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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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何弼学与殷坚这样搅和一番,背着元岚丹夏的索亦,以及让索亦背着的元岚丹夏,不禁沉吟起来思索着,他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真有什么误会,那也是不晓得多少年以前种下的,他们也许真该奸好的想一想,继续互相敌视并不是好事。

带头向前走的何弼学,没念够似的嘟了张嘴,不要看他生了一张圆圆脸还外带两酒窝,虽有着不合年纪的稚气外貌,可他当惯了上司、大哥,像这类教训别人的话,他还蛮常说。尤其认识了殷坚这位殷家的长子嫡孙之后,一有机会表现,自然得好好把握。

“没发泄够?”像只肚里蛔虫般坏笑不已,殷坚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让何弼学更加咬牙切齿。

“这不是发泄,总算认识一场嘛!我不希望阳间发生的事情,在阴间又重演一遍!”撇撇嘴,何弼学横了殷坚一眼,他看起来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尖酸刻薄又贪财的那位,听说姓殷名坚吧?

“这里不归女娲管,应该不至于吧?”殷坚没什么把握的回答,事实上,“回光术”看见的影像,并不能证实那个清秀的女人是女娲,至少,除了长相之外,她身上没一件饰品是他们所熟悉的玉器。

“话是这么说啦!但是说不定她一时多事…哎呀!”何弼学背转身倒退着走路,注意力全摆在殷坚身上,一个没留神就撞上什么东西似的哀哀叫。

“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笨啊?”赶紧将人揪回身边,殷坚小心的检查着何弼学的后脑袋,已经不算太聪明了,再撞就真的变呆了。

“我背后又没长眼睛,哪里会看见有墙啊!”委屈的揉着自己脑袋,何弼学手一指、表情一愣,眼前空空如也,哪来的墙?

“为什么停下?”晚了他们几步的索亦众人,茫然的望着殷坚。虽然已经完全迷失在幽恶岬内,但是继续向前走,或许还有机会遇到另一个村庄,总是好过被困在森林里。

“没事,何同学走路不长眼…”

“我没有!明明就有一堵墙!”

眼看着这小两口又要为了无意义的事情争吵,其余人很识相不理会,索亦背着元岚丹夏向前走,才跨没两步,两人神情苍白的慌张退回,刺鼻的血腥味弥漫,两人身上分别中无数道诡异的刀伤、剑伤。

“危险!”

殷坚脸色一变,符纸激射而出,冒着金光的火龙飞窜没几步,像是让个肉眼瞧不见的黑洞吞蚀的一乾二净。

“你看见什么了?”紧张的追问着,何弼学熟练的先替索亦及元岚丹夏止血,虽然身为都市人,但是何弼学上山下海惯了,外加撞鬼过妖的经验丰富,让他对急救之类的事情拿手得很。

“不行!看不见!”自然明白何弼学问的是什么,殷坚摸出了金钱状的小石子,念动咒语后摆在眼前,可惜,自方孔中看出去,还是一无所有。

“公主,麻烦你了!”用眼神示意,殷坚并不算温柔的说着,大唐公主李珺心底微微叹惜,但又认命的握起日月星令牌,只可惜,就像殷坚的道术一般,光芒过去仍是一无所有。

“连日月星令牌都没用?”席路倒吸口冷空气,机警的将李珺拦回身后。

“怪了!我刚刚不过是撞上一堵墙而已,为什么索亦跟元岚丹夏会伤成这样?”

搔了搔头,何弼学不解的向前走去,大胆的伸出手想尝试,殷坚心跳漏了半拍的将人揪回,他能不能少做点让他担惊受怕的事?他的心脏很脆弱的,禁不起折腾。

“不!不是墙,是刀山!”索亦忍痛的咬着牙,一面担忧着元岚丹夏的伤势,是他背着她走近的,她是他的责任。

“不是刀山,是飞剑!”不是故意与索亦唱反调,但是元岚丹夏身上的伤口确实是剑伤而不是刀伤。

“为什么三人瞧见的全都不一样?”自从索亦背着元岚丹夏后就一直不发一言的元丝,皱了皱眉的疑问。自从遇上殷坚之后,各式各样的危险层出不穷,她愈来愈觉得不祥。

“会不会是什么结界之类的?我记得你可以贴几张符之后,不让妖怪进到你家啊!”习惯性的看向殷坚,何弼学不怎么肯定的询问,玄学的世界太博大精深了,不是他这种普通人可以完全明白的。

“不是!结界只是阻挡,不会让你们三人遇见不一样的状况。”摇摇头,殷坚思索了一会儿后肯定的回答。

“那这是什么?我们过得去吗?”东张西望,四周怎么看都是一样黑漆漆,何弼学实在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这堵“墙”究竟有多高、多长,可不可以越过?

