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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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华用了三天的时间，在网上和图书馆查找资料，并未收集到太多有用的信息，他对杭一和辛娜说：“我目前只知道，阿波菲斯（Apophi）代表的是埃及神话中的灾难和破坏之神，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灾难和破坏之神……”辛娜嗫嚅道，“它的形态是什么？”

“神话中，是一条黑暗之蛇。”陆华说，“但是很明显，‘Apophi’是一种象征，它可能是一个人的名字，也可能代表某种事物，或者某起事件。总之是一种不祥的预兆。比如当年诺查丹玛斯最著名的那首预言诗——‘1999年7月之上，恐怖的大王从天而降。’——人们做出了各种猜测，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真正肯定这是什么意思。”

“那么‘恐怖的大王’到底是指什么呢？1999年7月不是早就过了吗？”辛娜感兴趣地问。

陆华耸了下肩膀：“并没有发生什么毁灭世界的大灾难。所以大多数人认为大预言家诺查丹玛斯出错了。但是有一部分学者，同时也是诺查丹玛斯的死忠，认为1999年人类大毁灭没有出现，是因为‘另一件事’改变了这个结果，导致大灾难出现的时间往后推移了十多年。”

“推移十多年？不会就是今年吧？”杭一敏锐地指出。

陆华为之一惊，似乎在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事实。他蹙起眉头，说道：“难道当年诺查丹玛斯预言的‘恐怖的大王’，指的就是阿波菲斯？”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查一下资料，当初人们对于‘恐怖的大王’做出过怎样的猜测。”杭一提示陆华。

陆华非常肯定地说：“不用查了，这件事我研究过，印象很深刻。主要的猜测有以下三种：第一，外星飞船入侵地球；第二，巨大陨石撞击地球；第三，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杭一思索良久，说道：“我们这样来看，假设裴裴破译的数字密码没有错，那么起码有两点暗示，二是‘Apophi’；一是‘8·14’——分别代表了‘事件’和‘时间’，对吧？”

辛娜和陆华一起点头。

杭一接着说：“那么我们来排除一下，假如是外星飞船入侵地球的话，那么外星人怎么会事先通知地球人呢？这是不合逻辑的；如果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话，也不太可能，因为再猛烈的战争，也不可能在‘8月14日’这一天就毁灭整个地球吧？”

“你的意思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巨大陨石撞击地球？”陆华说。

杭一点头道：“对，这是目前最符合逻辑的解释。只有这一种情况，才有可能一天之内毁灭地球。而外星人拥有比我们先进的科技，之前就预测到了这件事，所以才通过‘数字暗号’的方式来暗示地球人！”

陆华和辛娜都露出不安的神情。片刻后，辛娜说：“可这也是我们的猜测罢了，如何证实这一点呢？”

杭一望着辛娜的眼睛：“你真的没想到吗？”

辛娜愣了片刻，明白了：“问我爸？”

杭一颔首。陆华也频频点头：“对，距离8月14日只有一百多天了，如果真有一颗巨大的陨石或小行星在朝地球飞来，世界各国的天文学家不可能现在都还没观测到。一旦他们得知了这个事实，第一件事就是报告国防部和国安部！”

说到这里，陆华突然“啊”地叫了一声，背后泛起一股凉意：“也许，各国政府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想想福溪森林公园的事件吧，当局似乎就在刻意隐瞒什么……”

辛娜和杭一对视在一起，辛娜说：“我们现在就去找我父亲。”

他们三个人走到电梯口，正要前往辛娜父亲所在的楼层，电梯门打开了，辛娜的父亲出现在他们面前。

“爸……你？”

辛娜的父亲走到他们面前，说道：“不用找我了，我来见你们。”

三个年轻人立刻懂了，他们所在的楼层，几乎每一个地方都安装了纳米摄像头。国安局的人监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

“爸，你来见我们，证明我们刚才的推测是对的？”辛娜忧虑地问。

父亲叹息道：“我知道你们早晚会知道这件事情的，你们也有权利知道。因为你们实际上才是跟这件事关系最大的人。”他顿了一下，“把你们的同伴都叫到这个大厅来吧。与其你们去转述一次，不如我当着大家的面把我们掌握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你们。”

