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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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那小屋关好门,我迫不及待地掏出那把匕首仔细端详,一尺来长,刀刃已开,但并不算锋利,虽然略有锈迹,却仍寒光闪闪,握柄合手,刀把上一颗红色五角星上镌刻着两个字,名曰“八一”,这是一把军用匕首啊!那个年代各个大厂或者学校都有民兵、基干连,都有半自动步枪等武器,所以一些军用物品流落到民间也不奇怪,这把军用匕首也不知道是我老爹没收了他哪位高足的,拿在我手上那真是得心应手啊,不禁心中一阵狂喜!坐了一会儿,我屏气凝神地让自己安静下来,仔细想想,虽然我的家伙已经有了着落,但小石榴那儿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他要是今天没找来趁手的家伙,明天晚上可就没用的了。此时我猛然间想起了一个人——家住在鼓楼西的一位八十多岁的康大爷。这康大爷是一位老木匠,有着一手的木工油漆的好手艺,跟我老爸关系最好。我老爸一有时间就往他那儿跑,就是为了听他讲老天津卫城里的故事,然后我老爹就回家把康大爷讲述的故事一一编撰成册后,留在手头,就是现在我老爸还隔三岔五地往《新报》和《晚报》投稿,一来就有一些有关于老城里的民俗风情文章发表于天津两份报纸上,所以我老爸就总是带着我往康大爷那儿跑。而这位康大爷对我也是疼爱有加,一去就是糖块零嘴儿地招呼。

康大爷住鼓楼西小学旁边,天瑞胡同对面的一间临街小门脸儿里。我一看已经中午饭口了,就在鼓楼的包子铺买了八两包子去找康大爷。康大爷一见我,立马拿起他木匠凳子上画线用的墨斗向我晃悠,这是我们爷儿俩独特的打招呼方式。因为我外号叫“墨斗”,而这木匠活儿里又有这种工具也叫“墨斗”,所以康大爷一见我面就拿他那墨斗和我比画,然后就是一阵忘年交的相互玩笑,甚至动手动脚。

我来找康大爷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借一把他使用多年的锋利凿子,据康大爷自己讲,这把凿子自打学徒就一直跟着他,当年这老头已经八十多岁了,这把凿子让他使唤得锋利无比,单刃五分口,曾经把我的手剌下一块肉来。我想找康大爷借这把凿子用用,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借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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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康大爷冲我晃荡他那墨斗,我这没大没小的劲头也上来了,拿出怀里热腾腾的肉包,也冲老头儿晃荡起来,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喊着:“老光混!我拿肉包子打你信吗?”康大爷说:“哟!你个小王八蛋!越来越没大没小、没规矩了,就知道你大爷午饭还没辙哪,算你孝顺,赶紧过来烤烤火,外面够冷吧!”我找一块能坐下的地界儿坐了下来,随口说了一句:“怎么着,中午您还喝点吗?我可没给您买酒菜,我没那么多钱,就八两包子咱爷儿俩给旋下去就得!”我准知道老头儿一天两顿酒,没酒不下饭。康大爷一看就说:“哦!管饭不管酒是吗?跟你那不着调的爹一样,老是干半吊子活儿,等着我出去买点儿酒菜去吧,你把包子放炉子边先烤着,省得回头再吃就凉了!”老头儿拿起他那油光锃亮的劳保大衣,打开门冒着冷风出去了。我见老头儿已经走远,赶紧翻他的工具。老头儿有一个简单的操作台,上面满都是他的工具,我找的是那把五分口的凿子。在一堆已经下好的木料下面,终于被我发现了我要的这把凿子,我悄悄地塞在腰里,点上一根烟一边等着老头儿回来,一边在脑子里琢磨着怎么和老头儿张嘴。这些老手艺人一般都视干活儿的家伙为自己吃饭的饭碗,尤其这岁数的老人从小就受自己的师傅影响,拿干活儿的家伙当命,我要是开口了康大爷不允怎么办?还弄得挺下不来台的,嗨!愿意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也不见得用得上,退一万步讲,真的用上了,也就是往肉里捅这把凿子,也未必能把凿子弄锛了口,到时再偷偷摸摸还给老头儿就是了。打定主意,我踏踏实实地等着康大爷买酒菜归来。不到两根烟的工夫,老头儿流着大鼻涕冻得鼻头通红就回来了。老头儿买的酱肉粉肠煮乌豆和老虎豆,摊在他那张永远拾掇不干净的桌子上,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直沽高粱,爷儿俩你一盅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康老爷子真不含糊,别看那时已经八十多岁,耳不聋、眼不花、牙不掉、背不驼,喝酒那更是不在话下,典型的底层劳动人民的身子骨儿。说实话,按当时的那个意思,要是真和他拼起酒来,别看我年纪轻轻的还真不是他的对手。酒过三巡,我就看出那么点意思了,不敢再和他老人家一口对一口地对喝了,屋子里炉火烧得通红,我推托不胜酒力,忙着给老头儿在炉子盖上烤包子,烤得包子“滋滋”冒油。康大爷也不管我,一人独斟独饮不胜自在,多半瓶酒下肚,却也说了许多酒话,往事钩沉追忆连篇。我听得津津有味,一时间已经忘记了来此的目的。不知不觉中,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直到有人叫门来找康大爷修理马扎,才让我们爷儿俩从一顿豪饮海聊中返回现实当中。凿子已被我顺到手了,一会儿老头儿要是一修理马扎该用家伙了,他就会发觉凿子少了一把,我得赶紧撤了!急忙推托自己头晕已经喝高了,还让老家伙一通笑话抢白,我心里暗笑:哼哼!老猴让小猴给耍了却还浑然不知,看你一会儿找不着凿子怎么翻腾吧,哈哈!告别康大爷急忙回家去等小石榴!

