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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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彬吼道:"你懂得什么?我爸我妈一整天工作,饭也吃不饱,就是为了凑钱给我交学费,我看他们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我心里的感受,你能明白么?你们这些城市的孩子能明白么?我要考一个好的大学,报答我的父母,不辜负他们对我的期望,但那个婆娘,却狗眼看人低,不让我参加补习班,她…她是死有余辜!"

　　突然"啪"的一声,众人眼前一花,竟是李老师打了夏彬一个巴掌.

　　夏彬愣得一愣,已听李老师喝骂道:"你知道什么?你…你…程老师她…她本来…"说着望了望贝校长,见他脸色极是不善,便不再说下去.

　　贝校长道:"好了,现在事情解决了!夏彬,如果程老师平安无事,这事我们也不报警,你自己交个退学申请书就是.如果程老师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嘿,你等着坐牢吧."说罢扬袖而去.

　　众人也陆续离开,办公室内就只剩下亦天、潘毅彦、李老师和夏彬四人.

　　潘毅彦道:"亦天,我们也走吧."

　　亦天道:"等一下."对李老师道:"李老师,你刚刚说程老师怎么啦?"他是个好奇心极盛的人,不把事情搞清楚,可不甘心.

　　李老师叹了口长气,道:"唉,程老师本来是想让夏彬免费参加数学补习班的,只是校长不允许没有交钱的学生参加,因为这事,程老师跟校长还吵过好几次呢.后来实在没有办法,程老师就想自己挤出点私人时间,帮夏彬补习…"

　　夏彬哪能料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听得一颗心都跳了出来,不等李老师说完,已"啊"的一声,跪倒在地,凄然叫道:"程老师,我…我…"难受得说不下去.

　　亦天摇了摇头,正要离去,忽见夏彬抬起头来,却已是满脸泪痕,沙哑了声音说道:"李老师,我求你告诉我,程老师在哪所医院?"

　　李老师"唉"的一声,道:"我跟你一块去吧."

　　夏彬点了点头,拉着李老师走了.

　　潘毅彦道:"事情解决了,亦天,咱们走吧."

　　亦天刚要答话,忽听手机响起,拿起一看,却原来是自己的女朋友曹慧恩打来的.

　　亦天接过电话,说道:"阿恩么?怎么啦?"

　　曹慧恩道:"亦天,今天晚上有空不?"

　　亦天道:"有呀."

　　曹慧恩道:"一起吃饭吧,我有事跟你说."

　　亦天道:"好的."

　　曹慧恩道:"嗯,那我迟些找你吧,再见."

　　亦天道:"好的,再见."便挂了电话.

　　潘毅彦问道:"曹慧恩打来的?"

　　亦天道:"是呀!唉,已经有两个多星期没见她了."

　　傍晚时分,亦天来到一家餐厅前.曹慧恩约了他在这里吃晚饭.

　　走进餐厅,见曹慧恩早已在等.亦天立即走过去,笑道:"对不起,我迟到了."

　　曹慧恩也是一笑:"你没有迟到,是我早到罢了."

　　亦天道:"好久不见你了."

　　曹慧恩道:"才两个星期嘛."

　　亦天点了点头,隔了一阵,说道:"吃完晚饭我们到哪去?逛街、看电影,好不?"

　　曹慧恩却似乎没有听到亦天的话,自言自语地道:"他怎么还不来?"

　　亦天奇道:"他?他是谁?"

　　曹慧恩回过神来,道:"咦,什么?"

　　亦天道:"还有人要来么?"

　　曹慧恩道:"嗯,我还约了一个人."

　　亦天心想好不容易才能跟阿恩好好地吃顿饭、聊聊天,怎么还有人要来?心底很不滋味,说道:"还有谁要来?"

　　曹慧恩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亦天却道:"真无趣."

　　曹慧恩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亦天提高了声音,道:"难道不是么?难得我俩能吃顿饭,怎么还有人要来?"

　　曹慧恩也稍微提高了声音:"你那么大声干嘛?"

　　亦天道:"我有说错么?你总是这样,只会想着你自己,从来就不理会我的感受."

　　曹慧恩不悦道:"亦先生,我怎样不理会你的感受呀?"

　　亦天道:"不是吗?在你心里,你的任何一个朋友都比我重要.我只是想常见见你,跟你聊聊,你却总说有要紧的事要干.哼,今天晚上,如果不是有什么要事跟我商量,我想你也不会约我出来吧?"

　　曹慧恩稍怒道:"你!你真是蛮不讲理!"

　　亦天双眉一竖:"我从来就是这样蛮不讲理!"

　　曹慧恩"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亦天道:"怎么不说话呀?"

　　曹慧恩道:"跟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亦天正要答话,忽听旁边一人说道:"慧恩,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亦天抬头一看,见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亦天心道:"这男人是谁?我好像不认识呀."

