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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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挺干净的,不过肯定是有些年头了。”我从陈诗羽手上接过玩偶,捏了捏,说,“不对,这里面有东西。”

“有东西?”陈诗羽惊讶道。

“我这人很奇怪,不戴手套的时候触觉不灵敏,戴了手套,反而触觉就灵敏了,这就是法医的手感吧。”我蹲下身来,从勘查箱里拿出手术刀片,将玩偶背后比较新鲜的缝线给挑开。

“你这算不算随意破坏私人财物?”陈诗羽问道。

“大不了再给人缝上。”我说,“法医是‘七匠合一’,针线活不算事儿。这个玩偶这么陈旧,只有这一条缝线这么新鲜,我当然得打开看看。”

说话间,玩偶的背后已经裂开了一条口子,我伸手将里面的填充物拿了出来。

“啧啧啧,你这是解剖上瘾吧?”林涛说,“我现在怀疑你家没有没被解剖过的玩偶。”

玩偶洗得很干净,但里面的填充物因为时间长了,都已经破败不堪,很多棉花已经开始风化,一碰就变成了粉末。

“这就是败絮吧。”我清理掉手套上沾着的棉花絮,说道。

“你是在比喻什么?”陈诗羽陷入了沉思。

“没比喻什么,这个玩偶里有东西。”我说着,就用食指和中指夹出了一个塑料袋。

这是一个透明的塑料袋,有些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塑料袋也不是现在流行的可以卡住口的塑封袋,而是似乎装过什么物品的透明扁平塑料袋,袋口不能封闭。

“行了,你别再拿了,给我吧。”林涛拿过一个物证袋,把小塑料袋装了进去,说,“别把指纹破坏了。”

透过透明的物证袋、透明的小塑料袋,我们可以看到里面装着的,是一张三寸大小的照片,和一片已经脱水龟裂的花瓣。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穿着二十多年前的服饰,中间有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笑靥如花。

“这是不是许晶,啊不,钱梦以及她的双亲啊?这不就是钱大盈吗?”陈诗羽说。

“这么多年的照片,还留着啊?”林涛问道。

“不只是照片啊。”我拿过物证袋凑近看了看,说道,“这花瓣,应该是映山红的花瓣。你看这照片,是在一座大山的中央,背后的景物,就是一大片映山红啊。花瓣已经干巴了,甚至都已经裂开了,说明也有不少年头了。”

“不管怎么说,物证检验要赶紧做了。”陈诗羽说。

第9章 直播至死

本该独自在家做直播的女儿,却忽然给母亲打来了电话。母亲匆忙赶回家,女儿却已经死在电话旁,卧室里还躺着一具陌生的男性尸体……

我们家不允许买任何玩偶。

他一直都不太理解这件事。

他这个人,有时候细心,有时候也粗枝大叶。我猜,他或许从没注意到,家里其实是有一个玩偶的,它就锁在那个抽屉里。

那是我小时候的玩偶。每个听着妈妈呜咽声的夜晚,它都陪伴着我。

我感到生气和难过的时候,就把它想象成那个男人的模样,狠狠掐它,打它,对它发泄。但每次打完它,看着它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我又觉得它很可怜。它更像是我的妈妈,就算已经伤痕累累,也永远一声不吭。于是我会紧紧抱着它,抱一整夜。

它是一把通往过去的钥匙,也是我渺小人生的见证。

我的女儿出生后,我从来都没有给她买过玩偶。

玩偶在我的生活里,已经出现得够多了。

说实话,有时候我也会担心自己有产后抑郁。

女儿明明那么天真可爱,但每次看到她的时候,我总是笑不出来。我担心她,越长越大,就会像我变成我妈妈那样,变成另一个我。

那天晚上,我在洗澡的时候,听见女儿醒了,正在哭闹。我着急忙慌地洗完,走出门去,女儿又没有动静了。我看见他坐在床上,在我的床头柜边,抱着女儿,背对着我,手里拿着一个奶瓶。

我有经验,女儿只要一哭闹,就是不愿意喝奶的,而且要哄很久才能哄好。

他怎么能这么快就哄好了?

我刚刚有点儿感动,接着,却看见床头柜上的那瓶安眠药,瓶盖还开着。

那是上次去精神病院时,医生开给我的。

我顿时后背发凉。

是的,他总是说自己工作忙,一回来就只想睡觉。现在,他被女儿吵醒了,所以他就给女儿吃安眠药——她才几岁啊!