“阵法…”再次沉吟,这一回殷坚的语气不那么坚定了。

“阵法?就像你刚刚使的什么“荒烟漫草阵”?”只要是有关殷坚的事情,何弼学就有那个本事记牢,连陌生的阵法名字都能正确无误的说出,殷坚不知该不该钦佩他的选择性记忆力。

“不一样,“荒烟漫草阵”是殷家道术,说是说阵法,但比较像是借用大自然的力量来阻挡敌人,这个阵顾名思义就是利用植物来形成阻碍,目的是抵御,并不伤人。”

“哇!擅长用这招的人肯定慈悲为怀…我指的不是你,用不着得意!”何弼学忍笑的看着殷坚因他的一褒一贬,时晴时暗的表情变化,自从他有了心跳、呼吸之后,人性化的十分可爱,再也不像当初那么冷感、像壶烧不开的温水。

“这个什么阵法的东西,真的这么厉害?”脸上恢复了点血色,索亦好奇的疑问着,他知道邪恶女巫乌里雅的厉害,也看见过日月星令牌的威力,但是对于眼前这样摸不着但又实际阻拦他们去路的“阵法”,感到陌生不已。

“这个阵法能够随着人的意念改变,所以缺乏想象力的何同学只是撞上堵墙而已,反而是能征善战的你们,遇到更可怕的东西。”殷坚反讽着,何弼学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以后者的脑袋而言,那不是缺乏想象力,而是想象力太过丰富,有时会因为这样,临到头来反而啥都想象不出来。

“像这样随意念变动的阵法只在一本书上见过…”俊眉忍不住众拢,殷坚怀疑自己有那个本事入阵、破阵。

“奇门遁甲啊?”何弼学天真的回问,他突然觉得这个主题相当有可看性,随后想到自己的节目早就被停播了,原本开心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

“封神榜。”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殷坚非常冷静的回答,何弼学瞪大了眼睛。

“你在开玩笑对吧?”

“没有!…我以为你只是不念书,没想到连封神榜也没看过啊?里头有很多布阵、破阵的介绍。”

“动漫版的封神演义算不算?”

“不要跟我讨论那种伪物!”

担心这两个家伙又不看情形的吵架,索亦忧心的询问着殷坚是不是有办法通过,他不认为回头会是好选择,只是没头没脑的硬闯,他又害怕有更多人会受伤。

“不,没这么容易。”虽然不甘心,但殷坚仍是摇摇头,如果只有他一人,他会硬闯,毕竟,除了拥有心跳、呼吸之外,他不算是正常的活人,可是现在还有其他人,尤其是何弼学,他不能拿他的生命去冒险。

“我也听人说过,像这样变幻莫测的厉害阵法,破阵讲求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稍有不慎就会性命不保。”大唐公主李珺难得有机会发表意见,毕竟是个古人,在这方面的研究自然比何弼学他们还要多,意外的得到了殷坚认同的眼神,羞得她双颊泛起红霞,尽露少女的天真神态,一直自发性照顾她的席路,不由得傻愣愣的望着她。

“要破阵不是没办法,只是…”殷坚话说了一半,眼神看向握着日月星令牌的大唐公主李珺,在这里,就属他们两人不完全是活人,既然不是活的,当然也不可能死喽!

“不行!别叫断头公主去,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何弼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惹得李珺吃惊的回望着他,她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何弼学老是“断头公主”、“断头公主”的叫唤她,没想到真有什么事情,他倒是第一个替她说话。

并没有感到醋意,殷坚很平静的耸耸肩,他反而没有想太多,两人相处这么久了,他很了解何弼学的个性,这家伙虽然看起来神经兮兮又不大正经,更多时候还像个色胚一样,但是骨子里对女性很尊重,什么粗活、危险的事情,很少让女孩子去做,不让李珺去冒险,殷坚能够理解。

“那我去吧!我也不会死。”说着就想动身,何弼学狠狠一把将殷坚拽回来。

“不行!你如果当了,也没办法重开机,到时候怎么救你?”这回,何弼学圆圆的脸蛋上写满关心,他不让断头公主去冒险,没理由让殷坚去送死,都不许去。

“那怎么办?坐在这里干耗着?”脸上难掩笑意,殷坚像是得到什么宝贝似的顽童般笑得意外灿烂,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他很喜欢被紧张、被关心的感觉,尤其像他这种身世,从小没爹没娘,亲戚又不是太喜欢自己的孤独怪胎。

“用你的脑子想,殷家道术这么多,总有一两样能用的!拜托你啊…天师大人,拿出点专业精神来!”动手戳了戳殷坚额头,何弼学像个老妈子似的循循善诱,他终于尝到苦果了,以前为什么不跟小姑姑同气连枝呢?好好的逼这个不思长一进的天师用功,现在也不用呆坐在这里进退不得了。

苦无对策,一行人只好等待殷坚“回想”起有用的咒语。何弼学很感兴趣的观察着莫林高原及幽恶岬的两方人马,虽然还是壁垒分明,但已没有先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了。

这是个好现象,他本来就爱好和平,如果两方人马能化敌为友,从他们开始将这份友谊扩散出去,谁说他们不能和平共处?

“喂!坚哥,你觉不觉得索亦跟元岚丹夏其实很相配?”

