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金万藏作品醉神香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一开始,天茶石是没有名字的,这个名字就是那位四川茶人最先命名的。天茶石能够净化浑浊的泉水,四川茶人有一天把石头放在茶壶边,过了半天才回来。可是,茶壶里的茶水已经变成清水了,直到反复研究,四川茶人才得出结论——天茶石不仅能够净化泉水,还能隔空吸掉与茶有关的物质。

过了一段时间,四川茶人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请教了名医也捉摸不透病情的起因。直到四川茶人又看到了桌上的天茶石,他才想起来,既然天茶石能把茶水隔空吸净,会不会也能对人体起作用。毕竟,茶人天天饮茶,如果不停地把天茶石吸取茶叶精华,没有谁能够受得了。

除了四川茶人身体不适,就连家里的茶叶、花草都枯萎了,陈年老茶都变成了粉末。至此,四川茶人就把天茶石埋进深山里,想与其保持安全的距离。怎料,过了一个月,天茶石周围形成了气墙,凡是接近的人都会被烧起来,所有的植物也逐渐死亡。

四川茶人自觉惭愧,想要摧毁天茶石,但他无法将天茶石挖起来,更接近不了它。这事一直写到残经的末尾,可惜残经到了那里就没了,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撕掉了。如果此事是真,那四川茶人肯定已经摧毁了天茶石,因为现在没听说四川哪里的空气里有看不见的火焰。

其实,天茶石并不一定是神话里才有的东西,这玩意恐怕和居里夫人研究的镭一样,都是一种放射物。可是,没有一种放射物能够把茶性吸净,况且我们昨天还离月泉古城很远。若是月泉古城里有天茶石,那它肯定很大,要不无法影响那么大的面积。

木清香猜测,天茶石一开始没有吸过茶叶的灵气,或许威力一般,但吸得多了就不可小觑了。天茶石四周的气墙,并不虚幻,这很可能是另一种形式的焚风。焚风是出现在山脉背面,过山气流在背风坡下沉而变得干热的一种地方性风。

焚风在世界很多山区都能见到,但以欧洲的阿尔卑斯山,美洲的落基山,原苏联的高加索最为有名。阿尔卑斯山脉在刮焚风的日子里,白天温度可突然升高20℃以上,初春的天气会变得像盛夏一样,不仅热,而且十分干燥,经常发生火灾。强烈的焚风吹起来,能使树木的叶片焦枯,土地龟裂,造成严重旱灾。

凡事总有例外,焚风有时也发生在沙漠,只不过沙漠一直都是很热的,而且人迹罕至,所以没多少人知道,也没人关心。天茶石能吸收茶叶的灵气,同时也能吸收热气,并它四周形成一道看不见的气墙。

因为我们都常喝茶,所以一直被天茶石从体内拔出茶叶的灵气,怪不得会觉得难受了。如此说来,残经上的字迹,并不是用墨水写的,而是用茶叶的汁水写的。茶叶的汁水大部分是绿色,不过也有黑色的,就如大茶那种毒叶,它的汁水就是黑的。

我想起这事就觉得奇怪,一行人中就只有赵帅不觉得难受,那是因为他不经常喝茶,但木清香为什么没事。她对茶叶无所不知,照理说她应该喝得最多,现在她却成了一个天茶石的例外。我问木清香有没有觉得反胃恶心,会不会强撑着,她却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进入古城,毁掉天茶石。

两千年前的腾格里,也许还不是沙漠,就因为有人把天茶石带进来,这才使得草木不生。这些年来,腾格里沙漠的面积越来越大,特别在甘肃那一带,无论多么下功夫地治理沙化,总是收效甚微。我醒悟地点点头,原来除了人为的破坏环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天茶石在暗中捣鬼。

其他人都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赵帅还以为天茶石是红宝石。我惆怅地问木清香,有拯救环境的心是好的,但我们都穿不过古城的气墙,又怎么能毁掉古城里的天茶石。谁知道气墙有多厚,搞不好古城里的空气都是焚风了,早就成了一个坟墓。

小堂妹热得难受,她问:“你们说得对不对,要是古城四周是焚风在做怪,那狼群怎么能自由出入。”

“这点只有进了古城才知道,子弹都伤不了狼群,焚风能奈何它们吗?”我说道。

南宫雄被晒得快脱水了,他急切地想躲入古城避暑,于是想以身试险,结果被陈叔和安叔拉住了。我们都是凡人,自然不敢乱闯这道焚风气墙,本以为能等到晚上再行动,却被木清香告之,焚风在晚上也不会消失。南宫雄慢慢冷静下来,惟恐天茶石是一种放射性的元素,也许我们的DNA排列都被打乱了,搞不好过几天就要变异了。

赵帅很轻松地说:“这倒不会,那些狼看起来很正常,除了不怕子弹和焚风,估计不是放射物吧。”

安叔趁机又劝我们:“还是走吧,既然都进不去了,强求可没好果子吃。”

木清香也还没想到办法,她只料到古城里放置了巨大的天茶石。我苦恼地想,要是残经没被撕掉该多好,或者少撕几页,让我看看那位四川茶人是如何除掉天茶石的。现在的残经已经变成了白纸,我留着也没用了,不过多亏天茶石暗中作祟,否则我都不知道残经是用特别的茶汁书写的。

我们一筹莫展,陈叔和安叔煽风点火,想要劝我们离去。就在这时,木清香翻开了背包,

我以为她要拿出什么法宝,谁知道她拿出的东西竟是那本奇幻古书《镜花缘》。我在心里嘀咕,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看书学习,难道被太阳晒晕了。

只见,木清香略微激动地翻开古书,不时地点点头,接着抬起头对我说:“原来如此,怎样进入古城的方法就在这本古书里,蒋红玉已经用很明显的方式告诉我们了!”