我怕吵到女儿,只能压低声音跟他对质,他当然不承认。他说好不容易哄睡了孩子,我又在无理取闹,要是我不放心,就让我拿着奶瓶去化验。

“无理取闹”几个字,扎在我的心里。最近,不管我质问他什么,他都觉得我是无理取闹,没事找事。日子过得越来越琐碎,越来越阴沉。在家里,有时候我们彼此都不说话。那种乌云压顶的感觉,我太熟悉了。

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吗?

一代又一代的女人,困在无望的婚姻里,挣脱不了,也走不出去,直到变成一个个沉默的玩偶?

不,至少,我要改变女儿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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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嘛,我的感觉不会错。”林涛把自己关在痕迹检验实验室里三个小时,午饭都没有吃,此时终于走了出来,走到我们的面前,说道。

“别卖关子了,究竟发现什么了?”我问道。

“塑料袋嘛,载体好。”林涛说,“我在塑料袋上发现了钱梦的新鲜指纹。”

“这是钱梦的东西,上面有她的指纹,能说明啥?”大宝莫名其妙地说道。

“重音不在‘指纹’,在‘新鲜’!”林涛说,“新鲜指纹啊!我可以大胆推测一下,就在钱梦和史方落水前不久的那段时间,钱梦还拿了它,留下了指纹。”

“你的意思是说,虽然这是个老物件,但它并不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而是会被钱梦经常拿出来怀念的东西?”我说。

林涛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如果真是这样,这张照片,还真是很有研究的价值了。”我说道。

“既然是对钱梦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照片,会不会对钱大盈也有纪念意义?”韩亮说,“比如钱大盈就把李茹的尸体给藏在这里了?”

“还真说不准。”我说,“不过,缺乏依据,而且即便真是藏在这里,大山之中,也不好找吧?”

“我去找。”陈诗羽突然走了进来,信心满满的样子。

“你不是去看望钱梦了?”我问道。

“是的。”陈诗羽说,“我陪刘鑫鑫去的,钱梦还是那样,处于昏迷状态。刘鑫鑫就在她的床边,和她说了自己最近做了多少事情,有多少好消息。有些好消息,我也是刚才听说的,现在也分享给你们。刘鑫鑫对赵达的起诉,已经顺利开庭了。法庭认为两人的离婚诉讼,并不一定要以家暴为依据,所以无须先刑事后民事。昨天,赵达已经被以故意伤害罪提起公诉,刘鑫鑫对赵达的离婚诉讼也顺利开庭。律师根据庭审情况预测,胜诉概率超过九成。刘鑫鑫很快就要获得‘重生’了,她准备考过司法考试后,就跟着我的师姐做实习律师,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能力,来帮助更多和她有一样遭遇的人。”

“她这真是凤凰涅槃啊。”韩亮感叹道,“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身在泥沼之中,现在一点一点爬出来了。说真的,我很佩服她。”

我看了眼韩亮,见他眼里有光,不知道他的心里有什么盘算,于是转头对陈诗羽说:“你让刘鑫鑫告诉这么多好消息给钱梦,是有目的的吧?”

“是的。”陈诗羽笑了笑,说,“我发现钱梦有明显的表情变化,或许她的内心风起云涌,所以已经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了。”

“还懂微反应呢?”我说。

陈诗羽点了点头,说:“我一直都关注着她的动静。刘鑫鑫说话的时候,她虽然看起来一动不动的,但睫毛有震颤,手指也在不自觉地颤动,甚至当刘鑫鑫说出人生规划的时候,她还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这些,都没有逃出我的眼睛。我可以确定,她就是在装昏迷。现在,我们要立即查清钱大盈的案件,然后打出最后一张王牌,攻破她的内心堡垒,唤醒她。”

“我刚刚接到师父的通知,秋岭市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件,案情好像比较明朗,就是嫌疑人还不明确。”我说,“这样,秋岭和森原并不远,我们兵分两路,然后再会合。”

“好啊。”林涛说,“我去森原。”

“行,你和小羽毛去森原,哦,还有子砚,你也去。如果是去大山里找藏尸地点,说不定得用上你的无人机。”我说,“韩亮和大宝跟我去秋岭,出发!”