不到五点时我和石榴就在96号小杂货屋碰头了,我把自己弄来的两把家伙亮在了桌子上,随口问问石榴这一天有什么收获?小石榴低下头,嘴里喃喃自语:“我是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该找的人也都找了,也只能踅摸来这些玩意儿了!”说完他从身后大衣里摸出一把锯断了把的消防斧,斧子头一边是刃一边是钩的那种,然后又把军挎从脖子上摘下来,一翻书包盖,又从里面拿出两个酒瓶子,满满当当的。我当时以为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两瓶酒呢,谁知小石榴一开口吓我一跳:“我觉着咱们找不来火枪,要是真发生了远距离的打斗准得吃亏,我就找我姐去了,我姐不是在南泥湾路自行车二零件厂上班吗,我从她们厂电镀车间顺出两瓶硫酸,真要干起来,咱俩就拿硫酸泼他们!”我靠!石榴这主意逆了天啦,这货是怎么想的,太绝了!身边有这么一位铁哥们儿,何愁不能早日走进大牢的铁门啊!但在当时来说,这还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而且以后事实验证了这两瓶硫酸确实起到了出乎意料的作用!

这就算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告诉小石榴明天一天养精蓄锐,沉住气,一过中午咱俩就在这小屋见面,临去红旗饭庄之前,再商量一下具体的行动方案,一切的一切,只等明日晚上或和或打,后果一概不计,只求全身而退,是福是祸只待明天揭晓!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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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一早,日上三竿“磕灰的”的摇铃声将我从沉睡中惊醒。那时我们住的深宅大院都有自己的厕所,一个木制粑粑桶子,用炉灰盖屎,每天专门有人拉着一辆长长的排子车来走街串户收集,手摇一把大铜铃铛,只要各户听到“丁零当啷”的铃响便手端木桶出来倒掉,因为每次倒完后均要在车边磕几下桶中的余灰,故此名曰“磕灰的”。床上温暖的被窝使我不愿离开,屋中炉子已经灭了,冰冷冰冷的屋里窗户上结着大片的冰花,我瞅着冰花的各种不规则的千奇百怪的图案,脑子里却一时都闲不下来。自己一直在谋划着设计着晚上这桌子宴席将会发生的种种场景和意外,以及自己的对策和化解方案,心里惴惴不安。我翻身起床,打了一盆结了冰的凉水就往脸上撩,简直是太刺激了!看看桌子上还有昨天的剩饭,米饭炒白菜往一个大碗里一倒,拿开水一沏“噼里噗噜”风卷残云般吃下肚,抹抹嘴头子,转身出门去96号等石榴。

好像来96号来得太早了,坐在那儿依旧在脑子里转悠着今晚的场景,你要说不紧张那是瞎鬼,毕竟这是平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儿,一时间肾上腺素分泌得异常亢奋,同时自己也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见得后果就那么严重,也许可能最后还弄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呢,岂不更好!抽了好几根烟,一个多小时后小石榴到了。从他脸上可看出,他也是一宿没睡好,蔫头耷脑的样子不见了往日的古灵精怪。我问他:“怎么着,怯啦?”石榴从我手里拿过烟,自己点上一根,低头抽了一口,慢悠悠地说:“怯嘛?怯了就能摆平是吗?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了,甭管怎么着,今晚也得有个了断了!我只是有点嘀咕以咱俩这意思,能碰得动他们吗?”我一听这话,知道石榴有些犹豫,但他也绝不是怕事之人,但是双方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别说他,我当时心里也没底,只不过是硬着头皮往上顶,自己这口气不能泄了。我拍拍他脑袋说:“走吧!咱俩先找地方垫一口,然后咱去踩踩道儿去,不打无把握之仗,咱先看看地形再说!”

