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金万藏作品醉神香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那里最少要走一个小心啊,咱们得快一点儿,谁也别再斗嘴了,听到了没?”安叔下了命令,看那架势就知道这场暴雨非同小可。

我们点同答应,然后就朝那几棵胡杨走,中途古河道又有一截露出沙面。陈叔说既然还能看见古河道,我们就没有走多远,起码传说里的清兵遗迹还没走到。直到古河道消失了,且有机缘的话,我们才有机会一睹那些遗迹。可现在谁有心情看那些东西,活命才是大事。

我们走得大汗淋漓,放眼望去,胡杨就在前面了,一路上只有几个沙丘,看起来很太平。可木清香这一回走得很慢,落在了最后面,我回头看到她心事重重,不禁觉得很奇怪。以前木清香都很淡定,几乎能够刀子落到眼前都不避不闪,现在一场雨为什么能让她心神不宁。

我故意放慢脚步,等木清香走上来就小声问:“你在担心什么?这一次我们肯定能找到月泉古城,到时候就能找到你小姨,还有你的家了。”

木清香回想到:“我不是担心,只是想起一件事,总觉得有问题。”

“什么问题?”我疑问。

“那天,我在月泉古城里醒过来时,好像也下过一场大雨。”木清香说完就松开了微皱的眉头,“或许是我太敏感了,快往前面走吧,不用等我。”

我一边走,一边疑惑地想,腾格里最近几十年有没有下过大雨,可惜没有气象资料查看。但沙漠里的大雨有时一隔就是一百多年,甚至几百年,不可能经常下,要不然就不叫沙漠了。难道木清香醒来时,是在几百年前?这应该不可能,因为昏睡前她曾见过茶王阳赤山一面,那时就已经是近代了。可如果那时是近代,木清香不是应该变成老婆婆了吗?

正当我想得入神,前面的几个人却一阵骚动,小堂妹还吓得大叫一声。

小堂妹花容失色,急忙拉住身边的赵帅。我想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但安叔急忙叫我往后退,别再向前走一步。原来,前面是一片流沙,小堂妹抢着要最先走到几棵胡杨下,却没有料到眼前的沙漠里隐藏了看不到的危机。

流沙在牧民口中流传,无非是曾有骆驼陷下去后就立即消失的形容,但那都是夸张的说法。流沙不仅在沙漠里,任何地地方都能出现,只要那片沙地的密度小于四周,里面冲满了空气,只要有人稍微在流沙表面摩擦,它就会立刻“融化”。踩在流沙上面的人会被吞噬,可速度并不快,反而非常缓慢,除非你剧烈地挣扎。

小堂妹陷下去以后,把赵帅也拖入流沙,两人即将成为亡鸳鸯。可他们却不长进,反而一个怪一个,还在争论到底是谁的错。我们退到不远处,这片流沙很快就露出了真面目,形成了一条河带的样子。我刚才想去拉赵帅,并没有听安叔的话,因此逃得慢了,也陷进了流沙里。

我吓青了脸,赶忙喊:“安叔,我记得驮袋里有绳子,快扔下来,把我们拉上去啊。”

安叔找到了绳子,和陈叔、木清香一起拉我,但竟没有半点作用。我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未挪半毫,心想他们不会存心置我于死地吧,三个人怎么可能拉不动我一个人,我又不是猪。赵帅骂咧咧地让他们先拉他上去,还怪我太肥了,害得三个人都没办法救我。可是,赵帅也没被拉上去,他也停留在原地。流沙已经陷到腰间了,在这样下去,不用等暴雨来我们就没命了。

小堂妹惋惜道:“不行的,他们三个人不可能把人拉上来。你不要小瞧流沙,其实拔出一只腿的力量就等同于抬起一辆卡车的力量。”

赵帅慌了:“我cao,真的假的,我看电影里都这么演啊,一根绳子就能把人拉上来了。”

小堂妹哼了一声:“那都是骗人的,我可是真的在撒哈拉里走过的,虽然我话是多了点儿。那时,也有人遇到流沙,根本救不了,十个人拉都没用。我们回去以后,美国大学里的教授给我们讲解过,常人对流沙的印象都是不准确的,全被电影糊弄了。你以为我能这么快从大学毕业,还不是那事的原因,我才自己申请退学了。”

我惊呼原来是这样,cao你娘的电影制作人,没经历过流沙就根据想象瞎编。那些胡掰的探险小说作者更是该杀,你骗读者的钱就罢了,还要把我们的命搭上。至少我们亲身体验过,那些探险小说家恐怕自己都没去过他写到的地方。原来,旁人很难把人从流沙里救出来,小堂妹因为良心的原因,才自己退学了,我还以为她是被开除的。

赵帅慌忙问:“那怎么办,依你看只能等死了?”

 

小堂妹耸耸肩膀,表示没折了,可惜骆驼不是牛,如果换作两头牛在这里,或许还有希望。此时我们又下陷了几寸。安叔没了法子,陈叔又只会杀狼,木清香一介女流,力气再大也没用,她又不能举起卡车。我一下子就如蔫了的菜苗,看了看身边的黄色流沙就叹息,原以为要死也死在月泉古城里,没想到没资格死在那里,倒先死在流沙河里了。

木清香站在远处,沉思片刻,便不慌不忙地说:“路建新,你可还记得什么是拍茶?”

