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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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常茂,上来就叫着要和我“会需立饮三百杯”,结果还不到五十杯,他就开始说胡话了;不过,这种葡萄酒,是比我们在蒙古人和女真人那抢来的马奶酒好喝。然后燕王过来说要和苏旅长喝酒,苏旅长是谁?我正在绞尽脑汁想的时候,阿米尔这个色目人,看我东张西望的找了半天,才一脸坏笑的告诉我,苏旅长就是我,我现在是镇北军骑兵旅的旅长,我自己都忘了,这个该死的阿米尔,早知道你跟我玩这手,就不应该让你做色目营的百户。我这边和燕王喝着酒,那边,常茂和阿米尔已经探讨上去麦加朝圣的事了,难道这位郑国公也是回回?还是燕王说得对,他说等把什么如画江山上画的地方都变成我大明的地方之后,就每年让全天下的穆斯林到麦加去朝圣,费用由朝廷出,如果嫌远,就把麦加的圣石搬到辽东来。搬圣石这事估计没人敢,但这话把阿米尔和木头他们高兴够呛,不过燕王又补充了一句,当然,那是要大家一起打出通道来。可是阿米尔他们好像没听见一样,就知道在那欢呼。燕王就是燕王,不过寥寥数语,就让阿米尔和木头他们这些色目人,除了安拉和我之外,又对燕王表示忠心。

木头呢?该不会急着去朝圣,开溜了吧?!这个木头是我用十匹马从一个蒙古千户那换来的,其实那马本来就是那个千户自己的,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这个木头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被转卖了几次?次数好像连木头自己也记不清了,因为从西往东这么一路专卖,所以各种各样的语言,他都会说一点,真是服了他了。为什么叫他木头?因为他那个名字比一匹布还长,我只记得穆罕默德几个字,干脆,就叫他木头得了。我们做马贼的时候,按军师的话说是生死悬于一线,一个简短的称呼,有时能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外面是谁在说话?怎么好像很高兴?哦,我想起来了,昨天领赏时,燕王说要给我这个旅换装,不知道他说的换装指的是什么?是换衣服吗?可是那个常茂喝醉之前说我这个旅是整个镇北军中最独特的队伍,因为他们在师下面只有团,旅是独立的编制。其实不过是换个名字,还不是原来那些人。他指的装备是那些火铳吗?如果我的弟兄也有了火铳,那我就可以向燕王拍胸口说,辽东有我就行了,请燕王千岁安心的去对付那些高丽人,不,不行,不能便宜了那些高丽人,我得向燕王说,军师是怎么说来着,对,叫请缨。我要让高丽人的尸体填平鸭绿江和图门江,然后把他们的老窝,放把火烧为白地,就象高丽人烧那些汉人移民的村子一样。再把高丽的贼头,不对,是他们的高丽王,关在马棚里,让他也尝尝挨饿的滋味。让这从娘胎里出来就养尊处优的家伙挨饿,估计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对了,我得找个写字的,就象当初的军师一样,昨天见武侯之前,燕王问我破三千蒙古骑兵的那个事,我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哎,我这张笨嘴。要是军师在,几句话几个字他就写的明明白白的。其实挺简单的事,那是我们趁蒙古人分散度夏的时候,连着劫了他们四十多家,把这群鞑子惹急了,他们就出了三千人来围剿、追杀我们,逼着我们和他们硬碰硬的打。我才没那么傻呢,你不是追我吗?我和你藏猫猫,草原那么大,看你到哪找我。我知道,这些蒙古人都是各个部落召集起来的,真打起来,就是狼山狗不上了,那我就一个字“拖!”,我就纠集了几个大绺子,让四百弟兄带上一千多匹马,分成两队牵着这三千蒙古人在草原上绕***玩,我再带上剩下的二百弟兄,跟在蒙古人的大队后面,只要有小股队伍落单、掉队,我们就象草原上的狼群一样围上去,用最短的时间把他们吃掉,然后扬长而去,再等下一个倒霉蛋。就这样,四天的时间,被我们干掉的、借口自己部落有事悄悄撤退的蒙古人就有两千多,剩下的,让那四百弟兄引到沼泽里,看着他们掉进去,然后,这些弟兄再乱箭齐发,送他们去见佛祖去了。

不管我用的招数是什么样的,从那时起,草原上的绺子就都听我的了,他们出外打劫的时候都说是我的部下。其实,这些绺子很多都是以前的弟兄,和我一样无法回家,好多人还是以前的长官,还有很多是冒名的女直人,真正的强盗。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哥萨克。从那时起,草原上各个部落,不管是蒙古人、女真人,还是高丽人,他们起誓发愿,还有互相之间诅咒的时候,就总爱把我挂在嘴边上,好象我是证明人一样。

还是那个蒙古千户的信里说的对,是怎么说的来着,军师念给我听过,还给我解释过,怎么说的来着?对了,“苏贼所部于草原之上,处处死路,惟拼死向前一条生路,故悍不畏死,我兵于草原之上,处处生路,惟拼死向前一条死路,故畏缩不前。自成吉思汗以来我蒙古健儿之锐气已尽为苏贼所夺。”

我换军师的时候,用了四张羊皮,他干不动活,蒙古人拿他没用。军师一直抱怨我没有五张羊皮换他,如果多一张羊皮,他就可以名扬天下,和百里奚一样。那个百里奚不知是哪个部落的,反正名字不像个汉人,不知为什么军师那么崇拜他。军师被抓的时候,我想用一千张羊皮来换他,那他以后就比二百个百里奚还风光,可是,我连他的一块皮都没找到,他的血肉从草原上划过,把草地割成了两半,那片的红色总是在我眼前闪,像一条长河。这些年,无数弟兄们的血就在我眼前流过,汇成河,汇成江,满江红。

猛将如云酒徒合著酒徒注:1、哥萨克,最早见于蒙古秘史,出现在1240年,指自由的牧人。

2、百里奚,战国时秦国重臣,未被发现前为奴隶,被秦穆公用五张羊皮买回来委以重任

第三章 鞭子(三)

“啪”,我眼前的垛子晃动了一下,但是上面并没有出现他们说的弹洞;怎么回事?看来这三眼短铳的准头不太好啊。“啪”,又是一声,旁边张正心正提着手里冒烟的短铳笑嘻嘻的看着我。“苏旅长,你的弹丸飞到我的垛子上了。”这个坏小子,要不是看你是燕王派来的教头,我非用火铳打爆你的头你的头不可。