那本《镜花缘》是在茗岭找到的,当时古书就在蒋红玉的尸骨上,目录的几段标题还用红笔圈注了。我们研究了很久,都不知道那本李汝珍写的小说有什么用,蒋红玉又为什么把其中几章标题圈住。

木清香很在意那本书,拿到那本小说后,她就不厌其烦地反复阅读,甚至把小说带进腾格里沙漠。我忙问书中可有穿越焚风的方法,沙漠的焚风要比山野焚风厉害,出了差错就不好办了。其他人也唧唧喳喳地问,到底怎么穿过焚风,我怕影响木清香思考,所以就叫他们别吵了。

我清楚地记得,在《镜花缘》那本小说里,被蒋红玉圈起来的标题有:

第01回 女魁星北斗垂景象 老王母西池赐芳筵

第06回 众宰承宣游上苑 百花获谴降红尘

第20回 丹桂岩山鸡舞镜 碧梧岭孔雀开屏

第30回 觅蝇头林郎货禽鸟 因恙体枝女作螟蛉

第61回 小才女亭内品茶 老总兵园中留客

第69回 百花大聚宗伯府 众美初临晚芳园

第77回 斗百草全除旧套 对群花别出心裁

第93回 百花仙即景露禅机 众才女尽欢结酒令

第94回 文艳王奉命回故里 女学士思亲入仙山

第96回 秉忠诚部下起雄兵 施邪术关前摆毒阵

第100回 建奇勋节度还朝 传大宝中宗复位

“原来这些用红笔圈注的标题是有意义的。”木清香语气平缓地说,“直到行至古城前,我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之前就猜出来了?”我惊讶地问,“那你怎么不早说?”

小堂妹也心急地连连发问:“到底有什么方法,难道要穿宇航服走进去?古时的小说能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很纳闷地附和:“是啊,那几个圈起来的标题有什么隐义,我看了很多遍了,好像什么意义都没有。”

在众人期待又惊讶的目光中,木清香把书递给我,让我念书被圈注的标题数字。我迷糊地接过书,脑子一片空白,机械地念:01062030616977939496100。这串数字很长,几乎没有规律可循,断然不是数学密码,而且解开了数字密码也不能把焚风吹走。其他人都看不懂这串数字,南宫雄是搞科学的,他都弄不懂,更别指望我们这群粗人了。

木清香在我们犯糊涂时,已经从包里取出一片碧绿的茶叶,由于在沙漠里待了三天,叶子已经有点蔫了。拿出那片茶叶后,木清香就把叶子放进水壶里,然后这事就暂时没下文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后就问这是哪出戏,怎么才演了一半就偃旗息鼓了。木清香满不在乎,懒得理我的疑问,反问我有没有理解那串数字的意义。我要是知道,还用问嘛,干脆就摇头表示不知道。陈叔和安叔的胃口被钓起后,他们就不再闹着要离开,一直很配合地站在一旁认真听。

木清香没等我们再问,她就说那些数字就是一首茶歌的音律,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密码。

我以前也听过不少茶歌,可惜流传地不广,大部分人都把它与山歌混淆了。茶歌和茶舞、茶灯、茶诗歌、以及茶戏一样,都是茶文化的一部分,是由茶叶生产、饮用而派生出来的。

茶歌初现时没有统一的曲调,后来产生了专门的“采茶调”,使得茶歌和山歌、盘歌、五更调、川江号子并且,成为南方一种传统的民歌形式。据史料记载,茶叶成为歌咏的内容,最早的茶歌见于西晋的孙楚《出歌》,其称“白盐出河东,美豉出鲁渊,姜桂茶荈出巴蜀”,这里的“茶荈”就是茶叶。至于专门咏歌茶叶的茶歌,此后从何而始,已无法查考。

茶歌除了诗词,还配有音律、乐器,但古时的茶歌音律很特别,起初与别的歌舞音律完全不一样。相传,古时的茶歌是一位不知名的茶人,以术数的方式记录下音律的。传至唐朝时,茶歌音律就被陆羽简化成了单纯的数字,除了陆羽本人就很少有人了解其中的玄机了。到了宋朝,记录茶歌音律的方式就完全不同了,以前的茶歌就淹没在历史海洋里。

我在南洋时听祖父用笛子吹过一曲茶调,音乐舒缓,轻盈飘逸,喝茶时听是一种极大的享受。不过,我也很少听到,因为祖父担心有人嫌他吵,所以只让我开开耳界,从此就收手不干了。现在,听木清香的口气,而那串数字就是失传的茶歌音律,而且她能解读出来。

说到这里,木清香就把泡在水里的茶叶取出,然后叫我交出大茶八卦针的盒子。我愣头愣脑地递出盒子,其他人都嚷着热死人了,急着躲进古城避暑。木清香把针盒撬开,将被水泡肥的绿色茶叶插在密集的针上,然后就对我们说:“一会儿你们一定要跟着我走,千万别掉队,路建新你负责看好他们。”

