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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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景晖点了点头,满脸愧容。

狄仁杰继续道:“紧接着的第二天晚上,沈将军与从英共探蓝玉观,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残暴的杀戮现场。所有的道众,不论已经病死的,还是尚活着的,都被残忍地斩断肢体,罪行之恶令人发指!”

狄景晖听到这里,大声辩道:“父亲,那不是儿子做的。真的,请您相信我!”

狄仁杰点头:“我知道那不是你做的。要完成那样的杀戮,必须有一个训练有素的队伍,而你,没有这个能耐。”

狄景晖连忙说道:“是的,父亲。后来儿子在蓝玉观前遭陷时才知道,杀人者是恨英山庄的范泰!一定是冯丹青指使他做的!”

张昌宗又忍不住要跳起来,狄仁杰瞥了他一眼,含笑摇头道:“景晖,你弄错了。范泰虽然是恨英山庄的总管,但他背后的主子却不是冯丹青,而是陈松涛!”

“什么!”狄景晖大惊。

狄仁杰道:“一方面,冯丹青虽然一直设法要将范其信之死嫁祸给你,但她的口中从来没有提到过蓝玉观,由此可见,她对蓝玉观的事情一无所知;另一方面,陈松涛曾多次在我面前暗示过蓝玉观的事情,似乎很知情。后来,他又设计将陆嫣然从都督府中提出,送去蓝玉观引诱你上钩,妄图将你和陆嫣然一起杀死在蓝玉观。这件事情,以及随后他赶到我府上拦截你的行为,彻底暴露了他才是范泰的上峰这一事实。显然,蓝玉观中所发生的一系列杀戮,全都是陈松涛一手策划的,目的无非是要引我去探查蓝玉观的案子,从而发现你的罪责。

“一开始,陈松涛怕你由于我的到来而采取行动转移道众,便抢先一步劫走了他们,想隐匿起人证后再做图谋。但他在这里犯下了第一个错误,就是让当时正在观外为道众准备食物的韩锐兄弟逃脱了。然后,陈松涛在拜访我时得知,我已在来并州的前一个晚上误入了蓝玉观,他立刻发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知道我一定会很快再去探查蓝玉观,便马上派范泰把道众又全部送回到蓝玉观。他深知,让道众误服药物致死的罪责还不算最重,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制造了一个可怕的凶杀场面。他的如意算盘就是要把蓝玉观的罪行,连真带假一股脑地都坐实在你的身上。当然,你在蓝玉观所做的事情,也一定是范泰暗中探知后报告给他的。因为五年前的谋反策划被你所知,陈松涛一直顾虑万分,又窥伺你手中的药材和财富,便想用这一系列的阴谋来陷害你。同时,也通过你来进一步辖制我,妄图让我也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狄仁杰将这番推论说完,在场所有的人都大为震惊,狄景晖更是愤怒地要从眼里喷出火来,忍耐不住叫道:“父亲!陈松涛是个狡诈罪恶的阴谋家!他不仅要害我,还要害您!是他害死了嫣然……我要杀了他!”

张昌宗高声喝道:“狄景晖,你自己还是蓝玉观案件的重犯,怎的如此嚣张!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吴知非道:“钦差大人,卑职和沈槐五年前被圣上派到并州,目的便是查访陈松涛参与魏王谋反策划的内情,狄景晖是最重要的知情人,何不让他把供词陈清。如果钦差听下来觉得有理,我们便可据此将陈松涛抓捕,押送京城请圣上处置。”

张昌宗阴沉着脸思索,一时无语。狄仁杰微笑着开口道:“钦差大人,您年前助迎庐陵王回京,使庐陵王重登太子之位,魏王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郁郁而亡的。陈松涛是魏王的心腹,恐怕他的心里头对您十分怨恨呢。这样的人留在北都并州,对您对圣上都十分不利啊。”

张昌宗听得浑身一颤,吴知非又上前一步禀道:“钦差大人,圣上对并州的事情一直十分关心,卑职在此地五年没有重大进展,圣上多次责问,令卑职寝食难安。如果这次钦差大人能够查清这桩悬案,就是帮圣上除去了一块心腹大患,为圣上立了大功,新任的并州牧相王爷也定会感激万分。”

张昌宗一摆手:“行了,本钦差心里明白。狄景晖,你这就把五年前的事情经过详细地叙说一遍,不要再妄图耍什么花招,只有老实交代,才能给你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狄景晖便将五年前的往事详详细细地交代了一遍。待他说完,张昌宗对吴知非点头道:“方才所说的有很多朝廷绝密,可以证明狄景晖的证言非虚。”

吴知非赶紧躬身道:“既然如此,钦差大人,咱们就快快行动吧。否则一旦让陈松涛发现狄大人已暗离府邸,狄景晖又被救出,他定会狗急跳墙。那时不仅我们的目的无法达到,说不定还要威胁到钦差大人的安全。”