我还以为木清香要说点儿动听的话,做为生离死别的告白,没想到竟是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鬼话。我愣是呆了几秒钟,甚至忘记身处的环境,好不容易才回过神。现在会不会拍茶,和身陷流沙有啥联系,难道我知道什么是拍茶,流沙河就会放过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倒很乐意背出来。

尽管不可能真的有用,但我的脑海里还是不自觉地闪过了拍茶的内容。在残经上,关于茶叶的制造,有一段详细地讲述了唐朝饼茶的制作流程。大体为“采之,蒸之,捣之,拍之,焙之,穿之,封之,茶之干矣。”

拍茶,不能按字面含义理解,并不是把茶拍一拍就完事了。残经有云:蒸压则平正,纵之则坳垤,因此“拍”真正的意思是“轻压”。把蒸捣后的茶坯放在模子里拍,饼茶就不会压得很实。这一道程序看似简单,但力度很难掌握,如果拍得轻了,饼茶会很紧;如果拍得重了,饼茶就会碎成几块。

我将此话答与木清香,想知道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谁知道她就就我马上做出拍茶的动作。我只知道残经的内容,却不曾拍过茶。其实,这是茶人的通病,茶中高人一般都只在意收到好茶,然后细心烹煮,却很少亲手造茶。我也只学过怎么煮茶,根本不会拍茶,因此就苦恼地说:“现在不是学习的时候,你让我安静地死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你不会死!”木清香十分肯定地说,“现在你听我的话,照着作,这样就不会陷下去了。”

“真的吗?”赵帅惊喜地问。

小堂妹不怎么相信:“你骗人,拍茶关流沙什么事情?我那个堂哥虽然很笨,但你也不能这样耍他吧?”

听了这话我就不高兴了,谁笨了,但木清香既然都说了,不妨听她的试一试,反正现在也没有办法。我把腰间的流沙当作茶坯子,假装地拍了几下,没想到反而加速下陷,吓得我脸都白了。木清香居然在这时候开玩笑,不帮忙就算了,但别帮倒忙嘛。

木清香却说:“你做得不对,力度太大了,要小一点儿。”

我无语地又拍了几下,什么反应都没有,木清香见了就说:“你又拍得太轻了。”

“那你说怎么拍?”我抬头问道。

木清香站着说话不腰疼,只听她说要我想象如何轻抚水面,弄起水波,但手掌又不能没入水中,要始终保持手掌与水面接触在一个线上。我不放心地试了试,没想到真的没有继续下陷了,反而移动了一点点,虽然不容易看出来。如果拍茶的方法管用,我就能慢慢地移向流沙的边缘,从边缘拉人,比从流沙中心拉人要容易得多。

赵帅和小堂妹急忙照作,但二人的力度时而准确,时而错误,因此移动了半米后,流沙已经陷到胸口了。我跟他们比起来也好不到那里去,虽然移动了两米,但流沙已经快把胸口全部淹没了。

这时,我的双手已经不能活动自如了,可是流沙的尽头却还差近两米。两米,短短的两米,在别人看来或许不算长,但我却觉得有十万八千里一样,怎么够都够不着。

“不行,我绝对不能窝囊地葬身此处。”我在心里说道。

茶,是一种宁静的享受,从种植到品尝,都需要保持平静的心态。我想起这一点,于是强迫自己冷静,绝不能再激动了。心比明净水,脉搏如轻波,拍茶似弄潮。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我终于凭着拍茶,离奇又夸张地穿越了流沙,真的接触到毕竟结实的沙地了。安叔激动得拍掌叫好,并叫陈叔一起把我拉上来,尽管到了流沙边缘了,但他们还是折腾了几分钟才把我拽出来。

赵帅和小堂妹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到现在还没到达流沙边缘,但看到我已经上来了,他们灰心后又燃起了信心。我叫他们别慌,一定要静下心来,力度一定要把握好。我们被流沙河阻挡时,天空悄悄地起了变化,霎时间,天很快就黑了,可如果按正常时间计算,现在应该还是下午,连傍晚都没到。

终于,赵帅和小堂妹被救了上来,但流沙河阻挡了去路,我们就不能再去胡杨那边了。流沙河并不是静止的,因为暴雨要来了,所以风也跟着凑热闹。沙漠里所有事物都不停地变化,一分钟一个样,这都算不上夸张说法。沙丘移动很快,流沙河竟也跟着移动,我们不得不一直往后退。

我趁着空隙问木清香,怎么知道拍茶拍着拍着就能拍出流沙,莫非以前她到腾格里时,也曾遇到过同样的事情?木清香却说不是这样的,因为以前她小时候在深山学茶,曾被小姨丢入泥沼练习拍茶。练习的方式是,小姨在木清香陷入泥沼后,就放一块茶坯子在她面前,让她不断地轻拍。如果拍得力度太大,人就会先陷;但如果拍对了,人就会慢慢地移动到岸边。当木清香拍茶拍到岸边时,就是茶坯子拍好的时候,小姨才会救她上来。

我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那个小姨这么狠心,居然能对木清香下得了手,换作是我,呵护都来不及。木清香却一点儿都不恨小姨,事到如今,她还帮着小姨,并说如果当年没有这么做,那就不能把我救出来了。

此时,天地俱变,沙漠尽头除扬起了一道黑浪。我知道那是暴雨来前的风沙,这可比沙尘暴还厉害,要是被吹到了,先不说被沙漠活埋,单单那些打过来的沙尘都能让人毁容了。所幸暴雨的脚步比沙暴还快,密集的雨点赶在沙暴之前,轰隆而至。