“说说看,是什么情况?”大宝在路上问我道。

“说是一个在某平台小有名气的带货主播,本身是在家里做直播带货的。今天上午十一点左右,突然给她在上班的妈妈打电话,问家里的哪个下水道不通。”我说,“她妈妈听得莫名其妙,说没有下水道不通啊。说完,她妈妈就反应过来了,是有人谎称修下水管道来骗开大门。所以,她妈妈连忙说不能开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电话就此挂断。她妈妈意识到不对,无奈上班地点距离她家骑车要半个小时。于是她妈妈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骑车回家。我们的民警最先赶到现场,可是人都已经凉了。”

“骗门进入,那肯定是抢劫杀人了。”韩亮说,“这样的案子,似乎很久没见了。毕竟现在已经没人用现金了,这样入室抢劫,抢不到钱,成本太高。”

“会不会和那个绑在床板底下的案件差不多?”大宝说,“不过那个案子也确实没抢到什么钱,就是拿回了自己送的礼物。”

“既然死者打电话给母亲询问水管的事情,说明她并不认识凶手。”我说,“这两个案子肯定有根本的区别。”

“谁会用这么土的办法去抢劫啊?”韩亮说道,“我猜,是不是坐了很多年牢的人,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到不怎么用现金了?”

“思维很发散,但说得有道理。”我说,“即便监狱里面可以了解到外面时代的发展,但如果真的坐了二十年牢,恐怕也想象不出电子支付普及得如此之快。”

“这就要破案了吗?”大宝笑着说道。

“你刚才说,正在直播的时候作案?那岂不是很多人都看到了?”韩亮问道。

“这个情况不了解,毕竟只是案情简报。”我说,“但现在监控颇多,只要进入现场,总是能找到关联的人员吧,所以当地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思想包袱,肯定认为这个案子稳稳地能破,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唉,看来我们传统刑事技术的地位真的在下降啊。谁还要你的现场重建分析?监控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要是现场提取不到关键物证,稳稳地能破?可没人敢这样说。”大宝说。

我点了点头,说:“还有一个多小时车程,大宝,我们都睡一会儿,说不准这又是一场硬仗。”

如果说发案的时候,当地警方还信心十足的话,经过现场勘查,似乎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下午三点多,我们抵达命案现场的时候,现场附近租用的临时专案指挥部里,气氛已经变得凝重了。

见我们走进了专案组会议室,秋岭市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干建军热情地迎了上来。

“太好了,太好了,正好有很多疑团未解,你们来了,也能够帮我们分析分析。”干局长热情地和我们握手,然后让市局李汉法医带着我们先去看现场。

专案指挥部在一楼租用的一间空置的门面房里,而现场就在这一排门面房上方的居民楼里。

现场的房屋,大约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建设的,已经有近三十年的历史了。那个时候的房屋,没有小区,而是几栋沿街的六层楼房。一楼是一排沿街的门面房,楼上都是住宅,这些住宅的单元门道,就位于那些门面房之间。毕竟是沿街,所以即便是建设在约三十年前,但单元门道还是装有用钥匙开启的防盗门。只是,这些防盗门年久失修,没有物业维护,基本上门锁都是坏的,它的存在,就是摆设而已。现场的这扇单元门道防盗门,毫不意外也是坏的,随手一拉,就可以拉开。

现场的这一栋房子,一共有四个单元门道,每层有十二户。从一个水果店和空置的被临时租用为专案指挥部的这个门面之间的单元门道进去,上到三楼,就看见有三扇大门,其中中间的一扇大门上挂着警方的警戒带,看起来就是现场了。

在上楼的过程中,我们发现楼梯上被痕迹检验部门用粉笔画了很多圆圈,说明楼梯上发现了很多有价值的物证。所以我们都是绕着粉笔画的圈圈,从楼梯的一边,侧身上楼。我们并没有必要像市局痕检部门那样,沿着进入现场的通道来逐步勘查,我们需要先进行中心现场的了解,再去了解外围现场。

“现场是沿街楼的305室,屋内是两室一厅结构。”李法医和当地痕检员小高一边上楼,一边和我们介绍说,“这里虽然不算是什么闹市区,但是附近居民很多,所以这一排门面的生意都非常好。我们之前来这里看现场的时候,都很纳闷,在这么热闹的地方抢劫,实在是胆子够大的。这里人流量大,我们开始认为谁要是在特定的时间点进来,总是会被人看见吧。可是,是我们乐观了,这都调查了三个多小时了,愣是没有一个人对这个单元门道里进出的人有什么印象。就连门口的水果店老板,还有特定时间内在这里买水果的人,我们都通过监控找到了,问了一圈,没一个人注意到有人从单元门上楼。”

“这也很正常。”一名侦查员插话说,“这个单元里住了十五户人家,互相都不太认识,而且大多数是租住的,更换住户的频率也非常快。这个单元门道啊,每天上下的人都是络绎不绝的,所以有人从这里上楼,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疑心,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了。”

“水果店有监控?”我一边穿鞋套,一边问道。

“有啊,可是照不到这个门。”侦查员说,“那是店主为了防止有人偷水果,在门口装的,主要的视野都是店里,连门口的人行道都照不到。”

“毕竟有这么多商户,也是在一条小路边,总是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监控吧。嗯,看完现场,你就去专心挖一挖附近的监控。”我穿好了勘查装备,对李法医说:“死者是什么家庭背景?”