二人骑着一辆自行车,直奔东北角,在鼓楼一间小饭馆里吃了几个锅贴,来到北马路上的红旗饭庄门口。此时正是午饭的点儿,饭店里人流如潮熙熙攘攘,也没人注意到我们两个小不点儿,虽然我家住城里,平常也没少往东北角跑,也经常去天津影院、华北影院看电影,却始终没去红旗饭庄里吃过饭。在那个年代,像红旗饭庄这个档次的饭店都是国营买卖,在当时来说,绝对属于高档的饭庄,一般都是谁家赶上喜寿红白之事,才会在红旗饭庄摆桌。另外在那个年代,因为时代背景,不允许有雅间、单间这一说,所以大堂里一律都是大圆桌,进入饭店一律都在银台买票登记菜品,食客们得凭手里的小票认领自己所点的菜饭,没人领坐,更没人会到你的座位前写菜单,所以我和石榴走进红旗饭庄,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们上上下下的把犄角旮旯都看到了,甚至连操作间在哪儿都一一记在心里,才按原道返回96号小屋。

我和石榴谁也没有手表,但回到小屋的点我估计得两点多了。刚一坐下,石榴迫不及待地就问我晚上打算那么办?我让他先在那破桌子上眯瞪一会儿,容我再想想。石榴就把我的军大衣一盖,晒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暖洋洋的太阳光蜷曲着睡着了。待石榴一觉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将今晚的行动方案,理清了个八九不离十了。我是这样想的:提前一步到红旗饭庄门口,先观察一下今晚出席的人都有谁,有几个人,细细观察一下这些人身上都有什么家伙,然后我如约上楼赴宴,让石榴在楼下要俩菜佯装食客就餐,一旦发现楼上有异常的动静,他再上楼接应我。出了红旗饭庄,马路对面就是华北影院,影院两边一边一条胡同。如果有大批的人追赶我俩,我们就分头逃跑。如果能甩掉追赶的人,那就在鼓楼北小花园里的小亭子见面。如果追出来的人少,在两条胡同的尽头是相通的,就在两条胡同的交界处会面,直接解决他们。如果有官面儿介入,那只能保住石榴不受牵连让他先撤了。我们二人不能同时进去,必须得让小石榴在外面帮我照顾一下家里。我把我的计划和盘托出告诉了石榴,石榴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二人开始分头准备家伙,并且统一了一个认识,他弄来的那把消防斧就不带着了,那的确是——头沉杆长不得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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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行动倒计时:五点、五点半、六点、六点半,出发!都已经安排妥当,我和石榴不急不慢地向红旗饭庄走去。此时天色已经大黑,夜上浓妆,路灯昏暗,饭庄对过的华北影院门前人头攒动,七点半的夜场电影正在检票放人,上演的是香港电影《生死搏斗》。在那个娱乐资源匮乏的年代,看电影就成了人们唯一的娱乐项目,所以场场电影爆满,影院跟前人山人海,红男绿女等待着入场。好机会,正好能让我俩隐没在如潮的人流当中。华北影院是个高台阶的建筑,我和石榴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向马路对过不停地观望,看看电影院里的大电表已经七点一刻了,差不多该到了,怎么还没动静呢?我赶紧和石榴再一次把想好的方案从头捋了一遍,并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细节。好吧!较劲的时候马上就到了!二人又点上一根烟,死死地盯住红旗饭庄大门口唯恐遗漏掉每个出出进进的人。我身上带着那把军用匕首在腰里跃跃欲试,似乎想要尽早尝尝血腥的味道。小石榴手里一把凿子,两瓶硫酸静静待命,只待一会儿能侵骨割肉一显身手。终于,等待几天的时刻如约而至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二黑!

