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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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不是说我求饶就放过我吗？”
“我有说过吗？”
宋晨曦大怒：“你，你这个卑鄙小人！”
“我是个海盗，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高尚。”索玛说得很理所当然，宋晨曦就这样被绑在了两只船帆之间，双手各绑了一根拇指粗的麻绳，呈大字型。绳子磨得手腕生疼。
“索玛，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不会杀你，波吕塞涅的仇，我会一点一点从你身上讨回来。”少年海盗手中拿了一条马鞭，扬手一挥，宋晨曦的背上立刻现出一道血痕。
“啊…”她惨叫一声，第二鞭又落了下来，时间忽然变得很漫长，背部像是火在灼烧一般疼痛，世界开始旋转。
“卡…墨尼斯…”意识迷濛之中，她低低地呓语，“救…我…”
宋晨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似乎来到一座雄伟的神殿，里面有精美的浮雕和绘画，还有高大的神像。一个年轻女人站在烟雾缭绕之中，她睁大了眼睛，依然看不清她的容貌。
“晨曦，我一直在等你。”
“你是谁？”
“来特洛伊，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为什么等我？”
“墨尼斯王子需要你。”
“墨尼斯…”
“墨尼斯是谁？”一张脸忽然凑到面前，她吓了一跳，刚想起身，背后却痛得钻心。
“说，墨尼斯是谁？”索玛恶狠狠地问。
宋晨曦趴在床上，看了看自己的背，已经仔细地包扎过了，不知上了什么药，清清凉凉的，疼痛大为减轻。
“你不是要给波吕塞涅报仇吗？为什么不干脆打死我？”
“你是生是死都由我来决定。”索玛冷冷地斜了她一眼，“我要慢慢地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晨曦咬牙：“你真残忍。”
“残忍？”他抓住她的头发，“桑托林岛的海盗就是这么残忍，要恨，就恨你自己吧，竟然跟我作对。”
宋晨曦别过脸去，她从来没想过，那么清秀的脸，那么美的黑色眼睛，下面竟然藏了这么一个残忍冷酷、心狠手辣的灵魂。
是她看走了眼！
“索玛少爷…”马翁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喊。索玛一挥手：“这个女人现在是我的奴隶，马翁，我会另外给你找个漂亮女人。”
马翁不敢违抗，只是心痛地看着受伤的晨曦：“这是我从岛上带来的草药。”
“放在那儿吧。”索玛嘴角挑起一抹阴狠的笑，“以后用得着的地方会很多。”
第二天，宋晨曦开始发烧，一直昏昏沉沉，背上的伤似乎有恶化的迹象。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她恢复意识，已经是深夜了，索玛抱着她，睡得正沉。
她抽了口冷气，坐了起来，索玛睁开眼：“你醒了？”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个受伤又发烧的女人，能做什么？”索玛打了个哈欠。
宋晨曦上身裹着层层的白布，但她还是拉过被子将身体围好。窗外圆月高挂，在碧波荡漾的大海上洒下点点碎银。
“我昏迷了多久？”
“五天。”
“那么久？”
“真是没用的女人，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马翁不屑地说。
“还有多久能到特洛伊？”
“明天一早。”索玛抓住她的下巴，“你别想逃，等我把这一船货物卖给特洛伊人，就带你回桑托林岛。”
宋晨曦不理他，看着苍穹中的星辰，这个没有工业污染的时代，天空纯净无暇，各种星座一览无遗。
明天就到特洛伊了，她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香味，她皱了皱眉：“什么味道？”
“这是驱蚊的香料。”索玛将双手交叠在脑后，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说。宋晨曦循着异香，找到了那只陶制的香炉。
难道…这个味道是…
宋晨曦的呼吸急促起来，将香料残渣全都倒在桌上，眸子里闪现奇异的光芒。
没错，这就是…
“你在干什么？”