张昌宗脸色发白,转着眼珠道:“陈松涛掌握着并州的军政,我这里只有一支区区百来号人的钦差卫队,也难对付陈松涛的人马啊。”

狄仁杰淡淡一笑:“百来号人都多余了,本官有个建议,可以速战速决。”

张昌宗鼻子里“哼”了一声,吴知非忙道:“狄大人快说。”

狄仁杰道:“如今还未到亥时,按沈将军方才的陈述,陈松涛应该还没有发现从英调换景晖的事情。因此我们要立即行动,可兵分两路。沈槐将军率几名亲信,去监狱与从英会合。我与吴司马陪钦差大人一起去都督府见陈松涛,给他来个措手不及。陈松涛见到钦差突然到来,毫无准备,一定非常惶恐。我们三人便把他围在议事厅的中央,以保护钦差安全为由,让钦差卫队将议事厅团团围住。待沈槐与从英赶到后,即可指挥钦差卫队收服卫府官兵。沈槐本就是他们的主将之一,又有钦差的旨意,再加陈松涛被擒,我料想不会遇到重大的反抗。即使有些亡命之徒,有从英和沈将军在,也可保万无一失。”

吴知非和沈槐都连连点头道:“此计甚妙。”

狄仁杰看张昌宗还在犹豫,便又笑道:“钦差大人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吧。倒也不必勉强,只要将钦差手中所持金牌交给知非和我,我二人也可从容前往。只是这功劳……”

张昌宗一跺脚:“少废话,立即行动!”

众人急匆匆往外走,沈槐悄悄来到狄仁杰身边,耳语道:“从英兄让我给您带句话。”

狄仁杰忙问:“哦,什么话?”

沈槐犹豫了一下,略带困惑地道:“子夜悲泣,他就说了这四个字。”

“子夜悲泣?”狄仁杰蹙起眉头,突然眼睛一亮,又低头思索了片刻,道,“知道了,沈将军,谢谢你。咱们走吧。”

第十二章

真 相

并州大都督府。

夜色深沉,陈松涛在都督府正堂上坐立不安。一名手下匆匆跑进来,向他汇报:“陈大人,狄仁杰从昨天回府以后就闭门不出,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动静。”

“嗯。袁从英和韩斌找到了没有?”

“还……还是没找到。”

“废物!真是废物!”陈松涛勃然大怒,想想又强压怒火,道,“情况不对,狄仁杰那里太安静了,这个老狐狸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现在一定在拼命想办法,找对策。”

“可是大人,他的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不好说啊。”陈松涛的脸色十分阴沉,“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要出什么大事。太安静了,太安静了……”

静了一会儿,他抬头对手下说:“你到城南小姐家里去一趟,陪她去监狱探望狄景晖。”

“是。”手下答应着刚要走,陈松涛又叫住他:“你告诉小姐,让她有话就尽管说,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手下出了门,陈松涛望着他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突然,那个手下又跑了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狄景晖府的家人,两人全都神色大变,脚步踉跄地直冲进正堂,嘴里嚷着:“陈大人,不好了!”

陈松涛忙迎过去,厉声喝道:“什么事?怎的如此慌张?”

那个家人扑通一声跪倒在陈松涛面前,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堆,声嘶力竭地喊:“老爷,咱、咱家小姐,服毒自尽啦!”

“什么!”陈松涛一连往后倒退几步,手下赶紧过来搀扶,他才算没有跌坐在地,好不容易定了定神,陈松涛颤抖着声音问,“小姐她,她……”

家人摇着头哭喊:“老爷,您、您去看看吧。”

陈松涛心中已了然,顿时泪如雨下,抖抖索索地要往外走,腿脚却软绵无力,几乎半瘫在手下的身上,被连拖带拽地扶出了门。

半个多时辰后,陈松涛被搀到了陈秋月的卧室,他一路叫着陈秋月的名字,跌跌撞撞地扑到床前。陈秋月静静地躺在床上,如纸般雪白的脸上神情安详,这些年来一直笼罩在她脸上的愁容此刻都消失了,只有无尽的平淡,在最终的容颜上描绘出了永恒的寂寞。她的身边,年迈的父母悲痛欲绝,一对儿女哀哀哭号,都再也唤不醒这株枯萎已久的生命之花,陈秋月终于解脱了。

“秋月,你怎么这么傻……”陈松涛声泪俱下,下意识地去握女儿的手,却发现女儿的手中牢牢捏着样东西,展开一看,是枚晶莹润泽的玉佩。陈松涛一眼就认出了这枚玉佩,那是当初狄景晖来陈家求亲时,赠给陈秋月的定情之物。今天,陈秋月就是紧握着这枚玉佩而去的,也许在她的心中,唯如此才能将挚爱的夫君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再不用担心他会离去。陈松涛的手抖得厉害,玉佩从手中跌落,掉在地上立即碎成两半,陈松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碎玉,咬牙切齿地道:“狄景晖,秋月因你而死,你就陪她一起去吧!”