　　只听曹慧恩说道:"孙老师,你来啦?"

　　男人点了点头,望了望亦天,对曹慧恩道:"这位想必就是你的男朋友吧?"

　　曹慧恩"嗯"的一声,点了点头,却白了亦天一眼.

　　男人对亦天道:"你好,敝姓孙,是慧恩的班主任."那男人原来是曹慧恩的班主任,名叫孙志良.

　　亦天忙道:"孙老师,你好,我叫亦天."

　　孙老师道:"嗯,我知道,慧恩有跟我提起过你."边说边坐了下来.

　　曹慧恩不以为然地对亦天道:"喂,亦先生,孙老师有事要跟你商量."

　　亦天知道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也不接话,只点了点头,便对孙老师道:"孙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呢?"

　　孙老师长长地叹了口气:"亦天,我知道你是一个头脑很好的人.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求求你了…唉,我实在没有办法,否则我也不会来麻烦你."

　　亦天忙道:"孙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尽管说."

　　孙老师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道:"你也听说过最近这几个月,T市内有不少小孩子无缘无故失踪的事吧?"

　　亦天道:"嗯,我听说过.这事闹得满城风雨,T市的人都应该知道吧?"

　　孙老师点了点头,突然脸色一白,惨然道:"我的儿子…他昨天也失踪了."

　　亦天这一惊委实不小,忙问:"你的儿子也失踪了?详细情况是怎样的?"

　　孙老师"唉"的一声,道:"我儿子叫孙家明,今年才十岁.昨天我下班回家,我老婆告诉我,家明还没有回家.我听了吓了一跳.家明的学校离我家不远,他每天都是自己走路上学、放学的.他平常在五点前就会回到家,可那时已经是七点多了.我老婆说:'不会跟最近那些小孩子失踪的案件有关吧?'我当时听她这样一说,心都寒透了.我跟我老婆一起到外头找家明,找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能找到…"

　　他说到这里,声音已有些发颤,喝了一口冷水,定了定神,才续道:"回家以后,我立即打电话报了警.我跟我老婆呆在家里,一整夜没合眼,她还哭了好几次,哭得眼睛都肿了.今天上午,我如常回到学校,却没有什么心思去上课了.一些老师见我精神不好,就劝我请假回家休息.我想想也对,就到校长室去找校长,告诉他我要请假两天…"

　　亦天性子急,听到这里已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孙老师,你挑重点来说行不?"

　　曹慧恩秀眉一蹙,道:"你别打断孙老师的话呀!"

　　亦天被她一顿抢白,心中不快,正要答话,忽见孙老师眼神中满是忧伤,心中一震,把要说的话收在唇边.

　　孙老师又喝了一口冷水,说道:"我…我就到校长室找到平校长,我跟校长说我要请假,我…我…我突然在校长室的角落看见…看见…"说到此处,满额冷汗,激动已极.

　　亦天心想:"他看见什么?怎么如此激动?"极是好奇,忙问:"你见到了什么?"

　　孙老师缓过了一口气,才道:"我见到了家明的电子手表."

　　亦天奇道:"手表?"

　　孙老师道:"对!我见到了家明的电子表!我见到了我儿子家明的电子手表!"

　　亦天道:"你没看错?"

　　孙老师道:"我怎么可能看错?那是我买给家明的生日礼物呀!我当时实在激动,但我突然想到,家明的电子表怎么会在校长室?难道家明失踪的事跟平校长有关?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怕惊动了校长,家明反而会有危险,就匆匆走出了校长室."

　　亦天道:"你倒冷静得很."

　　孙老师似乎对这称赞没什么感觉,凄然一笑,又道:"后来好不容易等校长上厕所去了,我就立即走进校长室,捡了那电子表就跑."他说到这里,在口袋里拿出了一只黑色的电子手表,续道:"就是这只了."

　　亦天拿起了那电子表,看了一会,说道:"你肯定这手表是你儿子孙家明的?"

　　孙老师道:"我肯定!家明的手腕太细,手表上原来的固定孔儿都用不上,所以这手表上有一个孔儿是我自己打上去的.你们看,就是这个孔儿.即使款式、颜色都一样的电子表,只要不是家明的那只,就不会有这个新打上去的孔儿,是以我肯定这只电子表就是家明的!"

　　亦天道:"嗯,原来如此.那么,你想我怎样帮助你?"

　　孙老师道:"我怀疑家明失踪的事跟平校长,甚至跟整所德恒中学有关.我不敢把这事告诉警察,怕警察一旦来查,打草惊蛇,那些人就会伤害家明.我肯定家明就在德恒中学里,只是不知道他被校长藏到了哪里."

　　亦天道:"所以你想我帮你查找你儿子的下落?"

　　孙老师道:"是的,就是这样.我听慧恩说过,她的男朋友叫亦天.我知道亦天是一个出色的少年侦探,所以想请你帮忙."

