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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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垃圾袋里,有两个白色泡沫饭盒,几十根竹签,一个“溜冰壶”,一把裁纸刀。另外,有一个空的红酒瓶,和两个高脚杯,还有一些散落的、手折的纸星星。

“你看,案件细节全部对上了吧?”我说,“如果是自己捅的,不可能意识清醒地把刀子和杂物扔到那么远的地方,再开车离开,对不对?”

“之前说了,失血和吸毒是间接死因,那么这个犯罪分子至少也是个故意伤害罪啊。”韩亮说,“另外,红酒和酒杯,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浪漫。”我说,“湖边看景也是浪漫,如果之前说的,关于犯罪分子和郭霞之间的关系都是猜测,那这瓶红酒,还是可以说明问题的。他们是妥妥的情人关系了。”

“找了个缺钱的、吸毒的情人。”韩亮说,“这样一位事业成功、有智商、有情商的女性,不太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啊。”

“指纹和后视镜上的对上了。”林涛说道,“只可惜,这个人的指纹在库里没有。”

“现在又有了红酒杯,估计提取DNA也不是问题吧?”我说,“有指纹,且指纹可以和车辆关联,那么DNA也必然和本案有关联。这么多证据,还愁找不到犯罪分子吗?”

“找到是早晚的事,问题是如何快速地找到。”林涛说。

“那就要从这颗纸星星入手了。”我从地上捡起一颗纸星星,说,“这,恐怕有些年头了吧?”

“是啊,这个岁数,谁还玩儿这个啊?”林涛说。

“嗯,明白了,老情人。”韩亮微笑着点头,说道。

4

虽然郭霞现在的联系人很多,社会关系也相对复杂,但要是调查起她过往的历史,那倒是不难。毕竟她是土生土长的龙东县人,又是在龙番大学读的大学和硕士,所以对她感情史的调查,简直是一帆风顺。

郭霞在高中时候的初恋情人——徐星煜,在高中毕业后,因为没考上大学,就去了外地打工。郭霞在大学期间和他断断续续、分分合合很多次,这件事情,郭霞很多大学同学都知道。而在郭霞读了研究生以后,这个徐星煜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郭霞的很多研究生同学,都知道郭霞有个初恋情人,让她不能忘却。

而现在,郭霞的同事都不知道这个徐星煜,只知道郭霞三十岁了,一直未婚,和很多成功男士都有一些看似暧昧的关系,但应该都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大家都认为郭霞是为了事业,放弃了婚姻大事而已。有不少同事反映,郭霞在近几天里,似乎有些神不守舍。

多路调查得到的结果,都指向了这个老情人——徐星煜,所以警方立即对这个人的身份进行了调查。这个人从十年前开始,就在全国各地打工,没有正经的职业,但也没有因为前科劣迹被警方处理过。从一个月前开始,这个人回到了龙番市,在市里和龙东县之间跑起了运输生意。事发当天,他没有出车,应该在龙东县里。

因为现场提取到了痕迹物证,这起案件甄别犯罪嫌疑人变得容易很多。通过对徐星煜家密取指纹和DNA,确定了徐星煜即为本案的犯罪嫌疑人。通过突击审讯,徐星煜交代了自己抢劫、伤害郭霞的犯罪经过。

徐星煜原本在全国各地打工,不能算是小有成就,但也算是有些积蓄了。可是在半年前,他染上了毒瘾。也就半年的时间,他就挥霍完了打工十年的所有积蓄。活不下去了,徐星煜只好回到了老家龙东县,寻找过去的同学,帮助自己找了个跑运输的工作。

可是,跑运输的收入,怎么也满足不了他吸毒的需求。

郭霞是徐星煜的初恋,现在又是个高薪白领,自然就进入了徐星煜的视野。徐星煜设计了一整套计划,要把郭霞殷实的家底掏光。徐星煜用了一个初恋邂逅重逢的狗血剧情,没想到,郭霞还真的吃这一套。因为从重逢时开始,徐星煜就做好了“杀猪盘”的准备,所以与郭霞的一切联系,都是秘密进行的,这也是警方最开始没有立即发现他的原因。