几分钟后，守护者同盟的其他成员都来到了国安局5楼的会客大厅。辛娜的父亲坐在正前方的皮椅上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获知跟‘Apophi’有关的信息的，不过想来也不奇怪，你们都是超能力者，总是能办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有人打岔，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国安部副部长，知道他接下来说的事情，必然十分重要。

“实际上，如果是在半年前，你们在任何一个国内外的搜索引擎上面，都能轻松地搜到跟‘阿波菲斯’相关的信息。然后了解到，阿波菲斯是科学家去年发现的一颗小型天体，正以非常高的速度接近地球——当然现在网上已经查不到了，因为政府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已经清除了网络上跟阿波菲斯有关的一切内容。”

“因为小行星马上就要撞击地球了？”雷傲急躁地问。

辛娜的父亲示意雷傲不要着急，他继续说道：“科学家们推算出，这颗小行星跟地球相撞的概率为2.7%左右，在天文学上，这属于非常高的概率。但很多科学家仍抱有乐观的想法，猜想它会像之前很多‘路过’地球的小行星一样，跟地球擦肩而过。

“但是，半年前，NASA（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负责监测这颗小行星的科学家惊骇地发现，地球的好运似乎用完了，事情正朝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这颗直径12公里的小行星正以每秒100公里以上的速度朝地球飞来，按照其运行轨道，将在今年8月中旬，撞击地球。”

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好几度。辛娜的父亲补充道：“当然，你们已经掌握了比科学家更精确的日期，知道这一天其实就是8月14日。”

“阿波菲斯撞击地球，会引发怎样的后果？”辛娜急切地问。

父亲深吸一口气，说：“NASA估算，阿波菲斯撞击地球产生的能量相当于全球核武库的核弹同时爆炸的几百倍。地球上绝大多数生物将在十几分钟内死去。就算有少部分人能暂时存活下来，也难逃随后诱发的海啸、地震和火山爆发。至于之后气候、生态与环境的剧烈灾变……可能已经不太重要了。简单地说，这是恐龙灭绝之后，地球面临的最大危机。”

在场的十多个人，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许久之后，孙雨辰问道：“没有办法阻止吗？”

“没有，很遗憾，没有。”辛娜的父亲悲哀地说，“人类目前的科技能力，是做不到化解这一危机的。”

陆华不甘心地说：“不能用核弹炸毁这颗小行星吗？很多科幻小说和电影中都有这样的剧情。”

辛娜的父亲苦笑道：“你都说了，那是小说或电影。实际上这一方法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但经过科学家的分析，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第一，这颗小行星的质地，也就是组成元素无法确定。假如它由铁或更坚硬的物质组成，那么核弹能起到的作用就微乎其微。

“第二，地球上所有积累起来的核武器只够用来炸毁一个直径9公里的小行星，并且还要准确击中它的中心才行。而阿波菲斯是一颗直径12公里的小行星。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算核弹能将小行星炸碎，后果也不见得比直接撞击地球好。因为炸掉的碎片会向地球散落，人们将对它们失去控制，也许人类更深受其害。”

陆华的心凉了，喃喃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那我们岂不是，只有等死了？”

宋琪望着陆华：“你好像是全世界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陆华愣了一下，明白了，但随即叹息道：“我不可能永远处于超能力状态，况且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死了，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赵又玲问道：“你的防御壁，能抵挡住这颗小行星吗？”

陆华吓了一跳，迅速摆手道：“我的等级才3级，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一颗直径12公里的小行星的撞击？除非……”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跟所有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辛娜的父亲严峻地说：“你们好像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二 解散

辛娜骇然道：“爸……你的意思是，现在有可能拯救地球的，只有杭一他们这些超能力者了？”

父亲沉吟良久：“恐怕不是‘这些’，而是‘某个’超能力者。”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唯一的一个。”

杭一问道：“您知道旧神定下的游戏规则，以及‘升级’的事？”

辛娜的父亲点头道：“当然，国安部早就掌握这些情况了。”

“那你们的态度是什么？”辛娜凝视着父亲的眼睛。

父亲对辛娜说：“我知道你这么问的意思。没错，旧神定下的规则十分残酷，正常情况下，没有任何国家和机构会支持和鼓励这样的事情。但这件事情超越了正常范畴，并且关系到整个地球的安危。不管事实多么令人难以接受，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只有某种强到逆天的超级力量，才有可能扭转地球的命运。”