大都督府,监房。

陈松涛带着一班人直冲进关押狄景晖的监房,狱卒措手不及,吓得连锁都打不开,抖着手扭了半天的锁。陈松涛等得不耐烦,上前一巴掌把狱卒打倒在地,自己扭开了锁,一步跨进监房,对着蜷缩在墙角草堆上的人大喝:“狄景晖!你的死期到了!”

那人身子一震,似乎刚刚从酣梦中被吵醒,他慢慢坐起来,低着头看不清面容。陈松涛冷笑一声:“当然,我不会让你痛快地死,那样太便宜你了。我要一点点折磨你,让你为这么多年来带给秋月的痛苦付出代价!”

说着,他朝身边的兵卒一挥手,两个兵卒蹿过去就要擒住草堆上的人,却只见银光一闪,两个兵卒同时倒在地上。

陈松涛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一柄闪着寒光的宝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陈松涛大骇,却无法转头去看,只觉得肩膀被捏得剧痛,动一动都不行。他汗如雨下,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你绝对不是狄景晖,你是谁!”

脑后传来平静的声音:“袁从英。”

陈松涛惊呆了,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你?怎么是你!狄景晖在什么地方?”

袁从英语调轻松地答道:“坦白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劝你此刻就不要去关心别人了,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你打算怎样?”

袁从英微笑:“我进来后还没考虑过该如何出去,现在既然你来了,我就可以出去了。”

陈松涛色厉内荏地叫起来:“袁从英,你可知挟持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吗?你想以身试法吗?!”

“没错,我就是想试试。”袁从英往前一推陈松涛,陈松涛刚想挣扎,就觉得脖子上微微一凉,立即出现道血口,点点血珠渗了出来。陈松涛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不由自主地就顺着袁从英的推搡往前挪动,嘴里还兀自强硬:“袁从英!都督府里到处都是重兵把守,只要我一声令下,就可让你万箭穿心,我劝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凭一己之力脱身!”

袁从英也不理他,手上加力,陈松涛便身不由己地往监房外移步,他带来的兵卒们面面相觑,紧张地盯住二人,却也只好跟着慢慢往监房外退缩。

陈松涛眼珠转动,一边向兵卒拼命地使眼色,一边破口大骂:“袁从英,你就是个傻瓜!笨蛋!狄仁杰明知道你来是死路一条,却还为了救他的儿子让你来送死,这样的人,你还为他卖命!”

“你住嘴!”袁从英的手上再一加劲,陈松涛只觉得肩上锐痛钻心,顿时发不出声音了。

最靠近门边的一个兵卒趁机闪出门外,拔腿正想跑,沈槐带人已经赶到了。那个兵卒见了沈槐,还以为来了救星,登时大叫起来:“沈将军,快救陈大人!陈大人被袁从英劫持了!”

“什么!”沈槐神色一凛,轻轻扬手,兵卒就被沈槐的人拿下了,那人还满脸茫然,嘴里叫嚷着,“沈将军,你……搞错了吧?是袁从英劫持了长史大人,你不去救陈大人,抓我做什么?”

沈槐冷笑道:“抓的就是你。”

说着,他带人直扑向监房大门,正好袁从英押着陈松涛来到门前。沈槐大喝:“从英兄,我来帮你!”陈松涛手下的几个兵卒已完全晕头转向,未作抵抗便束手就擒。

“沈槐,怎么你也要作乱吗?!”陈松涛见此情景,不顾一切跺脚嘶喊。袁从英往他头上劈手砍去,陈松涛即刻委顿在地。

沈槐见状忙上前道:“从英兄,手下留人啊。”

袁从英朝他笑笑:“放心,他太吵了,我只是让他安静安静。你怎么来了?”

沈槐也笑了,一边示意手下用绳索将陈松涛绑缚起来,一边道:“从英兄,狄大人他们去正堂了,本想在那里堵陈松涛,我来监房找你。没想到陈松涛已经先被你拿下……”他的话还没说完,张昌宗、吴知非和狄仁杰便领着钦差卫队赶了过来。

沈槐忙迎上前抱拳施礼:“禀报钦差大人、狄大人、吴大人,末将奉命来此解救袁将军,可一来就看到袁将军已拿下了陈松涛。现陈松涛在此,请各位大人定夺。”

张昌宗瞧了瞧被捆成一团的陈松涛,又看看袁从英,哼道:“袁从英,见了本钦差为何不跪?”