我们听了都很紧张,不知道木清香要玩什么把戏,大伙儿背上行囊,大气不喘地静观眼前的发展。木清香话不多,当她把针盒又关上后,就把有八卦图针孔的那一面贴住嘴唇,吹出了一曲悠扬的旋律。

顶着晒死人才罢休的太阳,这曲子直叫人身心清凉,全然忘记了干渴与炎热。苍凉的大漠之中,能听到这种清新的曲子,真如一副鲜活的画卷,仿佛每一粒沙子都获得了生命。我恍然大悟,原来针盒不仅是一个武器,插进一片茶叶后,还能当乐器使唤,难怪茶王会随身携带。

木清香吹了大约一分钟,在我们的目光中,慢慢地走向焚风。我心里一紧,想出声阻止,免得木清香就真的被当成木头烧掉了。可木清香步伐忽然加快,一下子就走进了焚风里,根本来不及出声。当木清香走进去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身上没有起火。我们立刻明白,是那曲茶歌把焚风暂时吹散了,现在只要跟着木清香,就能安全地穿过这道看不见的焚风火墙。

由于不知道焚风墙有多厚,是我们都不敢掉以轻心,时刻跟紧木清香,也不敢跟她搭话。要不然茶歌停止了,焚风很可能又会围过来。我一边走,一边想,残经被撕去的那部分里,肯定包含了四川茶人解决天茶石的办法,多半就是以茶歌除了焚风。以此推断,木清香可能知道被撕去的内容,要么她就是太博学了。她住过的深山大宅里,珍藏了许多与茶有关的东西,若有缘得见,定不枉此生。

思量间,我们已经走出了十多米,木清香又吹了一会儿,方才把针盒从嘴边挪开。我们转过身,往后面又投了一架纸飞机,果然焚风又合上了,纸飞机一撞进空气里就被烧掉了。不管怎么说,我们终于进来了,这座神秘的古城,不知道曾发生过什么事情,两千年来又有多少人曾踏足此处。

陈叔和安叔两个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他们经常进入沙漠,却不知道沙漠深处竟有如此怪异的古城。就连搞科学的南宫雄都赞叹不已,直言木清香真有本事,随便吹一曲就能让焚风散出一条道,还问那是不是音波的关系,硬扯到科学研究的方面上。其实,我也觉得那曲茶歌和音波有关,可能与焚风流动的频率相符,就如在水面上形成两道波纹,往往会荡漾出一条细微的中和波纹。

大家安全地走过来以后,我就问木清香怎么会解读出蒋红玉的暗语,莫非那本小说就只包含了这些意思。木清香还没回答,小堂妹就咿咿呀呀地要学茶歌,赵帅也把针盒拿过去研究,根本不让我再插半句话。

穿过了焚风,我们要整理乱掉的行囊,然后才进古城,趁着空隙,我又问了木清香,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那曲调子是木清香的小姨经常吹的,调子的记录方式是以数字来记载,可却不是普通的简谱,而是以古时的术数为基石,比如0都有音调的,而不是简谱里的停顿。

木清香看见那本《镜花缘》,马上就想到了那首小姨常吹的调子,而且小姨每次吹奏都是用八卦针盒来吹的。直至走到古城前,木清香才肯定了心中的推断,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不要命地走进焚风当中。

“试一试?你的胆子太了吧,不怕被烧成灰吗?”我想想就觉得后怕,敢情眼前的女人并不是百分百确定。

木清香不跟我闲扯,接着说:“这本书的标题除了数字是茶歌音律,后面的标题内容如果连在一起,其实就是一段微型的历史记载。我以前在那座宅子里,曾看过一面石壁,上面刻了一些字,是一件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情,和这些标题内容差不了多少。李汝珍曾有一段时间行踪不明,后来写出了这本书,恐怕这都不是巧合……”

“等等!”我打断了木清香,问她,“那个……刻在石壁上的字都说了些什么?”

木清香把话打住,沉默地看着我,我还以为她要生气了,等了十多秒她又说石壁上是一个神话传说。大概的内容是一位掌管植物的仙女因犯错而降入凡尘,然后流转世间,有了一番奇妙的经历。这和《镜花缘》差不多,只不过《镜花缘》以花为中心,而石刻传说是以植物为主,换了个载体而已。

石刻内容毕竟有限,不及小说那么详细,可圈出来的标题就连成了石刻传说里的大概内容了。我听完木清香的话,立即对那座神秘的深山大宅有了一种向往,甚至就连月泉古城都愿意不看了。眼下事态有变,我们不能马上离开,必须进入古城寻水,否则谁也别想走出沙漠。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要毁掉隐藏在古城里的天茶石,否则沙漠还会继续扩大。

我把赵帅把玩的针盒抢过来,将其收好后,就招呼大家一起进入寻觅已久的月泉古城。古城外围是一道坚固的挡沙墙,比两个人还高一点,历经两千年的风吹日晒,它已经染成了金黄色。挡沙墙有一处已经塌了,狼群就是从塌掉的地方跑进古城的,我们提心吊胆地往那儿走,惟恐狼群又奔出来。

陈叔把子弹都上满了,想要大干一场,可一想到子弹不起作用,顿时又觉得沮丧。我听取小堂妹的劝告,把针盒再次拿出来,以此防备狼群的偷袭。小堂妹经过我身旁时,一股腐臭味就涌进我鼻子里,这让我哆嗦了一下子,心想小堂妹不会真的死了吧。我甩甩脑袋,意图保持清醒地走在前面,想要走过挡沙墙的坍塌处,一窥月泉古城的真容。

安叔虽然刚才闹着离开,但现在比谁都积极,硬挤到最前面,想要大开眼界。怀着兴奋的心情,我几近颤抖地穿过了挡沙墙,恰好站在一处较高的位置,将月泉古城的全貌尽收眼底。

这时,安叔纳闷地拍了拍我肩膀,指着古城里的一个方向,问道:“小路,我是没多少文化,可这座古城里不应该能有那种玩意吧?”

