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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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愣了一下，说：“五百块！”
我二话没说，拿出钱包，数出五张百元钞票，塞到男人手中。那男人又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我已驾车疾驰而去。
阿晴，你千万不要有事呀！我心中不断想着。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我跟雨晴认识以来，一起经历的事儿。大信停车场、东明花园、满足面、电子科技大学、医院…一个又一个场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胡思乱想中，我终于回到宝弦阁了。
进入小区，我也不把车停到平时停车的位置，而是随便找个空位把车停下，便走下车，耗尽九牛二虎之力，朝我所住的第五幢楼跑去！
或许是太久没有剧烈运动的缘故，只跑了几十米，我就上气不接下气，身体无比难受。
终于见到第五幢了。我晃了晃脑袋，加快了脚步。隐隐约约中，似乎看见雨晴就在前方。在雨晴身后，好像还有几个人。
这些是什么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雨晴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吗？
卷二 049：以德报怨
跑到雨晴面前，看清楚她身边的几个人时，我不禁一愣。
大家猜是谁？
是那凶悍的邻居一家：张先生、张太太，还有他们的宝贝双胞胎儿子，张柏希和张柏言。
靠！难道这对TNND的混蛋夫妇打上门来啦？他们欺负了雨晴？
但认真一看，又不像呀。
只见张先生紧闭眼睛，面容扭曲，脸色痛苦，似乎快要死掉一样。雨晴在张先生右边搀扶着他，一脸焦急神情。张太太则在张先生左边扶着他，脸上的表情担忧且慌乱。两个小鬼拉住张太太的衣角，放声大哭。原来刚才在电话里传来的哭闹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迷惑了。
“乐扬，你回来啦？”雨晴抬头一看，见我出现在她眼前，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但一刹那间，她又换了一种焦急的语气说：“快！你的车子呢？”
“在那边。”我舔了舔嘴唇，定了定神，问道：“怎么回事呀？”
“张先生心脏病发作，现在必须把他送到医院去。我已经打电话叫救护车来了，但现在还没到。”雨晴用极快的速度说道。
张先生心脏病发作？他现在很危险？
我还没完全理解透雨晴的话，她接着又说：“我们别等了！你先用车子把他送到医院去吧！反正人民医院离这里不远。”
我吸了口气，定了一下心神，总算明白了目前的状况。我说：“好！我马上把车子驶过来！”
接着我跑到我的M6前，驾车来到第五幢。雨晴和张太太合力把张先生扶上车子后排，接着张太太也跟着丈夫走进车里，两个小鬼也想跟着走进去，雨晴却拉住了他们，说道：“你们跟我到前面去吧。”我明白雨晴的意思：后排位置不多，张先生的心脏病正在发作，非常危险，如果两个小鬼都挤到后排去了，无意之中的碰撞，或许会让张先生的病情更加恶劣。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还能考虑得这样周到，可见雨晴心思细密、处事冷静。
“哇！”其中一个小鬼大叫起来，一把甩开了雨晴的手，“大花脸，别碰我！”
另一个小鬼也跟着大叫：“你的脸好难看呀！你别抓我呀！大怪物！”
“哥哥说你是鬼呀。”
“是呀，妈妈说你会吃人的，呜呜，不要吃我呀，先吃言言吧。”
“啊？为什么要先吃我？先吃哥哥吧，他整天做坏事。言言是好孩子，不要吃我，呜呜呜…”
我可真是哭笑不得了。危急关头，这两兄弟贪生怕死，竟让“怪物”先把自己的兄弟吃掉，可见他们的父母并不懂得教导他们。
一刹那间，我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很奇怪的念头：我结婚以后，也会有孩子吧？我会怎样教他？这孩子的妈妈会是谁？会是雨晴吗？
接着，一幕一家三口共享天伦之乐的温馨情景，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两个小鬼还在又哭又闹，他们的吵嚷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喝了一声：“住嘴！”
与此同时，张太太也向他们骂道：“你们别吵啦！”
两个小鬼见妈妈生气了，立即闭上嘴巴。我瞥了张太太一眼，只见她望着丈夫，不知所措，两只眼睛都湿润了。
雨晴把两个小鬼拉上前排的副驾位后，我马上驾车向人民医院驶去。五分钟后，到达人民医院，我把车子驶到急诊室门口才停下来。雨晴立即下车，通知护士。不一会，几个医务人员走出来，把张先生送进了急诊室。张太太跟了进去。
我把车子停好，下了车，一手一个，揪住了两个小鬼的衣服。他们见我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不敢做声，跟着我走。哼，年纪才这么小，就懂得欺善怕恶？
