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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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被充为公共财产的园子，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公园了，总督派了专人打理，那棵高大的橄榄树像是要遮天蔽日似的，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破碎月光从枝桠间洒下来，落在一袭白袍上。
新月就要高过树梢了，树下的年轻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这个月，又没有等到能解开谜题的人。
真是可悲啊，克里特岛的女人们，难道脑子就像是乞丐的碗，空空如也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出现在视野里，一头黑发散乱地披在脑后，看衣着，应该是个女奴隶。
他皱了皱眉，只是巧合吧。
谁知那女孩冲过来，抓住他的衣服，大声问：“你是不是克里特岛的总督？”
真是个无礼的女奴！他想把她推开，却听她急切地说：“我猜透了谜题了，一种动物，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走路；腿最多时最无能。这种动物是人！人刚生下来用四条腿走路，长大后用两条腿走路，老了之后用拐杖，就是三条腿了！”
年轻的总督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奴，她勉强算是漂亮，若是打扮一下，应该还算个美人，就这样一个小女奴，竟然能解开大祭司所想出的谜题？
他抓住她的肩膀，厉声道：“是谁告诉你的？”
女孩不满地皱了皱眉：“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你让塞勒涅女神用橄榄枝遮住月亮，月亮又是上弦月，正是要说明来见你的时间和地点。”
总督脸色变了，更加仔细地打量她，那双黑色的眸子，剔透晶莹，就像是米诺斯岛的水晶。
“你叫什么名字？”
“宋晨曦。”
嘴角勾起一道淡淡的微笑：“好，既然你解开了谜底，我会履行我的诺言，娶你为妻。”
“不，你误会了。”宋晨曦终于从马拉松长跑中缓和过来，“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女奴，怎么能嫁给总督大人？”
总督满脸惊奇：“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从东方来，出身贵族，因为和家人走散，被人贩子卖为奴隶，我只希望总督大人能下令恢复我的自由身，让我在您的府邸工作，给我一个容身之处，我就心满意足了。”
总督的眉头微微皱起，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你说你出身贵族？”年轻的总督从衣服里拿出一块泥板，“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宋晨曦细细看上面的字：“尊敬的总督大人，马里亚城的王…”
泥板被拿了回去，总督的眼神里有些难以捉摸的东西。
沉默。
“好，我答应你，你是谁的奴隶？”
“塞托。”
“我会给他下令，你跟我回去吧。”
“等等。”宋晨曦说，“我还有一个朋友，也请您一同恢复她的自由身。”
“可以，我现在就陪你去塞托家，带她走。”
一队火把伴随着纷乱的脚步声，穿过椰枣树林，冲了过来。那些穿着奴隶衣服的侍从，手中拿着青铜剑，将两人团团围住。
晨曦吸了口冷气，竟然这么快！
人群一分，巴布带着冷笑缓缓走过来：“赫缇娜，你竟然敢逃跑？你知道奴隶逃跑会处以什么样的刑罚吗？要砍去双手双脚，倒吊起来，直到死。最长的会活三天三夜，你能活多久？”
宋晨曦意识到了什么，心有些凉：“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巴布挥手：“带上来。”
亚娜被拖了上来，她低着头，不敢看她。
“是她向主人告密，现在她已经是主人的私奴了。”
私奴…宋晨曦的胸口一片冰凉：“亚娜，你背叛我！”
“对不起…”亚娜带着哭腔，“赫缇娜，原谅我，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心痛得像刀子在生生地割，晨曦眼中泪光闪烁：“亚娜，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
亚娜哭着别过身去，巴布残忍地挥手：“给我带回去，先打断她的腿！”
“慢着。”总督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冷冷扫过，气势威严，没有人敢上前一步。巴布看他的穿着，以为他只是普通的自由民，“你知不知道拐走别人的奴隶，要处以什么惩罚？”
“她现在已经不是奴隶了。”
“什么？”