明知道不该打扰殷坚沉思,但何弼学就是闲不住,来来回回几次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蹭了过去。

“何同学,你想干嘛?听说你是“前”灵异节目王牌制作啊!不是什么红娘节目或者婚友社啊!”每回提起何弼学以前的职业,殷坚总喜欢夸张的强调那个“前”字,惹得对方一阵咬牙切齿。

“不是嘛!如果他们两个头目看对眼,底下人的距离不就会拉近些?”愈说愈兴奋,何弼学跃跃欲试的模样让殷坚好气又好笑。

“你不要多事!乱牵红线会遭天谴。”

拿了几个小石子在地上摆啊摆,殷坚似有若无的提醒着,他多多少少察觉到元丝对索亦的情感,原本就相当有妒心的女人,再加上何弼学横插一脚瞎搅和,殷坚担心事情会愈弄愈糟。

“我听过棒打鸳鸯会遭天谴,怎么牵红线也会?”

“总之…总之你不要多管闲事,给我安份点!”

很哀怨的发现,让人忽视久了,居然也慢慢习惯了。大唐公主李珺幽幽一叹,撑着日月星令牌好奇的飘到何弼学先前撞上“墙”的地方。她一直很希望能附回何弼学身上,这样一来,她能或多或少分得殷坚温柔的目光,尽管殷坚看的不是她,却也好过现在,再也没人当她是宝,再也没人将她捧在掌心上。

只可惜,殷坚一日不解除何弼学身上的禁咒,她就一日无法回去,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呃…你不要紧吧?”不知为何,席路就是对李珺有莫名的好感,总会关心的跟前跟后,他从没接触过这样的女性,倒不是说半虚半实的状态,而是那种优雅、清丽还带点任性、天真的气质,对于在莫林高原中长大的席路而言,李珺就像水晶一样,珍贵且神秘。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甜甜一笑,李珺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她不只是单纯的美貌少女,她生前正值大唐盛世,那可是个开放且女权当道的年代,像这样玩弄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子,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大唐公主李珺喜欢看席路为她发窘、不知所措的模样。刻意向前愈靠愈近…手中的日月星令牌乍然闪耀,同时,一道透明的波纹左右荡开!李珺与席路两人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多喘一下。

“怎么了?你们没事吧?”

同样也感受到震荡,殷坚机警的奔了过来。

“不知道!令牌突然亮了起来,然后有股力量向左右散开。”席路指了指何弼学原先撞着“墙”的地方。

“阵法破了?”向来行动快过大脑的运作,何弼学不知那儿生来的胆子,竟然就这样伸出手去晃啊晃。

“喂!你…”殷坚急忙的将人拽回,心脏又差点让他吓停一次,这家伙就不能安份点,少干些蠢事?万一飞剑、刀山仍在,何弼学伸出去的手臂还保得住?

“先别急着骂我,阵真的破了!”何弼学当然知道殷坚的脸色为什么难看,但这种事总得有人去做啊,他虽然没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高尚情操,但也不好意思牺牲旁人嘛!

“就这样?这样就能通过了?看来那个什么“阵法”也没什么大不了,还是日月星令牌的威力比较可怕。”元丝不以为然的笑着,语气中还透露出对殷坚的不满,她早就主张将日月星令牌抢到手,可是殷坚却阻止她,现在倒好,握在一个半虚半实,也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手上,万一那位什么公主是另一个乌里雅,只怕莫林高原及幽恶岬的子民,都没好日子过。

“日月星令牌真这么厉害?”何弼学好奇的将令牌接过来把玩,除了质感摸起来像极了四件玉器跟长生石,他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不…不是这样,除非…”殷坚欲言又止,脑海中有道灵光一闪而过。

“除非什么?”

“除非日月星令牌跟摆阵的人有关联,相生相克。”

“不懂。”

“就像封神榜,慈航道人拿了定风珠破风吼阵,道德真君利用七禽扇破了红水阵,每个阵法都有它相生相克的法器或宝物,日月星令牌和摆阵的人一定有关。”

听着殷坚的解释,何弼学那双不成比例的大眼睛都快扭曲成个心字,他一直都知道殷坚很聪明,没想到会这么夸张,这家伙平日里都在干嘛啊?背书吗?

“呃…这其中有点小Bug,看索亦他们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了解阵法这类事情,日月星令牌可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呀!你说这之间有关联?会不会太勉强了?”

认真的和殷坚讨论着,何弼学一马当先的跨过那道看不见的“墙”。

知道自己阻拦肯定无效,殷坚只好认命的跟在他身后。何弼学虽然长得一副娃娃脸,可是骨子里挺有保护欲的,到哪都是他在充大哥、照顾旁人,虽然遇到状况时,还是得烦劳殷大天师收拾,但是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何同学,你觉不觉得日月星令牌很…眼熟?”不答反问,殷坚微微皱起俊眉,让他这么一提醒,何弼学认真的思索起来。

第一,日月星令牌的质地很像四件玉器及长生石,如果女娲来自这个世界,那么这些宝物、法器类似也说得通;第二,日月星令牌在他手里并没有发挥什么异能,看情形在其它人手里也一样,唯有大唐公主李珺能轻易的使用它,就好像长生石那样,只认定拥有皇族血脉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何弼学吱吱唔唔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能捕捉到殷坚的想法,但是却不能清楚的表达出来。

经历了鬼格格及殷司的搅和,他们知道了所谓的皇族血脉其实来自另一个世界,基因中留有想回到故乡的密码,所以鬼格格及断头公主都不约而同的跟长生石扯上关系,目的只是想要回到这个世界,而她们很可能都跟女娲有关系。