“哦,这里是有两个死者的。”李法医说道。

“啊?她妈也死了?”大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不不,是家里死了个陌生的男人。”李法医说道,“哦,我们的第一份案件简报发出的时候,没发现这个男人。后来发现这人钻在被窝里,现在正在调查身份,所以还没来得及报第二份简报。”

“这就有意思了。”我也是吃了一惊。一个命案现场里,除了女主人,还死了个陌生的男人,案情自然比之前预想中要复杂得多。

“那你就先介绍一下女主人吧。”大宝对侦查员说道。

“死者叫作查洋,女,二十岁,高中毕业之后,没有考上大学,上了一所职业技术学院。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契机,就加入了直播带货的大军,因为她干得比别人勤奋,又很认真地审查带货货品的质量,所以信誉度比较高,深受网友的信任,因此也有着不错的收入。今年受疫情影响,学校没有开学,她就每天在家做直播。因为大家宅在家里的时间多了,对网上购物的欲望倍增,这无疑给她带来了很好的商机,所以查洋觉得自己今年更要努力工作,多赚些钱。查洋的直播账号名是‘洋洋小仙女’,有几十万粉丝呢。”侦查员说道,“我们研究了她的直播账号,看每天直播的背景,就在家里,也没有签约什么直播公司。她每天至少直播六个小时,每天的收入一千元至五千元不等。”

“什么?平均一天三千?那一个月就是将近十万?”大宝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说,“一年百万以上收入?”

“没有那么多,还要扣税什么的,但肯定比我们收入要多得多。这种小主播,红得快,过气得也快,如果不在巅峰期努力,过气了也就赚不到钱了。”侦查员被大宝夸张的表情逗乐了,接着说,“虽然她挣得不少,但这都是直播平台给她直接结账到账户的,我们调查了她的账户,里面有五十多万存款,最近并没有大额动账。”

“也就是说,抢劫的迹象不明显。”我说。

“我个人还是觉得肯定是抢劫。”侦查员说,“我干刑侦二十年了,碰见这样骗门入室的,一般都是抢劫。”

“什么性质,我们回头再讨论。”我说,“你继续说她的家庭情况。”

“哦,好的。”侦查员翻了翻本子,说,“查洋的母亲周玉兰今年四十五岁,是秋岭市一个纸盒厂的工人,十年前丈夫患骨肉瘤去世,她是一个人拉扯查洋长大的。现在的这个现场,就是周玉兰丈夫生前分配的职工住房,她们娘俩一直住在这里。周玉兰每天早晨七点半从家出发上班,一直到晚上六点回到家里,做饭。如果查洋在家,中午就是吃前一晚剩下的饭菜,或者点外卖。根据周玉兰的反映,因为查洋这两年赚到钱了,所以娘俩正在商量着去市中心买个改善型的住宅。我们这里房价不高,七八千一平方米,所以她的存款付首付是绰绰有余了。查洋也说过让母亲辞职不干了,快一点进入安稳的退休生活。但周玉兰也知道查洋这种赚钱方式很辛苦,不是长久之计,而自己正值壮年,所以也没有辞职。查洋知道母亲的顾虑,于是最近更加努力拼命地带货,就是想把存款积累到更多,这样就更有说服力去劝说母亲退休了。看起来,她是个孝顺母亲的好孩子。”

“如果买房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那么别人就会知道她们家有好几十万。”大宝说,“我还在想呢,即便是有人入室抢劫,那肯定也会找好一点的住宅去抢,这种楼房的住户一看就知道没什么钱。”

“不好说,也许凶手认为这附近不像其他小区监控颇多,这里没监控,好下手呢?”韩亮反驳道。

“那也不会找这里,毕竟这下面全是门面房,没天眼,有人眼啊!”大宝毫不相让。

“别急着猜,我们还没看现场。”我指着现场的水泥地面,提醒道,“小高,这个地面载体如何?”