“我讨厌这个味道。”宋晨曦冷冷地说。
还不行，还差一味药，她必须设法找到，如果都找齐了，明天不仅能逃出去，还能轰动整个特洛伊港！
十四、火神之怒
第二天一早，索玛就带着属下进特洛伊城寻找买家，女仆水手们都兴冲冲地上岸购买所需物品，偌大的船，只剩下两三名水手看守。
宋晨曦靠在床上，看窗外的特洛伊港，建筑比之克洛索斯，有过之而无不及，城门下无数人进进出出，有商人、有贵族也有奴隶。
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一个梦一般的国度。
“晨曦小姐，吃早餐。”马翁还是那副憨厚得近乎傻的模样，手中端着一盆椰枣，“今晚就可以吃到新鲜的水果了。”
马翁奉了索玛之命留下来看守宋晨曦，除了他，谁都想去繁华的特洛伊城见见世面。
“马翁，香料用完了。”宋晨曦拿起空空的香炉给他看，他说，“我去舱底的库房拿。”
“我和你一起去吧。”
马翁有些为难：“索玛少爷说，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你跟在我身边，就不算离开了。”
“这…”
“马翁，求你了，我还想选些其他的香料，不然背上的伤又会痛了。”宋晨曦楚楚可怜地哀求，马翁的心一下子就软了，“那…好吧，不过你一定要紧跟着我。”
宋晨曦连忙点头答应，随着他来到舱底，库房里堆着许多用麻袋装着的香料，她凑过去，一袋一袋闻过来，终于停在其中一袋前，打开，抓起一把黄色的粉末。
没错，就是这个。
但是，始终差一味。
“马翁，你有没有见过一种白色的粉末？”宋晨曦问，“可以治疗腹痛、心口痛的。”
马翁愣愣地看着她，她又补充道：“从土里挖出来的，克里特岛应该有才对。”马翁恍然大悟，将最角落里的那一袋拖出来，“你是说这个吗？这是大地之母的惠赐，一种很好的药物。”
白色的晶体，宋晨曦激动得脸色有些红。
现在，所有东西的齐了。
她忽然身子一摇，按着后背跪了下来，满脸痛苦。马翁着急地问：“怎么了？”
“伤…好痛，去给我拿些药草好吗？”
“好，我这就去。”
看着他匆忙的身影，宋晨曦忽然有些愧疚，不是说不能让我离开你的视线么？
真是个老好人啊。
马翁回来时，黄色的香料和白色的药物散了一地，还混合了黑色的炭粉，他脸色有些变：“晨曦小姐，这…”
“抱歉，我不小心，给弄洒了。”宋晨曦抓着他的胳膊，“送我回房好吗，如果索玛生气，有什么惩罚，我一个人担着。”出舱房时，她将一张火纸扔在地上，极小的火花一闪，沿着黑色粉末所洒成的黑线一直往里蔓延。
门轻轻合上，两人回到索玛的房间，宋晨曦望着窗外洁净无瑕的天空，忽然说：“马翁，不想死就跟我来。”
马翁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身子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外面就是浩瀚的大海。
“晨曦小姐！”马翁不顾一切地扑过去，随着她一同跌入海中，几乎与此同时，这艘船发出惊天的巨响，火光冲天而起。
大海之中，马翁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爆炸所引起的巨浪将两人卷起，冲进一条横贯特洛伊城的河流。
宋晨曦知道，自己成功了。
硫磺、炭粉、硝石，合在一起就是火药。
同时，这三种东西都是药材，她真庆幸，小时候跟着祖父学过中医。
爆炸声惊动了整座特洛伊城，民众们都围在港口看海面上所燃烧的熊熊大火。
“火神！一定是火神愤怒了！”
“火神愤怒了！”
民众们都跪了下来，朝着起火的船只叩拜，火焰之中，爆炸还在继续。索玛正在和特洛伊的商人谈生意，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索玛少爷，不好了，咱们的船…烧起来了。”
索玛脸色大变，匆忙来到港口，只看到一团巨大的火球。
“船上的人呢？”他问报信的人。
那人恐惧地摇头：“死了，都死了，没人能活着出来，我们触怒了火神啊！”
索玛的胸口一片冰凉。
死了？都死了？
连晨曦也…
特洛伊王宫深处，水光潋滟，一道妩媚的身影躺在浴池之中，水面上漂浮着片片玫瑰，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迷人味道。
远处有沸腾的人声传来，她睁开双眼，问跪在浴池边的侍女。
“外面在喧哗什么？”
侍女道：“听说是港口边一艘商船忽然起火，还发出打雷一般的声音，大家都说是触怒了火神。”
“有这样的事？”女人抬起身子，“安东尼在哪里？”