“嗯…我怀疑,摆下这个阵法的正是女娲,也就是我们用“回光术”见到的那个人。”殷坚点点头,不必何弼学说出口,他就能读懂他语意不清的对话。

“如果是女娲,那不是更奇怪?她不是该忙着到阳间灭世吗?留在这里摆什么阵法啊?”不解的搔搔头,何弼学的直线思考让殷坚不知该怎么应对,这家伙曾亲身经历漫游阴间寻找他的过程,怎么就忘了,阳间、阴间对于时间的定义不一样,殷坚根本不敢去想,他们在这里究竟待了多久,阳间又过了多久,只希望顺利回去之后,小姑姑他们都还平安、健在。

“女娲是神呀!神有许多分身不是很应该?”另一位天真的家伙正是大唐公主李珺,她虽然不是很明白殷坚他们在忧心什么,不过来自佛教昌盛的朝代,对于满天神佛的传说,她从小耳濡目染的颇有研究。

“也许吧。”回答的并不肯定,殷坚自然不像何弼学与李珺那样思维模式过份单纯,这一切不过是他的推论而已,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找到女娲证实。

“走吧!嘿!前面有光!”何弼学发现新大陆似拉了殷坚就跑。

“何同学慢点!你又不是虫,表现什么趋旋光性?”竟然有些拽不住正在兴奋中的何弼学,殷坚不由得咬牙切齿,他们两人的身形其实没有谁比谁更优势的问题,就像何弼学说的,少了玉葫芦及烟丝的加持,殷坚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男人,他不禁开始思考,摆脱活死人的身份是不是真的那么明智。

“哇————”何弼学张大眼睛瞪着前方正发出微弱光芒的巨树,下意识的翻了翻背包中的DV,然后再哀怨的想起快没电了,而且他的节目被停播了。自从来到阴间之后,遭遇到的全是前所未闻的事情,就算是观落阴都没他的经历精彩,只可惜没办法跟观众分享,这可能是他最痛苦的事情…之一了。

“我以为幽恶岬内是没有光的?”回头看向索亦及元丝,那些来自幽恶岬的子民全都目瞪口呆,由他们震撼的表情看来,似乎没有人到过这里。

竟然有棵会发光且几乎顶到天空的巨树?如果这个世界有天的话。

“这是…生命之树?我以为…只是传说啊…”元岚丹夏喃喃自语,索亦小心的将她放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她。

“根据石碑上的记载,幽恶岬内有棵生命之树,是阴间…呃…这个世界的生命的源头。”回答的是席路,看来,关于莫林高原上的石碑,应该是所有人都熟读过了。

“生命的源头?”着迷似的愈走愈近,夜视能力不佳的何弼学想看得再清楚一点,才刚跨了几步,殷坚动作极快的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拖回。

“喂!这样很失礼耶!我好歹是救世主吧!”何弼学撇撇嘴的挣扎着,在外人面前给他留点形象好吗?

“看看你差点踩中什么?”冷言冷语,殷坚浅灰色的瞳孔瞪着巨树的下方。何弼学不看还好,一瞧过去连退几步,狂吸了好几口冷空气。

地上一颗颗的人头,微微的轻晃着,有的闭眼,有的睁开,有的…顽皮似的眼睛眨啊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是活着的。

“你们…你们怎么被埋在这儿?”理所当然的以为这群人遭到活埋,只露出颗个头在地面,何弼学想动手挖地想将人救出,人头却开始尖叫起来。

不只是地面上的人头在惊声尖叫,树上竟然也有好多人头跟着扯嗓子,何弼学觉得自己的脑袋快停止运转了,他从没见过只有头颅倒挂在树梢上的样子,这比单纯看见会飞的人头还要恐怖——那个你至少还能把它归类为恐怖片,这个呢?看着他们颈部长着细须连在树枝上,名符其实的植物人吗?

“你们想干什么?”

甜美但冷硬的低喝声突然传来,殷坚他们一行人愣在当场,可能是让树底、树梢的那些人头大合唱分散了警觉性,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让一群手持奇怪兵器,穿着打扮跟索亦他们相当不同的入团团包围。为首的也是名年轻女子,有着形容不出的好看五官,却异常冰冷的眼神。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索亦抱歉的说着,他不怪那个女子不友善的态度。如果有一大票陌生人闯进他的村庄范围,相信他也会神经紧绷起来,幽恶岬不是什么理想的乐园,随时随地都会发生致命的危机。

“路过?”

