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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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觉得我们疯、疯了吗?”

  迈克摇摇头。

  “我们当然没疯,”埃迪说,“我虽然问题多多,但脑袋一点也没秀逗。我不认为我疯了。”

  “没有,”迈克说,“我不认为你们疯了。”

  “那好,我们也、也不认为你、你疯……发、发神经。”威廉说。

  迈克看了他们一眼,清了清喉咙说:“我看见一只鸟,两三个月前,我看见一只鸟。”

  斯坦利看着迈克:“什么样的鸟?”

  迈克很勉强地说:“看起来像麻雀,算吧,但也像知更鸟,襟毛是橘色的。”

  “嗯,那只鸟有什么特别的?”本问道,“德里鸟很多。”但他心里却七上八下。他看着斯坦利,知道他一定想起了储水塔的遭遇,还有他如何靠着大喊鸟的名字阻止了原本会发生的事情。这时,迈克又开口了,让他顿时忘了这些思绪。

  “那只鸟比活动屋还大。”迈克说。

  他看着他们震惊的神情,等他们笑出声来,可是没有。斯坦利好像被人用砖头砸到一样,脸色白得像十一月的惨白阳光。

  “我发誓是真的,”迈克说,“那只鸟非常大,就像恐怖电影里头的史前巨鸟一样。”

  “没错,就像《脑瘫巨人》那部片子。”理查德说。他觉得那部电影里的鸟很假,但它飞到纽约上空时,他还是激动得将爆米花从阿拉丁电影院的二楼看台上撒了下去。幸好电影已经快完了,否则福克斯沃斯先生一定会赶他出去。不过就像威廉说的,这种事儿本来就有输有赢。

  “但它不像史前的鸟,”迈克说,“也不像希腊或罗马神话里的那种鸟。”

  “你说鹏、鹏鸟?”威廉说。

  “嗯,应该是吧,反正也不像那种鸟。它就是知更鸟和麻雀的混种,两种最常见的鸟。”他说完就笑了,笑得有点夸张。

  “你在哪、哪里——”威廉问。

  “快点说。”贝弗莉讲得更直接。于是迈克整理思绪,继续往下说。他一边说一边看着他们的表情愈来愈关切和害怕,但没有丝毫不相信或嘲弄,忽然觉得胸口如释重负。就像本看到木乃伊、埃迪遇到麻风病人和斯坦利看见溺死的男孩一样,迈克看到的东西绝对会让一般成年人发疯,不只害怕,还有巨大的不真实感,无法解释,没办法用理性说明或视而不见。以利亚被神的爱照耀,脸被烤黑了,迈克在书上这么读到。但以利亚当时已经很老了,也许差别就在这里。《圣经》里不是还有另一个家伙,还只是个孩子,真的和天使打成了平手吗?

  他看到它,然后继续过日子。他将回忆纳入自己对世界的看法里。他还年轻,因此对这个世界很有包容度。但那天发生的事情还是留在他心里的幽暗角落,挥之不去。有时在梦中,他会拼命逃离那只怪鸟,闪躲它凌空罩着他的身影。有些梦他记得,有些忘了,但阴影确实存在,自己会动。

  直到他跟他们说了,发现自己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记得那么多、受妨碍的程度那么大,日常生活几乎摆脱不掉,无论帮父亲干活、上学、骑车、帮母亲跑腿或放学回家等《美国舞台秀》的黑人团体上台,它都一直纠缠着他。直到说出来,他才发现这是那天清晨在运河边之后,他头一回让自己仔细回想它。那天清晨,他看见草地上有奇怪的痕迹……还有血。

  迈克说了他在钢铁厂废墟遇到那只鸟,还有他躲到烟囱里闪避它的经过。后来三名窝囊废俱乐部成员——本、理查德和威廉——到德里图书馆去,本和理查德左顾右盼,不停留意鲍尔斯一帮人的身影,威廉却始终望着人行道,皱眉沉思。迈克说完之后待了一小时左右才离开,说他父亲要他四点回去帮忙摘豆子。贝弗莉说她要去买菜,帮父亲做晚餐,埃迪和斯坦利也有事情。但在分道扬镳之前,他们已经开始挖掘将会成为(如果本是对的)地下俱乐部的坑洞。威廉觉得(他想其他人也这么觉得)破土几乎带有象征意义:他们正式行动了。无论他们身为同伙(身为一个共同体)要做什么,都正式开始了。

  他们经过德里社区中心,而图书馆就在眼前。长方形的图书馆石造大楼在榆树林荫下安适地伫立着。这些百岁高龄的榆树后来饱受荷兰榆树病所苦,变得又细又瘦。本问威廉相不相信迈克·汉伦说的事。

  “嗯,”威廉说,“我相、相信他说的是、是真的。很扯,但真、真有其事。你觉、觉得呢,理、理查德?”