寒光一闪，有温热的东西飞溅在宋晨曦的脸上，亚娜缓缓地倒下来，年轻的总督手拿镶了各种宝石的青铜长剑，目光森冷：“我是克里特岛的总督——亚安，这个女奴见利忘义、背叛朋友，处以死刑！”
宋晨曦的胸口一片冰凉，那一刻，她觉得面前这个英俊的总督，是从冥府里爬出来的恶鬼。
六、审判祭司
“你究竟有什么不满？”亚安驾着马车，问站在身边的宋晨曦，她的脸色阴沉，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我杀的，不过是一个背叛朋友的女奴罢了。”
“她罪不至死。”
“卖友求荣，就该有这样的下场！”亚安的目光忽的一冷，宋晨曦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个高高在上的总督，莫非也曾被人背叛过？背叛他的究竟是谁，竟然能让他恨得如此刻骨？
总督府是原克里特岛的王宫，据说是由米诺斯王所修建，后世多次修葺，依然保存了当年的构造格局。宋晨曦跟在亚安的身后，不停有人向他伏地行礼，穿过一道道雕了精美浮雕的长廊，终于走进一间装饰豪华的房间。
“还愣着干什么？”亚安说，“还不快过来为我换衣？”
宋晨曦皱了皱眉：“请问…我的工作是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女仆。”
女仆？宋晨曦有些不满，但这个男人是她的衣食父母，她不能得罪，只得小心地为他脱下那条平民袍子。
亚安裸露的上身出现在她的面前，健美的肌肉、古铜色的肌肤，就像是上帝的艺术品。她愣愣地看着，眼前出现的却是中医的穴位脉络，五里穴、大巨穴、气海穴…
等等，她在干什么啊？宋晨曦头痛地扶住额头，都怪爷爷，小时候给她看的启蒙读物就是本草纲目，害得她现在看到裸体都会联想到经脉图。
亚安见这个小女仆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身体，嘴角勾起一道冷笑，不管有多聪明，始终只是一个普通女孩罢了。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宋晨曦像被雷劈了一下，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我…我…”
“要换的衣服在柜子里，金色那件。”
宋晨曦连忙打开那只漆了红漆的大柜子，拿出金色的长袍为她披上。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非常适合金色，就像是太阳神一般，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会牢牢地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和他相比，墨尼斯却是另一种男人，美得低调而奢华。
一想到他，心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要休息了。”亚安说。
“那我先告退。”
“站住。”亚安道，“主人休息，女仆应该侍立一旁，随时听候吩咐！你不是出身贵族么？连这点礼仪都不懂？”
什么破礼仪啊，宋晨曦额头上出现一排密密麻麻的黑线，拜托，昨晚我也一晚上没睡好不好。
由不得她抗议，亚安已经上床睡下了，可怜的晨曦只好站在床边，不到半个小时就腰酸背痛腿抽筋。
不管了，先坐下休息会儿再说。
她在木椅上坐下，不消片刻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日薄西山，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亚安的床上，柔软的被子有一股淡淡的阳光味道。
她是什么时候睡到床上来的？宋晨曦一惊，看了看身子，幸好，衣服还在。
“晨曦小姐。”
宋晨曦抬头，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站在床前：“你是？”
“我是总督大人的奶妈。”老太太微笑着说，“我叫碧菲，总督大人让我来教小姐宫里的礼仪。”
“教我…礼仪？”
“是啊，现在整座克洛索斯城都知道晨曦小姐解开了总督所出的谜题，是总督大人的新欢呢。”碧菲伸手来扶她，她不小心碰到了碧菲的衣袖，上面湿了很大一块。
换上碧菲递过来的白色长裙，梳洗一番，抹上名贵的香油，望着青铜镜中的自己，宋晨曦不由得皱起眉头：“碧菲夫人，我只是总督大人的女仆…”
“总督大人对小姐可是另眼相看，不仅让小姐睡在他的卧室中，还一大早就送了百合花来。”
宋晨曦抬头，看到书桌上放了一只陶土花瓶，插了几束娇艳的白百合，花瓣上还带着露珠。
“很美的花呢。”她抽出一枝，放在鼻子下陶醉地轻嗅。
“你很喜欢么？”充满磁性的嗓音，宋晨曦回头，看见年轻的总督披着一身夕阳走进来，阳光将他的金发映照出一种迷人的色彩。
“总督大人。”碧菲恭敬地行礼，亚安点头，“碧菲夫人，辛苦你了，下去吧。”
“总督大人，您对女仆真是慷慨。”宋晨曦转了个圈，“这裙子和香油，都价值不菲吧？”
“我是迈锡尼的王子，克里特岛的总督，哪怕是我的女仆，穿戴也必须胜过那些肤浅的贵族女儿。”亚安冷傲地说，打开桌上的盒子，里面是厚厚一叠泥板，“从今天开始，你就负责为我整理这些文书。”他眼神冷了一分，“记住，如果你敢把这些情报泄露出去，我就以奸细的罪名将你枭首示众！”