光听到这个字眼,那名女子的脸色立即煞白,顺手指不着身后的几名男子朝何弼学他们来的方向奔去,神情紧张莫名。

“你们怎么能越过…唉,算了!”看来是想责备几句,可是后来想想又不关何弼学他们的事,那名女子气恼的直踱步,这反而让殷坚感到很有趣。看来这里的人和索亦他们一样也十分友善,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你们设的阵法,让这柄令牌打破了。”殷坚指了指握在大唐公主李珺手中的日月星令牌,那名女子瞪大眼睛,不知是在吃惊于令牌的威力,还是害怕断头公主身影半虚半实的模样。

“阵法不是我们设的,是女媪!我们这里临近鸟里雅河,如果不是靠着阵法保护,生命之树很快就会枯萎,我们族人也很快就会灭亡…对了,我是波莎耶。”

那名女子减低了不少敌意柔声的解释,于是索亦及元岚丹夏也很快的自报姓名。

何弼学朝着席路挤眉弄眼,又有一堆事情他不明白,后者只能简略的说明:邪恶女巫乌里雅的名字,正是来自于那道通天的黑色河川乌里雅。传说中,幽恶岬的黑暗正是来自于那里,而可怕的生物魆更是自乌里雅河中诞生。不过一切都只是传说。他们来自莫林高原,根本没有见过那道黑色的河川。

“女媪?是不是一个长得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女人?”殷坚比手划脚的描述,波莎耶有些惊讶,但诚实的点点头。前者跟何弼学对看一眼,这个女媪会是他们口中的女娲吗?只是发音不一样而已?又或者…她们是两个人?

“如果因为破阵的关系让你们遭遇危险,我们真的很抱歉!”为难的说着对不起,何弼学虽然不很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但看波莎耶的神情,恐怕他们无意中闯下大祸了。

波莎耶苦笑的摇摇头,随即示意让何弼学等人跟她回小镇上。没有人预料得到阵法会被破坏,这只能算是意外,如果老天真要他们灭亡,波莎耶也会和她的族人抗战到最后。

走进小镇后,何弼学喔个不停的啧啧称奇。看来波莎耶的小镇比索亦、元岚丹夏他们的地盘富足的多,大约是受到阵法保护的关系,文明发展得极好,就连巡城卫士手中握着的杖型武器,都跟日月星令牌相似,一看就觉得很有威力。

波莎耶向巡逻的卫士们低声说了几句,调派了许多人前往生命之树那里防御。

那里似乎是他们小镇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

“呃…那个…我知道这样问很失礼,但是…那些人头是怎么回事啊?”

细胞中可能刻满了好奇心杀死猫的烂基因,何弼学鼓起勇气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弄清楚这件事,他可能会死不瞑目——为什么其它人还能当成一副没这回事的样子?

“喔!我的族人们全是来自于那棵生命之树,自那里诞生、自那里结束。平时,我们也像你们一样生活,但是遇到病痛或者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都会回到生命之树那里等待,只要细心照顾,不论是什么疾病,都能很快痊愈。”波莎耶微笑的回答,最后甚至补充了:回到那种只剩一颗人头的状态下,可以完全与生命之树融合——所以她的族人其实都非常长寿,已经不是来自阳间的何弼学所能想象得到的岁数。

“这就是所谓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啊啊两声,何弼学激动得直想剥几块树皮回阳间好奸研究一番,这肯定是医学界的一大突破啊!另一头,殷坚只是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那个笨蛋的文学造诣简直差得天理不容,这句话不是用在这里吧?

“别理他!我们破了阵法,会不会危及到在那里休养的人?”强忍着伸手去刮何弼学后脑袋的冲动,殷坚心底不断默念着,在外人面前给他留点面子;最后关心的询问着波莎耶。

他知道幽恶岬中最大的危机是来去无踪的魆,如果那些生物闯进来,只怕整棵巨树都会让牠们连根拔起。

“我已经派人去巡逻、守卫了!谢谢你们的关心。对了,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出去吧!”看来已经完全原谅殷坚他们的无心过失,波莎耶继续领着他们通过小镇。既然索亦先前说了他们只是“经过”,波莎耶很自然的理解成他们有目的地,并不阻拦他们。

“呃…不会这么巧吧?”刚拐了一个弯,何弼学不顾形象的瞪大眼、张大口,指着前方一座看起来像小庙宇的石造建筑。如果他没猜错,废墟全毁之前,应该就是长成这个样子。

“你的人生真是充满了离奇的巧合啊…”殷坚也不敢相信的摊开地图,发亮的石子所指的地方正是散落各处的废墟,其中一颗异常光明的石子,正是代表他们眼前的这座石造建筑!他们竟然就这样找到了还没毁坏的废墟?重返阳间有望了?

“废墟!是废墟啊——!”兴奋的语无伦次,何弼学激动的拉了殷坚就往那座怎么看也不像废墟的“废墟”冲,只要一想到马上可以回到阳间,回到他温暖的被窝、心爱的收藏品以及泡面身边,何弼学眼眶含泪无言的感谢着上天,虽然衪让他总是倒霉透顶,吃饱了撑着就会遇上怪事,但到了重要时刻,总算赏他几分薄面,终于可以重返阳间了!