和郭霞重归于好之后,徐星煜知道,自己这个身无分文的小混混,身份卑微、收入更卑微,要想完全控制住郭霞这头待宰的“猪”,只能从精神上摧毁她的自尊。用网络上流行的名词,就是“PUA”——徐星煜想要让郭霞离不开自己。一开始,徐星煜会用尽自己的耐心去倾听郭霞在工作中遇到的不顺,时不时展现自己对她的理解,并说明自己会无条件包容她;等到郭霞完全沦陷在徐星煜的甜蜜陷阱中后,徐星煜再听到郭霞吐槽工作时,就开始转变说法,说自己在工作上会如何处理云云,并贬低郭霞的工作能力,试图营造一种比郭霞强大的形象,同时打击郭霞的自信心。甚至到最后,他把郭霞比喻为自己养的宠物,在两个人的关系中,他们是以“狗狗”和“主人”来互相称呼的,而郭霞竟也全然接受……就这样慢慢地,郭霞完全陷入了他的情感陷阱,而这只花了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为了进一步摧毁郭霞的戒心,徐星煜趁郭霞一次酒醉之后,给她吸了冰毒。徐星煜原本认为,郭霞也染上了毒瘾,就可以供应二人的毒品了,毕竟郭霞的经济实力还是很可以的。但没想到,郭霞竟然低声下气地哀求徐星煜和她一起戒毒。当然,是靠自己的意志力戒毒,而不是去戒毒所。毕竟郭霞这样的身份,一旦被人知道吸毒,就万劫不复了。

可是,毒品染上容易,戒掉何等困难?每次在毒品面前,本身就在二人关系中毫无人格自尊可言的郭霞,都会放下坚定的决心。但在吸食毒品后,她又追悔莫及,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吸。

几天前,按照他们提前约定好的时间地点,郭霞和徐星煜见面了。这一次,面对徐星煜手中的“溜冰壶”,郭霞真的第一次克制住了毒瘾。她跪在地上哀求“主人”以后也别吸毒了,无论徐星煜如何故技重演去贬低她、打骂她、羞辱她,她依旧坚定地哀求着。最终,徐星煜也没能让郭霞吸上。本身性格温柔,且已经被摧毁人格的郭霞,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对徐星煜言听计从,可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了他,徐星煜不禁忧心忡忡。

有了第一次拒绝,就有第二次拒绝。徐星煜知道自己是无法戒除毒瘾的,可是如果郭霞断了金钱供应,他又要去哪里弄钱买毒品呢?

所以,这一天晚上的见面,徐星煜用尽了自己的办法。他先是提议吃烧烤,然后在一个风景秀丽的湖岸边“变”出了红酒,想用浪漫的环境融化郭霞的心。为了加强效果,徐星煜甚至拿出了高中时代郭霞给他折的纸星星。这一招不能完全说是虚情假意,因为这么多年来,这些纸星星确实一直陪伴着徐星煜。

这一招很管用,一直以“狗狗”自居的郭霞突然有了人的待遇,似乎有种“受宠若惊”的感受。于是,她没忍住,又和徐星煜一起吸了毒,甚至在车里亲热了一番,最后沉沉睡去。

徐星煜一觉醒来,天已亮了,他知道自己的口袋里是一分钱都没有了,这次必须从郭霞这里拿些钱走。可是,就在他从副驾驶上反身去后座上翻找钱包的时候,郭霞也醒了。郭霞这一次还是很懊悔,她哭着说如果徐星煜没有钱,就不会再去买毒品了,所以自己并没有带钱。

钱包就在眼前,郭霞却说没钱,这让吸过毒后变得暴躁的徐星煜更加暴躁,自己是“主人”啊!“宠物”怎么能违背“主人”的意愿呢?!盛怒之下,他顺手拿起裁纸刀,对着衣冠不整的郭霞暴露在外的肚子就是三刀。喷溅的鲜血让徐星煜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因为疼痛而面色煞白、双眼紧闭的郭霞,害怕极了。

虽然害怕,但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强作镇定,用车内的擦车布把自己可能接触过的地方都擦拭了一遍,然后拎走了后排垃圾桶内的垃圾袋。

因为之前的布置,徐星煜知道郭霞这一个多月和自己的接触,都是秘密的,甚至不用微信、不用手机,而是用公用电话联系。而郭霞因为自己的人格被摧毁,加之她也害怕有人知道她和吸毒者有联系,所以配合得天衣无缝。既然没人知道,而约会地点又是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那么警方怎么也找不到他头上。

后来的事情,徐星煜就不知道了。但是可以推测出,短暂疼痛性休克的郭霞,很快清醒过来,她的失血速率较慢,所以暂时还有意识。如果她及时拨打电话求救,可能就没事了。不过,她知道,自己要是报警了,必然会被查出吸毒的真相。那么,她的事业,她的人生就全都毁了。所以,她需要铤而走险,坚持着自己驾车赶往医院,然后瞒天过海。

可是,失血和吸毒后,根本是无法正常驾车的,郭霞驾车出现车祸是必然的结果。

得知郭霞死讯后,徐星煜崩溃大哭,可那不过就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徐星煜也因涉嫌多项罪名,而被刑事拘留,他的后半生会在悔恨中度过。

“听说你们吐槽女司机了?”陈诗羽听我们讲完故事,斜着眼看着我们,说道,“现在破案了,是不是打脸了?这个事故和性别没关系吧?是毒品惹的祸!”