  理查德点点头:“嗯,我不想相信,但我猜是真的,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们还记得他怎么形容那只鸟的舌头吧?”

  威廉和本点点头。那只鸟舌头上有橘色的脓包。

  “就是那个,”理查德说,“和漫画里的坏蛋一样,例如《超人》里的雷克斯和《蝙蝠侠》里的小丑,它也会留下标记。”

  威廉点头沉思。它确实像漫画里的坏蛋。是因为他们那样看它?因为他们那样想它?嗯,有可能。它是很小孩的东西,但它似乎就靠这个壮大——小孩子的玩意儿。

  他们穿过马路,走到图书馆这一边。

  “我问斯、斯坦有没、没有听过那、那种鸟,”威廉说,“不、不必那、那么大,但要、要——”

  “要真的有那种鸟?”理查德说。

  威廉点点头:“他说在南、南美或非、非洲可能有、有那种鸟,但、但在这、这里没有。”

  “也就是说他不相信迈克说的?”本问。

  “他相、相信。”威廉说,接着转述了斯坦利的说法。他陪斯坦利去推脚踏车的时候,斯坦利认为迈克说出他的经历之前,不可能有人见过那只鸟。也许看到过别的鸟,但不可能是那一只,因为那只鸟是迈克·汉伦自己的心魔。不过……不过那只鸟已经成为窝囊废俱乐部共有的财产了,不是吗?现在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能见到它了,顶多外表不尽相同,例如威廉见到乌鸦,理查德看到老鹰,贝弗莉见到金雕,等等。总之,它现在可能会以鸟的形象出现在他们面前。威廉告诉斯坦利,假如他说得没错,那就表示他们也可能看到麻风病人、木乃伊,甚至死掉的男孩。

  “因此我们如果要采取行动,最好快一点,”斯坦利说,“它知道……”

  “知道什、什么?”威廉厉声问,“知道我、我们知道的一、一切?”

  “唔,要是它知道,我们就毁了,”斯坦利答道,“但你可以确定它知道我们知道它。我猜它会设法对付我们。我们昨天提到的事,你还在考虑吗?”

  “嗯。”

  “可惜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去。”

  “本、本和理、理查德会跟、跟我去。本很、很聪明,理、理查德也是,只要他不、不搞笑。”

  此刻三人站在图书馆外,理查德问威廉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威廉跟他们说了,不过讲得很慢,免得口吃得太厉害。他已经盘算了整整两周,但直到迈克提及那只鸟的事,他的想法才确定下来。

  想赶走一只鸟的话,该怎么做?

  嗯,一枪毙了它就行了。

  想赶走一头怪物的话,该怎么做?

  嗯,根据电影演的,用银子弹射它就行了。

  本和理查德耐着性子听完,理查德问:“你要怎么弄到银子弹啊,威老大?邮购吗?”

  “真、真好笑,我、我们要自、自己做。”

  “怎么做?”

  “我猜这就是我们来图书馆的理由了。”本说。

  理查德点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锐利,若有所思……不过威廉觉得他其实不太相信。威廉自己也很怀疑,但理查德的眼神起码没说他很蠢,这是好事。

  “你打算用你爸的手枪吗?”理查德问,“就是我们带去内波特街的那把。”

  “对。”威廉说。

  “就算我们有办法做银子弹,”理查德说,“银要从哪里来?”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本轻声说。

  “呃……好吧,”理查德说,“我们就让干草堆伤脑筋吧。然后呢?再去内波特街一趟?”

  威廉点点头:“再、再去内、内波特街,操他、他妈的把它、它脑袋轰掉。”

  他们三人又站了一会儿,严肃地互看一眼,接着才走进图书馆。

  “哎哟喂呀,又是那个黑小子!”理查德用爱尔兰警察的声音说。

  又过了一星期,到了七月中旬,地下俱乐部已经接近完工了。

  “日正当中好啊,汉伦先生!今天天气肯定好得很,套句我老爸的话,好到马铃薯长不完——”

  “我没记错的话,理查德,日正当中指的是中午,”本从洞里探头说,“而那已经是两小时前了。”他和理查德一直在做坑洞内壁的支撑工程,本把套头运动衫脱了,因为那天很热,干的活又费力。他的T恤汗湿一片,贴着胸膛和小腹。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外表,但迈克猜他只要听见贝弗莉来了,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钻回运动衫里。