像是感染到何弼学的兴奋,殷坚也就微微笑的由着自己被拖走,他困在阴间的时间比何弼学还长,说实话,以他从前的生活品味,样样吃得好、用得好,甚至还有着在旁人眼中看来很变态的洁癖,能在这个世界撑这么久,已经算是奇迹一件了,如果能马上回到阳间,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吃顿美食,要他减寿十几二十年都无所谓!反正他也不会死。

对比着殷坚及何弼学两人的兴高采烈,索亦及元岚丹夏两人的神情就有些复杂了。前者一向信任殷坚,他的族人多次为他所救,甚至连索亦自己都受过殷坚的救命之恩,心底已经将他视作自己人;现在眼看着殷坚就快找到方法永远离开这里,索亦心里像打翻什么似的五味杂陈。

元岚丹夏的情况就更麻烦了,她一直认定何弼学是石碑上预言的救世主,他应该要带给莫林高原的子民们和平、宁静的生活,怎么才刚踏上旅程,眼一眨就到达终点?她甚至连多认识、多了解何弼学的机会都还没有过,除了觉得他长相可爱,个性似乎很温和之外,其余的一无所知。

何弼学当然不可能注意到其它人的心理变化,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跟他的宝贝殷坚回到阳问去。有过一次让何弼学刻骨铭心、眼睁睁看着殷坚魂飞魄散的经验后,还是趁早把那家伙拎回阳间比较放心,省得又蹦出什么麻烦;再说,要解决女娲灭世这等大事,怎么能少了他跟殷坚呢?

喜孜孜的冲进石造建筑物里,兴奋的心情维持不到两秒,跟着就听见何弼学声嘶力竭的惨叫。

“镜子呢?界之镜呢?没有那面镜子,留着这个建筑物有个屁用啊——!”激动得口不择言,何弼学直想扑到波莎耶身前狠狠摇晃她。

殷坚眼捷手快的捂住他的嘴,用力将人拽回来,一方面还得因为家教不严向无辜且茫然的波莎耶道歉。

“你是说原本摆在这里的那面镜子?那面镜子没什么用处啊!完全照不出任何影像。女媪说那是不祥之物,会为这个世界带来灾祸,很早之前就毁掉了,为了敲碎它还费了不少法力呢!”

波莎耶指了空无一物的角落,比手划脚的解说着:那里曾经有面巨大的镜子,但不知在多久之前,就已经让那位名叫女媪的神只毁掉了。

“敲…碎了?不行了…我不行了…”

从原本的欣喜,跌落至失望的谷底,情绪起伏过大的何弼学,终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般萎了下去。

依靠着水晶石发出的光芒,殷坚研究着石壁上拓下来的文字。得到索亦及元岚丹夏的协助,殷坚翻译的速度快了许多,也愈来愈了解阴阳雨界之间的关联。

即使人们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又或者像阳间的凡人那样,对阴间既好奇又怀疑其真实,这两个世界却不可避免的互相影飨——更可怕的是,都正在走向毁灭。

轻噫了一声,原本在床上安静沉睡的何弼学突然翻身惊醒,茫然的瞪着坐在桌前的殷坚,停了好一会儿才认清他们究竟身在何处。

“我睡了多久?”

“看你怎么定义时间?我换了第三根水晶石了,时间应该不算短!”

伸了伸懒腰,何弼学实在是累坏了才会一沾床立刻睡着,这一点殷坚也很佩服他。这家伙不论环境有多恶劣,就是有办法倒头就睡,而且还天塌不惊;相对的,生活质量要求比较高那么一点点的殷坚,就没办法像他这样随性。

“你在研究什么?”好奇的凑到殷坚身旁,左看右看房间里就只有这把椅子,毫不客气的蹭着硬挤,殷坚只能不情不愿的让出点空间给他,说了讨厌骑乘式,拜托不要跨到他身上。

“这里石墙上刻的文字,原来阳间与阴间会互相影响。阳间快不行了,阴间也会灭亡,难怪那位女媪会说界之镜是不祥的东西。如果我是她,我也会想办法切断两个世界的连结。”

“殷坚,你有多久没睡了?黑眼圈啊!你竟然也会有黑眼圈?!”完全没有在听对方的解说,何弼学只是很专注的观察着殷坚,那张五官实在英挺的很不象样。上天有没有这么不公平啊?怎么有人可以这样,长得帅、智商高还外加有钱?也难怪殷坚会是活死人,没有半个缺点就太恐怖了,是说…活死人也不像是个缺点啊!

静静的任由何弼学观察,殷坚可以从他忽而皱眉、忽而狡黠的眼神中猜出:这家伙的思维肯定以异于常人的逻辑在飞跃,他这辈子还没遇过比何弼学更能胡思乱想的人。

凑得有些近,四周的声响离得有些远,殷坚冷不防的靠上前去,双唇轻轻一碰;何弼学先是惊讶的一愣,跟着本能反应似的回吻着,互相争夺主控权的嗅着彼此的气息,人影交迭得几乎合而为一。

“呼…这下…这下你没有…优势了!你也要呼吸!”不情不愿的分开,努力的喘口大气,何弼学得意的笑了起来。殷坚只是白了他几眼,自己都呼吸不顺畅了就少开口。

“喂!”大眼睛异常闪亮,因为兴奋而双颊泛红,再搭上一深一浅的酒窝,让原本就娃娃脸的何弼学看上去又更稚气几岁。

“干嘛?”抿抿薄唇,殷坚还在努力适应自己不断加快的心跳。他必须承认,少掉那副品味低俗到天怒人怨的黑框眼镜,何弼学其实很性感、帅气。

“反正其它人都在忙,不如…”

“喂!你大脑被精虫蛀了啊?分不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呀?我们没办法回阳间还不够严重?”

“严重归严重,难道你…一、点、都、不、想?”