“这我们可真没有,是一个交警吐槽的。”林涛连忙解释道。

“不仅仅是女司机。”我说,“郭霞是个性格温柔、能力超强、乐于助人的人,在侦查部门调查的时候,却有很多她的同事说她是什么‘交际花’,甚至诽谤她的私生活很乱。这可能就是这个社会对‘女强人’的一种偏见和刻板认识吧。为什么长得好看的高管就不能是靠自己的努力和能力一步步奋斗上来的呢?”

“说得好,‘女强人’也好,‘女司机’也好,都是偏见,不可取。”韩亮说道。

听完这些话,陈诗羽似乎很满意地笑着。

“可是,这可真的是一段孽缘啊。”大宝说。

“‘杀猪盘’‘PUA’都是欺骗、控制善良的人的违法犯罪手段,‘PUA’更是一种可恶可憎,违反人伦的精神暴力。所以不能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孽缘,而是徐星煜在犯罪。”林涛举了举手,说,“还有,吸毒毁一生,毁自己一生,毁别人一生。”

“我在想啊,这案子比较简单,可是许晶、史方落水案,也像这案子这么简单吗?”我打断了大家的讨论,对陈诗羽说,“小羽毛,这两天,你的调查怎么样了?”

“DNA比对还是没有结果,市局DNA室的老师说,许晶的DNA没有在各个库里,但是她的亲生父母在不在,还得进一步比对。毕竟是亲子关系的比对,没有那么快。”陈诗羽低着头,翻动着工作笔记,说道,“还有,我们又去医院看望了许晶,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处于昏迷状态,靠胃管输营养流食,靠护工帮助排泄。但是我们跟季主任聊天的时候,季主任表达了困惑。从临床上看,许晶的各种症状其实都已经恢复了,生命体征也非常平稳。从临床检查结果来说,许晶就是个正常人。尤其是她的脑电图结果,也是和正常人一模一样的。季主任说,以他的经验看,许晶不应该处于昏迷状态。”

“她真的是在装?”我沉吟道。

“我这几天就在想,她为什么会装昏迷?”陈诗羽说,“如果真的是她用了高明的计谋去谋杀史方,她应该对自己的计谋很满意,会认为警方已经按照意外事件来定案了。负责在病房看守许晶的女警都没有暴露身份,许晶不应该知道警方正在调查她,她只要一口咬定是失足落水就可以了。”

“嗯,有道理。”

“所以,我就想通过病房的监控,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破绽。”陈诗羽说,“比如她趁着没人,活动了手脚什么的。结果破绽没有找到,却意外看见刘鑫鑫去看望她了。”

“什么时候?”我问。

“是在我们第一次去看许晶的当天。”陈诗羽说,“我们探望完了,刘鑫鑫紧接着就去了。她坐在许晶的床边,一个人喃喃自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说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那时候你已经和刘鑫鑫接触很长时间了。”韩亮说,“会不会是你无意透露出警方正在对此事进行调查,刘鑫鑫于是将这个信息透露给了许晶?因为知道我们在调查,许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于是装昏迷?”

我点了点头。

陈诗羽沉默了一会儿,说:“确实,我不确定我和董局长打电话的时候,刘鑫鑫能不能听见。”

“这就需要调查刘鑫鑫了。”我说。

“以我的直觉,刘鑫鑫是个很简单的人。”陈诗羽说,“她若是知道些什么,这些天肯定会被我套出来。但她会不会无意中给许晶透露警方的一些信息,我就没把握了。”

林涛正准备说话,却被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打断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还说我呢,你现在的表情不也是小行星撞地球?”陈诗羽说道。

“隋河附近一棵树的树根下面,发现了一支新鲜的注射器!”林涛简短地叙述市局技术员的勘查结果。

“注射器?”此时,我的脑海里有无数现场、尸体的照片在轮番滚动着。

“是不是和许晶案有关呢?”大宝说,“野餐也用不着注射器吧?”

“糟糕了!我们可能出现了重大失误!”我惊叫道,“我们可能漏检了!”

第7章 她在床底

民警小心翼翼地掀开床板,一具女尸赫然出现在眼前。她的双手被反绑在床板上,像在负荆请罪,姿势十分怪异。房门一直开着,她生前为什么没有呼救?

