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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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打给琳达。告诉她这些恶棍——”

他没能把话说下去。卡特抓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往下压去,推着他走出门外。卡特在他耳旁低声说:“要是我能确定那个老家伙懂的医学知识比你多,就会亲手宰了你。”

所有的变化全发生在四天之内,卡特抓着他的脖子,以惊人的力道强压他沿走廊前进,使他身体几乎快弯成两半时,生锈克难以置信地这么想着。他的左手已不复原形,在手腕下方变成一大块厚厚肿起的东西。才四天就变成这样了。

他感到好奇,那几个皮革头——不管他们究竟是什么——是否会十分享受这场表演。

砸锅

10

傍晚时,琳达找到了磨坊镇的图书馆员。莉萨那时正骑着自行车沿117号公路回镇上。她说,她一直在找穹顶附近的哨兵聊天,想收集更多有关探访日的消息。

“他们不允许和镇民闲谈,不过有些人还是会。”她说,“尤其你把上衣最上面三颗扣子解开后更容易。这么做似乎真的能打开沟通之门。至少对陆军那些家伙来说是这样。至于海军陆战队的话…我想就算我把衣服全部脱光,跳起玛卡莲娜舞,他们也照样不会说出半个字。那些男孩似乎对性感这种事免疫。”她笑了,“当然,我也不是凯特·温斯莱特[1]。”

[1]凯特·温斯莱特(KateWinslet,1975—),英国电影演员,曾获奥斯卡最佳女主角。

“你听到任何有趣的八卦了吗?”

“没,”莉萨跨在自行车上,看着驾驶座车窗里的琳达。“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很关心我们,让我挺感动的。他们听说了很多关于我们的传言。其中还有一个人问我,说我们这边是不是真的有一百多个人自杀。”

“你能上车跟我聊一下吗?”

莉萨笑得更开了:“我被逮捕了吗?”

“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莉萨把自行车支撑架踢下来,移开琳达夹罚单用的写字板与已经派不上用场的测速枪,坐进车内。琳达告诉她秘密潜入葬仪社的行动与他们发现的事,接着又说了在牧师宿舍开会讨论的事情。莉萨的反应直接、激烈。

“我一定会去——休想把我排除在外。”

无线电发出噪声,斯泰西的声音传来:“四号警车,四号警车,嘶、嘶、嘶。”

琳达抓起通话器。她想到的不是生锈克,而是两个女儿。“这里是四号警车,斯泰西,请说。”

斯泰西·莫金说的话,让琳达从不安变成了极度恐惧。“我有个坏消息得告诉你,琳达。我想叫你振作一点,不过就这种事而言,这么说恐怕也于事无补。生锈克被逮捕了。”

“什么?”琳达几乎尖叫着说,不过这话只有莉萨听见,因为她没按下通话器一侧的通话键。

“跟芭比一样,他们把他关进楼下的鸡舍。他没事,不过有只手好像断了——他一直把手抱在胸前,整个手掌都肿了起来。”她放低声音,“他们说会这样是因为他拒捕。完毕。”

这回琳达记得要按下通话键了:“我马上过去。告诉他我在路上。完毕。”

“我没办法,”斯泰西说,“除了被列在特殊名单上的警员,其他人不准下去…我没在名单上。有一连串的指控罪名,包括意图谋杀与谋杀共犯。别急着回来。他们不会允许你见他的,所以你停下手边的事也没意义——”

琳达连按了三次通话键:嘶、嘶、嘶。接着说:“我一定会见到他的。”

但她没有。彼得·兰道夫警长因为午睡而恢复了精神,在警察局阶梯的最上方碰见了她,并告诉她说,他得收回琳达的警徽与枪。由于她是生锈克的妻子,所以同样是预谋推翻镇公所管理人员与煽动群众的嫌犯。

好啊,她想这么告诉他,那就把我抓起来,把我跟我丈夫一起关到楼下。但她随即想起两个女儿,她们现在与玛塔在一起,正等着她过去接她们,告诉她今天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想到今晚牧师宿舍的那场会议。要是她被关在牢房里,可就无法出席了。现在,那场会议比先前更为重要。

因为,要是他们明晚想劫狱救出一名囚犯,那么干吗不干脆一次救两个人呢?