和二黑走在一起的一个人,是个高个子,二十多岁,上衣军棉袄外罩军便服,怀没系上,上襟压下襟地免着怀,下身是一条察蓝色裤子,从外形意思看这人应该是三傻子。他们俩一前一后地到了饭庄门口,三傻子先进去了,从大玻璃窗户看得见,他一直上楼了。门口只留下二黑一个,好像是在等人。又过了几分钟,李斌自己到了,他和二黑不熟,没见他俩打招呼。李斌自己直接往楼上走去。现在就还差老猫没到,各路人等已经悉数粉墨登场了。咱也别擎着了,我做了两个深呼吸,冲小石榴一使眼色。我们俩相距十几米,也是一前一后往饭庄走去。一到大门口,我先和二黑打了照面,并且及时地让他把脸扭了过来,我不能让他发现石榴,他已经和石榴有过几次交集了,肯定认识石榴。我站在了二黑的一侧,他也就把脸转了过来。还没等我开口说话,我先吓了一跳!二黑这张脸已经被我和蛮子摧残得不成样子了,铁黑的脸上依旧布满了圈圈白癣,两个腮帮子上一边一个触目惊心的菊花般的疤痕,尤其是被我捅的那个窟窿,长是已经长好,但他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似的,狠劲地歪扭到一边,眼角和嘴角向一个方向耷拉着,疤痕附近的肌肉和皮肤深深地往下凹了下去,这是一张能让人产生极度恐惧的面孔。此时他用他那双斜眼紧紧地往死里盯着我,那眼神几乎能把人咽到肚子里。我此时不能有一丝的怯意,我高昂起我的头颅,用轻蔑的眼光看着二黑,一时间已成剑拔弩张之势。如此对视我想不下几秒钟就得互拔家伙将对方置于死地,而此时的石榴已经顺利地溜进了饭庄一楼大厅,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正在我和二黑相互盯视一触即发的时候,三傻子和李斌一起从饭店里走了出来,见了这情形,赶紧把我和二黑分开。李斌和三傻子分别搂着我和二黑,使我俩谁也不能再动。三傻子问李斌:“这就是墨斗是吗?岁数不大啊,谁都别动啦,有什么事儿一会儿老猫来了以后再说,咱先上楼落座,老猫马上就到了!”四人转身进门上楼,在进到一楼大堂的时候,我特意用眼瞄了一下,小石榴已经在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此时正在大口地往嘴里扒拉着饭菜。我们四人有先有后地上了楼,来到提前预约好的桌子前分别坐下,让出主位给老猫留着。李斌和我紧挨着,对面是三傻子和二黑。这一坐下就已经分出了两方对立面的阵势,三傻子是二黑的江湖大哥,而李斌是我的发小加同学,但李斌和三傻子以前有过交情,还都给对方帮过忙,要说这交情可也算不浅,所以在老猫还没到场的情况下,暂时还都能压得住我和二黑,倒也一时相安无事。

刚刚坐下一会儿,李斌掏出几盒烟扔在饭桌上,并每人都发了一圈。大家点上烟,三傻子和李斌有一句没一句地海聊着。我和二黑依旧谁都没有言语,静静地等这场事儿的主角老猫出现。没过一会儿的工夫,楼梯口出现了三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老猫,身材不高,但挺敦实,一身在当时巨牛掰的打扮——里面一身将校呢军装,披着一件将校呢大衣,头顶一顶毛色巨好的羊剪绒帽子,那个范儿,在当时一看就是站脚一方的“大哥”。老猫身后一左一右紧紧地跟着一男一女,男的也是一身将校呢,但是没有穿大衣,头顶一顶将校呢帽子,长得白净文气,身材挺拔,个子挺高,双手插着口袋,走路一步三晃。另外一位是个二十多岁的女的,长发披肩,一边头发将半边脸挡住了,只露出一边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但只是这能让人看清的半边的脸也透着一丝清秀,脸上不施粉黛,眼睛眯缝着,毫无表情的样子就给别人一种阴冷无情的印象。她穿着一件普通的军大衣,长长的白围脖绕着长长白白的脖颈,衬托着那半边脸更加惨白,在她的肩膀上背着一个那时比较时髦的俗称“粑粑桶子”的灰色书包。一行三人还没到酒桌前,三傻子和李斌已经起身,并且将我和二黑拽起来上前迎接,我当时的第一反应——老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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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分宾主落座,三傻子率先站起身来,依次互相做了介绍。我这才得知,跟在老猫身后的一男一女,是当时老猫的死党加得力干将。男的叫“六枝”,女的叫“大香”,俩人是那个时期老猫的左膀右臂,后来这俩人分别进去了,出来后俩人一起在东门里开了一间台球厅并结婚生子,也过上了相对平静的生活,这也是后话。

落座之后,老猫和六枝耳语几句,让六枝下楼点菜点酒。稍过一会儿六枝回来,此时参加这次宴会的人均已到齐,彼此都互相握了握手。老猫居主位上座,一左一右是六枝和大香,我和李斌坐一边,三傻子和二黑坐一边。大香站起身,将刚刚上来的酒给大家一一满上。酒菜上得也很快,转眼之间,一桌子酒菜饭菜摆满了。三傻子和李斌对老猫点头哈腰唯唯诺诺,一个劲儿地恭维奉承。我和二黑倒是谁也没有多说话,警惕地观察着桌面上的形式。六枝和大香也是阴阴沉沉、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让人琢磨不透。席间气氛不算活跃,只是老猫、李斌、三傻子仨人一起相互吹捧着,各自吹嘘了一番。等他们仨吹得差不多了,这才进入正题。于是老猫——这位名噪一时大我几乎两伐的老玩儿闹,对我和二黑说出了一席“语重心长”的所谓江湖规矩套子,让我和二黑在以后不短的一段时间内——受益匪浅!