最近照镜子的时候,我会发呆。

白皙的皮肤,小巧的鼻梁,疏疏淡淡的眉眼,有点古典。

有人说过,我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的长相,像是《红楼梦》里走出来的姑娘。

小时候,也有人这么说过妈妈的。

原来的妈妈,总是微微笑着。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妈妈的眼神里再也找不到那种恬淡的快乐,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恐惧。每次他还没回家,她的脸上就已经是这样的表情。

那时候不懂,但我现在想明白了,对他而言,妈妈不过是顺风顺水时的锦上添花,一遇上困难,她就变成了出气筒吧。

那时候,他的生意出现了危机,回到家里,不是垂头丧气,就是酒气熏天。这种时候,就是妈妈危机来临的时刻。

只要一句话说得不对,哦,不,任何一句话都能被他挑出毛病,接下来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一开始,家暴是背着我进行的,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可以听见。后来,我不仅能听见,也能看见。我看见妈妈白皙的皮肤变成紫红色,看见她小巧的鼻梁肿得老高,看见她古典又漂亮的眼睛被打到睁不开。

妈妈在他的面前,不像是一个真实的人,而像是一个玩偶。

一个可以摔打、可以拧烂、可以撕得稀碎的玩偶。

我总是在夜里听到她的呜咽声。像有一根又长又细的线,缠绕在她的脖子上,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却又如同鬼魅般若隐若现。长大后,我偶然路过屠宰场,才发现原来那些快要被杀死的牲畜,都会发出类似的哀鸣。

写到这里,我忽然有点难过。

我不想承认,妈妈的哭声,曾经也让我觉得不耐烦。

嗯,还是说回那时候的妈妈吧。

她从来不化妆,除了被打之后。破破烂烂的玩偶,缝缝补补,也可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不仅如此,她还让我不要和任何人说,因为家丑不可外扬。

我当然没有说过。不是因为这是家丑,而只是因为害怕。

因为我也试过,在他殴打妈妈的时候,挡在他的面前。结果,他就像是抓一只小鸡一样,把我拎了出去,关在了门外。锁着的门里,妈妈的惨叫声,比之前还要凄厉。我只能在门外哭。

我恨自己,只能在门外哭。

所以,我不敢跟别人说。其实,打人的声音,哭喊的声音,难道他们听不见吗?他那个人,劝阻的人越多,打妈妈打得越狠。我不敢劝,也不敢叫人帮忙。因为,等他们一走,妈妈又会被关进漆黑的房间,又会发出比牲畜更惨烈的号叫。

我不能再写下去了。

头好疼啊。

那个男人,一开始就这么可怕吗?

不,在我很早很早的记忆里,他不是那样的一个人。他曾经也有温柔和浪漫的一面,也会带我和妈妈出去玩,给我买好吃的。可是妈妈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变了的呢?她曾经告诉我,要是房间里闹出了什么响声,我一定要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别出来。

那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可以未卜先知,现在我似乎懂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疏疏淡淡的眉眼,似乎最近的微笑也越来越少了。

原来,我和妈妈的命运,是重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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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工作的严重失误!”我皱着眉头,双手撑在解剖台上,说道。

“不至于吧?这只是巧合。”大宝说,“这种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被我们碰上了,只能算我们倒霉。”

“要是办了错案,老百姓可不听你解释。”韩法医也是一脸苦笑,摇着头说道。

史方的尸体被重新从冰柜里拖了出来,尸体的表面还有一层薄薄的冰霜,身体的一些关键部位,甚至都来不及解冻,就已经被我们用浸了开水的纱布局部热敷化开了。

这些化开的地方,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皮肤上都有一圈密集的小孔。不用说,这些小孔,其实都是死者在滚入河中的时候,被河边丛生的大苍耳子刺中而产生的损伤。

“可这确实是极小概率的事情嘛。”大宝委屈地说道,“你看,我们在初次检验尸体的时候,他的衣服上就扎着好些个苍耳子,而这几个地方,都是被苍耳子扎伤了。衣服脱了,这些地方都有血,我们还给每处都擦干了血迹观察了,只是苍耳子扎出的小洞。”

“嗯,因为血痂擦不干净,所以这一处较大的小孔,就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我指着死者肚脐旁边的一处密集小孔,说,“如果我们再耐心一点,仔细地将每一处血痂都擦拭干净,是不是就可以发现这个针眼区别于苍耳子形成的小孔了?”