这里用轰隆形容很贴切,那些雨就好像是轮船翻了,大水涌进船舱一样。沙漠里的能见度瞬间降低,我们就算站在一起都分不清谁是谁了,骆驼也慌得趴下不动。暴雨里,我们听不见谁说话,但我拼命地喊,快趴到骆驼身上,它们的身体和石头一样结实。但我错了,本以为骆驼的两个驼峰很硬,没想到我一抓,竟跟女人的胸部一样,软绵绵的。我知道这么形容很下流,但这就是我第一次抓驼峰的感觉。

朦胧的视线里,我似乎看到其他五人都抓着骆驼不放,所以就松了口气。可是风雨交加,不见天日,这在沙漠里比冬天还冷,我们全身都湿了,活像一条鲜鱼被丢进冰箱里。几分钟一过,沙漠里就成了一片汪洋,骆驼一看趴着不管用,吓得站了起来。我们猝不及防地跌进水里,全身哆嗦,再一蹬脚,我心凉了半截,根本踩不到水底了。他奶奶的,原来刚才能见度降低时,我们竟站在两座沙丘之间了。

在1988年,暴雨能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一条10多米宽的小河沟硬是冲扩成1000米,这种程度光想一想就可怕了。我双眼模糊,脸上尽是水花,想要喊大家别分散,但一张口就有黄沙水灌进嘴里。

正当我急得不知所措时,却发现有东西在撞我的后背,我以为是其他五人中的谁,于是吃力地转身。不想因为松开了骆驼,却被大水迅速冲远,脱离了队伍。可我刚才转身时,抓住了撞我的东西,当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时,我吓了一跳:沙漠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该不会在做梦吧?

 

在到内蒙古的阿拉善右旗前,我们曾在兰州玩了一天,试乘了羊皮筏子。刚才有东西撞了我,我回身抓住时,竟发现手里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羊皮筏子。在沙漠里遇到暴雨就已经很稀奇了,没想到又发现了羊皮筏子,莫非刚才的暴雨把我们冲到了黄河边上了。

羊皮筏子俗称“排子”,唐代以前就有了,那时的名字叫“革囊”,但兰州的羊皮筏子是从清代时才兴起的。羊皮筏子由十多个气鼓鼓的山羊皮囊组成,每张皮囊都没有缝,且充满空气。小的羊皮筏子有十多个皮囊,最大的有六百多个。除了载人,还能载物,每天都能在黄河看见羊皮筏子往返两岸。

不管我有没有被冲到黄河,只要羊皮筏子能让躲过一劫,就算被冲到莫斯科都成。我咬紧牙关,奋力趴上了羊皮筏子,全身终于脱离了黄沙洪水。羊皮筏子很稳,在黄沙水里漂着,一点儿都没有摇晃的感觉。我不断地抹掉脸上的雨水,狂喊大家在哪里,这里有羊皮筏子,快到这边来啊。

可我喊了半天,也不知道是有人回应了,我没听见,还是没人听见我的声音。天空黑云压顶,我匍匐在羊皮筏子上,总觉得一站直身子,就能摸到黑云。雨太大了,我根本弄不清身处何处,也不知道羊皮筏子漂到哪里了。我心中正觉沮丧,羊皮筏子就停顿了一会儿,接着一个人影就爬上了羊皮筏子。

我刚想看看是谁上来了,搓了搓眼睛,张嘴要问你是谁,可当我凑近一瞧,马上吓得喊深吸一口冷气。我操你奶奶的,这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沙漠之狼。这头狼逃难逃到羊皮筏子也就罢了,我愿意分你一个地方,都是生命嘛,谁都不能歧视谁。但它一爬上来,马上就龇牙咧嘴,想把我活生生地吞进肚子里。

我先发制人,一脚把沙狼踢入水里,它可能没料到有人敢这么做,所以半点儿反应都没有。沙狼掉进黄沙水里后,就没有动静了,我不敢掉以轻心,一直警惕地注意四周,可雨很大,甚至无法看清周围的环境。沙漠里的雨根本不是透明

,或者白色的,而是黄黑色的,可能与刚才的沙暴混合在一起了。

大漠里不应该有羊皮筏子,哪个探险家有那么神经,不到别处乘羊皮筏子,要到沙漠里渡河。我百思不解,这东西应该是近代之物,若是古时留下的,羊皮囊肯定早就破了。石油勘探队没人带这东西,所以也不会是他们留下的,他们要找石油,带上羊皮筏子能有什么作用。

朦胧中,我发现水面有几个影子,我拼命地想划水过去看看,但根本划不动,一直在黄沙水里随波流动。不一会儿,又经过了几个黑影,我以为那是人,没想到又是几只沙狼。想来这一带是沙狼活动的范围,因为这一带人迹稀少,它们被陈叶鹏猎杀,只能躲到艰苦的地域苟延残喘。人类有时太过于自我,只想自己霸占所有,却忘了自己并不是造物主,而是大自然中的一份子。

我很想拉几只沙狼上来,但又担心它们会吃了我,东郭先生的故事又不是白念的。大雨持续了很久,我甚至产生了错觉,似乎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这场永远下不完的暴雨。当天空终于露出了一点鱼肚白,我才将紧绷的神经松开,沙漠里难得一见的暴雨终于要到尽头了。

雨势来得快,去得也快,当黑云全部消失时,太阳还没有西下。灼热的光线晒在皮肤上,我觉得辣辣地疼,活像被人抽了几大鞭子。我焦急地想确定所处的位置,可沙漠一会儿一个样,就算没有暴雨和洪水,让我站在原地一分钟,也不能知道自己在哪儿。