“告诉他我爱他。”琳达说,松开腰带,把上头的枪套解了下来。反正她也不在乎自己有没有枪。在学校路口保护小孩过马路,叫中学学生把他们的香烟丢掉,不准说脏话…原本就是她更擅长的事。

“我会转告的,艾佛瑞特太太。”

“会有人去看看他的手吗?我听说他的手好像断了。”

兰道夫皱起眉头:“谁说的?”

“我不知道是谁打给我的,他没报上名字。我想是我们的人吧,117号公路那里的信号不是很好。”

兰道夫想了一会儿,决定不予追究。“生锈克的手没事。”他说,“你已经不能用‘我们的人’这种说法了。回家吧。我敢说我们之后还会找你问一些问题。”

她觉得自己就快哭了,同时努力忍着。“我该怎么告诉我的女儿?我要告诉她们,她们的爸爸被关进了监狱里?你知道生锈克是个好人,你知道的。天啊,他就是去年医好你胆囊的那个人啊!”

“我帮不上什么忙,艾佛瑞特太太。”兰道夫说——他似乎已经把叫她琳达的那些过往抛到了脑后。“不过我建议你别告诉她们,说她们的爸爸与戴尔·芭芭拉共谋杀害了布兰达·帕金斯与莱斯特·科金斯——另外两个人我们还不确定,那显然是奸杀,生锈克有可能根本不知情。”

“这简直就是疯了!”

兰道夫可能根本没在听她说话。“他还试图透过扣留重要药物的方式杀害伦尼委员。幸运的是,老詹有先见之明,安排了两个人躲在附近。”他摇了摇头,“用扣留药物的方式来威胁一个关心小镇到了无视自己病情的人,这就是你口中的好人。你口中那个该死的好人。”

她有了麻烦,也清楚这点。她最好得在自己使情况变得更糟前离开。刚果教堂牧师宿舍的那场会议,距离现在还有漫长的五个小时。她或许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找不到任何事可做。

接着,她想到了可做的事。

砸锅

11

生锈克的手离没事可差得远了。就算芭比与他隔着三间空牢房,依旧看得出这点。

“生锈克——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吗?”

生锈克挤出微笑:“除非你有几片阿司匹林,而且还能拿给我,否则就没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了。如果有达而丰止痛药的话会更好点。”

“吃完了。他们什么都没给你?”

“没,不过疼痛已经轻了点儿了,我会活下去的。”他这话说得比实际的感觉勇敢多了;实际上他简直就痛得不行,而他还得让这股疼痛变得更为剧烈。“我得处理一下这几根手指才行。”

“祝你好运。”

他的手指全都没断简直就是奇迹,不过手骨却有一块断了。断的是第五掌骨。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从身上的T恤撕下一块布条,以布条充当夹板。不过首先…

他握住近端指间关节脱臼的左手食指。在电影里,这么做时总是速度相当快。快比较有戏剧感。不幸的是,太快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而非更好。他拉得很慢,动作稳定,用的力量越来越大。那股疼痛感相当惊人,让他觉得甚至传到了下颚的关节。他可以听见手指喀啦作响的声音,就像一扇花了很长时间都还没打开的门的铰链。生锈克瞥见芭比站在牢门前看着自己,虽然他就在附近,但感觉起来就像远在另一个国度似的。

接着,就在突然间,那根手指奇迹般再度变直,就连痛苦也减轻了。至少那根手指如此。他在床板上坐下,气喘吁吁,就像刚赛跑完的人一样。

“搞定了?”芭比问。

“还没。我还得搞定那根拿来骂人用的手指。我可能还需要它。”

生锈克握住第二根手指,再度重新来过。同样的,随着疼痛感有所降低,指关节也回到了原处。现在就只剩翘起来的小指,让他看起来像是在敬酒。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着,我一定要把今天定为“史上最鸟的一天”。至少是艾瑞克·艾佛瑞特这辈子最鸟的一天。

他开始包扎手指。这也很痛,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应急方式了。

“你干了什么好事?”芭比问,接着快速晃了两下手指。他朝天花板指去,接着把一只手弓成杯状,靠在耳旁。他是真知道鸡舍有窃听器,或者只是这么怀疑?生锈克觉得这不重要。虽然做出那么多错误决定的那群人可以想得到这点简直就令人难以想象,但最好还是先当成有这么一回事吧。

“我在试着逼老詹下台时犯了错。”生锈克说,“我相信他们肯定会添加其他十几个罪名控告我,但简而言之,我之所以会被关进来,就是因为问他是想放弃权力,还是想让心脏病发作。”

当然,他省略了科金斯的部分,但生锈克认为,这么做或许可以让他继续保持身体无恙。

“这里的食物如何?”