“这个,做尸检前预案的时候,完全想不到针眼啊。”韩法医也解释道,“现场没有发现注射器,所以也没人往这方面想。”

“即便是发现了注射器,我们也只会在臂弯、手背、脚背等这些静脉比较表浅突出的部位进行重点检查,而肚子,你说这,一般注射毒物往肚皮上注射也没用啊。”大宝接着说道。

“针眼正好被苍耳子覆盖,有血痂遮掩,没有发现注射器,想不到针眼在肚子上,这就是漏检的理由吗?”我说。

“那法医也是人啊,在这么多影响因素的干扰下,出现漏检也不至于你说得那么严重吧?”大宝说,“说是什么每一寸皮肤都仔细检验,那检验一具尸体岂不是要两天两夜?”

“韩法医刚才说了,”我举起手,用手中的止血钳指了指韩法医,说,“万一办了错案,老百姓可不听你解释,他们只知道你办了错案。”

“风险行业。”大宝嘀咕了一句。

“这事儿怪我,我是主刀。”我说。

“不是怪谁的事情,既然有错,大家一起担着。”大宝挺了挺胸脯。

我笑了笑,说:“不至于,好在这个注射器的调查情况很快就出现了,不然等到尸体再冷冻一段时间,脱水干瘪了,我们的检验工作恐怕就更难了。其实,我们在确定死者落水时是处于意识不清的情况时,先入为主地认为是由于酒精或毒物,完全就没有往药物上想。等到酒精和毒物检验结果出来了,我们是深感奇怪,可还是没有往药物上想。”

“这种极小概率事件,谁能想到?”大宝说道。

“是啊。”我说,“胰岛素,是人体内本身就存在的物质,所以进行毒化检验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异常。”

“其实,现在好多影视作品都说过用胰岛素杀人,我们也该注意。”韩法医说。

“影视作品中的胰岛素杀人,通常是行不通的。”我说,“胰岛素要想能直接导致人死亡,是需要很大剂量的,比我们想象中要多得多。不仅量很大,致死率也会因人而异,也就是说,这种杀人方式,很有可能杀死不了人。而且,胰岛素如果口服,一进入消化道就会被消化酶分解破坏,所以口服无效。用胰岛素杀人必须采取注射的方式,那么一定会在尸体上留下针眼,很容易被发现疑点。这个案子若不是有那么多干扰因素,我们也会发现疑点。”

“是啊,胰岛素如果是静脉注射,也会立即被吸收代谢,所以胰岛素一般都是皮下注射的。”大宝说,“那以后肚皮上这种经常被作为胰岛素注射部位的地方,我们还是要仔细检查的。”

“胰岛素注射入体内之后,会导致人体的血糖含量迅速下降,出现饥饿感、脉搏加快、瞳孔散大、焦虑、头晕、共济失调甚至昏迷。”我说,“这时候,人的自我保护能力就大幅下降了,出现史方那种头部剪切力损伤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那我又发现了一个我们之所以漏检的干扰因素。”大宝说,“过度低血糖的人,会出现大汗淋漓的迹象,如果我们在初步尸检的时候,发现死者的皮肤上有大量汗液,或者衣服被汗液浸湿,我们就会考虑是不是有药物作用了。可是,死者落水了,这一点又被掩盖了!你说,哪有那么多巧合都汇聚在一起的道理?”

我见大宝还在为我们找理由,白了他一眼。

“感觉一切都可以解释通了。”韩法医说,“刚才林涛科长那边也传来消息,注射器上找到了许晶的指纹。对于注射器针管内是否能提取出史方的DNA,还需要进一步检验。”

“啊!真的是许晶杀人?”大宝惊讶道,“她是真的一直在遭受家暴吗?而周围人都一无所知?这也不科学啊!”

“至于她为什么杀人,这是后话了。”我说,“现在要确定,确实是许晶意图不轨,给史方注射了胰岛素,见其不死,又找机会拉他入水,让他被溺死。”

“不是有指纹了吗?如果再检查出史方的DNA,不就确定了吗?”大宝问道。

“可是,注射器里检验出胰岛素的成分了吗?”我问。

韩法医摇摇头,说:“没有。这都好些天了,注射器里面即便还有残留的胰岛素,也都腐败分解了,上哪儿去检验出来?”

“就是啊。”我说,“那只可以证明许晶用了注射器,等检查出有史方的DNA后,也就只能证明许晶用注射器给史方注射,证明不了许晶用注射器给史方注射了胰岛素啊!”