烈日把沙漠烤得沸腾起来,无数的水烟从黄沙里冒起,那场景永远难忘。我们进沙漠时,小堂妹准备了相机,见了这景象,我第一念头就是想拍下来,随后又想起包囊都不见了,还拍个屁。我如同置身于梦中,水份迅速蒸发,沙漠蓄水能力很差,难怪会没有植被了。在水雾里,竟然还出现了三道彩虹,要在沙漠里遇到暴雨,看到彩虹,这恐怕比中大奖的几率还小。

 

欣喜之余,我慌忙地寻找同伴,心里企求老天,千万别把他们全都淹死了。沙漠被冲成了梯田的模样,我一层层地翻找,好不容易找到了赵帅、小堂妹和安叔,但木清香和陈叔却没了影子。赵帅和小堂妹情况还好,只不过喝多了黄沙水,现在生不如死,满嘴都是黄沙。

安叔情况就糟糕了点儿,虽然是老向导了,但身体毕竟比不过年轻人,而到沙漠混饭吃的人,又都不注重练习水性。我给安叔又是人工呼吸,又做心肺复苏,折腾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在安叔不远处,那两只骆驼也在,其中一只正挣扎着要站起来,但另一只基本不动了。我心说坏了,那只骆驼肯定没气了。安陈叔很爱骆驼,要是世俗允许,我都认为他会跟骆驼结婚了。安叔起身后,都没有谢我,反而问有没有看见骆驼。我抬起手指了指,安叔就蹒跚地走过去,当发现骆驼死了一只,他比孟姜女哭得还惨。

赵帅恢复以后,发现沙漠里还有几滩水,急道:“快找水壶装些水啊,这两天我们喝了不少,难得有雨水来了,错过了就得等几百年后了。”

“好,我马上去找空的壶子。”小堂妹应道,然后去骆驼那里翻了翻,全然不顾安叔的悲痛。

现在还没找到木清香和陈叔,我心急火燎地到处看,担心他们是不是被埋到黄沙下了。刚才水那么大,很可能把流沙冲出原有位置,人如果在其中,就会被流沙水吞噬。雾气散得不差不多了,沙漠一下子就干了,我实在不找不着人,于是就想借小堂妹的望远镜瞧瞧。要不然,就算木清香和陈叔没事,但他们要是被沙狼发现了,也许就被刁走了。

小堂妹和赵帅在蓄水,她叫我自己去翻她的包,想要什么随便拿。没等我找到望远镜,沙漠里就响起一阵枪声,吓得安叔都忘记了哭泣。

我听了枪声又喜又急,喜的是陈叔总是猎枪不离手,既然听到枪响,那他肯定还活着;急的是陈叔没事不会开枪,除非遇到他最恨的沙狼,或者和别人吵架了。

这时,有一个人走上沙丘的脊背,我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木清香。她虽然泡在水里那么久,但依然镇定自若,只不过站得不直,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倒,可能刚才在水里受了伤。当木清香发现我在看着她,她就朝身后指了指,似乎在说陈叔就在沙丘之后。

“安叔,你和赵帅他们先在这里待着,我过去看看情况。”我说完就跑过了过去。

洪水退后,我以为沙子会很紧,没想到居然比原来更松软了,一脚踩下去,就跟踩在淤泥里似的。奔到了沙丘上,我才发现陈叔正发火地朝几只沙狼开枪,吓得沙狼夹着尾巴逃跑。可惜陈叔枪法太臭,打了几枪,愣是没打中一只沙狼。我怕陈叔杀红了眼,待会儿把大家也杀了,所以就叫他住手,毕竟沙狼已经逃走了。

陈叔不听我劝,又恨恨地打了几枪,这才肯收手,但嘴里仍骂着粗话。我懒得理陈叔,于是就去问木清香怎么了,可马上发现她的腿被割伤了,裤腿那里有一道血缝。沙漠里全是沙子,刚才除了羊皮筏子,并没有锋利的东西。我急忙问木清香,是不是我们当中谁不小心伤到她了,她说不清楚,当时情况混乱,可能是骆驼身上的驮袋划到她的腿了。

我们正在说话,陈叔就过来问:“哪里有羊皮筏子,你小子不会眼花了吧,这里是沙漠,不是黄河。”

我就知道其他人会这么说,所以就带着他们又回头寻找,当真的看到羊皮筏子后,所有人都愣住了。安叔还在哭他的骆驼,想要找个地方埋了它,我们带了几把铲子,现在正派得上用场。可是,木清香却对我说,刚才大水过后,有一处地方被冲刷得很厉害,已经露出了一处古迹。

众人一听,全都被吸引了,就连安叔都把骆驼给忘了。那个遗迹就在木清香刚才站着的不远处,我急着确定她和陈叔的安危,根本没有注意附近有什么东西。等我们走过去一看,果真有几间黄色的土屋,还有一间是纯正的黑石屋。这肯定就是牧民口中提到的清兵遗迹,不过我却不那么认为,因为那时这里就是已经沙漠了,清兵又是穷途末路,即使跟着茶王阳赤山到达此处,他们也举没有人力财力在沙漠建造屋子了。

房屋经过多年的风蚀,仍然没有倒塌,当木清香走进去时,她马上被石屋里的情形吸引住了,还说这果然与清兵无关。小堂妹跑得比较快,在几座屋子后面,她掀开了一个石盖子,竟然发现了一座深井。要在沙漠里建屋子很难,要挖井更是难上加难,能挖得出水,还可以称为沙漠吗?而且沙漠松软,挖一铲子,又有沙子落下去,连个坑都很难挖出来,更别提深井了。

除了木清香,我们都去屋子后面,想要看个究竟。小堂妹没有说话,那里的确有一口深井,我好奇地想看看深井里有没有水,其他人也跟着低头俯视时。借着烈日强光,我们看到了深井之下的景象,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小堂妹也愣住了,嘴上还念了句洋文:“Oh my God!”