“不错,”芭比说,“萝丝帮我带午餐来。不过你得小心水,可能会有点咸。”

他张开右手的两根手指,指向生锈克的双眼,接着又指向自己的嘴:小心。

生锈克点了点头。

明天晚上,芭比以唇语说。

我知道,生锈克用唇语回答。由于夸张的嘴型,使他嘴唇上的伤口裂开,又开始流起血来。

芭比动着嘴唇: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

多亏小乔·麦克莱奇与他的朋友,让生锈克想到了可以躲藏的地方。

砸锅

12

安迪·桑德斯发作了一次癫痫。

他没用烟斗,就这么吸了不少,所以这的确是无法避免的事。他人就在WCIK电台的工作室中,一面听着“每日粮食”交响乐队演奏的《你真伟大》,一面跟着指挥。他看见自己朝不朽的小提琴弦飞去。

主厨拿着烟斗不知去了哪里,但也留了一些自己调配、命名为“油炸老爹”的粗卷烟给安迪。“抽这个可得小心点,桑德斯,”他说,“这可是炸药,‘你不习惯,就得慢慢来。’这是《提摩太前书》说的。这话也适用在炸薯条上头。”

安迪慎重地点点头,然而等到主厨走了以后,他却贪婪地一根接着一根,抽了两根油炸老爹,一直抽到卷烟烫伤手指、什么也不剩为止。原先那股烧烤猫尿味已变成了他闻过最棒的味道。第三根油炸老爹抽到一半时,他原本还在像伦纳德·伯恩斯坦[1]似的指挥着,然而,当他又吸了一口直至塞满肺部的烟时,却突然晕了过去。他跌倒在地,在圣歌的音乐中不断抽搐。白沫自他紧紧咬住的齿间冒出,半睁着的双眼在眼窝里不断转动,看见了被认为不存在的东西。至少直至目前,那还是被认为不存在的东西。

[1]伦纳德·伯恩斯坦(LeonardBernstein,1918-1990),美国知名的指挥家。

十分钟后,他醒了过来,精神饱满得足以跑步穿过工作室与后头长形红色仓库间的小道。

“主厨!”他大喊着,“主厨,你在哪里?他们来了!”

主厨布歇自仓库的侧门走了出来,头发就像油腻腻的鹅毛笔一样竖着。他穿着一条肮脏的睡裤,裤裆处沾有尿渍,底部则有被草地染上的颜色。

这条睡裤印有几只说着“兔子”的卡通青蛙,全都摇摇欲坠地挂在他骨瘦如柴的臀部边缘。他的阴毛从睡裤正面露了出来,后面则因裤子破洞而露出屁股。他的手上拿着一把AK-47步枪,枪柄上还有他小心翼翼写上的文字:上帝战士。车库大门的电子钥匙就在他另一只手上。他把“上帝战士”放了下来,但却没放下“上帝大门电子钥匙”。

他抓住安迪的双肩,用力摇晃了他一下。“停下来,桑德斯,你歇斯底里了。”

“他们来了!那些苦人!就跟你说的一样!”

主厨思考了一会儿:“是有人打电话给你,让你觉得不太对劲吗?”

“不,我看见了!我昏了过去,然后看见了东西!”

主厨瞪大了双眼。眼中的怀疑变成了尊敬。

他看着安迪,接着看向小婊路,最后视线又回到安迪身上:“你看见了什么?多少人?是全部,还是跟之前一样只有几个人?”

“我…我…我…”

主厨又摇晃着他,但这回力道变轻了:“冷静下来,桑德斯。你现在是上帝的战士了,而且还是——”

“基督教的战士!”

“对,对,对。我是你的上级,所以快向我报告。”

“他们来了两辆卡车。”

“只有两辆?”

“对。”

“橘色的?”

“对!”

主厨把他的睡裤往上拉(但裤子马上又掉回与先前差不多的位置),点了点头:“那是镇公所的卡车,说不定又是那三个蠢蛋——鲍伊兄弟,还有鸡先生。”

“什么先生?”