“也是哦,人体内本来就含有胰岛素,从史方尸体上,找到胰岛素成分也证明不了什么。”大宝说道。

“那怎么办?”韩法医也意识到,这个案子即便是知道真相了,从法律事实上和证据链上,还存在巨大的漏洞。

“现在只有这样,我们要想办法检测出史方体内的血糖含量。”我说,“人既然死了,血糖代偿也就停止,所以他体内的血糖含量一定是很低的。这样,我们可以间接证明许晶是给史方注射了胰岛素。既然是间接证据,想要定案,就必须有两个要素,一是许晶能够交代罪行,二是我们能找到许晶杀人的动机。”

“这可有点难。”韩法医说。

“再难也比之前有突破了。”我说,“对了,许晶获取胰岛素的来源,可以查清吗?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间接证据。”

“这个,小羽毛他们在查了,毕竟许晶的工作单位,是一个生物制剂公司。”一直在一旁默默听着我们说话的韩亮说道,“许晶获取胰岛素的方式实在有太多可能性了,所以咱们也不能指望这一条线索能很快查出个所以然来。”

“反正得查。”我说。

“这个必然。”韩亮接着说,“人死后,又被解剖过,这血液再拿去检测血糖,真的靠谱吗?后期会不会被律师作为切入点来辩驳?”

“确实有可能因为血液的腐败、污染而造成结果的偏差。”我说,“不过,我有办法,我们不提取血液,而是提取玻璃体液。”

“玻璃体液?”韩亮奇怪道。

我点点头,拿起一支注射器,插入了死者的眼球,说:“我刚才说了,如果我们发现漏检晚了,尸体脱水干瘪,玻璃体液也没有了,那我们就真有点麻烦了。”

说完,我手中的注射器里,已经抽取了十毫升玻璃体液。我接着说:“不错,有这么多,够检验了。玻璃体液存在于尸体的眼球中,眼球是个封闭的结构,所以只要不脱水干瘪,还有玻璃体液,那么这些玻璃体液几乎没有被污染,是最好的检材。好了,赶紧送去检验吧,我相信死者的血糖含量一定是非常低的。”

说话间,解剖室外一个急刹车声,我知道是陈诗羽来了。

“胰岛素途径暂时还没查明白,”陈诗羽说,“但是我这儿有个重大线索。许晶的身份找到了!”

“找到了?”我感觉一阵欣喜。

“许晶的DNA录入失踪人口库里比对无果,却在录入现场物证库的时候,找到了一个亲缘关系人。”陈诗羽说,“说详细点,这个亲缘关系人是森原市十八年前的一起命案嫌疑人,他叫作钱大盈,警方怀疑他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而许晶是这个嫌疑人的亲生女儿,被害人是许晶的生母。”

“十八年前?那我还没上班呢。”我说,“案件是什么情况?”

“这起案件,是我爸,呃,陈总亲自过去的,但也没破。”陈诗羽说,“具体情况我暂时也没有获得,我在想,要不要我现在过去森原一趟,把案件资料给调回来。”

“可以,让韩亮开车带你,抓紧出发,办完手续,把案卷都带回来。”我说,“那时候没有电子版照片,如果调取复制卷,是看不清案件细节的。”

陈诗羽点头离开。

“那,我们干啥?”大宝问道。

“现在,除非许晶醒过来,不然我们啥也做不了。”我叹了口气,说,“不,我们还得去调查一下刘鑫鑫,看看她究竟有没有可能知情。”

我和大宝、程子砚一起乘车,顺路带上了在市局提取指纹的林涛,赶去了刘鑫鑫的家里。

赵达和刘鑫鑫的房子是婚前赵达买的,刘鑫鑫为了彻底能够离婚,此时已经自己租住了一间小公寓,把自己的东西都搬了过去。公寓很小,以致我们四个人进去的时候,小客厅就没有什么空间了。

“诗羽怎么没来?”刘鑫鑫有些拘谨。

“她有事出差了。”我盯着刘鑫鑫的眼睛,说,“而且,我觉得她不在的话,更好。”

刘鑫鑫显然不太懂我的意思,其实我是想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分不清公私了,所以询问起来会有些顾虑。

“你们是想问些什么?”刘鑫鑫问道。

“许晶的事情。”我依旧盯着刘鑫鑫的眼睛。

刘鑫鑫更困惑了,她抬头看着我说:“晶晶?她醒了吗?”

我摇了摇头。

“唉,我当初要是听晶晶的话,早点离婚就好了。”刘鑫鑫叹了口气说道。

很显然,她还是不太懂我的来意。不过不懂我的来意,反而说明了她的心里是没鬼的。

“许晶和史方落水,之前有什么预兆吗?”我捅破了窗户纸。

“没有。”刘鑫鑫还是很疑惑,“不是意外吗?意外怎么会有预兆呢?”