李斌和三傻子两人在酒席面儿上对老猫极尽吹捧之能事,倒也把老猫捧得飘飘忽忽云山雾罩,再加上几杯酒下肚,他的话多了起来,那姿态怡然自得,完全是一副大哥的做派。六枝将一根烟递给老猫并给他点上,六枝和大香俩人依然不太说话并且面无表情。老猫抽着烟,一连吐出一溜儿烟圈。李斌站起身来,举杯向老猫致意并恭恭敬敬地说道:“今儿个这场面,全仰仗有猫哥你在此坐镇,才能使得这小哥儿俩相安无事。你老哥破费摆桌的目的我们也都明白,你就给他们小哥儿俩说说,怎么说咱都是家门口子,别老是闹得不痛快,也让人家城外的笑话。有你猫哥的面子,才能降得住这小哥儿俩的暴脾气,哈哈哈哈!”老猫愈发有高高在上的感觉了,他也举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又夹了一口自己眼前的锅塌里脊,吧嗒着嘴咽下这口菜,咧嘴一笑,说道:“既然咱们哥儿几个坐了一个桌子,往后可是一抹子的了!今儿个既然我做东请你们,你们能来,这也是卖我老猫一个面子,哥儿几个既然那么捧我,那我就舔着老脸给你们说几句。我倒是听说了你们小哥儿俩的事儿了,没嘛大不了的!我以我的经验给你们哥儿俩分析分析吧,我老猫这些年就一直主张,咱圈里人得有个地域观念,就是所谓的——好狗保三邻,好汉护三村。在这个事儿上,我得多说二黑你几句,我早有耳闻,你在城里的各个学校门口站点儿。老哥我跟你说,不露脸啊,就是墨斗今天不办你,你早晚也得现大眼,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这事儿办得让所有人都看不起你!不光是人家老实巴交的穷学生,就连道儿上的玩玩闹闹也不会正眼看你,你狗气啊!你在学校门口站点儿也敢起势是吗?你看看咱周围哪位大耍儿是在学校门口立起个来的?你这事儿办得连你大哥他三傻子都不长脸,你以后要再这样,你也就别跟别人提你认识他三傻子和我老猫了,我们跟你丟不起这个人,怎么着,是这意思吗?”二黑那离了歪斜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地听着,直到老猫停住了话问他,他才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老猫又将头扭向我:“知道我为什么先说他二黑而不先说你吗?”我对老猫摇摇头。老猫一摆脑袋笑了起来:“我听说怎么着,一开始时你抡着一把大铁壶跟二黑他们干架是吗?你个小毛孩子一捏儿的岁数,在哪儿修炼的那么大脾气?下手怎么那么黑啊?小斌你调教出来的?”李斌忙摇头说:“猫哥,没有啊!这货完全是自学成才,自成一派,我们哥儿几个给他起了一个诨号叫铁壶黑太岁,他还不知道呢!”李斌这话一落地,他就和老猫一起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我为了遮羞脸,赶紧端起酒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老猫接着说道:“要论玩意儿,二黑应该比你玩儿得早,说出大天去,他是三傻子的弟兄,而你们三哥是我过命的莫逆之交,所以他二黑有事儿,我老猫没有不管的道理。我今儿个说的话你可记住了,你以为真正的玩儿闹就是像你这样手黑心狠就行是吗?你那叫浑不懔!靠,你拿‘二人夺’就往人脸上招呼是吗?我告诉你,你别不知道深浅薄厚,你那天是沾了二黑那把军刺上缠了橡皮膏的光了,要不就以当时的情况,不是我替他二黑吹牛,以我了解他的行为风格,你就不可能在这儿坐着了你明白吗?他那一军刺完全是奔你心脏去的,要不是有橡皮膏挡住了,你也得穿了你信吗?你个小屁孩子知道有那么一句话吗——打人都不打脸,更何况你这是一剑就把他脸捅穿了,你太敢下手了,你们俩都算上,都不知道这玩玩闹闹的打打杀杀的是为吗?打架就是要对方命是吗?要是这样一天得有多少比画的、定事儿的、群砸的,都像你们这样这光天津卫一天就得出多少条人命案子?打架就是单纯的打架,不能一动手就想取对方的性命,你们真的还太嫩了,以后你们得多向三傻子和李斌学着点,人家这才是稳稳当当的起点儿呢。

