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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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说说你的眼睛。”

“我天生如此。我应该做手术让它睁开。我的眼睑后面不过是一团无用的组织,不过我可以戴个玻璃眼球。但那样的话,它又得一直睁着。我认为还是闭着好。你觉得这很碍事吗?”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她:“我可以吻它吗?”

她犹豫了一下:“好吧。”

他弯下腰来,吻了吻她紧闭的眼睑。他的嘴唇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感觉,就像在亲吻她的脸颊。“谢谢你。”他说。

她平静地说:“以前从没有人这么做过。”

他点点头,猜测这可能是某种禁忌。

她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爱你的一切,我要确信你知道这一点。”

“哦。”她沉默了一分钟,控制着自己的情感,但随后她笑了一下,恢复了她喜欢的那种干脆的语气,“嗯,如果你还想吻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告诉我好了。”

他不知道如何对这种含混却又令人激动的提议作出回应,便暂且放在一边,留着以后再仔细琢磨。“我还有一个问题。”

“来吧。”

“四个月前,我对你说我爱你。”

“我还没忘。”

“但你没有说你对我有什么感觉。”

“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也许吧,但我希望你亲口告诉我。你爱我吗?”

“唉,格斯,你还不明白吗?”她脸色变了,有些痛苦,“我实在配不上你。你是布法罗最抢手的单身汉,而我是个独眼的无政府主义者。你应该去爱一个优雅美丽的富家女。我是一个医生的女儿,我母亲是女佣。我不是你该爱的那种人。”

“你爱我吗?”他用平静而执拗的语气问。

她哭了起来:“当然,你这个笨蛋,我全身心爱着你。”

他伸出胳膊搂着她。“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他说。

赫姆姑妈放下手里的《尚流》杂志。“你竟然偷偷结了婚,这实在太糟糕了。”她对茉黛说,随后又同谋般笑了,“但这实在是太浪漫了!”

她们坐在菲茨在梅费尔家中的客厅里。战争结束后,碧用时新的装饰派艺术风格重新装修了房子,厅里摆着实用的椅子和阿斯普雷品牌店那种华而不实的现代派银制摆设。菲茨那个无赖朋友宾?韦斯特安普敦和他的妻子,以及茉黛和赫姆待在一起。伦敦社交季如火如荼,等碧准备停当,他们就要出门去看歌剧。她在跟三岁半的宝宝,以及十八个月大的安德鲁道晚安。

茉黛拿起杂志,又看了看那篇文章。上面的照片并不讨人喜欢。她原以为会看到两个相爱的人,但不幸的是那张照片看上去像是从电影中截取的场景。沃尔特像个掠食者,握着她的手,好色之徒般紧盯着她的眼睛,她则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正要落入他的诡计之中。

还好文章如她所愿。作者提醒读者茉黛女勋爵在战前曾是一位“时尚的妇女参政论者”,她开创《军人之妻》报,为留在家里的妇女争取权益,她还因为替杰妮?麦卡利抗争而进过监狱。文章说,她和沃尔特曾打算用正常的方式宣布订婚,战争爆发让这件事耽搁下来。他们匆忙而秘密的结合被描绘成在反常境况下孤注一掷采取的正确行动。

茉黛坚持让报纸准确无误地援引自己的话,杂志信守了这一承诺。“我知道有些英国人痛恨德国人,”她说,“但我也知道,沃尔特和其他许多德国人一样,尽了一切力量来阻止战争。现在,战争已经结束,我们必须跟以前的敌对者建立和平与友谊,我真心希望人们将我们的结合作为新世界的象征。”

经历过多年的政治运动,茉黛深知有时候一份出版物就会让你赢得支持,只要你能献上一个独家的精彩故事就行。

沃尔特按计划返回柏林。德国人开车前往火车站,一路上受尽人们的讥笑嘲弄。一位女秘书被人群里投来的石块击中。法国方面的评论说:“记住他们对比利时人做了什么。”女秘书仍留在医院里。与此同时,德国人民群情激奋,反对签署条约。

宾坐在茉黛旁边的沙发上。这一次他没像往常那样调情。“真希望你哥哥在这儿给你些建议。”他朝杂志那边点了点头。

茉黛给菲茨写了信,委婉地把自己结婚的消息告诉他,信封里还装了一张《尚流》杂志的剪报,让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已被伦敦社交界所接受。她不知这封信多久才能辗转交到菲茨手里,她也没指望几个月内会收到回复,到了那会儿,菲茨就是想反对也晚了。他只能强作欢颜,对她表示祝贺。

现在,竟然有人暗示她需要由男人告诉她该做什么,茉黛眉毛一竖。“菲茨又能说什么呢?”