袁从英看都不看他一眼,只低头默默地站着。张昌宗正想发作,突然从都督府外传来阵阵喊杀声。

吴知非和沈槐听了听,顿时惊道:“不好!这是折冲府的人马,一定是郑畅得到消息,来围攻都督府了!”

张昌宗吓得脸色煞白,哆嗦着道:“狄仁杰,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这下可怎么办,折冲府的兵力数倍于我的钦差卫队,咱们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狄仁杰自来到监房前,目光便一直定定地落在袁从英的身上,此时方才调转目光,鄙夷地看了看张昌宗,不慌不忙开口道:“钦差大人,你莫要忘记自己是身负圣上托付的钦差,你的话就是君命。一个小小的折冲都尉算得了什么?他郑畅此刻已是逆天谋反,钦差大人更要显君威、立皇命,指挥众人平定叛乱,救并州于水火,又怎可说出这么失身份的话!”

张昌宗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却又难掩满心慌张,语无伦次地道:“大话谁都会说,现在该怎么办?你说!”

狄仁杰朗声道:“吴大人,沈将军,都督府内还有多少守兵?”

沈槐道:“日常守卫都督府的百余人。”

“好,沈将军,你即刻以钦差的命令收编这些守兵,告诉他们,陈松涛、郑畅意图谋反,罪恶滔天,圣上已派钦差来将其查办,只要这些守兵就地反戈,誓死保卫大都督府,保卫钦差大人,就可既往不咎、将功折罪。”

“是!”沈槐答应着,带领几名亲兵匆匆跑往前院。

狄仁杰看了看钦差卫队,又对张昌宗道:“请钦差大人再遣五十名卫兵去帮沈将军,留五十人护卫内院。”

张昌宗犹豫着,狄仁杰加重语气道:“钦差大人,如果叛军攻破外院,这里留再多的人也没有用。”

张昌宗这才狠狠地点头道:“也罢,狄仁杰,如若今日本钦差有个闪失,你也别想活了!”

狄仁杰微微一笑:“请钦差大人放心,老臣还不想死。”

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的袁从英突然迈步往外就走,狄仁杰忙唤:“从英,你去哪里?”

袁从英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我去解决外面那些人!”

狄仁杰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咽了回去,只是盯着袁从英的背影发愣。

张昌宗阴阳怪气地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狄国老,袁从英怎么擅自行动?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钦差了?”

狄仁杰冷笑道:“钦差大人是想让老臣把袁从英叫回来吗?”

张昌宗语塞,只憋出个“你”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都督府门前,沈槐和郑畅的人马展开了一场混战。郑畅领着府兵要往里冲,沈槐率钦差卫队和都督府守兵死守。府门前几百个人战在一处,只见刀剑相撞,血肉横飞,这些平日里亲如兄弟的同袍,今夜真是同室操戈,手足相残。漆黑的夜幕前,银白的月光下,眨眼间便是猩红遍地,好一幕惨烈悲壮的场面。

沈槐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剑锋闪耀之处,敌兵纷纷倒地,他杀开一条血路,直奔郑畅而去。他与郑畅本是同僚,但私底下各为其主,平日里就面和心不和,互相提防,今天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郑畅见沈槐杀来,也不亲自迎战,仗着自己人多,指挥兵士重重叠叠围在身前,沈槐一时竟无法杀入这个密集的人肉阵中。

正在焦急之中,沈槐忽觉身边卷起一阵疾风。与袁从英同战几场,沈槐已能辨出这独一无二的速度和气势,便知是他赶到,顿觉心中勇气倍增。果然,若耶剑一路扫落纷纷血雨,袁从英刹那间便杀到沈槐近旁。

沈槐大喜,朝他狂喊:“从英兄,你来了!”

袁从英大声喝道:“擒贼擒王,谁是主将?”

沈槐举剑指向郑畅:“就是他!”

袁从英道声:“知道!”剑锋一横,搓步蓄势,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直飞入郑畅身前的人肉阵中。若耶剑左右翻飞,砍瓜切菜一般,他的身后顿现一道血河。郑畅哪里见过这个阵势,知道这个恶煞般的人物是冲自己而来,眨眼间挡在面前的兵卒俱已倒地,赶紧拨转马头要跑,眼前忽然一道白光,他大张着嘴却再也喊不出声。头颅已被袁从英提在手中。

袁从英高高举起郑畅的人头,朝激战中的人群断喝道:“郑畅是反贼!尔等不要再为他送命!放下武器者免死!”他的声音依然嘶哑,脸色也很苍白,但神情傲然,气势逼人,独立于两队阵前,真宛如威风凛凛的战神一般。

沈槐虽和袁从英并肩作战过,但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模样,竟被震慑得心神荡漾,浑身上下热血沸腾,不由从心底里发出赞叹。郑畅的兵卒则个个面面相觑,犹豫中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剑,他们本就不愿与同袍为敌,更怕背负造反的罪名,如今主将被杀,投降便是最佳选择,有生机谁都不想求死。

沈槐见此情景,立即来到袁从英的身边,高声喝道:“诸位弟兄,陈松涛、郑畅意欲谋反,圣上派来的钦差大人已下令将二人查办。现陈松涛就缚,郑畅授首,我沈槐保证,只要弟兄们弃暗投明,钦差大人一定会对大家既往不咎,有功者还另有封赏!”