这段时间没有什么战事,正好给我们整编休整的时间,“你把这些以前散布各方的绺子整合在一起,给本王整合成一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队伍。”燕王这么和我说。很快,在我们的弟兄把消息给散了出去,一个又一个曾经活动在辽东大地上的绺子,一个又一个令蒙古人、高丽人头痛不已的名字,走进了这镇北军大营。而这边,从烙铁那里,各种各样的东西被一车一车的拉到我这个旅长眼前。从头盔、铠甲、皮靴、毡帽、长袍等衣物,到骑兵专用的马铳、三眼短铳,马刀等等,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常茂一提起换装来就眼睛冒绿光。“苏大哥,你可要当心咱们那位郑国公大人,小心他惦记你手里的家伙,还有你骑兵背的马铳。这个玩意可连燕王的近卫团还都没有呢!”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常茂,张正心不怀好意的提醒我。“你个臭小子,你就不惦记么!?”我恶狠狠骂了他一句。

说实话,这一段时间,我的营地里总是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不光是烙铁运物资的车队,还有一些刚刚从高丽人的皮鞭和钢刀下解救出来的弟兄们,燕王把他们都划拨到我这个旅。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们都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在这里,没有人会因为你曾经是战俘、奴隶而歧视你。在这里,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我们会彼此医治好伤痕,然后,把百倍的仇恨,千倍的怒火,还给那些把这些伤痕带给我们的人。哪怕为此失去我们的生命。

随着这些弟兄们来的就是常茂,这位郑国公是来找我聊天的,他说我善将骑,还有镇耀、陈士泰率领的军医营,他们是来给这些弟兄们医治身体上的伤痕的。这个陈士泰,还真是邪门,不论什么样的外伤,到了他手里,都能药到伤愈。上次从北平来的那两个什么《北平春秋》报纸的写字先生,说什么在北平民间传说辽东双奇,就是我和陈世泰,现在我们都被说书的编进故事了,不知我是不是豹头环眼,青面獠牙。还是说我的事迹颇有苏家先祖之风。那个人叫苏武吧,我听军师说过,什么留胡节不辱,雪地冰天,牧羊十九载,渴吃雪,饿吞毡…。我不懂,他其实可以逃走,可以拿刀子拼命的,也许他是个读书人,拿不动刀吧。这些读书人,好的特别的有骨气,坏的又坏到头上生疮,脚下流脓。

上次陈士泰给我治伤的时候,看见我身上的伤痕,这个整日里尸体打交道的大夫,竟然也唏嘘不止?

那是我和大林在乌兰淖尔被高丽人射伤的。

那次,我和弟兄们到几个高丽人的村子收赋税回来,没想到,一头撞上了小李子率领的高丽骑兵,这个小子,他算好了我们会去那几个村子,他就带着高丽人在我们回去的路上等着我们。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小李子这个家伙,他竟然把床弩搬来对付我们,二十几个弟兄,被射的像刺猬一样,他们用身体为我们抢到了一条路,一条让我们能够活下去的路,鞭子这条命是他们给的,鞭子永远不会忘记。我和大林被高丽人赶到了乌兰淖尔的边上,这里千百年来被人们传说为恶魔的池塘,没有人能从里面活着走出来。小李子在远处高喊着什么,不管他,还不是朴金誉的那一套废话,说什么高丽与中华同文同种,同文同种有背后下刀子的吗?什么高丽与我中华先祖同出一源,效忠大明和效力于高丽一样,什么辽东本是高丽故土,自汉唐以来就是。呸,我冲着他那个方向,你忘了在牛庄挨饿的日子了?你忘了那些死在高丽人刀下的弟兄们了?你忘了我们刚刚拉杆子时被高丽人象野狗一样在草原上赶来赶去的日子了?为什么我们在死去的弟兄们的尸骨上竖起了我们的大旗时,你却要靠出卖这面旗帜去换取高丽人手中的骨头?你难道没有看到那上面的血吗?你说不想一辈子当贼被人瞧不起,当狗就比当贼好吗?到底谁是贼,军师说过,这是我们汉唐故土,高丽人才是贼,我们是真正的主人。

我和大林互相看了一眼,够本了,我们比起那些先我们死去的弟兄们,我们已经很知足了,没有什么,再过二十年,还是这么粗,这么长,继续杀鞑子,杀这些高丽棒子!我和大林打马冲进了那个乌兰淖尔。背后,是高丽人如蝗的箭雨。

大林,怎么了,你把这条马缰绳拿出来干什么?对了,这是把咱们两个绑在一起的那条缰绳。咱们两个就是绑在一起,爬出了千百年从来没有人活着出来的那个沼泽的。从那以后,我们的绺子里,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和别人的生命绑在一起的。从那以后,草原上的传说里就多了我的名字,他们就叫我恶魔的鞭子。陈先生,你怎么了?流泪了?要说象吴娃她们这些小女孩们流眼泪,还有情可原,你怎么和他们一起流眼泪?

从那天以后,陈士泰他们几乎天天到我的营地里来,还有那个吴娃。每次,他们来的时候,我手下的这群在战场上如狼似虎的弟兄,在这群弱不禁风的小女子面前,这群家伙变得比绵羊还要温顺,当然,也有像阿米尔这样的骚公羊,有事没事的在女孩们周围晃悠。但他也要摸摸自己的脖子,看看是他硬,还是燕王执法的刀硬。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不敢看吴娃的眼睛。她的那双眼睛,总是让我想起萨日娜,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女子一个是草原上的山丹花,一个是江南水乡的女子,她们的眼睛为什么那么像?萨日娜是蒙古人的女子,是碰翻了庙里的酥油碗要被祭天的奴隶。我们洗劫了她的部落,她从此跟我们在草原上撒野。她和我中原女子不太一样,什么话都不藏着。她说不管我是什么哪族人,不管我是不是马贼,我永远是她的英雄。我喜欢她那烈火一样的性格,可是没等我告诉她我喜欢,她就化成了烈火。

草原上的烟告诉我不要回营地了,高丽人已经在那里做好了陷阱。我的萨日娜就在那烈火中放歌,“远去的哥哥啊,我愿意做清泉洗去你脸上的烟尘”。那天所有人脸上的烟尘都被泪水洗去,我知道她永远会在我心中放歌。