“在可预见的将来,一个德国人的妻子生活会很艰难。”

“我不需要一个男人告诉我这些。”

“菲茨不在,我觉得自己有一定的责任。”

“请别这样。”茉黛强忍着不去发作。除了到世界各地的夜总会赌博狂饮,他还能给别人提什么建议?

他压低声音。“我不想把话说出来,不过……”他瞥了赫姆姑妈一眼,后者知趣地站起身,去为自己再续上一杯咖啡,“如果你愿意说这场婚姻一直不圆满,就有可能被废止。”

茉黛回想起报春花般淡黄色的窗帘,按捺着开心的笑容:“但我不能……”

“请别告诉我任何事情。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自己的选择。”

茉黛心里的火越来越大,但她强忍下去。“我知道这是好意,宾……”

“也有离婚的可能。总会有办法的,你知道,男人能给妻子提供各种理由。”

茉黛再也无法克制她的愤怒。“请马上停止这个话题,”她抬高声音说,“我丝毫不打算废止或者离婚。我爱沃尔特。”

宾紧绷着脸:“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我认为菲茨作为一家之长会跟你说的话,如果他在这儿的话。”他站了起来,对妻子说,“我们还是走吧,好吗?我们没必要都迟到。”

几分钟后,碧穿着一件崭新的粉红丝绸外衣出现了。“我准备好了。”她好像一直在等着别人,而不是别人在等她。她的目光落在茉黛的左手上,注意到了那枚结婚戒指,但她没发表任何看法。茉黛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时候,她的反应十分谨慎,不支持也不反对。“我希望你幸福,”她不带任何感情地说,“我也希望菲茨能接受你没有得到他许可的事实。”

几个人走了出去,上了汽车。这是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是蓝色的那辆滞留在法国之后菲茨买的。什么东西都由菲茨提供,茉黛想道:三个女人住的房子,她们身上贵得惊人的礼服外套,汽车,还有剧院的包厢。她在巴黎丽兹饭店的账单直接寄给菲茨在伦敦的律师阿尔伯特?索尔曼,他会不加询问地予以偿付。菲茨从来没有抱怨过。她知道,沃尔特永远无法让她过这种日子。也许宾说得对,没有了这些早已习惯的奢侈会让她难受。但她要跟她爱的人在一起。

因为碧的拖沓,她们在开幕前最后一分钟才到达考文特花园。观众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三个女人匆匆登上铺了红地毯的楼梯,冲向她们的包厢。茉黛猛然记起看《唐璜》的时候自己跟沃尔特在这间包厢干的事情。她一下子害羞起来。当时她是中了什么邪,竟敢冒那种风险?

宾?韦斯特安普敦跟他妻子早来一步,起身为碧扶着椅子。观众席上一片寂静,演出即将开始。人们看歌剧时总要看看这里都来了什么人,把这当成乐事一件,当公主落座时,不少人回过头来。赫姆姑妈坐在第二排,但宾扶着前排的一个位子让茉黛坐。前排座位上传来一阵低声的议论——这里的人大多看见了《尚流》上的照片,读了那篇文章。其中很多人认识茉黛,这是伦敦的交际场,有贵族和政客、法官和主教,也有成功的艺术家和富有的商人,外加这些人的妻子。茉黛站了一会儿,让大家好好看看她,看她多么高兴,多么自豪。

但这是一个错误。

观众的声音出现了变化。低语声变得更响。尽管分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那声音本身就带着谴责,就像一只苍蝇遇到关着的玻璃窗而改变了嗡嗡声一样。茉黛吃了一惊。接着,她听到了另一种噪声,听上去像是可怕的嘘声。她带着困惑和惊慌坐了下来。

但这并不管用。现在,每个人都在盯着她。咝咝声在正厅蔓延开来,几秒钟后楼厅这里也嘘声四起。“各位!”宾无力地抗议着。

茉黛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仇恨,就连在妇女参政示威的高潮中也没遇到过。她感到肚子像抽筋一样疼痛。她希望音乐马上开始,但那位乐队指挥也在盯着她,把他的指挥棒放在一边。

她想要自豪地回视他们,但泪水涌上了双眼,模糊了她的视线。这场噩梦不会凭空结束。她不得不做点儿什么。

她站了起来,嘘声更响了。

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几乎像瞎了似的转过身去。她撞翻了自己的椅子,跌跌撞撞朝包厢后面的门口走去。赫姆姑妈站起来,嘴里念叨着:“哎呀,天啊,我的天啊。”

宾跳起来把门打开。茉黛走了出去,赫姆姑妈紧随其后。宾也跟着出来。在她身后,茉黛听见嘘声逐渐消失在一阵笑声之中,然后,让她恐怖的是,观众们开始鼓起掌来,庆贺他们赶走了她。这讥嘲的掌声伴着她穿过走廊,走下楼梯,走出剧院。