走进急诊室，来到雨晴身边。雨晴望了我一眼，长长地舒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总算赶到了，希望来得及。”
她说这话时，语气真挚之极，似乎是赶上了做一件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事。
“张先生他有心脏病？怎么突然发病了？”我问道。
雨晴又吸了口气，才把整件事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原来刚才，雨晴忽然听见门外很吵，于是出去一看，只见张太太吃力地搀扶着张先生往门外走，两个小鬼则跟在后面又哭又闹。雨晴忙问她怎么回事。张太太看见雨晴，怔了一下，但这时她也不再逞强了，告诉雨晴自己的丈夫突然心脏病发，非常危险。雨晴听了，问她打了电话叫急救车没有。张太太说没有。于是雨晴立即打电话叫了一台救护车，然后再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当时我和吕清在吉之岛。
接着，雨晴和张太太合力把当时已经昏迷不醒的张先生扶进电梯，来到楼下。救护车一直没来，她们又不敢带着张先生走得太远，只好在楼下等待。这段时间中我给雨晴打过电话，但她忙着照顾张先生，没有留意到自己的电话在振动。
雨晴说完，舒了口气，露出一脸疲倦的神色。我突然想起，她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说道：“你又感到不舒服？”
“头有点疼。”雨晴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我马上摸了摸她的前额，说道：“幸好没有发烧，唉，你的病还没完全好呢，不能太消耗精神嘛。”
雨晴笑了笑，没有答话。我望着她，心中的感觉很复杂，很奇怪，由不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个女孩子，真的善良到这种地步？张太太不止一次辱骂她，现在她还以德报怨，如此耗尽心力帮助张太太的丈夫？在她的眼中，难道真的没有仇恨吗？在她的眼中，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一个坏人？
真的，我做了二十三年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善良的人类。雨晴呀，到底是什么让你能在如此丑恶、自私的人群中，还能保持着一颗善良、纯洁的心？
忽然，其中一个小鬼小声向我问道：“哥哥，爸爸和妈妈呢？”
我瞪了他一眼，随口说道：“挂了！”
两个小鬼不知道是否懂得“挂了”是什么意思，但见我语气凶狠，对望了一眼，同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雨晴忙走到他们身边，轻抚着他们的头发，温柔地说：“别哭别哭，爸爸妈妈很快就出来了。”两个小鬼见雨晴这么温柔，也不管她的脸好看还是难看了，一起扑到雨晴怀里，低声抽泣。
唉，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呀，刚才还那么怕雨晴，现在就抱着她死不放手。我苦笑了一下，微悔自己用这么凶的语气对这两个无辜的小鬼说话。
正在这时，只见张太太走了出来，来到我和雨晴跟前。雨晴见她出来，说道：“你出…”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住了。因为她看到张太太的脸色十分古怪。
张太太想干什么呢？她的表情怎么让人看了就觉得心寒？难道他的老公真的挂了，她现在要把气出在雨晴身上？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张太太忽然做出了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举动。
卷二 050：感化
她跪了下来！
张太太竟在急诊室中，在众多医生、护士、病人的注视下，在雨晴面前跪了下来。
我怔了一下，雨晴也有点受宠若惊，马上走前一步，一边把张太太扶起，一边说道：“你别这样呀。”
张太太却不肯起来，有点激动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起来再说吧。”雨晴劝道。周围的人都望着张太太和雨晴，议论纷纷。可是张太太就是不肯起来。没想到这女人虽然口不择言、总在惹事生非，但倒也爱憎分明。
“医生说，我老公刚才很危险，几乎连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如果晚五分钟到达医院，就会有生命危险。要不是有你们的帮助…我老公…呜呜…”张太太跪着哭了起来。
雨晴把张太太扶起。张太太也不再坚持下跪了，缓缓地站起身来。两个小鬼走到张太太身边，分别抱住她的两腿。雨晴问道：“张先生现在怎样啦？”
“现在已经没事了。”张太太擦了擦眼泪，“真的，很谢谢你们，是你们救了我老公的命…”
雨晴微微一笑，说：“没事就好了。”
雨晴越这样说，张太太的良心似乎越过意不去，她一脸愧疚地说：“我…之前我还这样骂你…我…我真是…”