“灰尘足迹没戏。”小高已经勘查过现场了,直接下了结论,随即又说,“不过,地面上有这么多血迹,找找血足迹还是有戏的。”

我从大门口向内张望着,一眼就可以看清屋内的结构。从大门进入后,没有玄关,是一个不大的客厅,客厅的一面墙有两扇小门,应该是厨房和卫生间。另外两面墙,各有一扇门,应该分别对应着两个卧室。

两扇卧室的大门,一扇紧闭,另一扇打开。根据李法医的介绍,主卧室的大门是关着的,目前勘查人员还没有打开进去勘查。次卧室的大门原来是虚掩的,次卧室里有一具男性尸体。

客厅因为面积狭小,所以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平时吃饭的小方桌。墙上挂着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里面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应该就是查洋了。然而此时,查洋侧卧在客厅的地面上,头部周围有一摊血。

“早上几点案发的?”我问李法医。

“我们核对了通话记录,查洋是上午十点五十二分拨通了周玉兰的电话,就问了一句话,周玉兰就意识到事情不对。整个通话时间,嗯,是十七秒,然后通话中断。”李法医说,“然后周玉兰是上午十点五十四分拨通了110。因为楼下这条小路堵塞,我们的民警是跑步过来的,十一点十分赶到了现场,发现大门是虚掩的,查洋已经死在里面了。”

“也就是说,作案过程,只有十八分钟?”大宝说。

侦查员在一旁点点头,说:“有人质疑抢劫杀人的性质,但因为查洋这个电话一打,凶手也知道警察就要来了,所以他并没有时间翻动现场,这也是现场翻动不明显的原因。”

“之前呢?”我打断了侦查员对自己观点的坚持,说道,“之前周玉兰和查洋的活动是什么?”

“周玉兰早上七点半准备好早饭,就离家了,一直在工厂做工,这个,调查已经查实了。”侦查员说,“查洋按理说是八点起床,洗漱、吃早饭,八点半开始有两个小时的直播。但直播到十点的时候,她在直播里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提前半小时下线,下午再开播。”

“穿的什么衣服?”我问。

“啊,我这儿有截图。”侦查员说,“穿的是翻领小西装。”

“可是死者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睡衣,是睡眠状态。”我指了指侧卧在客厅中央的查洋尸体,说道。

“哦,这个正常,里面有个赤裸的男人,我分析是她男朋友,两个人,刚刚那个完吧。”侦查员说,“次卧纸篓里有避孕套,已经送去检验了。”

“所以说身体不适只是骗网友的。”大宝插话道。

我沿着现场勘查踏板,走进了客厅。客厅的地面上除了大摊的血,还有很多滴落状的血迹,血迹交叉混合,看不出形成的次序。我走到尸体旁边,蹲了下来。尸体左侧卧在客厅中央,双臂触地,头枕着左臂,长发遮盖在面部,看不清眉目,但是可以看到头发已经被鲜血浸湿。死者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睡裙,没有撕扯、损坏的痕迹,我掀起裙摆看看,对侦查员说:“死者没有穿内裤,你分析得对,是临时有人敲门,所以她随手拿了一件睡裙套上。”

“这儿有血足迹,我说嘛,这么大摊的血,凶手脚上不沾上血不太可能。”小高也蹲在踏板上,看着地面,说,“还有好几枚呢,都不太完整,但拼一下,差不多能还原。”

“这儿有一个手机。”大宝检查了一下手套,然后从小方桌下面拿出一台手机,说道,“手机坏了!”

“是的。”侦查员说,“我们初步勘查也看到了这个,手机背面有一处裂口,直接插到了手机电池和主板。很显然,是死者在打电话的时候,被凶手一刀插中了手机。这也是电话会突然中断的原因。至于手机究竟损伤到什么程度,我们正准备送去检验。如果只是电池坏了,那还有机会还原她手机的内容。”

“这把刀不小啊,是那种刀背很厚的匕首。”我用尺子量了量手机后壳上的裂口,说道。

“好,现在就送吧。”大宝把手机放进透明物证袋,递给了小高。

“现场似乎并不复杂,没有多少搏斗的痕迹。”小高说。

我点了点头。

“这算复杂的了,次卧室更简单,更没有搏斗痕迹,我们进去看看吧。”李法医指了指次卧室的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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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这里拍个照。”我指了指小方桌上的喷溅血迹,说道,“喷溅血迹都喷在了小方桌上,这说明大动脉受伤的时候,死者的体位较高。如果是摔倒后被刺破大动脉,那喷溅血迹应该主要集中在地面了。现在看,地面上的喷溅血迹反而较少,地面上仅仅是大量的滴落状血迹。”

小高点点头,开始拍摄照片。

我和李法医还有大宝三个人沿着勘查踏板推门走进了次卧室,也就是查洋平时居住的房间。这是一个二十多平方米的房间,房间的一边是一张一米五宽的板床,另一边是一张梳妆台,上面满满地放着各种化妆品。正对卧室门的那面墙上覆盖着一张粉色的幕布,上面点缀着彩灯和玩偶,看起来就是直播使用的背景墙。背景墙的下面,有一张写字桌和一张椅子,写字桌上架着三脚架和麦克风,是平时直播时使用的,旁边还有一些直播间展示的货物样品。不过,三脚架上没有手机,她直播使用的手机应该就是客厅那台被刺坏了的手机。