我顺着安叔指着的方向望去,心说乖乖,谁能想到月泉古城里会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在烈日的渲染下,月泉古城披上了一层金色,苍凉中弥漫着一丝庄严。古城里随处可见土砖搭建的房屋,还有巨石雕砌的楼台,最夺目的就是古城中心的那座歪斜的金色石塔。那座石塔原本可能不是金色,被风沙吹了两千年,慢慢地与黄沙大漠融为了一体。这种规模的古城,起码能容纳三、四万人,当年那些西域古国,它们在鼎盛时期最多也只有一、两万人。

我还在惊叹月泉古城恢弘的气势,胡安就指着古城的左侧问我,那里有个东西不像是古城所有。我有点不耐烦,月泉古城本来就不为世人所知,只存在与神话传说里,即便古城里有一些奇怪的东西,那也很正常。我想对安叔说别大惊小怪,可当视线落在安叔指着的方向时,也不由得骇然。

古城里的左侧,有一架飞机残骸,它已经断成了两截,在远处很难看出飞机的来历。其他人从挡沙墙走进来,看到那架飞机残骸,也都纷纷觉得不可思议。在我看来,这架飞机应该是二战时坠毁的,如果是解放后坠入沙漠,有关部门肯定不会放任不管。陈叔在一旁回想,听老人们说,三、四十年代时沙漠附近是有外国军队来过,或许飞机就在那时坠毁于此。

我们站着的位置是在古城侧面,城门处在几十开米外,小堂妹走进来就晚上那城门处奔,并叫赵帅拿出相机帮忙拍照。虽然我觉得这种行为很幼稚,但也动了心,情不自禁地跟去。肖农云以前也在月泉古城拍过照,木清香也曾拿出一张很清晰的古城照片,如今我到了这里,没理由不拍一张回去显摆。

古城的城墙都是波浪型,与一般古城不同,或许正是这种古怪的风格,才使得城墙屹立千年不倒。我们一路小跑,扬起一串黄色的尘烟,把狼群的威胁都抛到了九宵云外。城门的铜皮大门已经没了,我们远远地站着,轮番拍照,就好像来这里旅游观光似的。木清香对于拍照没兴趣,我硬拉着她来才肯站到旁边,摆出一副木然的表情。

安叔很喜欢拍照,他对小堂妹千叮万嘱,照片洗出来后,一定要给他和陈叶鹏都寄一份。除了南宫雄,我们都拍了照,他一直不辞辛苦地帮忙拍摄,却没人问他要不要拍。我想问南宫雄要拍吗,小堂妹却收起了相机,蹦蹦跳跳地往古城里走去。

此刻,我脚下踩过的黄沙,在几十年前,父亲很可能也踩过。没想到,我也会踏上一样的路途,当年父亲在古城里经历了什么,只有进入古城后才能知道。想到这里,我就放慢了脚步,不是不想知道真相,而是害怕真相是丑陋的,父亲也许就如大伯父口中所言,是一个城府极深的坏人。

赵帅和小堂妹走在最前面,一直以来,他们都激情不减,恨不得跑出十万八千里。陈叔见了就大叫,古城是狼窝,千万别落单。我抖了抖身上的背包,想要赶上他们,却在呼呼的风声里听到脚下哒了一声。这声音真他妈耳熟,我好奇地低头一看,心就凉了大半截。

我大骂一声:“cao你ma,有地雷!你们别跑太快了!”

这一生,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喊得太晚了,当话音落下,前面就轰天作响,一阵强烈的爆炸突如其来。我已经踩到了地雷,发生爆炸时只能被迫弯下身,但爆炸引起来的冲击波几乎把身体都震散了。一瞬间,我的耳朵钻心地疼,听不到任何声音。前面的爆炸刮起了很浓的尘雾,我无法辨认是谁出事了,但刚才走在前面的只有两个人——小堂妹和赵帅。

南宫雄直接被震晕了,只有陈叔和安叔还清醒,木清香也有点站不稳了。我拼命地叫他们去前面看看,可在那种爆炸下不死也会残废,倒不如死了痛快。安叔发现我没动,于是问我是不是受伤了,我无奈地摇摇头,指着脚下的东西。这一指就把安叔吓得弹出几丈外,只有木清香还在我旁边,并用手势告诉我,千万别抬脚。

终于,尘雾散尽,城门前逐渐恢复了平静。我深吸了一口冷气,在那里看到了一条腿,还有一大滩血。再往前面看,小堂妹不知是生是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可赵帅就没那么好运了,他的右腿已经被炸断了,现在正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快去帮他止血!”我朝身边的人喊道,木清香叫我别轻举妄动,然后就拿着急救箱奔过起来。