阿米尔,你又在那边吵吵什么?是不是又说北平的唐样马刀使着不顺手了?不如你的大马士革剑了?我觉得那个马刀不错。不是让你去搜剿那些高丽人的散兵游勇吗?这些家伙在草原上结成团伙,也想像我们一样结成绺子,用我们的招数来对付我们,他们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有我们在,草原上还有他们玩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什么?!完事了?方圆千里已经没有高丽的散兵游勇了。为什么没有俘虏?你说弟兄们不愿意留俘虏?特别是这些像蛇一样阴险,像豺狗一样贪婪的高丽人。

还好,这事没让武侯爷知道。燕王对这种事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要让武侯知道了,你的一顿军棍是免不了的,他在和你说上半天,有你头疼的,比听喇嘛念经还头疼。告诉你,燕王说了,哥萨克旅可以根据各个营的情况自己设定图样,打制马刀。这回,你的色目营、巴特的蒙古营、红把兔的女直营,都可以有自己的专用刀了。我们汉人弟兄们还是用唐样马刀,大唐,听着名字就觉得威风。这样,各个营的弟兄们加上长矛就每人有三件家伙,长矛、马刀、火铳,像你和木头这样的官儿,除了马铳之外,还有短铳,你高兴了吧?!燕王说了,镇北军是大明之锤,我说哥萨克旅要做铁锤的锤头,是骡子是马不靠嘴说,拉出来就知道。还有旗帜,燕王特许,你可以在你色目营的旗帜上写上真主伟大什么的,顺便画上你们的星星月亮。只要你跟在大明的旗帜下,无论你念什么经都成。

你问我哥萨克旅用什么旗帜?我也想了,就用原来咱们绺子的那面旗帜,那面我从牛庄的死人堆里带出来的旗帜,那面被火烧过,被刀砍过,被箭射过的旗帜,那是曾经浸透了弟兄们的鲜血的旗帜,那是在弟兄们的尸骨上飘扬起来的旗帜。只要天上还有白云在飘,地上还有人和马,那么,我们的旗帜就会在。

武侯也喜欢那面旗,他说什么我不太懂,好像是什么,我想起来了,自由,对,是自由。

酒徒注:外传目前是猛将如云兄所写,酒徒正在出差中,所没带底稿,所以正传公众版无法更新,抱歉。

第四章 鞭子(四)

风,从草原的远处刮来,吹动着陈士泰手里的那根长鞭子,不对,照燕王的说法,那叫节,是古时候的皇帝们发给外出的使臣的,可是我怎么看,它也就是一根鞭子上挂着一团团的羊毛。我摸着身上的战袍,这个东西不错,又可以当作雨披,又可以当被子盖。配上白色的毡帽,弟兄们奔跑起来就像草原上的大雕一样,威风,漂亮。这次燕王让我们哥萨克旅护送陈先生北上到辽东各地召集女直各部,北平商界出钱出物把哥萨克旅又重新打造了一番,使哥萨克旅看上去就像一个崭新的马蹬又在上面挂了一遍锡一样,耀眼。条件是此次哥萨克旅护送陈士泰前往女直各部时,北平各行业要派商团随往,到各部去做生意。商团的头是一个胳膊的杨铁柱,这位老哥实在是厉害,一个胳膊还能造出那么多新奇的东西,他们这次带了北平的玻璃器皿、布匹、绸缎,还有陈士泰的伤药,等等,据说除了铁器之外,北平的各种新鲜东西都有了,不过,铁锅、铁丝还是有的。

木头,别吃了,你那两个口袋里的吃的东西,那些锅盔、干肉,是不是路上不打算吃了?出发前,烙铁的后勤旅给弟兄们每个人做了两个口袋,里面除了锅盔就是干肉,是弟兄们在路上的干粮。象木头这样馋嘴的家伙,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吃,还好路程并不是很紧张,再说又有北平商团的大车队,我们每天只能走五六十里路,有的是时间做饭,陈士泰又让弟兄们每天喝肉菜汤,说是有益于弟兄的长身体。还要让这帮家伙长身体啊?这几个月下来,这群家伙一个个的都长肉了,我怕这样下去,他们连马都上不去了。

结之以恩,临之以威,诱之以利。这是燕王在临别时告诉我们的,说实话,我听的不太明白,不过没关系,陈先生能听懂,有他明白就行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燕王他们说话总是让人听的不太明白,除了武侯爷,可是武侯爷经常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比如说那些女直人和我们一样,只是生活方式不同,我们怎么会和他们一样呢?这大概是人说的佛眼吧,我可没武侯爷那悟性,要不,人家怎么那么年青就封侯了呢,这次打完仗,还不知他又要封个什么官。

陈先生,你在想什么呢?哦,你在想这一趟怎么把燕王和武侯教给你的活完成啊?你问我怎么想?说实话,我以前和女直人打交道,要么是抢他们的牛羊、皮毛、马匹,要么是把从别人那里抢来的东西和他们交换,如果你问他们想要什么东西,我倒是知道。估计北平这帮商人带来的东西不会剩下什么了,要不然前两天也不会有那两个不开眼的部落结伙来打劫我们的事了。

这群家伙真是不知死活,大概是平时打劫过往商队惯了,以为我们也是商队,就想在我们这发财。也不怪他们,陈先生,您怎么了,为什么把眼睛睁得和马眼睛是的?我是说他们不认识我们的新军装,真是强盗遇到贼爷爷,也不想想我们是谁?不想想这几年我们是怎么过的?哼,如果我们不穿这身战袍,穿我们以前的衣服,我敢说,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不过这些人真够蠢的,也不仔细看看我们的旗子,军装变了,大明旗子下还有原来的旗子啊,还好发现得早,几排火枪放出去,再打出哥萨克旅的旗号,他们就跑的没影了。要不是先生您总是说什么,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我就让弟兄们把这两个小部落灭了,也算为过往商队除一害。不过让他们死了百十口子青壮,就已经够他们这种小部落受的了。