“这些天,你去看望过许晶吗?”我话锋一转,想用突然袭击来试一试刘鑫鑫的反应。

“去过啊,刚听说她出事,我就去了。”刘鑫鑫坦然地说。

至此,我已经笃定刘鑫鑫是本案的局外人了。

“我过去看了她,她好像挺好的,除了头发是湿漉漉的,其他地方也没受伤,可是她是昏迷的。”刘鑫鑫接着说,“后来我就坐在床边,和她说说话。别人和我说过,昏迷的人,其实有的时候也能听见我们说话。说不定我的话,能够唤醒她呢。”

“说了什么?”我接着问。

“就说我现在已经决定离婚了,决定起诉赵达了,最近一直在忙着这些事。”刘鑫鑫神色有些黯然,说,“我告诉她,如果早听她的话,可能就会少遭些罪了。”

“就这些?”我问。

刘鑫鑫想了想,说:“哦,知道晶晶出事之后,诗羽给一个领导打了电话,领导说你们警方还在细致调查晶晶和史方。老实说,我当时感觉有点奇怪,他们不是意外溺水吗?警方为什么要调查他们呢?”

“你把这个告诉许晶了?”我问。

刘鑫鑫点了点头。

我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如果许晶真的害怕被调查,那她确实是有可能伪装成昏迷状态,想利用缓兵之计来逃脱调查。

“最近忙什么呢?”我见已经问到了我想问的,于是岔开话题道。

“诗羽给我介绍的方律师是她师姐,特别热心。”刘鑫鑫说,“方律师听说之前赵达来威胁过我,害怕他万一被取保候审,又会来威胁我,所以就给我申请了人身安全保护令。以前我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个东西,听说法院裁定这个保护令后,会通知辖区的派出所、居委会和妇联组织。今天人身安全保护令刚刚下来,他们就都给我来了电话,说今后会经常关注我的状况,也希望我遭受侵害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这个东西真好,听说也会送到赵达的手上,能够起到震慑他的效果。关键是我现在觉得即便诗羽不在身边,我也有了依靠,心里就不是那么怕了。”

“不错。”我点点头。

“方律师还教会了我很多之前完全不懂的法律知识,比如遭受侵害时如何固定证据,如何走法律程序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还有很多反家暴的法律法规。”刘鑫鑫说,“我以前就是学法律的,现在自己也在努力学习,准备参加今年的司法考试。”

“你是学法律的?那许晶也是?”我问。

“不,我们是大学同学,是同一届的,但不同专业。我们因为分配寝室的时候,分在了一间,所以才做了这么多年的闺密。”刘鑫鑫暖暖一笑,“她是学生物学的,所以毕业后,她被分在公司技术部门,而我在服务部门。后来我辞职了,她调去了销售部门。”

“嗯,技术部门,怪不得懂。”大宝说。

我瞪了一眼大宝,让他闭嘴,然后告辞出门。

2

丁零丁零。

“洋宫县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件,需要你们立即前往支援。”师父说道。

我抬腕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说:“这都快到下班时间了,谁这时候抢劫啊?”

从刘鑫鑫处回来后,这已经是第二天了。我们一边等着陈诗羽带回案卷信息,一边正常值班工作。没想到这两天还真是不太平,快下班了,又来了一起案件。

“现在看,这案子应该是今天上午发生的,只是现在才发现。”师父说,“反正洋宫县很近,即便是考虑下班高峰期,你们一个小时也能到,到了还能立即开展工作。”

我应了一声,对大家说:“韩亮和小羽毛出差,看来今天要我来当驾驶员了。”

洋宫是省城的下属县,距离省城只有三四十公里,只是我们正好遇见了下班高峰车流,所以出城的速度很慢。

“抢劫案?现在还真是不多见了啊。”大宝说,“现在也没人带现金了,抢劫案就少很多了。”

“喂,你个乌鸦嘴,这个可不兴乱说的。”我皱了皱眉头,说道,“因为现场有明显的物品遗失,所以考虑是抢劫杀人。”

“我怎么就成乌鸦嘴了?就算是的话,也是你传染的。”大宝笑着说道。

“那倒也是。”林涛说,“我是说现在侵财案件确实少了,但是电诈案件挺多的,发案类型也是顺应时代的发展啊。”

“是啊,连命案都比原来少了七成。”大宝说。

“这是好事。”我说。

“受害者是什么人啊?”林涛拉回话题问。

“说是一对单亲母女,啊,也不能完全这样说,是丈夫在市里工作,一个月回一次家的那种。”我说。

“独自居住的母女,确实容易遭受侵害。”大宝插话道,“死的是母亲还是女儿?”