 

木清香还在黑石屋里,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深井不感兴趣,反而对空空的黑石屋兴趣浓厚。除了木清香,我们全都站在井边,借着烈日的光芒,将井底一览无余。

深井是四方体,由黑色的石砖围成的,似乎有七、八米深。因为井口有黄色石盖护着,所以黄沙没有把它埋没,当小堂妹掀开石盖,一些沙子才如雨帘似地滑落井底。我们都想看看沙漠里是否真的能挖出井水,不想却看到井底有五、六个雪白的瓷罐,罐身上有九朵红色的小花聚集在一起。

我和小堂妹都很熟悉这种白瓷罐,祖父在南洋开的茶行叫九露香茶行,每一种茶叶的包装上都有九朵小茶花围在一起的图案。茶行里还有一种白瓷罐,罐身绘了九朵红色小花围在一起的图案,红花下面还有九露香三个汉字。九花图案是一个微雕老人做的模子,图案很复杂,花中有花,九花合一,就连“九露香”三个字里都藏有九花图,从没人能做出一样的赝品。

我从小就听祖父说,这种茶罐他们是不卖的,里面装的茶也很珍贵,只用来赠给交心的朋友们。白瓷罐用材特殊,能够有效地保护茶叶的香气,越放越香,因此就算是一个空瓷罐,那都是好东西。小堂妹也很清楚白瓷罐的事情,这种罐子别人想买都买不到,如今在沙漠里看到,自然大吃一惊。

路家人之中,除了我父亲,再没有其他人靠近过月泉古城。我望着深井下的白色茶罐,心想父亲在1971年时带着茶罐到沙漠,难道他还要半路煮茶喝。小堂妹一家人都骂我父亲是小人,我以前还为此生气,后来弄清楚他们骂的几乎都是实话,因此每每遇到与父亲有关的话题,我都会将其岔开。

小堂妹一见九露香茶行的白瓷罐,张嘴就要说我父亲当年的恶行,但她又想起在大陆要靠我,赵帅和我又是好兄弟,所以樱桃小嘴张了老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虽然事情已成定局,但我仍心存侥幸,父亲也许有特别的原因,所以不得不那么做。

安叔早听说沙漠里有古迹,不少倒卖文物的贩子都为此涉险,来到荒芜人烟的大漠之中,淘沙倒斗。因此,一看到井地下的白瓷罐,安叔就以为我们与那些人是一丘之貉。面对安叔的质疑,赵帅和我都急忙否认,仗着有上头的批示,我们才能蒙混过关。陈叔只对狼感兴趣,恨不得天天杀几百狼过过瘾,看见白瓷罐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用来装狼肉,喝狼骨汤。

我不方便告诉他们,白瓷罐是路家所有,小堂妹与我想的一样,她也没乱说话。倒是赵帅埋不住秘密,差点戳穿了白瓷罐的秘密,好不容易我才用清兵遗迹的事情敷衍过去。一开始,安叔不同意我们下井瞧瞧的,但不把白瓷罐捞起,万一被文物贩子盗去,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赵帅很快地找来事先准备的绳索,我还以为他要荡下去,可当系牢绳索的一头后,他却叫我下去。

不用别人说,我早就想下去了,父亲把白瓷罐放到深井之下,肯定有其用意,绝不会随便丢弃。当安叔认真地把绳索系在我腰间后,他就叫我小心一点儿,千万别把脑袋摔破了。我顿时有点喜欢安叔了,石油勘探队把他丢下,当真瞎了他们的狗眼。我摩拳擦掌,正要大显身手,却听陈叔对着深井下疑惑地说:“我怎么看着这事不大对啊,白瓷罐下面好像还有一个死人。”

我探头看了看,深井下果真有一具干尸,因为被白瓷罐挡住了,所以我们都没发现。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所以耸了耸肩膀,表示井下就算有一万具干尸也不打紧。沙漠里,由于气候干燥,因此尸体通常不会腐烂,多半会变成干尸。我心想可能是当年和父亲一起走进沙漠的茶人,那群茶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莫非父亲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月泉古城的秘密,于是心狠手辣地将那群茶人一个个地杀死?

想到这儿,我不寒而栗,父亲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难道二十多年的相处,我所看到的都是他的面具吗。

在众人的目光中,我深吸一口气,紧握绳索,慢慢地滑下井底。可安叔帮我系得太紧了,人一跳入井中,绳子就把我的肚皮勒得火辣辣地疼,屎都差点挤出来了。我不敢抬头看,因为老有沙子滑落。深井里很阴凉,不像沙漠表面那么干热,跟开了空调一样。我轻轻地呼吸着,即便如此,声音都很清晰。特别是小堂妹和赵帅一个劲地叫我小心,那声音震耳欲聋,我忍不住仰头叫他们闭嘴,沙粒就趁机钻进我的眼睛里,疼得我眼泪直流。

过了不久,我的双脚就踮到了东西,想必已经到达井底了。井底不大,只能容一个人在里面活动,多一个人就不方便伸展手脚了。我猫着身子端起一个白瓷罐,井下的白瓷罐都是一样的容积,与灯笼差不多的大小。这么大规格的瓷罐,九露香茶行是不会随便赠予的,越大就越说明路家与其关系匪浅。我从未看见祖父拿这种白瓷罐送人,记忆中惟独路家才有。