这番话说出,再无人迟疑,众人齐声高呼:“我们愿听沈将军号令!”一场血雨腥风的惨烈战斗就此结束。

都督府正堂前,狄仁杰等众人抻着脖子等待战讯,只听到外面一片混乱后安静下来,紧接着沈槐浑身血红地跑进来,兴奋地向众人抱拳,高声道:“众位大人,郑畅授首,叛军投降了!”

“太好了!”张昌宗喜上眉梢。

吴知非颔首道:“袁将军、沈将军辛苦了!”

狄仁杰凝神端详紧跟在沈槐身后的袁从英,见他行动如常,身上那套狄景晖的锦袍也只泼溅上不多的血迹,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心中涌起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正自踌躇,只听张昌宗冷言冷语道:“袁从英,你未得本钦差命令就擅杀朝中大将,这可是大罪!”

狄仁杰一听这话,气得胸中怒火翻滚,知道张昌宗是怨恨袁从英对他的轻慢,故意找茬,正要好好说几句教训下张昌宗,就听袁从英淡淡地答道:“原来你不想他死,早说啊。那你就把他的脑袋装回去吧。”他的右手中还提着郑畅的人头,此刻抬手一甩,一颗血肉模糊的脑袋往张昌宗的身上直飞过去。

张昌宗大骇,倒退几步,脚下一绊跌坐在地上。郑畅的人头刚刚好落在他的怀里,张昌宗俊脸煞白,两手乱舞将人头抖落到地上,吴知非赶紧凑上去将他扶起来,嘴里念叨着:“钦差大人,您没事吧。袁将军,你这玩笑开得也……”沈槐强忍着笑,把人头捡起来递给旁边的兵卒。

张昌宗受惊不小,一时说不出话来。袁从英就像什么都没看见,转身来到狄仁杰面前,低着头问了句:“大人,沈槐把我的话带给您了吗?”

狄仁杰呆了呆,才想起沈槐在恨英山庄对自己说的那四个字,忙道:“子夜悲泣,是这句话吗?从英,沈槐告诉我了。”

袁从英低声道:“您知道我的意思。”

“当然。”狄仁杰道,“子夜悲泣,从英,你是向我暗示你把韩斌藏在蓝玉观的山洞之中,对吗?你我就是在那里过夜时,听到孩子的哭声。”

“您去过蓝玉观了吗?”

“还没来得及……”狄仁杰回答着,心中越发困惑,袁从英只管低着头,还是看不到他的表情。

狄仁杰料想他一定是在担心韩斌,便柔声道:“从英,你把韩斌藏在那里是个好主意,我料想他必定安全,所以便先来这里,陈松涛是主犯,擒获他最重要,况且我也担心你……”

袁从英打断狄仁杰的话:“大人,现在叛乱已定,请您……随我立即去蓝玉观见韩斌。”

狄仁杰心中一沉,袁从英从来不会打断他的话,更不会用这样几乎是命令的语气。狄仁杰想了想,点头道:“好,从英,我这就随你去。”

话音刚落,张昌宗在正堂前大声道:“叛军刚定,本钦差要立即升堂问案。狄国老,你怎么还在那里嘀嘀咕咕?来人呐,带陈松涛、狄景晖!”

狄仁杰略一犹豫,袁从英忽然朝他抬起头,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大人,您去审案子吧。不要耽误了正事,我这就去蓝玉观把韩斌带来。”

狄仁杰越发感觉他的神色不对,虽不知就里,却分明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焦虑,他到底怎么了?狄仁杰紧张地思考了下,低声道:“从英,你别着急,等我一会儿。”袁从英又低下了头。

狄仁杰来到张昌宗面前,微微躬身道:“钦差大人,蓝玉观案子中尚有一位关键证人未到,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个从蓝玉观逃走的小孩韩斌。老臣请钦差大人再稍等片刻,待老臣去将那小孩带来后再审案不迟。”

张昌宗道:“派个人去便可,狄国老何必要亲自前往?”

