜均排出的关系,高野舞的肚子和之前有一百八十度的不同,变得扁平多了。

从扁平的肚子上方看过去,婴儿整个身体看得更清楚。

婴儿一直在擦拭著自己的身体,彷佛要将身体上的皱纹抚平般,努力地擦拭著。他似乎从在胎内就预知出生以后要做甚么事一样,动作熟稔地继续擦拭。当全身都擦拭过一遍之后,婴儿很悠闲地蹲下来,嘴巴开始蠕动著。

(他在做甚么?)

从他的脸和手的动作来看,好像正在吃某种东西。他那饥渴的吃相刺激了高野舞的食欲。不久,婴儿的嘴边沾上深褐色的血液,并且不时发出咬肉的声音,好像正在吃胎盘。

婴儿的双颊鼓起,努力嚼著高度营养的胎盘,由于适时地补充了必须的养份,他的身体比之前更加绽放出生命力来。婴儿一边吃著饥肠辘辘的高野舞肉体的一部份,一边露出满足的笑容。

黑暗中,她与婴儿目光对视,就在这瞬间,高野舞脸上流露出哀伤的表情。

“你是山村贞子吗?”

高野舞吃力地发出声音。

婴儿没有避开视线,她垂下额头,柔软的头发贴附在上面。从这个动作,高野舞看得出来她承认自己是山村贞子。

就在她坐著的位置斜上方,有一条绳子垂落在她肩头附近。

这时,婴儿伸出手去抓住绳子,并且一直维持这个姿势注视高野舞。从她的态度看来,高野舞可以感受到她想去外面的意志,而且想藉著那条绳子逃离这个地方。

不出高野舞所料,她已经抓住绳子不停地往上攀登,中途还停下动作俯视高野舞。她眨著眼睛,颇有深意地看著高野舞,似乎在诉说著甚么话语。

她的表情没有敌意和哀怜,也没有憎恨。难道是因为她那小小的脸庞上布满了皱纹,所以无法从表情看出她内心究竟在想甚么吗?

过了一会儿,婴儿终于爬到排气沟的边缘,在星光的照耀下,婴儿的周围浮出一圈黑色的轮廓。还有一小段连在她身上的脐带,在轮廓当中看得十分清楚,有如野兽的尾巴,又像魔鬼头上的角一般。

婴儿站在排气沟边缘看了高野舞一会儿,高野舞想求助于这个黑影。

(救救我!)

没想到她求助的对象竟是从自己身体产下的生命,原本应该是保护者的人,现在竟然变成待援者,立场完全倒过来了。

但是高野舞的希望终究还是落空了,婴儿自顾自地抓住绳子往上爬,就好像她硬把脐带咬断一样地坚决。

但是高野舞希望她留下绳子。她凭甚么把这条和外界连系的绳子拿走?如果她把这唯一和外界联系的工具带走,高野舞势必无法从这个地狱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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