超能力者们集体陷入了沉默，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初旧神说过的话——“世界崩坏之前，上天会给人类一个机会，在人类中选出一个代表，让他（她）拥有超凡的能力，这种能力足以改变全世界的命运。”

当时，他们不知道“世界崩坏”意味着什么，甚至怀疑这只是旧神危言耸听、促使他们互相厮杀的一个借口。但此刻，他们清楚地知道，一颗足以毁灭地球的小行星正在飞来，而拯救地球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某个超能力者获得50倍的超强能力。

杭一浑身的精气神仿佛被抽走了，他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从来没有受到过现在这么大的打击。他突然发现，有比小行星撞击地球更恐怖的事情，那就是原来他一直都错了。他号召和组织大家成立的“守护者同盟”，其实和真正的守护背道而驰——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了。可他想不通，他错在哪里呢？阻止一场厮杀和斗争，希望用和平的方式找到解决办法，真的是他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吗？

朋友们都看出了杭一遭到的打击和矛盾的心情，特别是辛娜，她难过极了，抓住杭一的手说：“你没有错，你的做法是符合人性的，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希望看到50个超能力者互相厮杀。”

听到辛娜的安慰，杭一心中稍微好过了一点，但他仍然很迷茫：“可我们都知道，如果超能力者们力量分散，是不可能阻挡小行星撞击地球的。事到如今，我也想不出除了让某个人‘升级’，还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大家沉寂了一阵，雷傲突然骂道：“该死的旧神！如果他有能力拯救地球的话，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某个人获得超强的能力？干吗用这么残酷的方式来产生‘新世纪的神’？”

孙雨辰想起了真实版《荷马史诗》中讲述的内容，说：“冷静点吧雷傲，你忘了吗？旧神是‘上一次竞争’的获胜者，而这次，他是50个超能力者之一，说明这件事不在旧神的控制范围内。在他之上，还有一个谜一般的‘真正的天神’。”

“不管是谁在左右这件事，用心都是险恶的！”雷傲仍旧愤恨不已，“拯救或毁灭地球之前，天神还想看一场好戏吗？！”

辛娜的父亲说：“其实这件事，你们能不能换一个角度来看待呢？也许‘天神’并不是要看什么好戏，而是他也不确定，究竟选择谁，以及何种能力才能拯救地球，才不得已展开这场残酷的竞争。”

雷傲“哼”了一声，说道：“你是辛娜的父亲，也是国安部副部长，我不想对你不敬。但我听出来了，你分明就是希望我们按照旧神的规则来办，在剩下的3个月内决出胜负！牺牲49个超能力者，来拯救你们这些普通人吧！”

“雷傲！”孙雨辰喝了一声，示意他说得有些过分了。

辛娜的父亲并未生气，他淡然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果牺牲49个人的生命，能换回全世界几十亿人的生命，以及亿万生灵共同的家园，意义何止‘重于泰山’！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罢了，我不会对你们进行任何道德绑架，也不会强迫你们怎么去做。我可以代表国安部做一个保证，我们绝对不会强制干涉你们的行为。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抉择吧。”

说完这番话，辛娜的父亲走向电梯，离开这层楼了。

超能力者们静默良久，穆修杰苦笑道：“他这么一说，如果地球毁灭的话，不是小行星的错，倒是我们这些超能力者觉悟不高所致了。”

侯波托着下巴说：“暂且不说这个，我在想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不可能50种超能力中，任意一种都能拯救地球吧。假设最后真的只能剩下一个的话，这个人该是谁呢？”

众人面面相觑，意识到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孙雨辰说：“起码陆华的‘防御’是绝对能起到作用的，假设他升到50级，说不定能制造出一个能完全抵抗小行星撞击的防御壁。”

陆华说：“要这么说的话，要是你升到50级，或许能用意念将小行星推开，改变它的运行轨道呢。”

方丽芙提醒众人她也具备成为救世主的可能：“如果是我，大概能在小行星靠近地球之前，就用超强激光将它击个粉碎。”

穆修杰“嗯”了一声，然后望着范宁说：“要是你升到50级，兴许可以直接操控小行星偏离轨道吧。”