“这孩子十分关键,其他人去老臣不放心,必须是老臣和袁从英一起去。”

“莫名其妙!”张昌宗怒道,“袁从英在搞什么名堂!从一开始就对本钦差大为不敬,现在又如此行事诡异。狄国老,你太纵容他了吧。不行,本钦差现在就要审案,狄国老,你想走就走,请便吧。”

狄仁杰的脸色变了,强压怒火,沉声道:“钦差大人,没有袁从英擒住陈松涛、诛杀郑畅,你此刻能不能安稳地坐在这里还未可知。他怎么就行事诡异了?老臣倒觉得钦差大人你的行事很诡异。老臣想提醒你,恨英山庄的案子还没有结呢。冯丹青为什么要杀范其信?她死前说的那几句话,还有钦差擅自诛杀冯丹青的行为,都着实可疑得很呐!”

张昌宗嚷起来:“狄仁杰!你想威胁我!”

狄仁杰双眼精光四射,厉声喝道:“老臣只想请钦差大人不要逼人太甚!”

张昌宗在武皇身边见惯了狄仁杰忠诚谦卑的态度,此刻看到他暴怒至此,本来就心虚,还真的有些胆战心惊。

吴知非见他脸上阴晴不定,赶紧上前道:“钦差大人,既然韩斌是关键证人,还是待韩斌到案后再作审理为好。此刻夜色已深,就请钦差大人在大都督府内安歇,明天早上再审案不迟。沈将军,请你立刻安排大都督府的防务,要确保钦差大人的安全。”

沈槐答应着,狄仁杰已转身快步来到袁从英面前,微笑道:“从英,咱们走。”

袁从英轻轻应了一声,领头往外就走。沈槐赶上来,悄悄在狄仁杰身边道:“狄大人,我派三十名可靠兵卒给你们,一路保你们安全。”

“好,多谢沈将军。”

并州郊外,蓝玉观。

“原来这里就是蓝玉观啊。”沿着夹缝鱼贯而入,来到热泉潭前的空地上,一个兵卒忍不住感叹道。周围仍然是一片肃静,伴着热泉瀑布的水声,这句感叹荡起悠悠的回音,清晰地传到队伍最前面,狄仁杰和袁从英的耳里。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举头环顾四周,月亮骤然间大放光明,只映得满地清冷,地上仿佛结了一层寒霜。晨雾弥漫的边缘,几颗孤星在绝壁之上闪着凄冷的光。

袁从英语气急促地唤道:“大人,快来。”

他率先推门走进韩锐、韩斌的小屋,移开木榻,举起火把,仔细地检查遮蔽洞口的盖板,从缝隙里拉出根细细的草叶,憔悴的脸上露出微笑:“没有人来过。”

狄仁杰走过去,袁从英已经掀起盖板,闪身让到一边,轻声道:“大人,您自己进去吧。我嘱咐过韩斌了,他会对您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的。”

狄仁杰疑惑地回头,轻声问:“怎么?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袁从英摇摇头,仍然微笑着低声说:“大人,我就在这里守着,您和韩斌谈完了,就把他带出来,我等着你们。”

说着,他伸出手搀起狄仁杰的胳膊,小心地扶他踏入洞中的石阶,才将手中的火把递给狄仁杰。看着狄仁杰举着火把慢慢爬下去,直到消失在漆黑的洞中,袁从英才在洞旁缓缓坐下,他下意识地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时间,便不再想任何事情,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洞口,等待着。

等到韩斌的小脑袋自洞口冒出,欢叫着朝他扑过来,袁从英这才如梦方醒,赶紧伸手去搂,韩斌一钻到他怀里就不肯松开,一遍遍地叫着:“哥哥,哥哥。”

狄仁杰紧跟着也从洞中出来,却面沉似水,看到韩斌缠着袁从英撒娇,便俯身来拉韩斌,嘴里说道:“来,好孩子。狄爷爷有非常重要的话说,你先让开。”

韩斌很听话地松开手,让到了一边。狄仁杰一边疾步朝门外走去,一边低声说:“从英,我们去那热泉潭边。”

袁从英一言不发地低头跟着狄仁杰,二人并肩来到热泉潭边,狄仁杰面向热泉瀑布,深吸口气说:“韩斌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这孩子很细心,他数过身上带的药丸数量,刚才他对我说,药丸不知怎么少了一颗。”

狄仁杰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道:“从英,如果那颗药丸还在你身上,把它给我。”

说到这里,他再也没有勇气直视袁从英的眼睛,高仰起头,缓缓伸出不停颤抖的右手,随即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握住了,只握了一下,手心里面就触到一个小小的圆球。狄仁杰的脑海里面已是一片空白,仰起的脸上刹那间老泪纵横。

他透过迷离的泪眼,看见悬下瀑布的绝壁顶上,已有几缕金线破雾而出,但这日出不像生机勃勃的新生,却似无奈地决然面对污秽压抑的尘寰,自知结局的最后一搏。几番挣扎之后,终于,长夜转白,寰宇合流,又是新的一天来到了。