“咱就事儿论事儿说,也是我老猫今儿个摆桌的意思,在座的有一位是一位你们都听好了,今后如果你们都买我老猫的薄面,咱就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一致对外,四面城以后甭管是谁,一旦有什么事儿发生,都得互相照应帮衬,你们在不在一块玩儿我不管,一旦有事儿就必须抱团,也就甭论什么东北角、西北角了,都是城里的,别再闹出什么内讧的事儿让城外的笑话!最后我提议,你二黑先惹的事儿,你今儿个姿态就得高点,你起来跟墨斗喝一杯,俩人握握手,这篇儿就算翻过去了,以后你们哥儿俩常交常往,三傻子、李斌你们说我这意思行吗?”三傻子和李斌随声附和:“猫哥你说得太对了!”

二黑和我也就借坡下驴彼此一笑,二黑端着酒走到我跟前:“得啦!猫哥说话到位,吃亏占便宜的都在酒里了,咱俩把这酒往肚子里一咽,从此天下太平,满天云彩都过去了!”我也表态说:“二黑你别介意,我那天下手重了,赔罪!赔罪!”说完我俩一碰杯,仰脖儿干了杯中酒。老猫及其他人也都挺高兴,三傻子拉着李斌猜拳行令,六枝、大香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着话,一时间场面倒也祥和喜庆。只是这种气氛根本没能保持半个小时左右,九点不到这种气氛被楼梯口一阵喧闹嘈杂声打破。众人回头一看,尤其是我大吃一惊——我靠,冤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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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梯口呼啦啦地上来了十几条汉子,一个个怒目圆睁满脸凶色,为首的四位更是怒不可遏!这四位正是二黑他爸和二黑的三个伯伯,这群人中有手拿镐把儿的,有手拿一根白蜡杆的,有拿顶门杠的,最可气的还有一位手拿家里用的一根长擀面杖的。一群人呼啦啦一下子把我们这桌给围上了。在座的也都被这种场景弄得呆住了,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包括二黑在内,他也不明原委。在场的也就只有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我当时并不知道,原来这是三龙使的坏,三龙自打被我打得重度脑震荡后一直寻找机会要找我报复,二黑他爸一伙人被西北角的金刚等人群殴一顿之后,碍于面子并没有和二黑提起此事,三龙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三龙知道今天老猫摆桌捏合我和二黑,这也就给了三龙一个借刀杀人寻仇的机会,虽然他报复我的心一直不死,可是他当时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每天依然头昏呕吐,时不时地天旋地转,今天的机会对于他来说实属难得,他就去了二黑家,告诉了二黑他爸我今天晚上必定会出现在红旗饭庄,并且添油加醋地给二黑他爸拱了半天火。而二黑他爸对于西北角挨揍吃亏也始终耿耿于怀,每日如鲠在喉不得安生。今天机会终于来了,他能轻易放过吗?于是就找来了他三个亲兄弟和几个狐朋狗友,各抄家伙,一齐杀将上来,把我堵在了饭庄,这个情况可就复杂了!