安叔和陈叔望着眼前,难以置信一瞬间就发生突变,走过去时脚步都很慢,惟恐还有其他地雷埋伏在沙土里。我刚才踩到地雷时,一开始也没反映过来,但以前在大学军训时,不仅练过枪,还玩过地雷和手榴弹。地雷有很多种,有些是踩上去就爆炸,有些是踩了以后,一抬脚就会爆炸。

踩上去就爆炸的是压发雷、绊发雷,那种地雷完全没时间处理,一踩上去就完了。抬脚后才爆炸的是松发雷,这种地雷工艺简单,要活命就看你怎么处理了。我反映慢了半拍子,如果喊得快了,或许赵帅的右腿就不会被炸断了。那血腥的场面,我都不忍心看,很想奔过去,但又无法动弹。

 

短短一分钟内,我就想到了赵帅如果真的死了,该怎么回去和他父母交代。其实,这些事情都与赵帅无关,是他讲义气才跟我走南闯北,没想到竟害他落到如此田地。我一直只考虑陈叔和安叔是无辜的,劝他们别跟来,但却忘记赵帅和小堂妹也是无辜的,竟然没有认真地劝他们别来。

月泉古城是贵霜帝国的残余势力建造的,他们生活在两千年前,绝不可能发明出地雷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东西。我悲痛之余又联想到那架飞机,二战时只有军机飞过这里,十有八九就是那些洋鬼子埋的地雷。我们实在太大意了,如果那时有人幸存,他们为了消灭古城的狼群,或者防止别人染指古城,很可能会埋伏一些机关的。

二战时,除了日本,还有其他列强在中华大地肆虐,有时铁路运输武器来不及,他们就会用战机运送,解决燃眉之急。如果那架飞机上运了大批武器,古城里可能到处都有地雷,狼群被炸过几次,大概都学乖了,只有我们这些初来乍道的人不懂规矩,随便踩一踩就中招了。地雷埋在地下50至60年都有效,沙漠里里环境干燥,雨水很少,尸体都能保存,更别说黄沙下的地雷了。

现在我也没心思想那么多,只想知道赵帅和小堂妹是否还活着,当听到木清香朝我打手势,告诉我那俩人还有气息时,总算得到点儿慰藉。木清香尽了最大力给赵帅包扎,可没有多大的作用,血很难止住。说穿了,赵帅最多只能活一天,就算华佗活过来也束手无策。

我叫安叔和陈叔先把昏迷的小堂妹与南宫雄背到阴凉处,沿路小心脚下,也别走太远,先在城门下坐着。木清香也跟着把赵帅驮到城门下,然后回过头来找我,我担心地雷随时会爆炸,连忙叫木清香别靠近。可是,木清香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径直走过来,然后半蹲下来看我脚下的地雷。

由于古城有挡沙墙,因而城内的沙土不厚,否则我就不会踩到地雷了。也多亏是松发雷,这种雷是为了给对方造成更大的伤亡,松发引信能炸到尖兵身后的部队,而不像压发雷的爆炸力集中在踏雷者本身。要不然,赵帅早就尸骨无存了,怎么可能单单丢掉一条腿。

我们谁都没排过雷,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踩住地雷的脚已经冒冷汗了,虽然沙漠里的温度窜到了60多度。木清香只是一介女流,又没当过兵,肯定帮不上忙了。在大学军训时,我学过怎么埋雷,却没学过排雷。

陈叔把昏迷的三人放好,让安叔守着,然后也跑过来问我情况如何了。我发愁地叫他们快走远一点儿,待会儿我脚软了,把地雷引发,到时候可别怪我害了他们。陈叔却显得很轻松,他说以前到沙漠里猎杀狼群,也碰过这种地雷,当兵的教过他如何处理。沙狼在当地人眼里不是灾害,而是和神一样存在,因此陈叔曾被人暗算过,其中包括埋伏地雷。

我这才知道陈叔对宰杀狼群这么执着,以前被人威逼利诱都不肯放弃,狼群和陈叔结下梁子,也该狼群倒霉。陈叔叫我别绝望,地雷不容易排除,但不是完全没办法。我茫然地问陈叔不是唬我吧,看他粗枝大叶,不把我炸飞就谢天谢地了。

才过了十多分钟,我的腿就发麻了,炎热的天气里浑身都觉得冰冷。陈叔嘱咐我别动,然后跑回城门下,找了点东西又跑回来。我还以为陈叔要拿个石头压住地雷,叫我快点跳开,就像演电影似的,可他拿过来的却是几件很平常的东西。

陈叔发现我表情不对劲,马上就发脾气,骂我不识抬举。那几件东西就是:一把猎枪、一瓶水、一把匕首、一只打火机、还有背包里的内层薄膜。这些东西有个屁用,难道要一枪打死我,或者用匕首捅死我吗,那不如我直接抬脚好了。我懒得和陈叔争辩,木清香一个劲地安抚,让我稍安勿躁。我望着奄奄一息的赵帅,两眼湿热,心想死就死吧,跟着老赵一块去好了。