这一路上,各种各样的部落,什么样的人没有?再加上商队和北平书院的人又要选址准备筑城,又要测地画图,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所以我让阿米尔、大林、巴特、红把兔他们分成前后左右四队做警戒,离咱们的大队各有十里,也就是说,方圆十里之内,有什么事马上咱们就能知道。阿米尔,怎么了?你和红把兔回来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什么!前面有两队人马在厮杀?一面是女直各部联军,一面是蒙古人,为什么他们两家要厮杀?总得有点缘由吧?是为了草场?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哦,蒙古人来向女直各部收赋税,女直各部不愿意给,两边就打起来了?好,这回可以让弟兄们活动活动筋骨了,免得那些锅盔和干肉不好消化,对吧,木头?红把兔,你和巴特带着你们的营和老牛的团留守,护住北平商团和咱们自己的辎重。其余的人,阿米尔、大林咱们一起去活动活动,陈先生你和杨大哥在大营里扎起帐篷,埋好大锅,准备做饭,等我们回来咱们一起喝两杯。

陈先生,杨大哥,我们回来了。怎么你们奇怪什么呢?嫌我们回来的太快了?其实也不算快了,锅里的羊肉不都熟了吗?咱们一面喝酒,一面讲讲刚才的事。忘了说了,这几位是女直各部的首领,陈先生见过的,杨大哥,这回咱们省事了,可以少跑很多地方,几大部的首领们都在,有事一起喝酒说吧!

其实刚才也挺简单的,我们带着三千多弟兄,从山头上冲下去,就象用刀子杀牛一样直接冲向蒙古军的队伍,先对蒙古大队人马放了两排枪,蒙古军的大队就有点乱了,他们没想到我们从他们的侧面冲过来。然后我们的长矛和马刀就到了他们的头上,我们从他们的队伍里冲杀了两个来回,每次都是先放两排枪,然后是长矛加马刀,很快蒙古人就顶不住了,他们顶不住我们和女直联军两面冲杀,于是,他们向西面金山部方向逃走了,阿米尔和大林已经带队追下去了,我让他们追出六十里就可以了,别中了蒙古人的埋伏。红把兔你怎么了,怎么有点不对劲,没事,我早就说过了,你已经不是那个女真完颜部的逃奴了,你现在是大明镇北军歌萨克旅的军官,你说是不是,瓜尔佳?我知道,红把兔,你这就是,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陈先生,近乡情更怯,对吧?我的记性还不错吧?

瓜尔佳,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你们也都知道了,咱们谈谈吧!陈先生在那边开始作他的使节了,我们就先喝酒吧,阿米尔,你们觉得今天的仗打得怎么样?说实话,咱们在草原上这些年,虽说没吃过蒙古人什么大亏,可是让蒙古人赶来赶去的也不好受,今天总算出了一口鸟气。漂亮吧?这一仗,我们死伤了多少弟兄?不足百人受伤,死者不足五十,敌人死伤多少?大概是一、两千。啊?!好,咱们赢得光彩,赢得漂亮,受伤的弟兄们怎么样了?还好现在每个人都带了个药包,要是和以前那样,就麻烦大了。

瓜尔佳,你笑什么呢?怎么嘴都合不上了?你是不是想把酒碗直接填到嘴里?哦,杨大哥他们把你们今年的牛羊、马匹和皮毛都买下来了?还说以后每年的牛羊马匹和皮毛都买了?那我可就恭喜你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哦,杨大哥他们送给你们女人的镜子,还有布匹和绸缎?杨大哥你是不是太大方了?啊,这叫广告投入?也是武侯教你们的。那你们的东西卖得怎么样啊?倒刺铁丝被抢购一空,还有好大的一批空缺,等着你们交货。那别的东西,什么布匹、绸缎这些东西卖得怎样啊?还有传统的茶叶,这些个东西怎么样啊?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闭市,女直各部对这些东西的需求已经到了非买不可的地步。你们也是把能卖的都卖了,实在没有的就带着订单回去,抓紧生产。你看,和你们呆久了,我也是满口的新名词。瓜尔佳,我跟你们说,如果我没有买到我想要的最好的海龙皮和貂皮,哼,那我就到你们的部落里去抢。没事,别害怕,我买你们的东西一定会给钱。杨大哥他们买的东西,马匹啊牛羊啊,还有皮毛人参鹿茸什么的,你们可要按时交货啊,你们不是已经签了合同吗,如果不能按时按质交付的话,那可就大家都不好看了,长生天在上,赖帐的按女直规矩该怎么处置你们自己也知道。还有,我们要在一些地方建商站,将来有货好在那里交换,总不能每次我们都派军队护送吧,回头那几位北平书院的学生会把地点什么的告诉你们。这些地方我们征购了,当然我们会付钱给有关系的部落,或者是以实物交换。

对了,还有落(lia)下的部落,我们不熟,麻烦你派人骑上最快的马挨个知会他们一声,说燕王请他们中秋到辽阳喝酒赏月,让他们给个面子。也算给我一个人情,过去的事情咱就一笔勾销了,都是爷们,别唧唧歪歪的,大家向前看。

陈先生,我们的这一趟差使还算顺利吧?!我有点得意地问,策宇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忠厚的人,没想到你还很狡猾啊。他一脸坏笑的说,我怎么狡猾了?“你是不是有意和阿米尔他们谈论战果,让瓜尔佳他们听的?以他们那种被蒙古人打得溃不成军的实力,如果要和你们,把蒙古人打得大败而逃,自己只有百十人伤亡的部队打仗,那他们就真是嫌自己的命长了。再加上你恶魔的鞭子的大名,和杨铁柱他们的货物,他们不同意才怪呢”!

陈先生,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燕王说的那几句话了,临之以威的,就是我这把恶魔的鞭子,和哥萨克旅弟兄们的马刀;结之以恩的就是你这位曾经为他们吐过血的陈萨满了;而诱之以利的就是杨铁柱大哥他们了。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比如说,把我们想要的东西买来,把北平的东西卖给女直各部,还有以后的蒙古各部,他们的牛羊马匹这些东西有了去处,我们的这些新东西也有了去处,他们和北平的商家们不是互相依存的吗?他们也不会因为需要我们的各种东西而和我们打仗了,不也是对我们有很大好处吗?为什么说是诱之以利呢?这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啊。回去我得和燕王说说这事。陈先生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也在想这事吗?