“是基连,桑德斯。除了他还有谁?他吸冰毒,但不晓得冰毒存在的目的,只是个笨蛋而已。他们是过来拿走更多丙烷的。”

“我们应该躲起来吗?先躲起来,让他们拿走就算了?”

“我之前就是这样。但这次不同。我躲够了,也不想让他们再拿走任何东西了。茵陈星在发光了。现在,是上帝的子民高挂旗帜的时候了。你要跟我一起上吗?”

安迪——这个在穹顶之下失去了一切的人——没有任何犹豫。“要!”

“直到最后,桑德斯?”

“直到最后!”

“你把你的枪放在哪里?”

就安迪还记得的部分而言,枪就放在工作室,靠在那张帕特·罗伯逊[1]与过世的莱斯特·科金斯拥抱的海报旁。

[1]帕特·罗伯逊(PatRobertson,1930—),美国知名的电视布道家,其行径与发言颇受争议。

“去拿枪,”主厨说,拿起“上帝战士”,检查弹夹。“从现在开始,你得随身带着枪,懂吗?”

“没问题。”

“弹药箱已经搬进去了?”

“对。安迪一小时前就把其中一箱搬进去了。”

至少,他觉得那应该是一小时前的事没错;油炸老爹可以扭曲时间的边界。

“等一下,”主厨说。他走到放在仓库旁的那箱中国制手榴弹旁,带回了三颗手榴弹。他把两颗交给安迪,叫他把手榴弹放在口袋里。主厨把第三颗手榴弹的拉环挂在“上帝战士”的枪口上。“桑德斯,我听那些王八蛋说,拔掉拉环之后,还会有七秒的时间。不过呢,我曾在砾石坑那里拿一颗试了试,感觉更接近四秒。你千万不能相信那些东方人,记住这点。”

安迪说他会记住的。

“好,快走吧。我们去拿你的武器。”

安迪欲言又止地问:“我们要杀了他们吗?”

主厨看起来一脸惊讶:“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当然不会。”

“那就好。”安迪说。就算发生了这一切,他还是不想伤害任何人。

“但要是他们想强行解决的话,我们也得做出必要的反击。你懂吗?”

“懂。”安迪说。

主厨拍了拍他的肩膀。

砸锅

13

小乔问他妈妈,班尼与诺莉是否能在家里过夜。克莱尔回答,只要他们的父母没问题,那么她就没问题。事实上,这么做也能让她安心些。

打从他们那场黑岭的冒险后,她便觉得,还是让他们三个待在自己的视线里更好些。他们可以用火炉弄点爆米花吃,继续吵闹地玩着他们在一小时前开始的那场大富翁。说真的,虽然的确有点太吵,但她愿意无视这种让他们得以宣泄不安、强装镇定的吵闹与尖叫。

班尼的母亲同意了——让她有点出乎意料——就连诺莉的也是。“好主意,”乔安妮·卡弗特说,“自从事情发生以后,我一直想去大醉一场,看起来今晚正是机会。克莱尔?帮我告诉那孩子,叫她明天去看看她祖父,还要记得亲他一下。”

“她祖父是谁?”

“厄尼。你也认识厄尼吧?每个人都认识厄尼。他很担心她。我有时也是,都是滑板害的。”乔安妮的声音抖了一下。

“我会转告她的。”

克莱尔还没挂上电话,门口便传来敲门声。

一开始,她还认不出那个脸色苍白、一脸紧张的中年女子是谁,接着,才意识到那是平常在学校路口指挥交通,也在主街限停两小时的临时停车区中负责开超时罚单的琳达·艾佛瑞特。她的年纪不到中年,只是现在看起来很像。

“琳达!”克莱尔说,“怎么了?是生锈克吗?生锈克出了什么事吗?”她想到的是辐射…至少表面上想到的是这件事。在潜意识里,还有更糟糕的念头在潜行着。

“他被逮捕了。”

饭厅里那场大富翁停了下来。三个孩子此刻已一同站在客厅门口,一脸严肃地望着琳达。

“他们指控的罪名就跟洗衣店的清单一样长,其中还包括了杀害莱斯特·科金斯与布兰达·帕金斯的共犯罪名。”