狄仁杰松开紧握的右拳,任凭那颗小小的褐色药丸从掌心滑落,无声无息地没入深潭。一个辗转很久都无法做出的决定,终于在他的心中坚定下来。他的身边已空无一人,袁从英早就走开了,狄仁杰缓缓拭去眼角的泪水,迈步朝小丹房走去,来到门边。韩斌眨着明亮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狄仁杰蹲下身去,慈爱地摸摸孩子的脑袋,道:“斌儿,好孩子,快,去找你哥哥,去陪着他。”

韩斌答应了一声,赶紧往绝壁跑去,他刚才看得很清楚,袁从英离开狄仁杰后,就走到夹缝外面去了。韩斌跑出夹缝外,果然,袁从英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韩斌几步便奔到他的身边,看到袁从英在揉眼睛,韩斌便去拉他的手,满手的汗,韩斌有些紧张,忙问:“哥哥,你怎么了?”

袁从英摇摇头道:“没什么,汗流到眼睛里了,有点儿涩。”勉强笑了笑,又问,“斌儿,你数过那些药丸吗?”

韩斌有些糊涂了:“没有啊,我从来没数过,数它干什么呀……”

“哦。”袁从英又揉了揉眼睛,可眼前还是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黑,什么都看不清了。

阵阵剧痛中,他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韩斌在说:“哥哥,你不舒服了吗?来,你靠着我……”

洛阳,宫城外,天津桥前。

狄仁杰刚从马车上下来,耳边就有人在唤:“狄国老,别来无恙啊。”

狄仁杰一抬头,相王李旦微笑地站在他的面前,神情殷切地注视着他。

狄仁杰赶忙迎上前,叫了声:“相王殿下。”

正要躬身施礼,李旦抢前一步将他搀住,颤声道:“狄国老,才一个多月不见,怎么就憔悴至此?”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

狄仁杰淡淡一笑:“人老了,便如风中秋叶,一日不如一日了。”

李旦连忙摇头:“狄国老这话太伤感,为了大周,狄国老也一定要珍重啊。”

狄仁杰道:“殿下不必担心,老臣很好。殿下也是来见圣上吗?”

“是啊,狄国老,咱们一起走吧,边走边谈。”

“殿下请。”

李旦与狄仁杰并肩走入应天门,李旦低声道:“狄国老的来信本王都看过了,并州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感叹。”

狄仁杰点头:“老臣听说圣上已命殿下亲自审理陈松涛,不知道情况如何?”

李旦道:“陈松涛虽为人奸诈狠毒,诡计多端,终究是个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之辈。他现已对其五年前与魏王共同策划谋反、一年前谋害王贵纵将军,以及在蓝玉观的种种罪行一概供认不讳。本王今天入宫,就是要向圣上面陈案件详情。”

狄仁杰沉吟着道:“魏王已逝,老臣料想圣上必不会再做追究,有陈松涛承担下全部罪责,这些案子也都算了结了。”

李旦点头:“嗯,此案一结,陈松涛、郑畅一伙在并州的势力也土崩瓦解,本王终于可以真正执掌并州军政了。本王今天入宫,还想请求圣上允本王即日去并州巡授,整顿并州的一切军政要务。”

狄仁杰道:“殿下想得很对。有殿下在,老臣相信并州一定会气象一新的。”

李旦又低声道:“狄三郎被押在大理寺另案审理,本王已经关照过大理寺卿,狄三郎并没有受苦。”

狄仁杰颤声道:“多谢殿下关照。”

李旦道:“狄三郎的涉案情况也已审理得十分明白,大理寺卿的奏章本王看过了,狄三郎罪不至死,本王会恳请圣上酌情宽处,请狄国老放心。”

狄仁杰又道了声谢,语带哽咽。

不知不觉,二人已来到御书房前,一名绯衣女官迎上来道:“相王殿下请进,请狄大人先在此等候。”

李旦进了御书房,狄仁杰站在廊前默默等候,心中只觉一片清明。等了大约半个多时辰,李旦出来,向狄仁杰含笑点了点头,便朝外走去。绯衣女官将狄仁杰引入御书房,低声通报:“陛下,狄大人来了。”

书案前,武则天慢慢转过身来,表情复杂地注视着狄仁杰稳步走到面前。见狄仁杰口颂圣安,掀袍服下摆就要下跪,武则天忙伸手来搀,沉声道:“狄爱卿,朕说过好多遍了,你见朕就免了跪拜之礼,你这一跪朕全身都疼。来人,快给狄国老看座。”

狄仁杰落座,武则天上下打量着他,良久,才点点头说出一句:“事情朕全都知道了。狄爱卿,你受委屈了。”

狄仁杰浑身一颤,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只叫了声:“陛下。”便说不下去了。

御书房里一片寂静,君臣二人相顾无言,心中都有万千思绪翻涌着。半晌,武则天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向狄仁杰举手示意,看着狄仁杰又坐下来,才缓缓启口道:“狄爱卿,现在你知道朕为什么要突然让你致仕回乡了吧。”

狄仁杰低头答道:“陛下,臣不愿妄测圣意。”

武则天一愣,微笑道:“你啊,你这是有怨气啊。”

“老臣不敢。”狄仁杰又要起身,被武则天抬手按住。

武则天笑着摇头道:“狄爱卿,你就是有怨气,朕也绝不会怪你,人之常情嘛。朕倒是希望,经此一劫,你我君臣之间不仅不会失却和睦,反而能更添一份难得的信任。狄爱卿,你能帮朕实现这个愿望吗?”