  “别这么吹毛求疵,把自己搞得像斯坦一样。”理查德说。他五分钟前就爬出坑洞,因为他跟本说抽烟时间到了。

  “我还以为你说你没有烟。”本说。

  “我是没烟,”理查德说,“但时间到了就是到了。”

  迈克将父亲的相簿夹在腋下。“其他人呢?”他问。他知道威廉一定在附近,因为他才将自己的脚踏车停在桥下,银仔的旁边。

  “威廉和埃迪半小时前去垃圾场了,去拯救更多板子,”理查德说,“斯坦和贝到雷诺五金行买铰链。我不知道干草堆这家伙在底下做什么工——哈哈,听懂了吗?在底下做什么工——但好像做了等于没做。我们得找人盯着他才行,你知道。对了,你如果还是想加入,就得交两毛三分钱,买铰链用的。”

  迈克将相簿从右边腋下换到左边,伸手到口袋里掏出硬币,数了两毛三分(身上只剩一毛钱)交给理查德,接着走到洞口往下看。

  地洞已经不是洞了,四面早就轧得平平整整,挡板也架起来了。虽然用的板子各式各样,但本、威廉和斯坦利运用扎克的工具(威廉费尽心思确保所有工具每晚都会归还,而且状态完好,归于原位)将板子裁成相同的大小。本和贝弗莉在挡板之间钉上横柱。尽管如此,埃迪还是有一点紧张,但他就是那样。他们在坑洞一侧小心摆着草皮,之后要粘在洞口上方。

  “看来你们心里很有数。”迈克说。

  “当然,”本说完指着相簿,“那是什么?”

  “我父亲的相簿,”迈克说,“他收藏了许多德里的老照片和剪报,这是他的嗜好。我两天前翻了一遍——我说过我之前就见过那个小丑,果然没错,就在这本相簿里,所以我就把它带来了。”他不好意思承认他是偷拿的,没有经过父亲同意。他不晓得问了会有什么后果,因此便趁父亲在田里种马铃薯、母亲在后院晾衣服时,像小偷一样把相簿带出门。“我想你们应该看一眼。”

  “嗯,那就瞧瞧吧。”理查德说。

  “我想等大家到齐了再看,可能更好。”

  “好吧。”理查德其实不怎么想看德里的相片,不管是这本相簿或其他相簿都一样,因为乔治房间发生的那件事。他问:“你想帮我和本把剩下的支撑做完吗?”

  “那还用说。”迈克小心翼翼地将相簿放在离洞口很远的地方,免得被泼出来的泥土弄脏,然后接过本的铲子。

  “挖这里,”本指着一处对迈克说,“往下挖半米左右,然后我会贴着内壁插一块板子,让你把土填回去。”

  “好方法,兄弟。”理查德坐在坑洞边,穿着球鞋的双脚晃呀晃的,一脸英明睿智地说。

  “你怎么了?”迈克问。

  “我脚生骨刺了。”理查德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你和威廉的计划进行得如何?”迈克慢慢脱下衬衫,开始挖土。天气很热,即使在荒原也是。灌木丛里,蟋蟀懒洋洋地鸣叫着,有如夏日的时钟。

  “呃……还可以吧,”理查德说,迈克觉得他对本使了个眼色,“我想。”

  “怎么不开收音机,理查德?”本问。他将一块板子插到迈克挖好的土沟里,用手扶着。理查德的收音机用带子固定在老地方——附近灌木丛的粗枝上。

  “电池没电了,”理查德说,“你把我最后那两毛五拿去买铰链了,记得吗?你真狠,干草堆,太狠了。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竟然这样对我。再说,这里只收得到WABI电台,但他们专播很娘的摇滚乐。”

  “啊?”迈克说。

  “干草堆认为汤米·桑兹和白潘唱的是摇滚乐,”理查德说,“我说他有病。猫王唱的才是摇滚乐,还有厄尼·杜伊和卡尔·柏金斯、鲍比·达林、巴迪·霍利。‘哇哦,佩姬……我的佩姬·苏——’”

  “拜托,理查德。”本说。

  “还有,”迈克倚着圆锹说,“胖子多米诺、查克·贝瑞、小理查德、弗兰基·莱蒙和青少年乐队、汉克·贝拉德和午夜人、贸易船乐队、艾斯利兄弟、鸡冠乐队、心弦乐队、斯提克·马基——”