陈叔用满是粗茧的手拨开沙粒,地雷就露了出来,可他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木清香还在身边,我怕陈叔脑袋被炸坏了,于是就叫木清香离远点,不然待会儿把她也炸飞就糟糕了。木清香没理我,只顾着看陈叔忙东忙西,还问陈叔是怎么打算的。

年轻时,陈叔也是个文化人,只不过捕杀狼群太久了,很多人都忘记了他原本的身份。这种老式地雷很容易处理,陈叔说只要把地雷里的雷管及火药烧掉,那么地雷就失去效用了。我一听陈叔要烧地雷,全身都发抖,把地雷烧了,岂不是把它引爆吗,亏他还是一个文化人。

我的不屑让陈叔很生气,他本身就是爆脾气,差点就想与我同归于尽了。碍着木清香在场,陈叔就说使用铝粉、硝酸钡和聚氯乙烯就可以烧掉地雷内部的炸药,而且这样绝对不会引爆它,这是最有效的方式。我对这个说法半信半疑,可也只能听天由命,如果出了差错,只好认了。陈叔慢慢地把沙子扫掉,当地雷露出来后,他就告诉我,脚下再热也不能挪开,除非他点头说可以了。

可我们身处大漠,去哪里找这些东西。只见陈叔从猎枪里取出了三颗子弹,用匕首把弹头撬下来,接着把子弹里的火药洒在地雷的旁边,并把薄膜撕碎,洒在弹药上。背包薄膜的主要原料是聚氯乙烯,实在找不到纯的,只好用薄膜代替。陈叔先把瓶子拧开,把我的靴子和裤子淋湿,然后就用打火机点着了弹药。

后来,我才知道铝粉、硝酸钡和聚氯乙烯一起燃烧,其高温能通过地雷金属外皮,使内部火药燃烧而不产生爆炸。可这种温度达到2000度,一烧起来我的脚就觉得滚烫,因此陈叔才拿了瓶水,不断地给我小腿降温。

哧哧的声音持续了约2分钟,陈叔就叫我抬脚,地雷里的火药已经燃尽了。我浑身都软了,抬脚时费了很大的气力,连叫陈叔和木清香躲开的劲都没了。果然,我抬脚后什么事都没发生,地雷已经成了空壳。可惜赵帅抬脚太快,如果再慢一点,陈叔就有办法救他了。

我顾不上欣喜,当即蹒跚地奔到城门的阴影处,除了脸色苍白的赵帅还没醒,小堂妹和南宫雄已经睁开眼睛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赵帅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可小堂妹却告诉我,当时是赵帅推开了她,不然她也难逃一阶。原来赵帅那时已经发现踩上地雷了,但反应慢了,脚已经抬起来了。

 

现在来不及送赵帅到医院,只能先到古城里寻找水源,以便给赵帅做紧急处理。安叔不停地安慰我,说赵帅会好起来的,别太担心了。纵然我不懂医学,但赵帅这样子活不了多久了,傻子都看得出来。除了炸断右腿,肯定还有其他伤,没被赵帅背出沙漠他就撑不住了。

我将赵帅背起,强忍着伤痛走进古城,此时的我再也不想看古城一眼,哪怕古城里有残经的全本。古城里很多屋子都破漏不堪,已经风化得很脆弱了,里面还积了半米多的沙堆。小堂妹指着石塔说那里比较大,或许那里安全一点。我们一路上都很谨慎,生怕又踩到地雷,当走到石塔前,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已经脱离了身体。

直到走至金色石塔前,我们才感觉石塔好像随时会倒塌,此刻它已经倾斜了。塔下的拱门上没有匾,估计已经腐朽成灰了,我记得在茗岭青砖洞里,古城模型里的塔叫作镇仙塔。这座塔亦正亦邪,不知镇压了哪路神仙,现在冒昧借宿,只希望他老人家别在意才好。

塔门已经破了,我们忐忑地走进去,里面黑漆器的,一点光都透不进来。陈叔打亮了手电,往里面晃了晃,除了一座巨大的石台和雕像,其他什么都没有了。我认得那座雕像,他就是茶祖吴理真,没想到祖师爷在贵霜帝国会把有这么高的地位。走进塔殿后,安叔马上烧火,把塔殿内烧得通亮。

我们安顿好以后,就发愁地想下一步怎么办,南宫雄提出必须先找到古城内唯一的冒水泉眼。我们都点头赞成,没有水就活不下去了,必须将水蓄积够了才能离开古城。可是,古城那么大,泉眼又有九个,找出冒水的泉眼恐怕需要一天的时间。其次,我们要尽量为赵帅续命,虽然看似无望,但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计划定下后,我们争了半天,最后决定由我和木清香出去寻找泉眼,其他人都留守塔殿。出去前,我们先把塔殿检查了一遍,排除有沙狼埋伏的可能。在检查时,我们发现塔殿内壁有很多采茶刻画,很有中原风格,若非处于沙漠中,肯定以为这座石塔是在江南某处。我还特地到祖师爷面前拜了拜,希望他能保佑我们平安离开,并让赵帅能够得救。

石塔有八层,我们检查了第一层,然后就往上面爬。按常理判断,狼群不大可能躲在上面,但现在情况特殊,必须仔细检查一遍才能放心。我握着手电,和木清香、陈叔一起走上去,其余的人都留在下面。陈叔疑神疑鬼,每走一步总觉得狼就在前面,几次都要开枪了。我们走到第二层,里面的空气太闷了,不由得呛了几声。