雨晴打断了张太太的话：“都是过去的事啦，从今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对了，我叫何雨晴。”
张太太这才笑了一下，说道：“难得你这样大方，不责怪我以前这样对你…雨晴…”
张太太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才接着说：“我真的没有想过人和人之间，真的能这样互相帮助，雨晴呀，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亲身经历，我打死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你这样善良的人。唉，我都快三十岁了，还让你这样一个小女孩来教我做人的道理，我觉得我这几十年是白活了。”
本来我觉得张太太是非常可恶的，如果有机会，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但这时见她真情流露，我又有点心软了，觉得她其实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
我望着雨晴和张太太，突然心中有了一种想法：正如老三字经的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我想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本来都是善良的，后来所以变成各种性格的人，那是被生活的环境所影响。就像张太太，并非一出生就这样可恶，只是她接触了社会上各式各样的人，知道了这个社会到处存在着虚伪和丑陋，她为了保护自己，才对其他人充满敌意。而现在，雨晴用一颗善良的、纯洁的心，打动了她，让她重新明白，这世界还有真、善、美存在。
我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大概是因为我也在不知不觉间被雨晴感化了。
雨晴又跟张太太交谈了几句，张太太说：“现在很晚了，要不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雨晴望了望我，我点了点头。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你就给我们打电话。”雨晴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张太太。
张太太点了点头，一脸感激神情。接着，她望了望我，又望了望雨晴，笑了笑，说：“之前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很对不起。你们结婚以后不会搬家吧？以后遇到什么事，一定要找我们帮忙，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我和我老公一定为你们做。”
结、结婚？！她果然以为我和雨晴是…
“不…不是这样的…”雨晴偷偷望了我一眼，见我也正望着她，脸上一红，低着头，向张太太解释，“其实我跟他只是…”
我笑了一下，打断了雨晴的话：“好了，阿晴，我们回去吧。”说罢拉住雨晴的手，向张太太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
一路上彼此沉默。我一直在拉住雨晴的手，她也一直没有把我的手放开。走到我的M6前方的时候，我们才不约而同地轻轻放开了对方的手，并上了车。车上雨晴还是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尴尬。为免这样的气氛持续下去，我打破了沉默：“对了，你猜我今天晚上在吉之岛看见谁？”
“是谁？”雨晴有点好奇地问，“是纤纤？”
“许纤纤？你怎么会猜是她？”我也有点好奇。
“因为你遇到的人一定是我跟你都认识的，而我跟你都认识的人，应该就只有纤纤了。”
“哈，原来是这样。不过你猜错了，除了纤纤，还有一个人是我跟你都认识的。”
“你以前的女朋友？”不知是否错觉，我觉得雨晴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比刚才低了一点、平淡了一些。
“也错了。”
“咦？”雨晴一脸好奇地望着我，“那是谁呢？”
“是猪。”我开玩笑地说。
“猪？”雨晴更加迷惑。
“就是我跟你在万佳的餐厅里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在餐厅里吃饭的那个叫起来像被宰的猪一样的女孩。”
雨晴想了一下，好像想起来了，说：“哦？是她？就是那个男朋友是××局局长的儿子的女孩子？”
“对！就是她！原来她叫芷稀。今天晚上在吉之岛，我还看见她的男朋友呢。”接着我把芷稀的男朋友在洗手间门外等待芷稀，后来又忘了把手机带走的事告诉了雨晴。雨晴听完问道：“那么现在他拿回他的手机了吗？”
“我的同事应该已经把手机还给他了吧。”
这时候，我们已经回到宝弦阁了。我停好车，跟雨晴一起下车，步行回家。路上我们继续聊刚才的话题。
“那个芷稀的男朋友看上去好像蛮老实的。”我说。
“嗯，”雨晴点了点头，“他那么关心他的女朋友，应该是一个好男人。”
“可惜芷稀对他的态度很恶劣呢，提起那芷稀，我就想起她在万佳欺负你的事！太可恶了！下次再看到她，一定要作弄她一下。”