  本和理查德听得目瞪口呆,迈克笑了。

  “我从小理查德之后就跟不上了。”理查德说,他喜欢小理查德,但他那年夏天的秘密摇滚英雄是杰利·李·刘易斯。有一天杰利·李到《美国舞台秀》表演,理查德的母亲正好走进起居室,看见杰利·李爬到钢琴上倒着弹琴,头发垂到脸上,高唱《高中机密》。理查德觉得他母亲看了都快昏倒了,虽然没有真的昏过去,但她有了精神创伤,那天晚餐竟然说要送儿子去参加军事夏令营。理查德甩甩头,让头发垂下来遮住眼睛,开始唱:“来吧,宝贝,所有猫儿都在高中摇滚——”

  本在坑洞里摇摇晃晃,捧着啤酒肚假装呕吐。迈克捏着鼻子,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怎么了?”理查德问,“我是说,你们在难过什么?这首歌很棒啊!我认为它真的很棒!”

  “哦,老天,”迈克说,笑得几乎讲不出话来,“太帅了,实在太帅了。”

  “黑鬼就是没品位,”理查德说,“我想连《圣经》都这么说过。”

  “哟妈妈。”迈克说,笑得更凶了。理查德一脸困惑,认真问他“哟妈妈”是什么意思,迈克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我看你是觉得我在嫉妒,”理查德说,“觉得我很想变成黑鬼吧。”

  本也跌坐在地哈哈大笑,笑得眼睛凸出,整个人都在震动摇晃,有点吓人。“别再说了,理查德,”他勉强挤出一句,“不然我就尿裤子了。你再不闭嘴,我一定会、会死——”

  “我才不想当黑鬼咧,”理查德说,“谁想穿着粉红色裤子住在波士顿,比萨一次只买一片?我想当犹太人,和斯坦利一样。我想开当铺,卖弹簧刀、塑料狗屎和二手吉他给客人。”

  本和迈克真的笑得声嘶力竭,声音在青翠蓊郁、误名为荒原的山谷中回荡,让鸟儿惊得飞走,松鼠僵住不动。他们的笑声年轻、洪亮、活泼、精力充沛、单纯而奔放。声音所及之处,几乎所有生物都响应了。然而,从涵管流出落入坎都斯齐格河上游的东西却不是活物。前一天下午突然一场大雷雨(不过地下俱乐部没怎么受损,因此打从一开挖,本每天晚上都会用一块破防雨布遮住洞口。防雨布是埃迪从沃利温泉酒吧后面偷的,虽然有油漆味,但很管用),让德里下水道里泛滥了两三个小时。就是这波泄洪将这个令人不悦的皮囊送到阳光下,让苍蝇循迹而至。

  那个“东西”是九岁的吉米·库伦,脸上五官只剩鼻子,整张脸模糊一片,无法辨识,皮肉上黑点处处,应该只有斯坦利·乌里斯看得出来那是鸟嘴的啄痕,非常大的鸟嘴。

  河水流过吉米·库伦泥泞的斜纹长裤。他双手发白,有如死鱼般漂着,同样布满啄痕,只比脸稍好一点,佩斯利花呢衬衫有如肾脏胀胀缩缩、胀胀缩缩。

  威廉和埃迪抱着从垃圾场找来的板子,踩着垫脚石过河,离尸体不到三十六米。他们听见理查德、本和迈克的笑声,也跟着露出微笑。两人没有看到吉米·库伦,从浮尸旁匆匆走过,想快点知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埃迪和威廉来到空地时,他们还在笑。两人抱着木板满头大汗,就连平常脸色苍白的埃迪,脸色也红润了一些。他们将新木板扔在快用光的木板堆上,本从洞里爬出来检查。

  “干得好,”他说,“哇,太棒了!”

  威廉瘫坐在地上:“我可、可以心脏病发、发了吗?还是得等、等一下?”

  “等一下。”本随口应了一句。他这天带了新工具来荒原,正小心处理新的板子,去掉上头的钉子与螺丝。他发现其中一块裂了,便丢到一旁,接着敲敲另一块木板,发现至少三处发出闷响,于是也把它扔了。埃迪坐在土堆上看他做事。本用榔头一端拔出一枚锈铁钉,埃迪立刻将喷剂塞进嘴里摁了一下。钉子像被人踩到的小动物一样发出不悦的尖叫。

  “被生锈的钉子割到手可能会得破伤风。”埃迪提醒本。

  “啊?”理查德说,“什么破嗓风?听起来像妇女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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