白瓷罐都被火漆封住了,这是藏茶之法,与现在的食物保鲜的原理差不多。藏茶用的容器,以陶器、瓷器为佳,且不能有异味,最好曾煮过米汤水,或用米汤水清洗过容器。我把腰间的绳索松开,将井下的六个瓷罐装进麻袋中,然后就让赵帅先拉上去。

当把白瓷罐都弄走后,我才发现井下的那具干尸身穿鲜红的衣衫,又黑又长的头发扎了一束马尾。白痴都能看得出来,干尸肯定是女性,以前的男人谁敢留这么长的头发,无疑活得不耐烦了。我仔细看了看干尸身上的衣服,竟没有一处完整,衣衫都破破烂烂,像是被人撕烂了。

干尸没有水份了,很容易被折断散开,所以不适合用麻袋装。等他们把绳索又放下来,我就搂着女干尸,让他们把我拉上去。费神地系好绳索后,我刚眯着眼睛朝上面喊了话,可双脚却被人紧紧地抓住了。

“我操,难道这红衣女尸认为我要强暴她,所以跑出来吓人了。”我自嘲道,心里也佩服自己如此镇定。

我疑惑地低头看了看,深井底下都是阴影,不时地能看到几个人头,但应该是赵帅一干人的投影。井下的白瓷罐被我清掉了,干尸又搂在身上,井底下除了几拨小沙堆,毛都没有一根。我的双脚看不到任何东西抓着,但那感觉很真实,绝不可能是幻觉。可井下又没有别的东西,抓住我双脚的东西又看不见,莫非真有鬼。

都说穿红衣死去的女人最恐怖,往往能化作厉鬼,害人性命,惟有道行高深的道士和尚才能收服它们。玄异的东西很难说清楚,我只当女鬼误会了,所以就在心里说:这位苦命的大姐,我只是想救你出去,没有要轻薄你的念头,你就行行好,放了我这个后生小辈吧。

就在此时,赵帅和陈叔发力,将我从井下往上拉。不知道是女鬼大姐听明白了,还是拉我的人力气大,很快地抓住我双脚的力气就消失了。当我搂着红衣女尸爬出深井,跟他们说了井下发生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肯相信,全说我太紧张而产生了幻觉。

六个白瓷罐放到一边,陈叔抱着猎枪,瞅了瞅,就说罐子上有“九露香”三个繁体字,不像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古物。安叔也很好奇,他不知道九花白瓷罐是干嘛的,一张口就猜是用来装骨灰的。我和小堂妹都气得冒烟,可不能发作,免得漏了底细,所以就没说什么。

红衣女尸保存完好,身上看不出伤口,弄不清她的死因。赵帅猜想红衣女尸是渴死的,但安叔说走到这里只需两天的时间,准备的水绝对够喝此处,起码再往沙漠深处走才会出现渴死的情况。我们又不是法医,只能粗略地看看,既然没有伤口,又不可能渴死,那很有可能是染了重病而亡。

我们计划待会儿挖个小坑把女尸埋了,然后把黑石屋拆了,拿块石头充当墓碑。等我想好后,赵帅就把其中一个白瓷罐打开了,火漆被刮落满地。当白瓷罐被打开后,我和小堂妹就围过去,想要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茶叶,值得我父亲千里迢迢地带到沙漠里。可我们看了都很纳闷,纵使我们已经想了千百遍,却没有想到罐子里装茶叶是武夷茶。

武夷山茶分属福建,以前的朝代都不注重福建的茶叶,即使有作为贡品的也仅是宫里面用来清洗茶杯的。其他茶人收茶,也都不要武夷山茶,直到后来才有了改变。这事在《武夷山志》有过记载。

武夷山的茶叶很特别,别的地方出产的茶叶多半是寒性,而只有武夷山的茶叶是暖性的。采茶时,其他地方的茶叶都以日出前采摘最佳,但武夷山却是日出后才能采摘。

我不理睬安叔与陈叔的惊讶,心想父亲怎么带着武夷山茶到沙漠里,还把九花白瓷罐放到深井里,他到底想要干嘛。

木清香一直在黑石屋里待着,当我们都对着白瓷罐里的茶叶出神时,她就走出黑石屋,绕到深井边上,对我悄悄地说:“黑石屋里有古怪,你跟我去看看。”

我们方才经过黑石屋,已经进去看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还能有什么古怪之处。沙漠不同于其它地方,地下全是松软的黄沙,很难挖出地下室,或者造机关暗器。我们旁边的深井若非用黑石砖围成,黄沙早就把深井给填满了,这六个白瓷罐也永远不见天日了。

其它人都专心地把其余五个白瓷罐打开,他们可能都期望罐子里除了武夷山茶,还能有点儿值钱的东西。安叔原先还心疼死了一只骆驼,现在发现了白瓷罐,竟把骆驼的事情抛在脑后了。陈叔站着旁观,同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时刻提放沙狼袭击。

我跟木清香转到黑石屋,里面还是一个样,除了沙子就没别的了。我狐疑地走进来,摸了摸屋子里的墙壁,结果每一处都很平常,看不出端倪。木清香知道我不解,却没有马上道破天机,只让我先猜猜黑石屋是用来干什么的。

“屋子当然是给人住的,你当我那么傻?”我哼哼道,“何况黑石屋深处沙漠,很可能类似于客栈一样的东西吧。莫非月泉古城还有活人住着,因此在沙漠里搞了几间破屋做为进出时的休息之用?”