本以为这话能引起雨晴的共鸣，没想到雨晴却没有附和我，只是淡淡一笑，说：“其实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这个芷稀呢。”
卷二 051：如果没有遇见雨晴
雨晴要感谢芷稀？这是为什么？她们之前已经认识？芷稀为雨晴做过一些什么事？
“你感谢她什么？”我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雨晴的答案，是我没有想到的。她说：“如果那天她没有到餐厅来，没有跟我碰撞，她就不会在餐厅里吵起来了。”
“那又怎样？”
“要不是她吵起来，怎么会引起你的注意力呢？也就是说，如果那个叫芷稀的女孩那天没有来餐厅的话，我跟你或许就不能认识了。因为她，我认识了你，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她？”
听她这样一说，我心中一动。
雨晴接着说：“再说，如果不是她，我就不会辞职，也不会到大信工作，而假如我没有到大信工作，在车展上就不会又遇见你，现在我们也不会住在一起了。可以说，因为芷稀，我们才能认识，相互了解，还住在同一个房子里。”
我笑了笑，轻轻吁了口气，感慨道：“的确是呀，这世界真的好奇妙，一个很小的决定，很有可能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可不是吗？刚和Amy发生了一夜情的那天早上，我离开酒店后，突然心血来潮，很想玩卡丁车，于是才来到万佳，才会在万佳里的餐厅吃饭，才会遇到雨晴。如果那天我没有要玩卡丁车的想法，或许就不会遇到雨晴了。
如果从来没有遇到雨晴，我现在的人生又是怎样？还会经常到酒吧用酒精麻醉自己，放纵着自己，跟一些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女孩发生一夜情？
唉，越想越乱。别多想了，既然我跟雨晴遇上了，就该好好珍惜这段缘分，不管我跟雨晴能一起生活多久，但至少我该珍惜跟她呆在一起的每一天。
这时候我们已回到家。我对雨晴说：“好啦，你也劳累了一整个晚上了，好好睡一觉吧。”
雨晴点了点头，说：“你明天要和我一起晨跑吗？”
“你明天还要晨跑呀？你的病才刚好呢，这么早去跑步，又着凉了就糟了，先别去啦。”
雨晴扁了扁小嘴，点了点头。我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微微一笑，说：“过几天再去吧，到时我每天都陪你晨跑。”
“真的？！”雨晴的声音很兴奋，像个小孩子一样望着我，脸上充满期待的神情。
“真的啦。好了，快去洗澡睡觉吧。”
“嗯。”雨晴嫣然一笑，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多么动人的背影。
唉！心中好乱好乱！
本以为下定决心不再理会晓薇后，我的感情生活会清晰很多，没想到，在雨晴和吕清中，我还是难以抉择。
哪个女孩子对我更重要呢？我想应该是雨晴吧。
那为什么我还是如此犹豫不决，不敢下定决心去爱雨晴？
我也不想掩饰自己内心的丑陋想法了：雨晴脸上的胎记，的确是阻碍我下决心去爱她的最大障碍。
那么吕清呢？楚楚动人、斯文大方、聪明、体贴…也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女孩子了。为什么我还是不能下定决心去爱她？
原因之一：我总觉得她很复杂，城府很深，跟她在一起，要时刻猜测她的心思，很累；
原因之二：我舍不得把雨晴——这个在世界上已经绝种的、善良得难以置信的女孩放下。
其实我想那么多干嘛？或许一切都只是我在一厢情愿，或许雨晴根本不喜欢我，吕清也根本不喜欢我，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唉，算了，越想把想法理清楚，思路就越乱，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洗澡以后，上床睡觉前，习惯性地查看了一下手机，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吕清打过来了。我马上给她回复了电话。
“阿清。”
“乐扬，你在家吗？”
“对呀，在家，正准备睡觉。”
“嗯。对啦，你的事处理完了吗？”
“处理好了。”
“嗯…”吕清顿了顿，有点好奇地问，“是很要紧的事吗？”
“怎么这样问？”
“没什么，只是我见你刚才很焦急呢…唔，当我没问过吧。”
我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有一个朋友心脏病发作，我刚才把他送到医院去了，现在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哦，原来是这样呀。”电话中，我似乎听到吕清轻声一笑。
“对了，”我问道，“我们在洗手间外遇到的那个男人，有打电话过来吗？”
“有呀，你刚走不久，他就打电话过来了，我一接通电话，他就说：‘啊？怎么还没有关机？’”
“哈？”我不禁莞尔，“他也太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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