酒徒注:本节为猛将如云兄撰写,酒徒继续出差中。出差的地方不错,民风质朴。有空大家可以去玩玩,在宁夏银川南边160公里,叫中宁。酒很好。

第五章 鞭子(五)

月亮,把它的光辉洒进我们的营地,照在了我和陈先生身上。风带着海腥味吹动着辎重车上的旗帜,也吹动着我们的衣襟。策宇啊,怎么了,这几天看你总是有什么心事啊?没有?别瞒我,你的心思都在脸上写着呢!别总在自己心里闷着,你有事就说出来,我帮你咱们一起想办法。先生,咱们从辽阳出来有好几个月了吧?咱们和瓜尔佳他们分手的时候是七月初六,恩,三个月了,他们应该已经和燕王他们在辽阳喝酒了。这会也不知道和高丽人打仗打得怎么样了?怎么?你还想着这个事?别担心,燕王、武侯、两位国公爷,曹侯爷他们都是人中之杰,不会有事的,不说稳操胜卷也差不多。

你不知道,我听说李成桂把高丽的倾国之兵都带到了鸭绿江边上和燕王他们对峙,二十万人对我们不到五万人,前些日子天又听说应天发生了叛乱,调走了一万多人,唉,真的是很让人担心。别担心,医生笑着说。你觉得女直人比高丽人能打吗?崔浩的部队比李成桂的部队如何?高丽人?女直人的骑射、战力要比高丽人强大得多,和蒙古人有的一拼,至于李成桂吗,我听说他把国内的部队都带来了,可都是各种各样的杂牌军,要比崔浩的高丽精锐骑兵差远了。

着哇!老苏啊,我们既然能把女直联军杀的血流成河,高丽这二十万人又有何惧哉?我问你,二十万人不打仗的时候,什么最要紧?什么最要紧?我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想起八年前的事。吃饭。我随口说了一句。对!陈先生大声说道。二十万大军,一天下来就算每天每人吃一斤半粮食,还不算马匹的草料,那就是三十万斤粮食,就是两千担。再加上运输途中的损耗,当官的贪污,经手人员的中饱私囊,从老百姓那里征粮的时候,恐怕就不止是两千了,可是吃到当兵的嘴里的也不是一斤半粮食,也许一斤都不到。您的意思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陈先生笑呵呵的说着。八年前,高丽人断了我军的粮道,让我军不败而败,现在我们就让粮食和高丽人的这二十万张嘴帮我们打败他们,拖垮高丽。我还是不太明白,策宇啊,李成桂把高丽的倾国之兵都带到了鸭绿江边,他就要用高丽的倾国之力来维持这支部队。这几年,高丽人在辽东横征暴敛,像辽阳、安东这些城市的库房里都是堆得满满的粮食。崔浩本来想运回高丽供应军粮的,不想在辽河被你抄了后路,这些粮食就被我们原封不动的接受了。高丽本来就是三面环海,多山的地方,粮食产区不是那么多,可是现在要供应这二十万军队的粮食,这一进一出,高丽人明年春天他们国内大概要闹饥荒了。我估计,等打完仗,高丽的国力在一两代人的时间里是无法恢复的。

那样的话,我心里的一个包袱就放下了,可是,还有一个疙瘩没解开。是不是想说为什么不让你和你的这些哥萨克去打高丽人吧?对,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策宇啊,我说你有事都在脸上写着,你对高丽人的仇恨太深了,把你放到战场上,你会把高丽变成修罗场,一个人间地狱,那就与燕王和武候的本意相违背了。燕王和武候的本意是什么?策宇我问你,给你一头牛,你是一次把它杀了吃肉呢,还是留着它,让它为你干活,然后没事可以挤点牛奶喝好呢?当然是留着它了,可这和高丽人有什么关系?

武侯和燕王就想把高丽变成这头奶牛,“全国为上,破国次之”的道理你懂不懂?打下高丽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如何让高丽人为我们所用。就算不能为我们所用,也有别的好处。什么好处?如果你家里遭了天灾人祸,被烧的片瓦无存,你该怎么办?当然是重建家园了,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可以像对女直各部那样?聪明。你真是聪明。高丽战争结束后,不说十室九空,也差不多了,很多东西都要重新添置。那是不是杨大哥他们要有生意可以做了?不错,而且是很大的生意,是可以一直做下去的生意。布匹、绸缎、玻璃器皿,等等。

会像这大海的水一样,涌进高丽。如果高丽人的一切活动都离不开大明的商品,会怎么样?那以后高丽岂不是离不开我们了?啊?没错,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先生,咱们到大帐里,您把这些道理讲给大家听听,木头,让赵大头多做点海味,特别是陈先生喜欢吃的海参,然后把营团长们叫到大帐里听陈先生讲古。先生,你不知道,前天我们到这之后,这个赵大头就发现这里的海参特别多,也特别肥,几个北平书院负责舆地测图的先生听土人说这里原来就叫海参崴,可能就是海参特别多的意思。人家李陵将军真会挑地方,在这建港口。

阿米尔,木头你们几个别着急吃,那些东西有的是,先听陈先生讲高丽和辽东的事。高丽这个民族是一个,怎么说好呢?趁火打劫的民族。现在的高丽国他的太祖叫王建。本来地盘很小,当时大同江以北都是大唐的地方,王建和他的子孙们趁着大唐衰落的时机,夺取了大同江和清川江流域。后来,又想从女真人手中夺去鸭绿江以南地区,被当时的女真人打跑了,后来又趁着宋辽开战的机会,夺走了鸭绿江以南几百里的地方,红把兔,听见了吗,高丽人现在的老窝就是你们的祖先的土地,有机会一定要拿回来。策宇你先别打岔,听我说完,後来,高丽人趁着蒙古人和我大明作战,又夺去了铁岭以北、鸭绿江以南的大片土地,后来的辽东之战,就不用我说了吧?先生,那这和现在的战局有什么关系吗?当然有了,我说了,他们是善于趁火打劫的民族,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也许有人又要趁火打劫了,等着看吧,说不定就又有人黄袍加身的了晨曦中,从帐外传来一阵阵的鼓声、炮声和喊杀声,怎么回事?陈先生,吓到你了吧。没事,那是我们的部队在搞训练,从女直各部回来之后,部队就一直在搞训练。也是没办法的事,最近涌进哥萨克旅的新兵太多,我们在女直各部走了一趟,女自营的弟兄们纷纷把自己的兄弟从部族里带出来,象红把兔一次付给完颜部首领五匹绸缎,把自己的全家都变成了自由人。那些原来的奴隶,变成了自由人之后,就投奔到我们哥萨克旅的大营里,成为我们的新兵。这些新弟兄体力恢复后,骑射、劈刺都是没的说,可就是不讲战术、不讲纪律。还得把他们编制起来,然后让他们懂得纪律和战术。人马倒是多了不少,可我总感觉好是还不如哥萨克旅刚刚成立的时候能打。现在红把兔可威风了,他现在是女直团的团长了,女直团现在是真正的子弟兵,往往是哥哥当连长,弟弟是战士。就连巴特的蒙古营都准备扩编成团了,上次我们和金山部作战,有不少蒙古人投降了,那些俘虏和我们呆了些日子之后,有人就想入伙了。他们说以前是为了族长们打仗,以后,他们要为自己打仗。我在草原上时,草原上就有一个传说,说蒙古人这几十年部族分裂,兄弟相残,就是因为没有象成吉思汗那样的英雄来领导蒙古人,以后会有一位有着高贵血统的大英雄来到草原上,他将带领着像四杰、四犬一样英勇无比的一群人,把蒙古人重新统一起来,使蒙古人重新获得成吉思汗的光荣。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陈先生,我总觉得现在队伍里装备的这些火器和弟兄们总是配合不到一起。不敢说哥萨克旅的弟兄们是天下最英勇的战士,也可以说在辽东这块土地上,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我们手中的火器也是世上最有力的武器,按照燕王他们的说法是“兵精器利”,可是,这些精兵和利器,怎么到了一起,好像互相打架哪?!勇士和利器,如果能够互相补充,那我就可以说,哥萨克奖是天下无敌的军队。从女直各部出来之后,我就一直练兵,一是让新弟兄们熟悉哥萨克旅,二是让弟兄们熟悉手里的这些火器。以后,就要让我们的敌人,在被弹丸打倒在地之后,我们的马刀就削去他们的脑袋。