“二王子一早就出宫去了，奴婢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女人眉头一皱：“立刻去找，他是火神的祭司，这么大的事情不出面，民众会有怨言！”
“是，王后。”侍女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女人心中烦闷，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安东尼成为火神的祭司，如果火神震怒，他却不能平息神的怒意，会对他的前途很不利。
“真是个顽劣的孩子！”
宋晨曦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从河里爬出来，幸好城内的民众都去敬拜火神了，没人注意到这个落水的外国人。
一只手猛然间从水中伸出，死死抓住她的脚腕，她回头，看到一脸惊恐的马翁。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马翁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火神的化身吗？”
“不是。”宋晨曦无法跟他解释，即使在中国，火药也需过千年才会被炼丹家们发明。
“你一定是火神的使者，请宽恕我之前的无礼。”马翁跪在她的脚边，拚命地磕头，她有些烦躁地站起身，“我说了不是！”
她的声音惊起了一对躺在草坪上拥吻的男女，女人惊慌失措地跑了，那年轻男人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对脸红到脖子根的宋晨曦说：“你打扰了我的好事。”
宋晨曦嘴角抽动了两下：“那真是抱歉，打扰了，再见。”
年轻男人看了看这两个衣衫完全湿透的人：“你们也是来偷情的？”
“不许对晨曦小姐无礼！”马翁挥着拳头冲上去，被他扣住手腕，抬起膝盖往他胸口一顶，这个克里特壮汉连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倒了下去。
“你叫晨曦？”年轻男人惊讶地盯着她，“宋晨曦？”
宋晨曦脸色一变，警惕地后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年轻男人忽然大笑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宋晨曦，你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啊。”
宋晨曦背后一凉，难道她在克里特岛大破马里亚的事情已经传到特洛伊了？克里特岛是迈锡尼的殖民地，与特洛伊是敌国，如果这个人把她当成奸细…
她焦急地望了望四周，寻找最好的逃走路线，可是…马翁怎么办？
就在犹豫之间，年轻男人冲了过来，粗鲁地将她抗在肩上。
“王子殿下，王后让您赶快去港口。”一位侍从牵着马过来，“这位小姐是您的新欢么？”
“是啊，她可是我捡到的宝贝。”
王子？宋晨曦一惊，难道他是墨尼斯的兄弟？
“安东尼殿下，这不是侍从应该说的话，可我还是得提醒您，虽然您在与迈锡尼的战争中立了军功，但再这样玩世不恭下去，陛下还是会对您心生不满…”
“瑟鲁，我不想听你教训我。”安东尼翻身上马，将宋晨曦抱在怀里，一甩马缰，朝港口而去。
“殿下！等等我！”
“殿下，请您放我走，我不是奸细！”宋晨曦焦急地解释，她可不想回到“作案现场”去观看自己的杰作。
“我国的军队里有很多关于你的传说。”安东尼嘴角带笑，“据说士麦那久攻不下，而大哥又不小心中了弥斯王奸计，一个来自东方的舞姬不仅解了大哥身上的毒，还帮助大哥一举攻下城池。你知道吗，士麦那城传说是神所修建的城市，而你的计策却能够如此轻易就将它攻破，军人们都把你当偶像崇拜。”
宋晨曦一时语塞，不过是很简单的计策，至于这么夸张么？
“听说这位舞姬在攻破士麦那时就失踪了，有人说她死于战乱，有人说她是神派来帮助大哥的，回到神的身边去了。”安东尼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哪一种说法才是真相？”
真相？真相就是我被人贩子绑走了。宋晨曦忽然有些头疼，如果如实相告，他会不会很失望？
马奔出城门，索玛的船已经烧光，沉入了海中，但爆炸时飞溅的火星点燃了旁边的几艘船，船主焦急地在岸边祷告，请求火神息怒。
宋晨曦吓得打了个冷战，她只顾着自己逃了，完全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特洛伊港停靠着许多船只，一艘紧挨着一艘，这样下去后果无法想像。