其实,石塔上面不可能有人,因为我已经仔细观察了,往上走的阶梯全是沙粒,没有一个脚印。正想放松警惕,我就听到木清香轻声说,第二层的角落里躺了一个人。

陈叔一听马上开枪,吓我一跳,底下的安叔也忙大声问怎么了。

“没事!你们好好看着下面,陈叔刚才手有点打颤。”我敷衍道。

第二层的角落里,的确有一个人靠在角落,但他已经死了,变成了一具紫黄色的干尸。由此看来,古城里的来客倒挺多的,而且有些有去无回。我们狐疑地走过去,发现那人穿着军人制服,好像是英国的。制服的胸口前印有名字,我的英文虽然很烂,但能勉强读出制服上的名字:Lyle Nelson。

这名字真他妈熟悉,我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Lyle Nelson翻译过来不就是莱尔*纳尔森吗。莱尔就是那个在荒山里建造妖宅的英国人,后来他死在战乱中,至尽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在那种地方造屋子。当然,中国人有同名同姓,英国人也有。可那时都是在二战时期,这未免太巧合了,不知道这个死人和在云南的莱尔有没有关系。

“看来那架飞机是英国人留下的,30年代他们是在这里出没过,印度那里也有他们的脚印。”陈叔有点幸灾乐祸。

我很想问木清香,她以前在古城里短暂地苏醒过一次,那时有没有看到飞机残骸。可陈叔就在身边,因此我不方便问,只能依旧观察干尸,找出他的死因。干尸的两眼都已经模糊了,像是熔毁了似的,估计这就是致命伤。他们的飞机坠落,受伤是肯定的,但飞机上肯定不只一个人。这个人两眼被毁,几乎不可能摸黑地跑到塔殿,很可能是同伴弃他而去,丢掉这个累赘。

木清香读出我的心思,于是对我说:“你放心,只要赵帅还有一口气,至少我不会让你丢下他。”

我无语凝噎,缓过神后就说:“洋鬼子心肠太坏了,丢下了同伴,还在古城里埋地雷,良心都被狼吃了吗?”

“他们那种人,被吃了倒好,留在世上也是多余。”陈叔忿忿道。

我站起身,觉得不太合理,又问:“如果他的同伴逃走了,那他们怎么穿过焚风,难道也会用针盒吹茶歌?”

木清香不懂回避,对我直言:“我一直觉得奇怪,莱尔怎么和阳赤山扯上关系,现在一想,他们可能初次见面就是在这座古城里。阳赤山定期回到古城,不巧地遇到了英国战机坠毁,于是带着那些人走出古城。可能后来他们发生争执,阳赤山就被人灭口……”

陈叔一头雾水地打断对话:“阳赤山是谁,你们说什么?”

我想了个托词要敷衍过去,谁知道木清香张口就坦白道:“阳赤山是最后一个茶王,据说他是被英国人害死了,最后尸骨都没找到。”

“啊?”陈叔只喜欢猎杀狼群,从未听过茶王这等事,因此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关于阳赤山这个人,我已经研究了大半年,可惜都没多少成果。只知道阳赤山天赋异禀,十多岁就当上了茶王,1900年时还从紫禁城里运出清宫珍藏的茶叶,带进了月泉古城里。如果有缘,我倒很想找到那批珍贵的茶叶,要知道那些茶叶都是旷世奇珍,已经不复得见了。

我走上塔殿,心里有点小期望,茶王阳赤山运来的茶叶就在上头。可英国人既然来过了,那他们可能也顺手牵羊地带走了。我起身望着干尸,琢磨他到底是不是莱尔*纳尔森的真身,与云南的那个英国人有何关系。

木清香不像我那么死心眼,她走就走开,往第三层走去,陈叔也跟在她屁股后面。他们还没走上去,就叫我快点过来,在石梯处他们又发现了一具英军干尸。原来,这里死了不止一个英国人,而且第二具尸骸的双眼也是模糊状,好像被什么东西烧过。如果第一个人在飞机坠落时,眼睛被烧毁,这还说得过去,可两个人的伤会这么相似吗?

想到这一点,我浑身打了个冷战,难道这两个英国人是被危险逼进塔殿的。古城里,除了狼群之外,还有什么能同时在两个人身上留下一样的致命伤。

又往上走了六层,每一层都空了,不再有干尸出现。由于塔身倾斜,总觉得脚底打滑,随时会翻跟斗。塔殿里的每一层都很昏暗,要么采光设计不良,要么贵霜帝国有意为之。塔殿里留下的东西不多,但庞大的内殿,已经能看出当时的繁盛了。一个残余势力能发展到这种规模,而且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不得不说是奇迹。

从塔顶上下来,赵帅还没醒,其他人也都有疲惫得站不起来了。现在我们只剩下三壶水了,今天必须找到水,否则就会渴死。除了我、木清香和陈叔,其他人身体状况都愈来愈差,找水的任务自然落到我们三人肩上。陈叔留了两把猎枪给他们,我也叫小堂妹把她准备的哨子拿出来,嘱咐他们有事就使劲地吹哨子。

“堂哥……”小堂妹第一次这么称呼我。

我很吃惊地转过身,迈出塔殿的脚又收了回来:“怎么了,你如果渴了,就尽管喝水,我们会把水找到的。”