我们走的时候燕王说了,等我们回来之后,振北军就要对金山部开战了。所以,我得在开战之前把队伍练出来,打起仗来,我们要对付的可是成千上万蒙古骑兵的冲击。所以,我一直在想,如何把现在的火器的作用充分发挥出来,您看,掷弹筒的射程大概是三百步,火铳是二百步左右,手榴弹则是在百步之内,也就是在最多两百步之内,我们就要把敌人的骑兵打退,否则,我们就要用马刀和长矛和敌人说话了;要不然,丢人是小事,弟兄们的人命可是大事;现在我们不光是练骑兵冲锋,还要练习骑兵的火器施放,还有和炮兵的协同,等等。刚才就是我们和炮兵在山后搞的训练,照武候的说法,是步骑炮协同训练。

所以,陈先生,这次操练有伤号的话,还得麻烦您和军医营的弟兄们。您说什么自己人打的伤您不管?陈先生,前几天我让人把上次在瓜尔佳那买来的貂皮和海豹皮做成了皮衣和帽子给军医营送过去了,衣服您穿的还合适吗?什么?!您不领情?这辽东的冬天可是比中原的来的早,也比中原的冬天长,也更加的冷。我是怕把弟兄们冻坏了。你笑什么?什么醉翁之意不在酒?什么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您说的沛公是谁啊?项庄又是谁啊?我是苏策宇,不是您说的那个什么项庄,对了,沛公是谁啊?一个女人?沛公是一个女人?搞不懂。

杨大哥,你和书院的几位先生都是精通算数的,能不能帮我算一算如何排兵布阵,采用什么阵形,怎么施放火器,才能充分发挥我们的战斗力?我知道这事很难办,可是,看在几万将士性命的份上,有劳多费心。对了,昨晚上陈先生说打完高丽之后,你们的商品就可以卖到高丽的大城小镇,穷乡僻壤。要不你赶紧写封信,我派人快马送回北平了,告诉他们早作准备。

对了,策宇,你以后打算干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王爷在我们走之前和我聊天时说,他要把大明的旗帜插满江山如画图,我就想和燕王、常公爷、武侯,咱们一起把太阳月亮照得到的地方,都插上大明的旗帜,让所有的港口、海面都有我大明水师的舰船。让有人烟的地方就有我中华的物品出售,杨大哥,您别再挥动着您那只胳膊了,留神打到陈先生。如果詹家那哥俩儿在的话,,一定会说,我要让所有的人都能看到我们的报纸。詹家的哥俩儿,什么时候也不会忘记他们的那张破报纸。陈先生笑着说道。

陈先生拿着马鞭指着山下远处的那条江,“这不是江水啊,这是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他又诗兴大发了,可是我怎么看,望远镜里也没有看到江里的血。这条江,怎么在陈先生眼睛里,就成了这样?我只看到江水一直流着,流到了大海里。

猛将如云著

鞭子(六)

我站在山坡上,看着由远而近一个一个方队,近卫营,色目营,大林的团,老牛的团,女直团,蒙古团,辎重营。每个方队前面是各自的首领,营长、团长。近卫营的旗帜下是木头那张永远都在笑的脸,他的身后是近卫营的掌旗,也是他的副手,张胖子。旗帜后面就是近卫营的弟兄们,他们在我面前走过时高高举起了他们手中的火器。近卫营过去就是阿米尔的色目营,这个家伙,他的旗帜画的花里胡哨的,上面除了星星月亮之外,就是他们的古兰经文了。大林和老牛的团队,那些在辽河战役后加入的新弟兄,现在他们的身体强壮的像熊一样,在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求战的欲望。女直团和蒙古团各自只有掌旗和一个营的弟兄在队列里,人虽然少,但仍然是有着狼群一样的气势。

经过了这几个月的荒原奔波,从海参崴到这儿,几千里的冰天雪地里走来走去,还要留下人马帮助在各处选好的地方建商站。现在哥萨克旅只有不到一半的弟兄们在这里,弟兄们还有这样的精气神,真是让我很高兴。按照陈先生的话说端的是蹄声如雷,战袍如云,璎珞似火,刀枪如林,人如虎,马如龙。那商站是震北军王飞雨留下的图样,他走南闯北见识广,商站也画得比别人不同,可我怎么看,怎么像打仗用堡垒啊。

前面就到北海了,陈先生告诉我说这是我家老祖宗苏武被匈奴扣留、牧羊的地方,我一直想到北海来看看我苏家的这位老祖宗呆过的地方,不知道在匈奴这十九年他是怎么过来的,除了放羊之外,他还做了什么。