半瞇起眼睛危险的看着殷坚,打死何弼学也不信对方没这个念头,大家都是功能正常的成年人,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殷坚没他自己想象的清心寡欲,况且…

何弼学还不够了解他吗?这家伙其实也是个色胚!

静了半晌,殷坚及何弼学对望了好一会儿,接着默契十足的坏笑起来,又是挑眉、又是眨眼,迫不及待的朝床走去。正预备再度展开另一记深吻…

四办薄唇还没来得及沾上,煞风景的敲门声响起。

“该死!”

硬生生煞住,殷坚及何弼学两人几乎把脑袋里想得到的诅咒重新定义了一遍,前者咬牙切齿的去开门,他现在十分坚信,那些打扰别人好事的人绝、对、会、下、十、八、层、地、狱!如果没有,他会亲力亲为的把人给踹下去。

“你们有事吗?如果没有,欢迎参加桑琪的婚礼。”堆满笑脸,波莎耶完全不懂得察颜观色,热情、天真的邀约着。

勉强挤出个笑容,殷坚回头向何弼学使着眼色,两人试图用眼神交流,看看找什么借口推辞,只是他们全都低估了波莎耶的不识大体。这位年轻的小姑娘,一副完全不打算离开的模样,还是笑得天真灿烂的等待着,丝毫不觉得对方有可能会拒绝她。

长叹口气,殷坚硬生生的将何弼学拽出房间,看来,他们若是想拥有私人空间、两人世界,大概还有好一段艰辛的旅程得折腾。

婚礼其实并不无聊,至少,何弼学挺乐在其中。由于整个小镇几乎都参与了婚宴,何弼学发现波莎耶的族人和索亦、元岚丹夏他们很不同。

莫林高原长期跟乌里雅作战,而索亦则是不断的抵御魆的侵掠,他们的文明全在战争中停止不前,除了能征善战之外,几乎什么优点也没留下。

波莎耶却不同,这个石造的小镇让女媪的阵法保护得密不透风,不断发展的科技让他们的杖型武器看起来比索亦他们厉害许多,可是缺乏战斗经验再加上天性温和、友善,如今阵法破了之后,何弼学不禁替他们忧心。

“在发什么呆?”轻轻推了何弼学一下,殷坚好奇的询问。面对一直递过来的美食,他实在一点兴趣都没有,在弄不清楚食材到底是什么之前,他没那个勇气送进自己嘴里。

“没什么…只是觉得…”何弼学支支吾吾,下意识的咬了一口摆在他眼前的果子——真是乱神奇的,明明是果子,但吃起来竟然像鸡肉?

“觉得什么?”

“波莎耶他们的战力似乎很弱,万一…万一魆趁机攻击他们?又或者是其它不明生物,我们的罪过就大了!她不是说了吗?那条乌里雅河就在这个小镇附近,黑色河川啊!听名字就觉得很不祥。”

“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也许殷家的道术能帮得上忙。我想借助这里的石头,摆一个“乱石崩云阵”防御,虽然不可能像之前的阵法一样厉害,但聊胜于无。”

边说边佩服的瞪着何弼学又咬下一口果肉,殷坚在这方面确实不如何弼学,那家伙有时真是胆大妄为到无以复加。

这一口竟然有羊膻味?何弼学吃惊的瞪着自己手中的果子,这算什么呀?全口味果子?不是很认真的听着殷坚解释,何弼学半信半疑的扬高眉毛,不是他不信任殷家道术,但是他严重怀疑殷坚学过吗?果然就看见殷坚努力的思索着,试图挖掘出埋藏在脑子里的记忆。

“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快来啊!我们去闹洞房!”俏脸泛着红霞,大唐公主李珺欣喜的像是自己的婚宴一样,鼓起勇气,大着胆子过来拉殷坚。

“闹洞房?”虽然知道这可能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但是何弼学也跟着感到兴奋。他本来就爱玩乐,以前在阳间的时候,也闹过不少朋友的洞房,没想到在阴间也有这种机会?这怎么能错过!

“你们去吧!我没兴趣。”非常冷淡的拒绝,殷坚情愿回小屋继续研究石拓。

“来啦!这肯定很好玩啊!”强拉起殷坚,何弼学与李珺不容分说,左右一个把人架走。

所谓的闹洞房,竟然是一大票人簇拥着新人来到生命之树前,镇上的居民唱颂着祝祷词,泥地上、树梢上的人头也跟着唱和。何弼学必须承认,这场面虽然很诡异,但是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捧着一对看似金属材质的手环,波莎耶笑容满面的念了一长串句子。虽然是陌生的语言,但何弼学却能听懂那充满祝福的话语,其实和阳间的婚礼誓言差不多,不外乎就是什么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的深爱对方叭啦叭啦…

当那对男女互相将手环套到对方手腕上时,围绕着他们的小镇居民开始鼓噪、欢呼,就连索亦、元岚丹夏等人都跟着开心不已。

“需要这么兴奋吗?”明知这种场合不太适合冷言冷语,但殷坚就是没办法像其它人一样投入。身为现代人,他一点也不相信那些誓言有什么约束力。

“那是当然的,要戴上那对手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及爱意!一旦戴上了,你就得像誓言那样一生一世的爱着对方,直到生命消失为止。如果其中一人变心,那么戴上手环的两人都会死;如果不是真的深爱对方,是没有资格拥有那对手环的。”