“陛下!”狄仁杰颤声道,“陛下的深情厚谊实在令臣既感且愧,臣……”

武则天愣愣地看着他的样子,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狄爱卿,你可知道,当朕接到密报说你的儿子狄景晖牵涉到五年前的案子中,而你的姻亲陈松涛又在并州一手遮天,做出种种可疑之事,朕真的不敢想象,你与这一切究竟有什么关联。朕不相信你会谋逆,更不相信你会与陈松涛联盟,这样做与你一贯的立场相违背,但事情牵扯到你的儿子,朕又担心你会因此被人牵制、受人肘掣,做出违逆背反的事情来。并州的一切太过扑朔迷离,千丝万缕的牵绊更令人困惑。朕思虑万千,还是决定让你回乡,也是给你一个机会,亲自去梳理和处置这一切。”说到这里,武则天对狄仁杰颇有深意地一笑,“狄爱卿,朕想,你的家事还是应该让你自己去处置。”

狄仁杰苦笑:“老臣明白,陛下这么做是体谅老臣。”

武则天点头:“狄爱卿,你没有让朕失望。吴知非、沈槐他们也做得很好,如今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至于如何处置狄景晖,朕心中也已有计较。狄爱卿,你放宽心便是……你自己嘛,也该结束致仕,重回庙堂了。朕,一时还离不开你呢。”

狄仁杰依然苦笑着,只低声道:“万岁天恩浩荡,臣万死难报。臣遵旨。”

武则天沉吟了半晌,又道:“狄爱卿,除了查察陈松涛一案之外,朕让你去并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狄仁杰点头道:“恨英山庄。”

“嗯,就是这个恨英山庄,张昌宗的奏章朕看了,可是还有些疑点解释不清,朕想,你一定能给朕带来清晰的答案。”

狄仁杰淡淡地道:“钦差大人的查案结果,老臣怎可妄加评论。”

武则天皱起眉头:“狄爱卿!朕知道你和张昌宗素来有些嫌隙,但朕在你们之间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这一点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见狄仁杰低着头不搭腔,武则天道:“你这个样子,不会又是为了那个袁从英吧?”

狄仁杰欠身道:“陛下,陈松涛、郑畅叛乱甫定,钦差大人就以擅自行动之罪将袁从英羁押了起来,老臣这一路从并州回神都,都没能和从英见过一面。袁从英为审理蓝玉观案件,平定陈松涛、郑畅的叛乱立下大功,且身负重伤,却遭到钦差大人如此对待,老臣实在于心难平……”狄仁杰的声音颤抖起来。

武则天安抚道:“狄爱卿,这些情况朕都清楚。袁从英破案、平乱确实有功,但他目无钦差擅自行动也都是事实,不办他恐损皇威。如今他虽被看管在吏部的馆驿,其实也没有为难过他。那个小孩,就是蓝玉观的什么韩……”

“韩斌。”

“对,那个韩斌还一直和他在一起。”

狄仁杰恳切地道:“陛下,老臣也知道,袁从英恃功骄横,越来越难以管束,但他毕竟跟在老臣身边十年,老臣与他还是很有情谊的。他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老臣……想去看看他。”

武则天仔细观察着狄仁杰的表情,道:“嗯,不急,待事情了结,狄景晖和袁从英你都可以见到。”

沉默了一会儿,武则天道:“狄爱卿,恨英山庄的案子,朕总觉得张昌宗的奏陈没有讲述得很清楚,朕想听你把这件案子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说一说。”

狄仁杰毕恭毕敬地回答:“陛下,老臣定当知无不言。只是在老臣讲述之前,请陛下一定要回答老臣的一个问题。”

“好,你问吧。”

“老臣想知道,陛下想让张昌宗从恨英山庄取到什么?”

武则天神色一凛,沉吟半晌,才长叹一声道:“狄爱卿,你还记得你离开神都之前,你我君臣的一番对话吗?”

“陛下指的是?”

“朕记得当时你对朕说,生老病死是天数,至尊荣威乃人力,以人力敌天数,实为不智。”

狄仁杰一惊:“陛下,难道你是想从恨英山庄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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