二黑第一个站了起来,其实当时的情形也把他弄蒙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我说和的事儿会把他爸惊动了,而且还带了一帮人来兴师动众地带着家伙要动手,他就问他爸:“爸!你这是要干吗?”二黑他爸说:“要干吗?你说要干吗?你个掉了腰子没胯骨轴儿的蛋玩意儿,他把你弄残了破了相你还舔着个屄脸跑着来跟他讲和是吗?你腰怎么那么软哪?我今儿个来就不能让他小兔崽子全须全影地回去,完的了吗!你今儿个看你爹那么把这把脸儿给你挣回来!”没等二黑再说话,我就已经把话头接了过来:“伯父!我这不是已经跟二黑说开了吗,二黑落残了,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啊,我这不也是左肩废了吗,一来一回谁也没占便宜谁也没吃多大亏,我们小哥儿俩都不理会了,您这当长辈的就甭跟着掺和啦!”二黑他爸说:“什么我就不掺和了,你当我是二黑这傻玩意儿一样,叫你们一顿饭菜一通好话就能把那么大的事儿给了啦,门儿也没有啊!”二黑说:“爸,差不多就完了,你今天来着就已经够栽我面子了,有什么事儿咱爷儿俩回家再说行吗?你们都回去吧!”说着二黑就去用手推他爸和他几个伯伯。谁知道二黑他爸却是个越拨拉越硬的货,一脚就把二黑给踹开了。二黑一个踉跄,弄了一个屁蹲儿坐在了地上。二黑他爸几步过来,看意思是要掀翻桌子。此时只见六枝撑开“粑粑桶子”书包,从里面迅速地掏出了两把火枪,一手一把举起来,对准了二黑他爸一群人。而大香一声恫吓让他们当时住了手:“老猫在此,谁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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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大香一声大喝,众人倒是一时安静下来,老猫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扭头对着二黑说道:“兄弟,这是嘛意思?你这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了,我好言好语地撮合,给你们讲和还讲出毛病来了?我今儿个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你二黑要还是把耍儿,你得给我一个交代!”此话说完,老猫却用眼光狠狠地盯着三傻子,似乎这话也是说给他听的。我看到这气氛一时僵在那儿了,就上前一步把老猫他们护在了身后,对二黑他爸说:“伯父,事有事在,谁的事儿谁扛,您大我一辈儿,是打是骂都是应该的,您也甭在这闹,我跟您走,咱外面了断,我听候您发落,我这百十来斤您拿走,是切丁、切块还是切丝儿悉听尊便,怎么样?走走走,咱外面!”说完我就往二黑他爸跟前凑合。二黑急忙把我拦住:“墨斗,你今天看我了,猫哥您也看我了,改日我再摆酒席给哥儿几个赔罪!”他又一扭头对他爸说:“行了吗?闹够了吗?你们先回去行吗?”二黑他爸暴跳如雷:“不行!这小子还是不服,这话里话外都在跟我叫板,这你都听不出来是吗?我今儿个不管你是谁,你妈有一个算一个,谁挡横儿我跟谁玩命!”二黑他爸这句话一出口,可就没给他自己留有余地了,一点儿退身步都没有了。二黑他老伯又说了一句话,直接将这场事儿推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二黑他老伯在他爸这些人里岁数最小,脾气也最冲,他是从小跟着二黑的爷爷奶奶长大的,不在南开区住,所以根本不买老猫的账。他随口说了那么一句:“老猫是谁?还他妈老虎呢,别再是病猫吧,都病猫了还出来吓唬人是吗?还你妈弄把破枪在这蒙事儿,你真牛掰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把这两把破枪弄出火儿来!”此话出口,六枝回头对二黑说了一句:“兄弟,对不住啦!”他的目光还是那么阴沉,没等老猫发话,他已经单手击发,耳边只听“砰”的一声,枪管冒出一团火球,直奔二黑老伯面门而去。混乱中二黑老伯一声惨叫,脸上顿时开了花了,还孝敬给了土地爷一只耳朵,随后仰面倒地,捂着脸满地打滚,嘴里发出阵阵惨叫,满脸的血迹外加着一颗颗滚珠,散布均匀地镶嵌在他血肉模糊的脸上。

六枝的这一声枪响,简直就跟发令枪似的,一时间,在场的众人纷纷掏出了家伙。我一看原来都是有备而来的!六枝发了一枪后立即把已经空了枪膛的那把枪扔给大香,大香麻利地从挎包里掏出火药,往枪膛里兑火药和滚珠,并用钎子玩命将火药和滚珠往枪管里兑。六枝一只手举着那把还没击发的火枪,一只手拽着老猫准备往楼下撤。我手里一把匕首在握,李斌从大衣袖子里拽出一把“古巴刀”,三傻子也从脖领子后面抽出一把军用扁刺,一时间只见人人自危,局面难控,大战一触即发!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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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黑他爸一见自己的老兄弟让六枝一枪喷倒在地,立马“嗷”的一声怪叫,举起手里的镐把儿,不要命似的猛扑过来,无奈他和六枝之间隔了一张大圆桌。而此时老猫双手一抬把桌子掀翻了,汤汤菜菜洒了一地。二黑他爸一伙人一见阻挡物已经被老猫掀开,急急地就往上冲,有几位被地上油滑的菜汤滑倒,但都立刻又站起来继续往上扑。二黑他爸一伙人带着的都是镐把儿、木棍一系列的家伙,要按理说他们的家伙都比我们的要长,近战肉搏应该能占到大便宜,可是有一节,这群殴参与的人数太多,饭店空间也有限,镐把儿、木棍一时根本施展不开,真打起来了,我们这些短小兵刃反而得以施展。