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房间内摆设很密集,但是没有东倒西歪的打斗痕迹,尤其是那张梳妆台,本身就有些摇晃,如果被较大的力气碰上,摆在上面的各种化妆品瓶子肯定会倾倒。

梳妆台和写字桌的抽屉被拉开了,但是里面的东西似乎并没有被翻乱,这就是侦查员之前所谓的“翻动不明显”吧。

这间卧室本身也是一个中心现场,因为门侧的那张床上,躺着一具男性尸体。

男人平躺在木板床靠内侧墙壁的一侧,身上盖着一床白底碎花的薄被,头部和右侧胳膊露在薄被的外面,从裸露的肩膀看,是没有穿衣服的。薄被外面的中央,有一大片鲜红的血迹,从这么多血迹来看,刀刺的行为是隔着被子进行的,而这个男人显然也已经死去。

靠近床边一侧的被子和床单以及床边的地面上也有很多滴落状血迹,床脚被子上,还覆盖着杂乱的衣物,有男人的T恤和牛仔裤,还有女式的小西装、短裙和内衣。看来两个人的衣服都脱了下来,扔在了床脚。

我走到床边,探过身去,看了看薄被的表面,说:“刀是从被子外面直接捅的,而不是捅完人再盖上被子。对了,现场遗失了什么东西吗?”

“现在无法查实了,至少没丢什么大件。”李法医说,“周玉兰不太清楚自己女儿的私人物品,但是我从死者的衣着和用品来看,查洋还是很勤俭节约的,不会有太贵重的东西。而且,现在年轻人也不会有现金。我觉得是没有遗失什么的。”

“韩亮,韩亮,来看看这些化妆品。”大宝喊来韩亮,指着梳妆台说道。

韩亮看了一眼,就说:“都是便宜货。”

“嗯,之前说了,死者一方面是在攒钱买房子,另一方面是想有富余的存款来说服自己的母亲退休享福,所以她在这个阶段吃穿用度有限,也很正常。”我说道。

大宝掀起男死者身上的被子,暴露出全裸的男人。男人的左侧胸口有七八处刀伤,每一处都黑洞洞的,看起来都扎进了胸腔。不仅他身上的被子沾染了大量的血迹,其身下的垫被也有一大块被血液浸湿。

“这个人的身份还没有查清楚吗?”大宝说道,“会不会是自产自销啊?”

“自产自销?脱光了再自销?”韩亮说。

“这个可不好说,说不定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关系,出于某种原因争执,甚至男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最后一时情绪激动,杀人了呢?”大宝说。

“那电话怎么解释?查洋给周玉兰打的电话。”韩亮继续问道。

“这个也不好说。”大宝翻了翻眼睛,说,“也许查洋出于某种原因,不能报警,故意这样说给她母亲听,她母亲就能意识到有危险,然后帮她报警呢?最后的结果,不也是周玉兰第一时间报警了吗?”

“这男的身上至少有七刀!”小高说道,“刀刀入胸了吧?”

“你说的这个问题,法医是经常见到的好吧?什么被捅了十几刀、三十几刀,最后判断是自杀的,不是什么稀罕事。”大宝舌战群儒,“咱们没有解剖,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刀都扎中了立即导致死亡的部位,比如导致心脏破裂什么的。如果只是进了胸腔,没有伤及心脏或大血管,如果自杀者抱着必死的决心,自己捅自己七八刀,真的是可以解释的。”

“你说得也是,这个我们需要研究一下两名死者的鞋子,反正用血足迹和两个死者的鞋底花纹比对一下,就能判断你推测得对不对了。”小高说完,从门口又走回了客厅,观察着地面残缺不全的血足迹。

“我和你们说,我说的这种可能性还真的是不能排除。”大宝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拿起男死者的双手,说道,“你们看,死者的双手一点点损伤都没有!谁胸口被捅了七八刀,一点点抵抗伤都没有的?”

“我记得以前有个案子,死者因为盖着被子,凶手骑上了他的身体,导致被子裹住双手,无法反抗,最后也看不到一点点抵抗伤吧?”韩亮还是很怀疑,说道。

“可是你没注意到男死者的初始状态吗?”大宝说,“他的右臂是在被子外面的,并没有被被子裹住。难不成是凶手杀完人以后,还把死者的胳膊从里面拿出来,然后整理好被子?有意义吗?”