像在回答殷坚的问题,席路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大唐公主李珺,年轻、俊秀的脸庞,有着说不出的严肃与坚定。

“变心就会死?哇…这个小姑姑肯定很爱!”不知该作何反应,何弼学与殷坚互看一眼,心里想着若是他们两人呢?是不是能一生一世的深爱对方?答案绝对是肯定的。

他们的人生实在太过精彩,一生一世显得有些短暂。何弼学伸出手去与殷坚十指交握,他很贪心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希望能跟殷坚在一起。

又是另一阵鼓噪,何弼学好奇的看着波莎耶他们围着生命之树拉起布幔,以他爱凑热闹的个性,立刻强拉着不情不愿的殷坚硬挤过去。

“这又是在干嘛?”好奇的探头探脑,何弼学巴不得自己再多长高几公分。

“他们要回到生命之树,不久之后便会诞生新的生命!”波莎耶开心的回答。

她跟何弼学解释过,他们的生命全都来自于这棵参天巨树,只是何弼学怎么也料想不到,所谓的生命之树,是真的像结果子般将他们“诞生”出来,思绪突然跳到刚才吃的全口味果子,何弼学阴晴不定的表情变化万分精彩。

“你能不能别动来动去,又不是虫…”不由得使点劲按下何弼学,殷坚觉得他这种探头探脑的行径,实在很像在窥人私隐。

“你难道就不好奇他们怎么变成只剩一颗头颅,然后黏回树上?”

“…一点也不会。”

正当这两人还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时,波莎耶已经撤下布缦。何弼学惋惜不已的连连叹气,那对新人正如他所形容,只剩了颗头颅黏回树梢上,还热情的与周围的头颅闲话家常。重点不是人头,重点是怎么变成人头!可惜让殷坚这样一打扰,重点反而没看见,这感觉就好像追了上百集的电视剧,结果却没看到结局一样遗撼。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就是太爱管闲事,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招架不住何弼学的大眼睛攻击,殷坚啧的一声撇过头去。

“怎么能这么说?对于不了解的事情,当然要想办法了解嘛!人因为无知才觉得恐惧呀!这是你教我的!”回答得理直气壮,何弼学难得强势,怎么能不把握机会好好来招咄咄逼人。

“少来!你只是想拍DV,别忘了你的节目已经…”

“啦啦啦!啦啦啦!我不听、我不听!”

捂着耳朵哇啦哇啦的乱叫,现在那句“节目被停播”、“前灵异节目王牌制作”

对何弼学而言是禁语。正当两人还在那里拉拉扯扯玩得不亦乐乎时,何弼学突然脸色一变,殷坚也有所感应。

“有东西靠近!”

原本喜气洋洋的婚宴,突然间气氛骤变,让波莎耶派出去巡逻的人,慌慌张张的退了回来,其中一个让人拖着的,明显受了重伤,衣襟上血腥一片。

“怎么了?”波莎耶连忙冲上前去,殷坚他们不由得戒备起来,虽然不像遭到魆的攻击,但是这里靠近鸟里雅河,难保没有其它更可怕的生物潜伏着。

“不知道啊!我们分别在这四处巡逻,谁知道、谁知道…”那几名大汉惊慌得语无伦次。

索亦及元岚丹夏不由得互看一眼,波莎耶的族人似乎被保护得太过,安全戒护这方面,处理能力十分不合格,在还没弄清楚状况前,怎么能让人分开巡逻?虽然这样能加快速度,但是遇袭时不能互相照应,最终的结果就是如此——人受伤甚至是死了,但却找不出凶手是谁。

“坚哥!”何弼学一声惊呼,动作迅速的扯开伤者的衣襟,跟着胆大异常的自伤口处拉出一只正想更往里头钻动的肥蛆,最后愤恨不平的一脚踩扁牠!

果然是这个恶心的生物,他曾经差一点深受其害,相当了解那种痛苦,看着伤患倒在地上呻吟不已却帮不上忙,心里涌起一阵酸楚,那人的胸膛几乎被巨蛆的利齿咬烂,伤口处外露的心脏挣扎着跳动,除了等死之外,何弼学想不到任何使得上劲的方法。

“你有办法救他吗?让他回到生命之树养伤?”皱紧俊眉,即使神情看来还算平静,但殷坚心底同样也是一阵难过,如果不是他们意外的破坏了阵法,也许波莎耶的族人仍能继续过着安定的生活。

“来不及了。”沉痛的抚着那名伤者空洞的眼睛,波莎耶一脸茫然的望着殷坚,他们从没有遇过这种状况,所有的生离死别都是平静而安祥,原来,死亡竟能这么可怕。波莎耶不知该怎么向她的族人解释,她更不知道该如何保护她的族人,虽然他们拥有厉害的杖型武器,可是他们从没想过要使用它,不曾去伤害过任何人,更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伤害…

“坚哥!我们不能放任不管。”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能够重返阳间,何弼学现在一心只想帮助波莎耶的族人,他们太过和平、太不懂得幽恶岬里的危险,他只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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