木清香看我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转而问:“你认识石屋里的刻字吗?”

“要是中文就认识,我看这些字很像洋文。怎么了,这上面有没有说黑石屋的归属权问题?”我好奇道。

在进入沙漠前,我曾放话,要认真研究贵霜帝国的历史,以便进入沙漠时能应付各种难题。可是,贵霜帝国在历史上没留下多少资料,就连遗迹都很少被发现。木清香好像有些失望,本以为我能答得出来,没想到说了半天都没沾边。

原来,黑石屋的刻字是佉卢文,这种古文字最早起源于公元前3世纪,是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时期的文字,原文为Kharosthi,全称是佉卢虱底文。公元4世纪中叶,随着贵霜王朝的灭亡,佉卢文也随之消失了。18世纪末,佉卢文早已经成了一种无人可识的死文字,直至1837年才被一个英国学者破解了佉卢文的奥秘。

佉卢文使用时正是佛教发展时期,有许多佛经是用佉卢文记载的,并通过丝绸之路向中亚和中国西部流传。大英图书馆在1994年接受捐赠有公元1世纪用佉卢文字书写的最早佛教贝叶经,是在阿富汗发现的。但是问题在于公元3世纪时,佉卢文在产生它的印度消失了,怎么突然又在异国他乡流行了起来,其中有几百年的空白期,这一直都是个谜。

我听到木清香把佉卢文的来历说了一遍,如同听天书一般,这么难解的古文字,我怎么可能看得明白。不想,木清香点头说她完全看得明白,因为以前在深山大宅时,小姨曾教过她认识了不少的文字,其中就包括失传已久的佉卢文。

木清香摸清了我的脾气,知道我会急着问墙上记载了什么内容,所以紧接着就告诉我,黑石屋并不是给人住的,而是给一个贵霜帝国的勇士住的。可是,这位勇士并非人,而是月神派来的保护贵霜帝王的天兵天将。当年,贵霜帝王能逃过白匈奴的追杀,躲入沙漠,全靠月神勇士的力量。

我一听就直斥记载的内容荒唐可笑,这和其它朝代的传说一个性质,都他妈的愚弄百姓。不是说月神要吃男人嘛,他凭什么派勇士保护贵霜帝国,为什么不落井下石,难道收了好处不成。

木清香看我大肆批判,于是就安静地等我发完唠叨,这才继续说下去。原来,月神是有名有姓,在贵霜帝国的传说里,他叫迦罽。迦罽成为月神后,他就变得暴戾成性,闹得人心惶惶。后来,贵霜帝国来了一位东方的朋友,还带了一种能喝的东西。这种东西就是植物的叶子,风干后放入热水里煮,味道十分特别。贵霜大帝将之献给迦罽,迦罽喝了以后,觉得很不错,提出只要经常能喝到此物,就愿意派天兵保护贵霜大帝。

听到这里,我就猜那种能喝的东西应该就是茶叶了。茶叶起源很早,到现在还没定论,如果把黑石屋搬到博物馆,那就能把茶叶的历史再推几百年,还能把茶叶的起源地断定为中国。在我们国家,大家看的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史书,多半以为国际上公认茶叶起源于中国,却不知道外国有一大部分人根本不认为茶叶是中国的,而是产自印度。

1823年,一个英国侵略军的少校在印度发现了野生的大茶树,从而有人开始认定茶的发源地在印度,至少是也在印度。在新中国成立前,英国人在印度建立了茶叶基地,他们还想把普洱茶技术也盗取,以便在印度广为种植,但终没成功。此话在后面会有后续,这里暂且放到一旁。

先说木清香在认真地讲解石墙上的内容,月神迦罽派下来的勇士有数个,究竟有多少个,石墙上的佉卢文没有记载。那些勇士保护贵霜大帝逃进沙漠时,为了防止白匈奴咬着不放,所以在沙漠里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位勇士镇守。不过,这些勇士必须每月饮茶,否则他们就马上会回到月神迦罽身边。

“真的假的?遗迹里经常有这种迷信的东西,信不得。”我叹道,“古时的那些人当真闲得蛋疼,在石头上刻这种东西,莫非不知道什么是谦虚?随便找几块石头就刻自己和神仙有交情,真有交情还会亡国?”

木清香倒不这么认为:“看起来的确玄异,不足为信,但当年白匈奴能大败贵霜,身为国王如何能逃出重围。腾格里沙漠离他们的国土很远,而且要在沙漠里建造古城,这是很难办到的。”

“那你是同意石头上说的鬼话了?”我皱眉道。

“现在还不清楚。胡安提到的清兵遗迹,恐怕有好几处,但都是月泉古城留下的遗迹。可惜当年的勇士都死了,不然还可以看看那些人到底有没有神力。”木清香有点惋惜。

我哼了一声,说道:“要是他们还活着,我们就倒霉了,他们会让我们去找月泉古城吗?”

木清香眼睛盯着墙壁,说道:“既然发现了这些古城外围的遗迹,这说明我们终于靠近了,不过石壁上的最后一段很奇怪。这可能和这么多年来,没人能找到月泉古城有关。”3

听了此言,我顿觉兴奋,没想到石墙上竟把事情都刻出来了,世界上真有这么好的事情吗?我们既然看见了,不就知道原因,然后顺藤摸瓜地找到古城了吗。可天不逐人愿,木清香接下来的话让我明白,他们在石墙上刻下这些字,并非狂妄,而是另有目的的。

月泉古城外围的八个方位都有类似的石屋,如果侥幸能躲过勇士的耳目,但却不一定能顺利地找到古城。在月泉古城附近,有月神迦罽亲自守护,有些人甚至不能看见古城的真身,就算能看到,他们也不能接近古城一分一毫。

我刚想说这事太假了,可又觉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要不然一座古城怎么那么难找,就算是神秘消失的楼兰古城都已经被人发现了。难道古城真有月神迦罽守护,因此千百年来都那么难找。这事和茶王谷有点像,该不会古城根本不在沙漠里吧,就如茶王谷只是一座破土屋那样?