红旗饭庄楼上这罗圈架已经打乱了,也对不上谁跟谁了,一齐动手的不下三十口子。现在话说江湖险恶,那时更是过之而无不及。原来李斌也不是吃素的,他也已经让老三、宝杰、国栋等人,埋伏在饭店对面华北影院旁的胡同里了,这几位一见有十多号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饭店,就知道情况不对,又听到了火枪声,立即冲上来,加入了这场混战。老猫原本就在东北角一带混,饭店里边的食客之中,不乏跟他相识的,根本不用招呼,自然会给老猫帮忙。最可乐的是一位老猫的相识,自己没带家伙,急中生智地跑到后厨去找菜刀,被大厨们给推了出来,临到后厨大门口,一瞥眼看到门边立着一根大灶上通炉子用的火筷子,便随手拎了起来,冲上楼乱打一通。此时我已经不知道手里的匕首都捅到了谁,捅到了几个,握刀把儿的手反正是已经黏黏糊糊被血浸满了,难道这就是电影里所说的“双手沾满了人民的鲜血”?

红旗饭庄二楼,已经成为敌我双方拼命的战场,一时间乱刀飞舞、棍棒如林。只见大香手握两只酒瓶子,朝着二黑的一个伯伯脑袋上狠命砸了下去,酒瓶子底立刻在那二黑伯伯头上粉碎。大香并没立即住手,而是用酒瓶碎裂的碴口向那人的肚子捅去。二黑这位伯伯愣被这女流之辈玩命的状态给吓蒙了,捂着肚子被大香追着满屋子乱跑。也不知是谁扔起一把椅子,朝人堆儿里砸了过来,可这椅子扔得太高,撞掉了屋顶的吊扇叶子,连椅子带吊扇一同落在人群之中,砸得下边的人哭爹叫娘,乱成了一团。乱战当中我不经意地和六枝、老猫碰到了一起,我看见老猫脸上满是血迹,只是当时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我急忙对六枝喊了一句:“你还不赶紧弄猫哥走?”六枝一手紧握一把片砍,一手拿着一把火枪,这火枪搁在当时已经作用不大了,只要一开枪弄不好就得误伤自己人,所以六枝举起枪就往房子顶上开了一枪,枪声一响人群再一次被惊吓住了,都是一缩头。趁着众人惊愕的一刹那,六枝和老猫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到了楼梯口。我也急忙拉着李斌且战且退,猛然间看到二黑此时跪在地上,正在拿酒瓶子往自己脑袋上砸。这二黑正是左右为难的尴尬境地,一边是自己的血肉宗亲,一边是平时罩着自己的江湖大哥,你能让他在当时的情况下那么办,所以他只能自己用酒瓶子砸自己脑袋!二黑他那浑蛋爹已经打红眼了,对此全然不顾,眼见着二黑的脑袋已经被他自己砸得血流满面了,我就动了恻隐之心,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他想把他拽起来,而就在此时我只觉得脑后一阵凉风袭来,顿时俩眼一黑两腿发软!

一镐把儿砸在我的后脖梗子上的正是二黑他爹,他当时可能是误会我会去和跪在地上的二黑动手,疾奔过来照着我的后脑勺儿就是一下。可巧的是我此时正好要去搀扶二黑,我刚一低头,这一镐把儿就正抡在我后脖梗子上。不知道是这一下砸在了我的颈椎上,还是一下砸在了我脖子后的大动脉上,反正当时一瞬间就丧失了意识,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二黑他爸又一镐把儿抡下来,多亏二黑用胳膊替我挡住了。二黑此时大声地喊叫着,脸上的血水已经和泪水混在一起,只听喊得声嘶力竭,却无人理会。二黑他爸见误伤到了自己的儿子,顿时从打斗拼杀的癫狂状态中分离出一丝清醒,急忙俯下身子查看二黑的伤情。在二黑嘶哑的哭声中,满脸的鲜血、泪水、鼻涕、口水在他歪斜的脸上恣意流淌着。说一千道一万,到了这时候还得说是亲骨肉啊,二黑他爸现在已经无心恋战了,要抱起二黑撤走,但是现场的局面已经控制不住了,你是事儿头,此时岂可拔脚就走?老猫、六枝、大香他们能干吗?二黑他爸正好在此时脱离了群殴的人群,单独暴露在了老猫他们几个的面前。六枝一见毫不犹豫地举起火枪,枪口紧紧顶着二黑他爸的后脑勺儿,这一枪要是真搂响了,二黑他爸的后脑勺儿就得被喷成筛子。以六枝的个性,枪既然举起就没有不响的道理。眼看着他二拇指头紧钩扳机,难道这一枪膛的火药与滚珠的混合体,当真要在二黑他爸后脑袋上轰出一个“万朵桃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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