从公园大门到凡尔赛宫的那段路近两公里长。今天,道路的两侧站满了数百名身穿蓝色制服的法国骑兵。夏日的阳光照在他们的钢盔上熠熠生辉。他们举着挂有红白双色三角旗的长枪,小旗在暖风中猎猎舞动。

约翰尼?雷马克想办法让茉黛获邀参加和平条约的签署,不理会她在歌剧院受到的羞辱,但她不得不坐在敞开的货车后座,跟英国代表团的那些女秘书挤在一起,就像被送到市场的羊群。

一开始,德国人似乎要拒绝签署条约。战争英雄、陆军元帅冯?兴登堡表示他宁愿接受光荣的失败,也不要不光彩的和平。整个德国内阁已经辞职,他们不同意签署条约。他们在巴黎的代表团团长也是如此。最后,国民议会通过投票决定,除了那条臭名昭著的战争罪责条款以外,什么都签署。协约国立刻表示即使这样也是不可接受的。

“如果德国人拒绝,协约国会怎么办呢?”茉黛在他们的小酒店对沃尔特说,他们已经偷偷住在一起了。

“他们说他们会入侵德国。”

茉黛摇摇头:“我们的战士不会打仗的。”

“我们的战士也不会。”

“所以就是僵持。”

“只是英国海军还没有解除封锁,德国还是无法得到货物供应。协约国只需耐心等待,等德国各个城市都爆发粮食骚乱,他们就可以毫无阻拦地长驱直入了。”

“所以,你们只能签署。”

“要么签署,要么挨饿。”沃尔特悲哀地说。

今天是6月28日,五年前的这一天,大公在萨拉热窝被刺杀。

货车把秘书们带进院子,她们都尽量文雅得体地下了车。茉黛走进宫殿,登上大楼梯,两侧是穿着更为繁复的法国士兵,这会儿,共和国禁卫军戴的是银制头盔,上面有一撮马鬃羽毛。

最后她走进了镜厅。这是世界上最为宏伟壮观的大厅之一。有三个网球场并排连起来那么大。房间一侧是十七扇俯视花园的长窗,对面墙上,十七道镶嵌镜子的拱门反射着一扇扇窗户。更重要的是,正是在这个房间里,1871年普法战争结束之际,得胜的德国人加冕了他们的第一个皇帝,强迫法国签订割让阿尔萨斯和洛林的条约。现在,德国人即将在同一个拱形天花板下受到羞辱。毫无疑问,他们中的一些人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报仇雪耻。你施加在他人身上的耻辱迟早要回到自己身上,茉黛想,今天来这儿参加仪式的人,脑子里会出现这种念头吗?大概不会。

她在一排红丝绒长椅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有几十位记者和摄影师到场,一个电影摄制组带着巨大的电影摄影机来记录整个事件。大人物们三三两两走进屋子,在长桌前坐下,克列孟梭放松轻慢,威尔逊郑重其事,劳埃德?乔治则像一只年老的矮脚鸡。格斯?杜瓦也在其中,对着威尔逊的耳朵说了些什么,然后走到记者那边,跟一个年轻漂亮的独眼记者说话。茉黛想起以前见过她,看得出格斯爱上了她。

三点钟的时候,有人让大家肃静,大家充满敬意地沉默下来。克列孟梭说了句什么,门开了,两位德国签署人走了进来。茉黛从沃尔特那儿得知,柏林方面没人愿意让自己的名字写进条约,最后他们派出的是外交大臣和邮政大臣。两人面色苍白,一脸愧色。

克列孟梭作了简短的发言,然后招手让德国人走上前来。两人从口袋里拿出钢笔,在桌子上的一张纸上签了字。不一会儿,在某种秘密暗号的指令下,外面炮声大作,向世界宣告和平条约已经签署。

其他代表上前签名,不只是那些大国,而是所有的条约缔约国。这就花了很长时间,下面的观众开始交谈起来。德国人直挺挺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一切结束后被人护送出去。

茉黛感到由衷的厌恶。她想,我们鼓吹和平的说教,但却一直在预谋报复。她起身离开王宫。外面,威尔逊和劳埃德?乔治被一群欢天喜地的观众死死围住。她绕过人群,沿路向镇子里的德国人旅店走去。

她希望沃尔特不会太沮丧。对他来说,这是个可怕的日子。

她见他正在收拾行李。“我们今晚回家,”他说,“代表团都要回去。”