“不!”班尼大喊。

克莱尔想叫他们先离开客厅,到了最后,才认为这么做一点用处也没有。她知道琳达为什么会来这里,也能理解这点,但还是有些痛恨她就这么来了。包括生锈克让孩子参与的这件事也是。

然而,他们早就全都参与其中了,不是吗?在穹顶之下,参与与否根本不是可以选择的事。

“他碍了伦尼的事儿,”琳达说,“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不管什么全都一样,现在老詹心里想的只有谁是站在他那边,谁不是。他完全忘了我们现在处在什么恐怖的局面里。不,情况比这还糟。他是在利用这个局面。”

小乔严肃地看着琳达:“艾佛瑞特太太,伦尼先生知道我们今天早上去了哪里吗?他知道那个方块的事吗?我不认为他应该知道方块的事。”

“什么方块?”

“我们在黑岭上发现的东西,”诺莉说,“我们只看见了方块照出的光芒;生锈克上去了,看见了那东西。”

“那个是穹顶发动器。”班尼说,“只是他没办法关掉它。虽然他说那东西真的很小,但他甚至连移动一下都办不到。”

“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琳达说。

“那么伦尼也不会知道。”小乔说。他看起来仿佛刚把整个世界的重量从肩膀上放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

“因为若是他听到风声,就一定会派警察来盘问我们,”小乔说,“要是我们不回答的话,他们就会把我们抓进监狱。”

远方传来两声微弱的爆炸声响。克莱尔仰起头,眉头皱了起来:“那是鞭炮还是枪声?”

琳达不知道,因为声音并非来自镇上——声音实在太微弱了——而且她也不在乎。“孩子们,告诉我黑岭上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所有的一切。你们与生锈克看到的事全说出来。今天晚上,你们可能得把这些事再告诉另外一些人。是时候把我们知道的事全集中在一起了。说真的,现在可能都已经太迟了。”

克莱尔张嘴想说她不想被牵扯进去,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因为在这里根本毫无选择。但虽说没有选择,至少,她还能知道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砸锅

14

WCIK电台就在小婊路的后头,有车道直接连到路上(车道是铺过的,比小婊路本身的路面好上许多),几乎长达四分之一英里。车道连接小婊路的那头,入口两侧各有一棵百年橡树。落叶在正常的秋季时分,漂亮得足以印在日历或旅游相关的小册子上,但如今,树叶只是无力地垂着,全变成了棕色。安迪·桑德斯就站在可充当射击点的树干后方,主厨则站在另一棵树后头。他们可以听见大卡车的柴油引擎声响。汗水流进安迪的眼里,于是他伸手抹去。

“桑德斯?”

“什么事?”

“你的安全装置关了吗?”

安迪检查一下:“关了。”

“那就好,听我的指令,从一开始就不能有任何疏忽。要是我叫你开枪,就朝那些王八蛋扫射!从车顶到车底,车头到车尾!要是我没叫你开枪,就只要站在原地就好。懂了吗?”

“懂、懂了。”

“我认为不应该有任何人被杀。”感谢上帝,安迪想。

“如果只有鲍伊兄弟跟鸡先生的话就不会。但我不确定。要是我得出手的话,你会挺我吗?”

“会。”毫不犹豫。

“不要把手指扣在该死的扳机上,否则你有可能会把自己的头轰掉。”

安迪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指的确扣在AK-47步枪的扳机上,于是急忙松开。

他们就这么等着。安迪可以在大脑中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告诉自己,此刻感到害怕是件愚蠢的事——要不是那通正好打来的电话,他现在已经死了——不过,死亡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他的面前又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知道那或许只是个虚假的世界(他不是早知道药物对安德莉娅·格林奈尔产生了什么影响吗?),但还是比他一直生活在其中的这个烂世界好多了。上帝啊,让他们就这么离开这里吧,他祈祷着,拜托了。

卡车出现,缓缓驶了过来,冒出的废气飘进安静无声的天空中。从安迪躲藏的树后头看去,可以看见领头的那辆卡车里坐着两个人。或许是鲍伊兄弟吧。

主厨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作。正当安迪开始认为他会改变心意、最后决定让他们拿走丙烷时,主厨却上前几步,快速开了两枪。前面那辆卡车的两个前轮全都扁了下来。

无论有没有吸茫,主厨的枪法都好得很。车头先是颠簸了三四下,接着卡车才停了下来,害得后面那辆卡车差点追撞上去。安迪可以听见微弱的音乐声。是某首赞美歌。安迪猜想,不管驾驶第二辆卡车的人是谁,在收音机的声音笼罩下,一定没听见那两声枪响。前头那辆卡车驾驶座里的人影瞬间消失无踪,两个人全都压低身子,避免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主厨布歇依旧赤着双脚,除了那条“兔子”睡裤外什么也没穿(车库大门的电子钥匙就在腰部的松紧带上垂着,像是呼叫器一样),从树后走了出来。“福纳德·鲍伊!下车跟我谈谈!”