队列里,女直团和蒙古团的掌旗额亦都和朝鲁把旗帜举的高高地,似乎要用旗帜把天上的大雁捅下来,这两个家伙,比他们的团长更过分。红把兔和巴特带着各自的团队从图们那边渡江到高丽去了,自从陈先生讲了高丽的大部分领土是从女真人手里抢夺的,红把兔就一直和我嚷嚷说要去收复故土,还把死去的军师搬了出来,唱起了满江红,他说恢复旧山河不光是汉人的事,女真人也要去收复失地。因为那片土地是我们共同的祖先留给我们的,他要率队去和高丽人作战,他也要趁火打劫。我怕他一个团队力量不足,就让巴特带着蒙古团主力和他一起去。临走时我交待给他,一是要联系女直各部一起去,要让所有的女直人都知道,不但鸭绿江以南是我们的,铁岭以南是我们的,就连清川江以南、大同江以南也都是我们的。二是不要恋战,快进快出,烧毁他们的房屋,杀死他们的耕牛,毁坏他们的农具,不要让高丽人从战争中缓过劲来,要让他一直衰弱下去。走之前我让他们把各自团队的旗帜留下来。还是以老本行——马贼的面目出现。

天气一天一天的冷了,弟兄们迎着北风在荒原里练习着战术动作,这几个月下来,杨大哥他们几位先生一直在帮我找一种新的战术,一种能够把火器和人充分结合起来的战术。毕竟从辽河之战结束后,大家都看到了火器的好处,就连我们的敌人也看到了;可是,弟兄们始终无法完全把火器的威力发挥出来,不光是我们哥萨克旅,整个震北军都是这样。当你准备好的时候,你可以好整以暇的去装填子药,瞄准,射击;可是,如果突然一群敌人的骑兵向你冲过来,你还能做到这些吗?我说过,只有越过两百步的距离,敌人的马刀就会找上你的脖子;所以,我想,把这两百步的距离,变成敌人永远无法越过的距离。

“临敌防御以方城阵,置火炮、掷弹筒于阵内,以火炮轰击四方,阻敌突进,任其如何变换,但以火铳排击敌军,使其无法突入到二百步以内,敌虽包抄兜裹,骇眩耳目,只要军心镇定,一丝不乱,定可战而胜之。”杨大哥和几位先生在帐篷里给我讲解着他们的研究成果,这只是防御,如果我想进攻呢?那就把方城阵变成三到四列横队,轮番进击,第一列射击完成后,退后装填,第二列上前射击,往复循环,再加之以火炮、掷弹筒轰击,以此击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杨大哥有些得意地说,震北军也是如此做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这个战术有些不对的地方,但是又说不出来,唉,先按照这个方法练一练,然后再找机会试试,不行再去更改。

你说什么,找到了苏武庙?我正在和陈先生看着弟兄们在北海边搭营,准备过冬的物资;木头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把他的新发现告诉我。先生,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我的这位老祖宗。站在这座说不上是庙的庙宇前,我心里突然有话想说。先生,我有个事不太明白,想和你请教。我记得你以前给我讲过的卫青和霍去病,还有那位出使西域的博望侯张骞,他们都是和苏武是一个时代的人,而且我觉得卫青和霍去病、张骞他们的功绩要比苏武要大得多,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三个人的庙宇呢?武圣庙里供奉的不是姜子牙就是关云长,这两位把匈奴人打的望风而逃的大英雄,为什么没有庙宇呢?还有那个张骞,他和我的那位老祖宗都是出使异邦的使节,可是你看张骞,他是出使西域的肉汁(月氏)吧?月氏!半道上被匈奴人扣押,为了完成任务又逃出来,结果又被匈奴人抓回来,几次三番的折腾,也是过了十几年才到了肉汁,回到了汉朝,然后和卫青他们一起去打匈奴,打通丝绸之路,也算是干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可我那位老祖宗呢?他在匈奴十九年,干了什么呢?任务任务没完成,逃又不敢逃,就会老老实实替单于放羊,等到见了皇帝,就会哭哭啼啼的诉苦。说自己这十几年的苦楚,可是别人不也一样苦吗?那些在他之前出使的使节被匈奴人杀的也不在少数吧?!张骞在匈奴的时候,还要做奴隶呢!不比他辛苦?!!好歹,单于还当他是使节。可是,如果没有之前,卫青、霍去病、张骞他们苦战匈奴,打的匈奴喘不过气来,恐怕,苏武早就被匈奴单于杀了。

还有,那个和苏武是朋友的叫什么来着?和那个大树将军老李同名。对,李陵。他为什么要投降匈奴?

这你可把我问住了,策宇啊,我是医生,不是史家,有些事我也不太明白,不过李陵答苏武书,我倒是读过,苏武的成名,和李陵有很大的关系。苏武被匈奴扣留之后没几年,汉朝派一个将军出兵去打匈奴,那是个靠裙带关系当上将军的主儿,他的妹妹是皇帝的宠妃,皇帝也知道他是饭桶,但是为了能给他封爵,还是让他挂帅出征了。哼,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没错,他把主力留在身边给自己当保镖,只给了李陵三千步兵让他去打匈奴的数万骑兵。李陵开始打得不错,可是,后援不至,兵无粮,马无草,弓无箭,李陵和他的将士们被匈奴人俘虏。是不是就像当年我们在辽东牛庄的时候?没错,可是,你们当时是被敌人断了粮道,他们则是被自己人抛弃了。后来,那场战役失败了,皇帝禁不住自己宠妃的枕边风,就把李陵作为替罪羊推了出来,甚至是满门抄斩;于是,李陵对汉朝绝望了,他在给苏武的信中说,“陵先将军,义略盖天地,智勇冠三军,”可是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落得个李广难封?李广?就是那个汉家飞将军?!