范宁说：“好了，别做这些假设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吧。”她望向杭一，“你说呢，杭一？”

杭一沉默许久，说道：“暂时解散‘守护者同盟’吧。”

“杭一！”辛娜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说，同伴们解散之后，就彼此成为敌人，真的互相厮杀吧？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伙伴，下得了手吗？”

说到这里，辛娜的眼泪都下来了。陆华他们心里也非常难过。杭一赶紧解释：“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做出这个决定，是有几个考虑的。第一，我现在确实很矛盾和迷茫，想不出大家聚在一起，能做些什么；第二，这件事情，我们每个人可能都有自己的看法，孰是孰非，真的很难判断，所以不如大家各自思考一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到底是什么；第三，假如我们的生命只剩一百多天了，我想大家都想回家陪伴一下自己的父母和亲人吧。”

这句话提醒了众人，每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悲伤的情绪之中。他们都离开父母很久了，今天得知这个消息，对家的思念更是倍增。谁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起码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伴一下父母和家人，总算能减少一些遗憾吧。宋琪鼻子一酸，哽咽着说：“没错，我想我爸妈了。我们今天就回去吧。”

大家都没意见。分别之前，一向大大咧咧的雷傲眼眶竟然红了，对杭一、陆华他们说：“这段时间，天天都跟你们在一起，突然要分开，还挺舍不得的。”

其实杭一又何尝不是如此，“守护者同盟”是他组建起来的，此刻的心情没有人比他更复杂和难过。但他强忍悲伤情绪，说道：“只是暂时分开罢了。”

雷傲说：“谁知道咱们分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呢，说不定这一别，有些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孙雨辰拍了他脑袋一下：“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雷傲挠了挠头。

不过，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杭一，他突然叫住正要离开国安局大门的众人：“大家等一下。”

所有人都回头望着他，杭一说：“有件事情，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吧。”

“什么事？”宋琪问。

杭一望着陆晋鹏他们四个人说：“陆晋鹏、侯波，还有赵又玲和方丽芙，我知道你们是旧神那边的人。”

其他人大惊，雷傲大叫一声“什么？！”，摆出战斗的姿态。陆华也本能地启动圆形防御壁，把身边的几个人笼罩其中。陆晋鹏等四人一脸的惊惶不安，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大家别紧张。”杭一说道，“他们要下手的话，早就可以下手了。你们忘了侯波可以令时间暂停吗？”

此刻好些人都在陆华的圆形防御壁之中，倒也不怕侯波突然施展时间暂停。范宁问道：“你们既然是旧神那边的人，肯定知道旧神是谁吧？”

杭一说道：“别问了，他们不知道。国安局的房间内安了微型摄像头和监听器。可以确定他们只是被旧神利用，派来做卧底的，并不知道旧神的真实身份。因为旧神那边负责跟他们联系的，是闻佩儿。”

陆晋鹏等人这才知道他们是怎么暴露的，暗忖太过大意，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他问道：“那你想要怎样呢，杭一？”

“不怎么样，我只是把你们的立场告诉同伴们罢了，不然对他们是不公平的。”杭一说，“不管你们当初为何要加入旧神那边，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虽然我们的立场不同，但我不会把你们当成敌人。因为你们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们——即使这样做可能只是为了赢得我们的信任，但我也会记得，我们曾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所以，今天分别之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吧，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陆晋鹏听得出来，杭一这番话发自肺腑，他胸中也涌出无限感慨，说道：“我当初是受到旧神胁迫，才加入他那边的。现在世界都快毁灭了，我又怕什么要挟？自然不用再听命于闻佩儿了。杭一，谢谢你不计较我们的立场。希望我们后会无期，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或许就是敌人了。”

“你居然敢说这种话！不如我现在就灭了你们！”雷傲做出发射风刃的姿势。方丽芙立即举起右手食指瞄准他，剑拔弩张。

“雷傲！”杭一喝了一声，“让他们走！”

雷傲缓缓放下手，方丽芙亦然。他们四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匆匆离去了。

宋琪长叹一口气，百感交集：“陆晋鹏说的那句话，真是让人难过。不过，这也许就是我们50个人的宿命吧。”

杭一闭上眼睛，他心中也是隐隐作痛。宿命，他一直试图跟宿命抗争。到最后，却还是躲不过宿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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