　　亦天被他称赞,心中窃喜,念头一转,心想:"如果这事真的跟徳恒中学有关,恐怕之前失踪的那十六个孩子都跟这所学校有关,这么说,德恒中学岂非成了危险之地?唔,这事可不能不管,况且阿恩在那里读书,我可不想她有什么危险."

　　孙老师见亦天踌躇不答,还以为他是犹豫不决、难以决定,乞求道:"亦天同学,我求你救救我的儿子,现在就只有你才能救他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亦天道:"孙老师,这事包在我身上!"

　　孙老师大喜,道:"这…这就好了!家明有救啦!"

　　曹慧恩道:"亦天,你打算怎么做?"此时她知道事态严重,故也不跟亦天赌气了.

　　亦天道:"到德恒中学去."

　　他此言一出,孙老师跟曹慧恩都是一愣.

　　孙老师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到德恒中学念书去?"

　　亦天一笑:"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曹慧恩道:"嗯,这主意不错.孙老师,入学手续难办么?"

　　孙老师忙道:"不难!一点也不难!我能办妥!"哪怕是天大的难事,孙老师此时也绝不会说一个"不"字,何况此事的确不难.

　　曹慧恩道:"那就好了.亦天,你总不能用这个名字到我们学校读书去吧?如果用这个名字进去,恐怕你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亦天苦笑道:"的确."

　　曹慧恩道:"你用个假名吧.亦天,亦天,唔,反过来,就叫做'天翼'吧."

　　亦天道:"这名字不错,但既然是假的,就叫做'贾天翼'好了."

　　亦天跟曹慧恩齐声说道:"贾天翼!"一齐笑了起来.

　　孙老师也跟着干笑了几声,却笑得很勉强.

　　曹慧恩知道他想念儿子,忙道:"孙老师你放心,亦天一定能帮你找到家明的."

　　孙老师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们!太感谢你们了."

　　亦天道:"孙老师,我就用'贾天翼'这个名字到德恒中学去.我明天一早就过去,第三中学那边,我会找人帮我请一个长假."

　　孙老师道:"我…我真不知道要怎样感激你才好."

　　亦天笑了笑,又道:"我用的假名字,必须瞒过校长,因为我们现在主要就是要查校长去!"

　　孙老师道:"这个我晓得."

　　亦天道:"为了方便行事,你把我编到你的那个班吧."

　　孙老师道:"嗯,高二八班,也就是慧恩所在的班."

　　曹慧恩忽道:"喂,亦天,明天我们可要装作是相互不认识的,可别露出破绽."

　　亦天道:"我自然知道."

　　餐后走出餐厅,告别孙老师,已是九点多钟.

　　亦天道:"我们再逛一会么?"

　　曹慧恩道:"不了!我好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亦天心中不悦,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曹慧恩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亦天赌气道:"好呀,你自己回去呀,最好以后也别找我."

　　曹慧恩一怔,娇眉一蹙,道:"你说什么啊?"

　　亦天不以为然地道:"没什么呀."

　　曹慧恩道:"你怎么动不动就发脾气?"

　　亦天道:"对呀!我从来就是这样."

　　曹慧恩道:"哼,野蛮."身子一转,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亦天低骂了几句,心中烦闷之极.

　　不一会他走到一座别墅前方,按下门铃.一个男人走出来,问道:"请问找谁?"

　　亦天道:"请问越诗在吗?"

　　男人听亦天的声音,定睛一看,说道:"哦,原来是亦先生.小姐在里面,请进来吧."

　　男人领着亦天走进别墅,穿过大厅,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前.亦天敲了敲门.里头一个女子回答道:"进来吧."

　　亦天推门走了进去,见一个长发少女正坐在椅上,正是自己的知心友人越诗.

　　亦天道:"诗!"

　　越诗嫣然一笑,道:"天,你好久没来探望我了."

　　亦天笑道:"现在不是来了么?"

　　越诗道:"你怎么啦?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心事么?"

　　亦天苦笑道:"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越诗道:"怎么了?跟慧恩吵架啦?"

　　亦天长叹一声,道:"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跟她谈恋爱?我跟她,本来就是性格不同的两种人."

　　越诗道:"这话不对."

　　亦天奇道:"怎么不对?"

　　越诗道:"你们是性格相同的一类人,也因为这样,你们常吵起来."

　　亦天道:"或许吧,唉,我本来就是容易急躁的人."

　　越诗道:"你跟她都是直肠直肚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时没能顾及他人的感受,但你们都是真心喜欢对方,尽管吵架,不一阵又能和好了."

　　亦天一笑道:"知我者,诗也."跟越诗谈话时,她那平服的语调,柔和的眼神,总能让亦天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从来就是这样.

　　越诗又是一笑,却不再答话.越诗一年里难得笑上几回,其中多数还是在亦天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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