“听说,是母亲被杀,女儿被绑。”我说,“还好,女儿除了受到惊吓,有些虚弱,并没有生命危险。”

说话间,我驾驶的车辆已经驶入了洋宫县的县城,按照洋宫县公安局高局长发来的定位,我直接朝城西的一个小区奔去。

这是个十几年前建造的小区,现在算是不新不旧。小区的门口有一位全副武装的派出所民警等着我们,见我们来了,就挥手示意,让我们从大门口的地库入口下到地库。

那个时候建造的小区,很多都没有考虑到停车的问题,因此也都没有建设地库,所以才会有现在老旧小区停车难的问题。但是这个小区,建设了地库,只是地库面积较小,管理较差。我们一下到地库就知道什么是脏乱差了。

水泥的地面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些停车位,停车位之间,都塞满了电动自行车和摩托车,有的电动车上都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层灰尘。

因为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所有的车位都已经停上了车,所以我们的勘查车只能停在车位间的过道里,一辆车就几乎把过道占满了。

“这儿不能久停吧?否则我们会影响居民出入。”我跳下了车,左右看看,才发现地库的角落里,两辆车的后面,围着警戒带,数名警察正在那一片区域里工作着。

“怪不得让我们下地库,原来现场就在地库啊!”我说着,朝警戒带走了过去。

见我们走了过去,洋宫县公安局的高彪局长和林法医迎了过来。我左右看看,见没有围观群众,于是问道:“案件是在这里发生的?”

“这个,说来话长啊。”高彪局长和我握了握手,拉着我们走到地库的角落,也就是那个围着警戒带的角落,介绍起了案情。

受害人叫商凤莲,女,四十三岁,是洋宫县人,原来在一家国企就职,五年前申请了病退后,就一直在家里带孩子。商凤莲生活中主要的经济来源,是其丈夫的工资所得以及在洋宫县另一套学区房的租金所得。她的丈夫叫郭超,比她大两岁,目前是龙番市某省直单位的公务员,正处级的职级,但是没有什么具体的职务。郭超的工作地点和洋宫县正好处在龙番版图的对角线上,虽然看似一个在市里、一个在市辖县里,但实际距离比较远。所以郭超平时在单位宿舍住,每个月有三天的假期,会回到家里。

案发的今天,是郭超刚刚从家里离开去上班不到一周的时间。

郭超和商凤莲的女儿叫郭倩倩,今年十六岁,是即将参加中考的初三学生,就读于距离现场两公里外的洋宫县十中,也是县里的重点初中。郭倩倩品学兼优,此时已经获准保送至洋宫县一中的重点班了。所以,这个家庭并没有孩子中考的压力。

今天是周六,所以早晨出门的人不多。一直到上午十点钟左右,这栋楼的邻居下楼经过商凤莲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她家的大门是打开的,于是探头看了看里面,似乎有翻乱的样子,却没有人。在邻居的印象中,商凤莲是个警惕性比较高的人,一般不会这样敞开着大门,所以在敲门喊人无人应答之后,邻居就报警了。

派出所民警接警后,抵达了现场,在门外看屋内似乎确实没有人,于是穿着勘查鞋套、戴着手套进入了现场。对现场进行简单观察后,确认屋内各个区域都没有发现人,民警对商凤莲的手机进行拨打,是关机状态。于是派出所民警兵分两路,一路通知商凤莲的父母,召集了几名亲戚,一同对商凤莲经常去的棋牌室、商场、菜市进行查找;另一路民警,则直接去了郭倩倩的学校,寻找郭倩倩。

虽然今天是周六,但是对于即将中考的初三年级,还是照常上课的。虽然郭倩倩已经被保送重点高中了,但是出于对学习的渴望,她一直没有把课落下,也应该是正常上课的。可是当民警抵达中学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放学,他们并没有找到郭倩倩的身影。于是民警找到了郭倩倩的班主任。

据班主任说,初三年级每天早晨七点半钟就要准时到校,郭倩倩是从来不迟到的。所以当八点钟郭倩倩还没有来到学校的时候,班主任就拨打了商凤莲的电话。没有想到,接电话的,并不是商凤莲,而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咦?你是……”班主任说。

“你是哪里的?有什么事情?”男人说。

“我是十中的王老师……”班主任正准备自我介绍。

“郭倩倩今天不舒服,请一天假。”男子突然打断了班主任的话,有些蛮横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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