趁着他们争论的时间,我已经把次卧室都看了一遍。这时候我笑着对大宝说:“分析得很有道理,但你肯定是错的。”

“为什么?”大宝瞪圆了眼睛。

“你说是自产自销,那凶器在哪里?”我说。

大宝顿时语塞。确实,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并没有发现匕首。那么自产自销的猜测,也就此被否定了。

“这个是啊,我看男死者右手露在外面,伤还在左胸,就忘了凶器这回事儿了。”大宝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

既然不是自产自销,那么勘查工作还要继续。我将扔在床脚的两个人的衣物一件件地装进透明的物证袋里,同时,也搜了一下每一个口袋。这个男人到查洋家里来,是什么都没带。男人的口袋里,除了那部已经被技术部门拿走、希望通过破译密码来识别身份的手机,再没有任何东西了。

“现场很简单,又很整齐,没有什么好分析的。”我说道,“后面的工作,就要留给痕检部门他们去做了。如果仅仅是血足迹,别说甄别作用不强,即便破案了,定案都是个问题。”

“如果真是抢劫,那有可能戴了手套。”大宝说,“想想其他办法,也不是说一定要有指纹或者DNA才能定案。视频侦查部门正在查监控,说不定监控也有间接证明犯罪的可能。”

我的话音刚落,小高就在楼道里喊我们过去了。

“怎么了?”我走出现场的大门,见小高正趴在楼梯上,看着什么。

“楼梯上有血足迹。”小高手上拿着一个喷壶,说,“我用四甲基联苯胺喷了一下,发现楼梯上有很多血足迹,虽然没有鉴定的价值,但是说不准会有一些作用。”

我定睛看了看,楼梯上果然显现出来一些蓝绿色的鞋印的形状,从现场门口向下,逐渐消失。

“血量不大啊。”我说,“不仅有血足迹,还有滴落状血迹。”

小高点了点头,说:“对,正是因为血量不大,且随着距离增加,血量逐渐变少,所以我分析滴落状血迹是凶手凶器上黏附的死者的血形成的,越滴越少嘛。如果是手受伤了,肯定会有一直持续的滴落血迹。不过,DNA还是已经送去做了。”

“足尖朝着楼下,这肯定是下楼时留下的血足迹。”我说,“按你说的,这是凶器上滴落的血迹,那么必须是他持着刀下楼才能在足迹旁边形成。”

“对。”小高说。

“但是,滴落状血迹是在足迹的左边,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左利手?”我侧脸看着小高。

“右利手不可能左手提刀吧?除非右手拿着什么东西。”小高说,“这是下意识的行为,可以反映出一些问题。”

“不,不对。”我说完,跑回了现场,蹲在客厅中央女尸的旁边看了看,对大宝说:“来不及带回殡仪馆检验了,你现在把死者右侧鬓角的头发剃了。”

大宝也不问缘故,麻利地打开勘查箱,找了一支手术刀柄,装上手术刀片,三下五除二,就剃除了女尸右侧头部的头发。

“你看,这里有一处皮下出血。”我指着死者的右侧耳郭前方,说道。

“表面没有擦伤的皮下出血,符合表面光滑的物体打击形成。”大宝说道。

我说:“根据调查情况和现场情况可以推断,这是死者在右手持手机打电话的时候,因为电话被刀刺中,惯性作用,电话磕在头上形成的。”

“说明凶手的力量很大。”大宝说。

“那是当然,手机都被戳坏了。”韩亮说道。

我笑了笑,说:“既然凶手可以掏刀、可以袭击,而这个过程中,死者都没有躲避和抵抗的动作,那说明什么?”

“说明是趁其不备,突然袭击。”大宝说,“哦,我知道了,看死者侧卧、背对着大门的姿势可以判断,当时她是打开了大门,让凶手进来了,然后背对着凶手给她母亲打电话的。”

“对了!”我说,“凶手就是从背后袭击的。你们想想,从背后袭击,用刀刺击死者右手上的手机,那说明什么?”

“凶手是右利手。”韩亮比画了一下刺击的动作,说道。

“这和楼梯上的凶器滴落血迹是不吻合的。”我说,“死者家里不清楚物品丢失情况,但是肯定没有丢失什么大件,如果他的右手不是必须拿个什么东西,而又是持刀下楼的话,正常情况应该是右手持刀。”

“没有用右手持刀,那么除了右手拿东西,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右手受伤了。”大宝点点头,明白了我的意思。

“初步尸检看,男、女死者身上都有十几刀,捅了这么多刀,难免不刺到骨头,然后伤到手。”李法医也补充道。

“右手受伤了,也应该有滴落血迹啊。”小高说,“可是下楼的血足迹右边肯定是没有滴落状血迹的。如果想在现场里找到凶手的血,那更是大海捞针了,里面全是滴落状血迹。”

“有一种可能不滴血。”我微微一笑,说,“用什么东西包裹了。”

“既然是始料未及的受伤,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从现场取材进行包裹了。”大宝几乎跳了起来,说,“去找毛巾、衣物什么的!”