他把“上帝战士”靠在橡树旁。

带头的卡车驾驶座里没有任何动静,但第二辆卡车的驾驶座车门却打开了。罗杰·基连走出车外。“停下来干吗?”他大喊着,“我还得回去喂鸡——”他看见了主厨,“嘿,菲尔,怎么啦?”

“趴下!”鲍伊兄弟的其中一个大喊,“那个王八蛋疯子会开枪!”

罗杰看着主厨,接着看向靠在树上的那把AK-47步枪。“或许他刚刚开枪了吧,可是现在他把枪放下了。再说,只有他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菲尔?”

“我现在叫主厨了。叫我主厨。”

“好吧,主厨,这是怎么回事?”

“下车,斯图亚特,”主厨喊,“你也是,福纳德。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受伤的。”

前头那辆卡车的两侧车门全都打开了。主厨头也不回地说:“桑德斯!要是那两个蠢蛋有人拿着枪,你就直接开火。不要一枪一枪地开;直接把他们打成蜂窝。”

但鲍伊兄弟全都没枪,福纳德还高举着双手。

“兄弟,你在跟谁说话?”斯图亚特问。

“桑德斯,可以出来了。”主厨说。

安迪走了出来。此时,会在突然间演变成屠杀事件的威胁似乎已经过去了,让他又开始觉得享受起来。要是他身上带着主厨自制的油炸老爹,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更加享受这一切。

“安迪?”斯图亚特震惊地说,“你在这里干吗?”

“我已经宣誓加入了上帝的军队。你们全都是苦人。我们知道你们的所有事,这里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啊?”福纳德说。他把双手放了下来。前面那辆卡车的前胎持续泄气,车头也正缓缓朝路面斜倒下来。

“说得好,桑德斯。”主厨这么告诉他,接着又对斯图亚特说:“你们三个全都给我进第二辆卡车里,接着调转车头,夹着你们怀抱歉意的屁股给我回镇上去。等你们回去后,告诉那个叛教的恶魔龟孙子,说WCIK电台现在是我们的了,包括工厂与所有东西也是。”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啊,菲尔?”

“叫我主厨。”

斯图亚特甩了一下手:“你高兴叫什么都行,只要告诉我这到底怎——”

“我知道你们兄弟俩都是蠢蛋,”主厨说,“而鸡先生要是没有说明书的话,可能连鞋带都不会绑——”

“嘿!”罗杰大喊,“你说话给我小心点!”

安迪举起了他的AK-47步枪。他心想,要是一有空档,他就要在枪托上写下克劳蒂特。

“错了,你才给我小心点。”

罗杰·基连脸色苍白地往后退了一步。安迪在镇民大会上演说时,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这实在太值得庆祝了。

主厨又继续说了下去,仿佛对话没有中断过似的:“不过,斯图亚特,你至少还有半颗脑子,所以就拿出来用一下吧。把那辆卡车留在原地,坐另一辆卡车回镇上去。告诉伦尼,这里已经不属于他了,这里是属于上帝的。告诉他,茵陈星在发光了,要是他不希望审判日提早降临,最好离我们远一点。”他想了一会儿,“你还可以告诉他,我们会继续播放音乐。我不认为他会关心这件事,不过镇上的一些人或许可以从中找到一些慰藉。”

“你知道他手下现在有多少警察吗?”斯图亚特问。

“我才不在乎咧。”

“我想大概有三十个左右。到了明天可能会变成五十个。有他妈半个小镇的人全戴着蓝色臂章。要是他叫他们集结队伍杀上来,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么做也没用,”主厨说,“我们全心信奉上帝,一个人可以抵十个人。”

“呃,”罗杰说,在脑中计算了一下,“那也才等于二十个人,你们还是寡不敌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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