文书？宋晨曦朝盒子里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这时，一名侍从在门外道：“总督大人，大祭司请您去赫斯提神殿一趟。”
“赫斯提神殿？”亚安冷冷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神殿的圣火熄灭了。”
“什么？”亚安脸色大变。
赫斯提是希腊神话中炉灶女神的名字，传说这位美丽的女神是宙斯的姐姐，主管家事。她曾指着宙斯的头发发誓，终生不嫁，成为了贞女的守护神。许多城邦都供奉着她的神殿，神殿内有圣火燃烧，女祭司们必须永葆贞洁，并守护圣火不被熄灭，否则将会被判处活埋之刑。
宋晨曦侍立在亚安的身后，马夫赶着镶金的马车，驶进了这座富丽堂皇的神殿。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浮雕，讲述着一个又一个神话故事，巨大的柱子支撑着绘了图画的天花板，空气中充满了香料燃烧后浓烈的味道。
下了马车，亚安走进神殿内，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赫斯提女神像前，披着一件及地长袍，繁复的首饰挂满了他的身体。
“大祭司。”亚安说，“圣火是怎么熄灭的？”
大祭司转过身，满头白发，面容却是少年人，皮肤苍白，毫无血色，宋晨曦一愣，这位祭司大人竟然是“白子”。
所谓的‘白子’，就是白化病患者，自小体弱多病，怕见阳光。在古代，这样的孩子不是被当做妖怪杀掉，就是被当做神灵供起来。
这位祭司，应该属于后者。
大祭司的目光在宋晨曦的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淡淡地说：“女祭司玛娜与人私通，疏于职守，导致圣火熄灭，我已经将她抓起来了。”
亚安的脸色有些难看：“玛娜与人私通？对方是谁？”
“她不肯说，但我请人验过，她已经失去了贞洁之身。”大祭司目光深邃，“圣火熄灭会触怒赫斯提女神，为克洛索斯城降下灾祸，民众们听说了这件事，已经纷纷来到神殿外，请求严惩玛娜。总督大人，您可不能徇私枉法啊。”
宋晨曦有些惊讶，这个女祭司和亚安是什么关系？亚安不会就是她私通的对象吧？
亚安的脸色很难看，压低声音说：“安塔，真的没有办法么？”
安塔祭司无奈地叹息：“她已经认了罪，恐怕很难…”
一丝愁容在他的脸上浮现，宋晨曦从未想过，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总督，竟然会有这样的表情。
“我要见她。”
神殿下的地牢，是关押冒犯神灵之人的地方，空气中充满了腐败的味道，墙壁上挂着燃烧的火盆，宋晨曦小心翼翼地跟在亚安身后，以免滑倒。
婀娜的身影坐在牢笼的深处，一头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容颜，她抬着头，望着仅仅能伸出脑袋的小窗。亚安伫立在木栏后，目光阴沉：“那个男人是谁？”
玛娜没有回头，只是冷笑了一声：“和总督大人有关么？”
“你不说，我没办法救你！”
“救我？我需要你救么？”玛娜笑起来，笑声里有一丝残忍的意味，亚安大怒，却拚命忍着怒气，“你知不知道你很快就会被活埋？”
玛娜沉默了一会儿：“早在父亲和母亲死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
亚安的眼底闪现一丝浓郁的悲伤，有些激动地说：“你以为我主动要求父王让我到克里特岛当总督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照顾你，为了化解你心中的仇恨！”
“我对你父亲和你的仇恨，永远无法化解！”玛娜尖声大叫起来，“你走！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
“你，你以为我想管你，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
妹妹？宋晨曦愣了一下。
“你不是我的哥哥，你只不过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玛娜的笑声像是刀，“就算你们杀了我父母，把我流放到这座岛又如何？迈锡尼王得不到她心爱的女人，你得不到你的母亲！”
亚安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他咬了咬牙，拂袖而去，宋晨曦连忙跟上，他能够感受到这位年轻总督的痛苦。
回总督府的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
冲回自己的卧室，亚安愤怒地将桌上的物品都扫落在地，那一束百合，随着碎了一地的陶壶一起凋零。
“总督大人…”宋晨曦想要安慰他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亚安怒吼：“滚！给我滚出去！”
宋晨曦只得退出来，碧菲走过来，听见房间里摔东西的声音，叹了口气：“玛娜小姐的事情，我听说了。”