“对,分头寻找。”我说道。

我们几个人重新返回了现场,一人一个区间,查找起来。

“主卧室没有进人的痕迹。”小高说。

“厨房也没有。”韩亮说。

“卫生间这条毛巾,我看看啊。”大宝在卫生间毛巾架旁边站着,盯着看。

“不用看了,在这里。”我在次卧室里说道。

十秒的工夫,大家就聚拢了过来。

我指着写字桌拉开的抽屉里说:“你们看这一沓口罩。”

疫情期间,家家户户都备有很多口罩。

“这个抽屉里,啥也没有,就是一沓口罩。”大宝说,“只要拉开了抽屉,就知道啥也没有了。”

“可是,这一沓口罩却倒伏了,说明是慌张地从上面拿口罩的时候弄倒了。”小高说道。

“不仅如此,你看,最上面的口罩的这根挂绳上,似乎有血。”我拿出放大镜,比画了一下。

“太好了!有凶手的DNA,就好破案了!”大宝说。

“不一定,说不定这是死者的血。”我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手伤到了需要包裹的地步,伤口肯定很大,肯定不是一只口罩就可以包裹住的。而口罩的裹扎功能并不强大,很快就会被血液浸透。我们只需要在附近垃圾桶里找多只带血的口罩,肯定能找到凶手的DNA。这只口罩也送检,碰碰运气,哦对了,这个房间肯定有凶手的滴落血迹,多提取一些地面的滴落血,尤其是写字桌抽屉附近的滴落血迹,总能找到凶手的DNA。”

“感觉要破案了,尸检没那么重要了吧?”大宝笑呵呵地说道。

“谁说的?现在连凶手的作案动机都搞不清楚呢。”我依旧很是担忧,“也不知道手机什么的查清楚没有。”

“来了。”一名侦查员出现在我们面前,额头上一层细汗,说道,“两部手机都看了,查洋的手机损坏严重,已经没办法修复了,微信记录调取不到,只能调她的话单看看疑点了;另一部手机,男死者的,已经查清楚了,还在进一步分析他和死者之间的联络。”

“有什么初步结论吗?”我问道。

“有。”侦查员翻着本子,说道,“男的叫什么来着?哎呀,年纪大了,记性好差。哦,对,叫朱光永,是秋岭师范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是附近县里的人,今年二十四岁。查了一下这个男孩的品性,评价还是不错的,他的室友都知道他找了个做主播的女友,甚至所有的室友都在他的带动下,在查洋的直播间买过东西。从朱光永的微信记录看,他们是一个月前通过直播打赏认识的,很快就发展成了男女朋友的关系。这一个月以来,嗯,热恋状态吧。”

“这样的恋爱关系稳固吗?”我沉吟着。

“看来看去,这个男孩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侦查员接着说道,“朱光永也是一个很勤奋、很上进的学生,最近放暑假,自己留在秋岭市打工。从他父母那里的调查得知,这孩子从上大学开始,就没有从家里拿过钱,一直靠自己勤工俭学。他的学习成绩也很好,研究生还有一年才毕业,可是在研二的他,昨天刚刚和一家上市公司达成协议,他一毕业就会到这家上市公司工作。所以他的同学都说,他昨天的精神状态特别好,晚上还请几个暑期没有回家的同学聚餐,聚餐的时候还在憧憬着自己毕业后,和查洋一起努力赚钱。经过调查,他昨晚聚餐后,晚上八点去夜店打工,一直到上午九点半下班。他可真是够努力的。后来,他下班了就直接过来了,可能是来告知查洋喜讯的吧,过来的路程差不多半个小时。毕竟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估计发生关系后,就睡着了。”

“十点钟到,所以查洋找了借口,十点钟直播下线了。”大宝说,“这男的,在睡梦中死亡吗?怪不得他完全没有抵抗伤呢,原来根本不知道房间里进来了外人要杀他啊。”

“避孕套的检验呢?”我追问道。

“避孕套肯定没问题。”李法医插话说,“刚得到的消息,内外分别检出朱光永和查洋的DNA,哦,对了,客厅里提取的多处滴落状血迹,最后也做出来了,都是死者的混合血迹。”

“血迹,还要接着提啊。”我说道。

“所以说,调查了半天,找不出任何有可能作案的关系人?从查洋这边,和从朱光永那边,都是一样?”韩亮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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