小堂妹既奇怪又无力地笑了笑:“你们小心。”

我迟疑地点点头,小堂妹的笑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总觉得这一走就永远见不到她了。陈叔催得很紧,我来不及再看堂妹一眼,就惶惶地离开了石塔。古城里的房屋和楼台都成了废墟,一条条被黄沙覆盖的街道,将破败的建筑连接起来。我们站在其中,风声呼啸,卷带沙尘,似乎下一秒就会有其他人在街道上走动。

我建议三个人分开行动,这样做能快点儿找到水源,可陈叔认为不安全,万一遇到狼群不好对付。走出了两条街道,我们马上看到了一个泉眼,可惜泉眼已经干涸了。这个泉眼直径有五、六米,想当年流出的水一定很多,保持了古城的湿润。虽然泉眼被黄沙掩埋了,但离地面仍有四、五米,可见当年的泉眼有多深。四周有人为修砌的痕迹,可能古城当年是建在暗河之上,古人在城里挖了九个取水用井,并美其名曰:泉眼。

既然都干了,我们只好换个目标,又往街道的另一头走了百来米,另一个泉眼就出现在眼前。可老天有意为难我们,这个泉眼依旧是干涸了的,一滴水都看不到。在路上,我们看到土包垒里有不少的金器,可都没兴趣多瞧一眼。沿着古城主干大道走了很远,沙地上留下了我们不争气的脚印,风一吹那些脚印就变得模糊了。我三步一回头,总觉得有人在后面窥视。有时候,人在孤寂的环境下会显得疑神疑鬼,我不得不安慰自己,古城里早就没有其他人了,别太敏感了。

主干大道都覆盖了黄沙,一条路都起伏不定,如果没有坚固的挡沙墙,整座古城早被淹没了。金日西移,热浪渐退,我们着急地寻找泉眼,顺着主干道找到了六个泉眼,但都早就干了。陈叔其实没帮上忙,只有我和木清香一心寻水,他老人家动张西望,恨不得找只狼来虐杀。

“这下可好,找来找去都没水,会不会另外三个泉眼也干了。”我丧气道。

“啊?不会吧?”陈叔终于感到事态严重了。

木清香却并不着急,倒是很淡然地说:“既然狼群能繁衍至今,附近就会有水源,继续找吧。”

其余三个泉眼不在主干道旁边,因此我们就往古城的别处走,把希望寄予剩下的泉眼。陈叔总想再杀几条狼,可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有看见狼群,就好像它们并不在古城里。可我们亲眼看见狼群跑进来,总不会又从古城的另一个缺口跑掉了吧,那样就多此一举了。

当路过一间土石砖木结构的大屋时,陈叔想要进去看看,他说泉眼不一定是在露天的地方,古人也可能在泉眼在建一座屋子,防止沙土吹进泉眼。我虽然知道这事绝不可能,但也同意进去,顺便躲躲太阳。现在已近傍晚,可脚下的热气还滚烫得叫人想跳起来。

我还记得,残经上有云:“作屋覆泉,不惟杀尽风景,亦且阳气不入,能致阴损,戒之戒之。若其小者,作竹罩以笼之,防其不洁之侵,胜屋多矣。”这句话意思是说,在泉水上建屋子,不仅煞风景,还会将阳光挡在外面,阴气会侵蚀泉水,最好别那么做。倘若泉眼不大,就以竹笼罩着它,防止不干净的东西掉进去,比建屋子好多了。

古城似乎以茶为先,断然不会如此鲁莽,当年的泉眼上也一定有类似竹笼的东西罩着。不过,我还是很纳闷,既然古城视茶祖为上仙,又为何以将石塔命名为镇仙塔,这岂非大不敬吗。当年的贵霜帝国强极一时,学习了其他大汉、龟息、罗马的文化,自然不会弄错了汉文的表达。

我们三人同时走进去,土屋的屋顶还未破败,因此里面要凉爽一点儿。可我们一走进去,就看到四个人围成一圈,各自面对面的跪在一起。

我比先前要淡定,镇定地望了一眼,那四个人都已经变成干尸了,早就死了很多年了。可这种死亡的姿势,却是我头一回遇见,以前看到的是死人不是倒地,就是泡在水里,没有一个人是跪着的。

陈叔提防地走进来,看了四个跪着的死人就问:“他们跪着干嘛,难道犯错了?”

“谁会死了还跪着?”我狐疑地走近,仔细地观察四具紫黄色的干尸。

很快地,我就得出了结论,这四具干尸和我们生活的年代很接近。要知道,古城已经毁灭近两千年,很多地方都被黄沙掩埋,城中的沙土几乎不流动,而且那时的古人肯定在黄沙之下。况且,四具干尸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近代风格,是前几年才有的探险服装。我心想,果然没错,在父亲离开后,和我们到达前,古城还迎来了另一批访客。

木清香也看出来了,并绕到我对面,半蹲下来观察干尸。我也有样学样地半蹲着,来回地把干尸看了一圈,他们身上都找不到明显的伤口,脑袋上也没有枪伤。我起初还和陈叔想得一样,他们都是被人枪决的,可实际情况却不像那么回事。

  如果觉得醉神香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金万藏小说全集醉神香瑶池地宫死亡航线捞尸笔记茶经残卷醉龙池天崩擒灵千舌舞千舌舞翻译者的奇遇地藏,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