“碧菲夫人，玛娜小姐究竟是…”
“玛娜是总督大人同母异父的妹妹。总督大人的母亲是一位贵族女儿，迈锡尼王爱上了她，强娶她为后。她原本有爱人，生下王子后就逃出了宫。王找了她二十年，终于在边陲小镇找到了她。王大为震怒，下令处死了王后与她的情人，而玛娜小姐，则被流放到克里特岛。”碧菲悲伤地望着亚安的卧室，有些出神，“可怜的总督大人…”
宋晨曦微微皱眉：“大人会救玛娜小姐么？”
“会的，我太了解他了。”
宋晨曦若有所思，碧菲热情地说：“晨曦小姐，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吧。”
亚安为她安排的房间离总督卧室不远，屋子里的陈设简单却优雅，香炉里烧着来自埃及的香料，宋晨曦原本睡得很沉，但朦胧中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小腿爬了上来，她挣扎着睁开眼睛，赫然看到一颗高高抬起的蛇头。
响尾蛇！
她头皮一下子炸开了，这种生长于地中海地区的响尾蛇，毒性非常强，通常被它咬到，都会立刻死亡。
她不相信响尾蛇会自己爬上她的床，一定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怎么办？她一动不动，和响尾蛇僵持着，额头上满是冷汗。
谁来救救她啊！
墨尼斯的脸又不可扼制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心头绞痛，难道她注定要死在这里么？这一生，注定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抬起头，她看了看四周，床边的柜子上放了一只花瓶，她将左手缓缓移到柜子边，小心往外推，随着柜子的震动，花瓶一斜，跌落在地。
随着花瓶的碎裂声，宋晨曦的心也停跳了两秒，幸好响尾蛇只是微微往花瓶的方向看了看，并未攻击。
不管是谁，一定要听到这声音，她在心里祈祷，就在这时，一支箭破空而来，将蛇狠狠钉在床上，鲜血涌出，将她的长裙染得通红。
蛇血，冷进骨髓里。
是谁救了她？她连忙冲到窗户边，却只看到在晚风中不停摇晃的橄榄树林。从床上拔出箭，藉着月光，她看到箭羽上染着蓝色的染料。
满床的血，像是恶毒的死咒。
“失败了。”黑暗中，一个穿侍从服饰的男人说。
“为什么会失败？”
“有人救了他，但天太黑，我没能看清那人的相貌。”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蒙着面纱的年轻女人冷冷地说，“滚！”
侍从唯唯诺诺地转身，她的手中却凭空多了一把剑，一剑刺进了他的心脏。
“真是愚蠢，我怎么可能让你活着。”女人取下面纱，露出一张绝美的脸，红色的头发像是火焰一般披散在她惹火的身体上，“碧菲夫人，那个女人不好对付呢。”
碧菲微笑着将香料抹在她的胸口：“今晚总督大人被玛娜伤透了心，喝了很多酒，卡珊，到总督大人的卧室去安慰他吧。”
“放心吧，总督大人一定会迷上我的。”卡珊妖媚地一笑，将全身笼罩在白色的轻纱里，朝亚安的房间走去。
宋晨曦一夜未睡，她打着哈欠走出门，看见亚安骑在马上，几个臣子围在马边，急切地说：“您不能去，总督大人。”
“都给我让开！”亚安脸色森冷。
宋晨曦奇怪地问身边的侍女：“总督大人要去哪儿？”
侍女们惊惶地说：“今早大祭司命人来禀告大人，迫于克里特岛旧贵族和平民们的压力，他今天要审判玛娜小姐。大人要去阻止…”
宋晨曦皱眉，这位总督还真是冲动。
“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亚安的嗓音又冷了几分，宋晨曦走过去，微笑道，“总督大人，您要是去了，就会失去民心，没有了权力，您要靠什么救玛娜小姐？”
亚安似乎有所动容，低头看了她一眼，翻身下马，冷冷地说：“跟我进来。”
“总督大人。”娇媚的声音，妖艳的容貌，美艳动人的卡珊从屋中迎上来，裸露着上身，靠在亚安的胸膛上，“您怎么回来了？”
“下去。”
卡珊扭动着身躯，撒娇道：“大人——”
亚安托起她的下巴：“听话，今晚本总督还召你侍寝。”
卡珊满脸喜悦，得胜似的朝宋晨曦瞥了一眼，走出门去。
“你似乎有话要跟我说。”亚安坐在雕了女神像的椅子上，宋晨曦神秘地笑，“要救玛娜小姐并不难，难就难在玛娜小姐恨你入骨。”
“什么意思？”
“神殿地牢的守备并不森严，你派一队心腹就能将她救出来，但救出来之后呢？若是放了她，她说不定会去自首，用自己的死来报复你。”
亚安深深望着她，等待她说下去。
“总督大人，如果女祭司是被人强暴的，又该作何处理呢？”
亚安眸中光芒一闪：“强暴女祭司，罪该处以火刑。女祭司虽失去贞洁，仍可保留性命，只是终生都只能关在神殿深处向赫斯提女神祈祷。”
“这就简单了，只要能找到那个强暴她的人…”
“玛娜并非遭人强暴，何况明日就要行活埋之刑，这么短的时间，能找到那个男人么？”
宋晨曦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只要有人肯承认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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