“这么快!”她没怎么想过条约签署以后会发生什么。面对这件影响深远的重大事件,她无法想象之后的事。

相比之下,沃尔特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也有了自己的计划。“跟我走。”他很简单地说。

“我无法获得去德国的许可。”

“你还需要谁的许可呢?我有你以茉黛?冯?乌尔里希夫人的名字办下的德国护照。”

她感到大惑不解。“你是怎么得到的?”她说,虽然这不是她脑子里想到的最重要的问题。

“这不困难。你是一个德国公民的妻子,有权拥有护照。我的特殊影响不过是缩短了流程,只花几个小时就办完了。”

她盯着他。这一切如此突然。

“你走吗?”他说。

她在他眼里看到一种可怕的恐惧。他认为她会在最后一分钟退缩。他这种害怕失去她的恐惧让她想哭。她为自己被如此热情深爱着而感到幸运。“是的,”她说,“是的,我走。我当然要跟你走。”

他还不大相信:“你确定要这样吗?”

她点点头:“你还记得《圣经》里路得的故事吗?”

“当然。可是……”

茉黛在最近几周又读过好几遍,她开始引述那段让自己感动的话:“你往哪里去,我也往哪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哪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你在哪里死……”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片刻后,她使劲咽了一下,接着说,“你在哪里死,我也在哪里死,也葬在哪里。”

他笑了,但眼里闪着泪光。“谢谢你。”他说。

“我爱你,”她说,“什么时候的火车?”

第三十八章

1919年8月至10月

格斯和罗莎跟总统同一时间回到华盛顿。到了八月,他们策划好同时告假回老家布法罗。他们到达后的第二天,格斯带罗莎去见他的父母。

他很紧张。他拼命想让他的母亲喜欢罗莎。但母亲内心膨胀,觉得每个女人都会迷上自己的儿子。每次他提到某个女孩,她都会挑出这样那样的毛病。没一个她看得上的,尤其是社交方面。如果他想娶英国国王的女儿,她大概会说:“你难道找不到一个又好又有教养的美国女孩吗?”

“首先你会注意到的是,妈妈,她非常漂亮,”格斯在那天吃早餐的时候说,“其次,过了几分钟,你会看到她只有一只眼睛。然后你就会意识到她非常聪明。当你对她非常了解了,就会明白,世界上的年轻女子数她最好。”

“我敢肯定我会这么认为的,”母亲以她习惯的那种惊人的伪善说,“她的父母是什么人?”

罗莎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到达,当时母亲在小睡,父亲还在城里。格斯带着她到房子四周转了转。她紧张地说:“你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十分普通。”

“你很快就会习惯的,”他说,“反正你我不会生活在这种富丽堂皇的地方。我们可能在华盛顿买一幢优雅的小房子。”

他们打网球。这是一种技艺相差悬殊的较量——格斯长长的胳膊腿让她无法招架,她对距离的判断很不稳定。但她打得十分顽强,争取每一个球,最后还赢了几场。她穿着白色的网球服,小腿中部带着时髦滚边,让她显得十分性感,一时间格斯心猿意马,不得不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才能不丢球。

两人热得汗津津的,随即进屋喝茶。“拿出你所有的宽容和善意,”格斯在客厅外面说,“我母亲是个可怕的势利鬼。”

但母亲展露出她最佳的礼仪举止。她吻了吻罗莎的双颊,说:“你们两个真是又可爱又健康,运动得满面红光。赫尔曼小姐,我很高兴见到你,希望我们会成为朋友。”

“您太好了,”罗莎说,“我很荣幸成为您的朋友。”

母亲听了这句恭维十分高兴。她知道自己身为布法罗社会的贵妇,年轻女性就应该向她表示尊重。罗莎立刻就猜到了这一点。真是聪明的女孩,格斯想。考虑到她对所有权力的痛恨,今天的表现也大方得体。

“我知道你哥哥弗里茨?赫尔曼。”母亲说,弗里茨在布法罗交响乐团演奏小提琴,母亲是那儿的董事,“他很有才华。”

“谢谢。我们都为他感到骄傲。”

母亲继续闲聊着,罗莎让她牵着话头。格斯不禁想起了前次他带回家的那个打算迎娶的女孩奥尔加?维亚洛夫。那次母亲的反应全然不同,她的确礼貌热情,但格斯知道她不是真心实意。今天她看上去是发自内心的。

他昨天向母亲问起维亚洛夫家的事。列夫?别斯科夫被送往西伯利亚充当部队翻译。奥尔加不怎么参加社交活动,似乎专心于抚养他们的孩子。约瑟夫曾游说格斯当参议员的父亲,希望向白军投入更多军事援助。“想必他认为布尔什维克不利于维亚洛夫家族在彼得格勒的生意。”母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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