“是安东尼王子！”有人认出了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二王子是火神的祭司！”
“有二王子在，一定能让火神息怒。”
“王子，我愿意贡献一百头母牛给火神神殿。”一位商人带着哭腔乞求，“那船上的珠宝是我全部的身家啊。”
“王子殿下，请代我们向火神祈祷吧。”
“殿下…”
安东尼的脸色忽的沉稳下来，一改玩世不恭的模样：“请各位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他翻身下马，来到正燃烧的船只前，举起双手，海风和火焰的热流鼓起他的长袍和火红色头发。
“伟大的火神，请聆听您忠实子民的声音。请您收起您的怒火，饶恕我们这些无知却虔诚的人吧。”
火还在燃烧，而且越来越大，安东尼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宋晨曦咬了咬牙，来到他的身旁，低声说：“用水很难扑灭，用沙土。”
安东尼惊讶地斜了她一眼，也来不及多想，大声道：“我已经得到火神的神谕，用港口的沙土，就能熄灭怒火。”
民众们兴奋起来，纷纷拿起手边容器，装满了沙土，前去救火，一遍又一遍，有的甚至被火焰灼得脸颊发黑依然奋不顾身。
宋晨曦颤抖着，信仰真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火终于扑灭了，人们欢呼着，向着安东尼跪地朝拜。年轻的二王子仰起头，阳光映照着他蜂蜜色的皮肤和红得刺目的乱发，真的仿若从天而降的火焰之神。
“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安东尼将她抱在怀中，纯黑的骏马优雅安然地走向王宫，“看来你真是天神的惠赐。”
“请您放我走。”宋晨曦忐忑地望向远处的宫殿，如果走进了这扇门，她就必须面对墨尼斯，但她忘不掉被当做棋子的那一刻，心中所生出的无限悲凉。
“如果你捡到了一件宝物，会轻易放弃么？”安东尼抬起她的下巴，“真是个漂亮的异国女孩，忘记墨尼斯哥哥吧，做我的女人。”
惊愕、然后茫然。
宋晨曦有些不知所措，在这个世界，她无依无靠，迈锡尼路途漫漫，再见亚安已经是不可能了，她今后该怎么生活？
该认命吗？
一路来到安东尼的寝宫，红发的王子兴高采烈地将她交给侍女们：“带她去沐浴，用最贵重的香料、最华丽的衣服和最漂亮的首饰来装饰她。”
“王子殿下，要通知墨尼斯殿下么？”侍从瑟路低声问。
“不用。”安东尼将长袍外套丢给他，“现在她是我的了。”
“可是…墨尼斯王子一直在寻找她，如果让他知道了…”
安东尼脸色一沉：“你的主人是墨尼斯还是我？”
瑟鲁不敢再多说，虽然二王子平时玩世不恭，但只有他知道，王子要是真生气了，会有多可怕。
将近半个月没有洗澡，宋晨曦浸泡在浴池中，几个侍女将来自赫梯和埃及的香油倒进水里，空气中蒸腾着一种令人迷醉的味道，浑身的力气都好像随着疲劳一起被抽走了，她趴在浴池边沿，出水的半个背部伤痕累累，在海中还不觉得，如今却一丝丝地疼，像是要疼进骨头里。
“究竟是谁，竟然舍得这么打你。”一只手忽然伸过来，轻轻抚摸她背上的伤，她像是受了炮烙一般跳起来，往水中一沉，“你…安东尼王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浴室，我为何不能在这里？”安东尼腰上围着一条纯白的棉布腰裙，沉入池中，他的身体曲线没有亚安那般完美，但看似瘦弱的身躯，却有一块块的肌肉，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是非常明显的地中海肤色。
宋晨曦脸上发烧：“可以请你转过身去吗，我要穿衣服。”
肩膀与锁骨间也有不少鞭痕，有的甚至渗出点点血迹。安东尼走过来，抓住她的双肩：“说，是谁干的？”
沉默。
“你不说，我就只好去问那个男人了，他是你的仆人？”
“马翁？你把他怎么了？”
“他在地牢里。”
“放他出来吧。”宋晨曦叹息，“这些伤是人贩子打的，与他无关。”
“这么白皙细腻的肌肤，真是可惜，我要宰了那个混蛋。”安东尼眼中有些愤怒，对侍女们道，“去拿最好的药来。”
“不，不用了，我自己上药就好。”
“别动。”安东尼抱着她，将白色的药膏涂在她的肩膀上，她一阵眩晕，也顾不得许多了，从水中跳起，逃难似的躲进重重的帘幕之后。
安东尼有些好笑：“你就这么害怕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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