木清香摇头说不可能,茶王谷的确是小土屋,但肖农云曾拍到月泉古城的样子,这说明古城是真实存在的。除非在荒芜人烟的沙漠中,如果古城在其他地方,早就被人发现了。既然多年来没人能找到月泉古城,它的附近肯定有古怪,因此有去无回,或者无法靠近半点儿。

“我想,这上面说的并非夸张,你可知道壁文中提到一件事?”木清香凝神问道。

我又看不懂这种乱七八糟的古文字,即使木清香瞎编,我也不能识破。只听木清香很严肃地说,如果有试图找到了月泉古城,月神迦罽就会在沙漠里降下暴雨,将侵犯者淹死在干旱的沙漠里。

此话一出,我的心就凉了半截,难道刚才的暴雨是月神迦罽下的,就因为我们已经找对路线了?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很多,这场暴雨是巧合,还是真有神灵在暗中使坏。我对此不置可否,想反驳,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暴雨出现得那么凑巧。为什么不早点下,晚点下,我们一走进沙漠就会下雨。

黑石屋里刻了这些文字,无疑和法老的金字塔一样,都在外面先搞块石碑恐吓侵犯者,欺骗世人,一进去就会神秘死亡。除了炫耀自己的特殊性,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吓跑古时那些愚昧的百姓。

木清香以前也在月泉古城中醒来,当时她也觉得那里曾下过雨,会不会她当时闯入古城时,月神也试图淹死她?不过,木清香不知道她怎么进入古城,又怎么出来的了,那一切的事情都是在她昏睡时发生的。两次下过的雨,会不会如壁文所言,月神迦罽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神灵?

木清香把壁文全解释后,这才把视线移动,然后看着我说:“总之,越往里走,危险越大。我们还是找个借口把陈叶鹏和胡安支开,让他们先回去吧,不能伤及无辜。”

“安叔那么有责任心,除非我们也回去了,否则他不可能走的。陈叔就更不可能走了,它现在发现沙狼都躲在这一带,非得把狼窝端了才肯回去。”我无奈道。

这时,赵帅从黑石屋后走进来,急冲冲地对我们说:“你们跑到这里干嘛,谈情说爱吗?我说小路,你刚才抱上来的那娘儿们……他妈的,生前就不是人!”

那具红衣女尸是我亲手抱上来的,我检查过尸骸,除了没有伤痕这点儿有些奇怪,别的都很正常。我又不是瞎子,如果女尸和人类不同,怎么会毫无察觉。赵帅狠不拿根鞭子抽我,赶我马上去瞧瞧情况,不容我多问半个字,一切眼见为实。

黑石屋的刻字已经被木清香解读完毕了,于是我就立刻跟赵帅走到深井边上,木清香也跟了过来。安叔脸色都变了,僵直地站在红衣女尸旁,我心说什么东西能把安叔吓成那样,他不是走过很多次沙漠了吗。小堂妹觉得新鲜,蹲在旁边看来看去的,差点儿就想把别人的衣服都扒下来了。

陈叔看我们走过来,不高兴地说:“你们动作快点儿,别老把时间花在无谓的事情上,这样的话,再多的水都不够我们喝,要走出沙漠就难了。”

“知道了,我们再看看,待会儿把这位大姐葬了就走。”我敷衍道。

这时,赵帅大步走上前,叫小堂妹用匕首把红衣女尸的嘴巴撬开。我眼睛圆睁地站着,心说他们不会要当场解剖尸骸吧,难道不怕这位大姐找我们算帐。定睛一看,红衣女尸的嘴角已经脱了一小块,原来小堂妹早就动过手了。红衣女尸是我抱上来的,那就要对她负责,岂容别人亵渎她。

可我的话刚到嘴边,一个奇怪的景象就跳入眼帘,那些话又情不自禁地咽了回去。红衣女尸初看并无不妥,但小堂妹用匕首撬开尸骸的嘴时,我才知道赵帅为什么那么紧张。

“我操,那是真的,还是人工装上去的?”我惊讶道。

“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你来拔一拔。”小堂妹扭头答道。

我诧异地蹲下来,心说乖乖,这位大姐的犬牙未免太长了吧,狼牙也没那么长啊。女尸的牙齿就像半根筷子似的,牙尖已经露出嘴巴了。牙尖那部分因为长期暴露,所以颜色与尸体皮肤一样,当撬开女尸的嘴巴才会注意到。常人的犬牙就算长得长了点儿,也不会连嘴巴都容纳不下。

小堂妹看我瞠目结舌,忙说先别慌,好戏还在后头呢。接着,小堂妹又用匕首敲了敲女尸的两只手,我疑惑地看过去,那两只手已经不能算手,应该说是爪子了。不知道是这位大姐不讲卫生,没有勤剪指甲,还是天生如此,她十根指头的指甲都又长又锋利,似乎随时都能人的心给掏出来。

  如果觉得醉神香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金万藏小说全集醉神香瑶池地宫死亡航线捞尸笔记茶经残卷醉龙池天崩擒灵千舌舞千舌舞翻译者的奇遇地藏,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