对,李广。他一生都在和匈奴作战,以他的战功,封侯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到他死,也没有被封爵。这已经让李陵寒心了,再加上他自己的遭遇,他投降匈奴,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当一个人被自己的国家出卖后,应该给他一个选择的权利。至于如何选择,就看他自己了。不过,策宇啊,这是我的看法,你可别和别人去嚷嚷啊!那李陵的事情和苏武的成名有什么关系?当然有了,一个大将投降了敌人,投降的还是蛮夷,你想想看,皇帝会怎么收场?他也需要一个下台阶啊,这时候,苏武上场了,于是,皇帝对苏武大加赞赏,表扬他对大汉的忠诚,以为其他臣子树立一个榜样。后来,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对苏武和其他的一些忠臣大加表扬,以为榜样,好让自己的臣子为自己尽忠。

尽管如此,你别看不起苏武,士穷方见其节义,他一个文人,十九年终久没有像匈奴屈服,是个有骨气的人啊,换了别人,估计早就改了姓了,还节呢?无论皇帝怎么混蛋,怎么拿其做遮羞布。作为一个中原人,苏武为自己的民族尽到了责任。上次喝酒时武侯借着酒劲曾给大家唱过苏武牧羊,不知谁写的,写得好啊。“苏武留胡节不辱,雪地又冰天,穷愁十九年,渴饮雪,饥吞毡,牧羊北海边。心存汉社稷,旄落犹未还,历尽难中难,心如铁石坚,夜坐时听塞上笳音入耳动心弦。转眼北风吹,雁群汉关飞,白发娘,望儿归。红妆坐空闺,三更同入梦,两地谁梦谁?任海枯石烂,大节定不少亏。能使匈奴惊心碎,瞻恭服汉德威”。

策宇啊,这阵前杀敌是一种勇气,宁死不辱是另一种勇气,正因为这种勇气在,才有我大汉民族绵绵不息。百年前多几个苏武,又何致于万里膻腥呢。那天武侯喝醉后说也不是哪个国家,外敌入侵时几十万大军一枪没放,全跑了。四十万军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有这种事?哪个国家啊,他们的大臣呢,军官呢,也不管吗。

我也不清楚,武侯说的那个国家是哪个。说是大臣忙着发财呢,军官忙着逛窑子呢,没空!嗨,士大夫无耻,才是国耻啊。

先生,我觉得尽忠是要尽的,但是要向国家、民族尽忠,而不是仅仅是向皇帝一个人尽忠,皇帝只是一个国家的象征,他不是国家的全部,所以,我们这些哥萨克们以后会对皇帝效忠,因为皇帝是国家的象征,而不是对某一个人、某一个家族效忠;谁能带领我们重现汉唐盛世,甚至是超越汉唐,我们就像谁效忠。而民族,也不是仅仅是汉人,而是所有中华民族的百姓,是所有承认自己是中华后裔的人。其实,那些大臣和将领们追随皇帝,只要有奔头,有希望,就不会向别人投降。你看,这些蒙古的弟兄、女直的弟兄、色目的弟兄,他们就是觉得我们有奔头、有希望,才和我们一起不惧炮火刀剑,冲锋陷阵。

策宇,这些话,千余年来,没人敢想,更没人敢说,你虽然不识字,不读书,可是却比我们这些读书识字的人,看的更清楚,想的更明白。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这些女直、蒙古、色目的弟兄能够誓死相从了,因为你给他们希望,你知道他们的想法。嗨,先生,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最清楚。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但是,策宇,这些话离经叛道,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说不定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你和我说没关系,千万不要和别人讲。

现在咱们就别提什么理想了,我现在想的就是赶快把北海这儿的商站建起来,能够让弟兄们安然过冬,开春以后杨大哥他们可以在这儿开始大做生意。从这里到海参崴,水陆相通,我们的补给,那些粮草、子药,所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们可以卖给别人的东西,都可以从北平、天津海运到海参崴,然后再由海参崴港的船转运到这里。同样的,我们买来的东西,也可以原路运回北平和天津,你没看杨铁柱杨大哥这些天一直在笑吗?这条路在北平商团眼中已经是黄金之路了。另外,这里是蒙古各部的后方,我们已经到了他们的背后,我们在这里随时可以出击切断金山部和蒙古其他各部的联系,但是,时候未到,再加上蒙古游骑时常出没,所以,也不得不多加小心哪!这里是水草丰美的地方,我们就在这里休养兵马,等到明年燕王对金山各部开战时,我的这些哥萨克也就有了可以放马撒欢的机会了,随时可以把金山部同蒙古其他各部分割开来。先生,北海边的两个商站马上就建好了,我想过了,一个叫卫青堡,那个就叫去病堡。你觉得怎么样?

猛将如云著酒徒注:这阵子一直出差,明天去西安。请大家先看外传吧,猛将兄的文笔很不错的。正传在预计本周六才能更新。

鞭子(7)

鞭子7

我们的商站在哪?在一张巨大无比的地图前,我有些发蒙,这张图实在是太大了。可是他们居然告诉我,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约就是辽东加上蒙古的全部。“我们的位置是在这儿,”杨大哥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点说道。这里东靠兴安岭,向西有萨彦、唐努、阿尔泰、天山等山脉,北面以北海为界,北海以北据说是亘古荒原,几千年来没有人烟。斡难河、阿鲁兀那、仆鲁丹河汇成了黑龙江,注入鲸海(鄂霍次克海);图拉、阿鲁浑、营令哥等河注入北海。杨大哥为我讲解着这张地图。这里是蒙古人的发祥地,当年成吉思汗和他的子孙就是从这里走出去,南下入长城,灭金、灭宋、灭西夏,然后西征,远征西域。陈先生为我讲解着这块土地上的故事。终于,我找到了我们的位置。我们的两个商站是位于台勒合山脚下,这座山位于北海以南,营令哥河下游山地。历来就是蒙古各部避寒过冬的地方,这里背风向阳,温暖如春,但是也感到了冬天的严寒。

想起卫青堡和去病堡的库房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物资,那些粮食、青盐,茶叶,布匹、丝绸,甚至还有铁丝,我放心了,这个冬天我们可以安心地度过了。看着老牛那张青蒿蒿的脸,我心里有些激动,这个家伙,真没有白姓这个姓,真是有股牛劲,硬是带人把最后一批,也是最多的一批从北平运来的物资从港口抢了回来。

老牛他们从海参崴一路几乎是被寒风追赶着进入这两个商站的。为了赶在冬天来临之前抢运回最后一批物资,他们在寒风中奔波了几千里。当大家刚刚把各种各样的物资、商品运进各自的库房之后,凛洌的寒风便裹着飞扬的大雪落在了人们的头顶上,瞬间将卫青堡和去病堡即被染白。

先生、杨大哥,下雪了,而且还是几天几夜都不会停的大雪。大头,那些火炮的炮衣作好了吗?我们一群人站在去病堡的城墙上,努力睁开眼睛,透过那密密麻麻的雪花,看着远处那白茫茫的一片。我和你说过,北平的炮衣是按照北平和中原的气候做的,那些工匠们不知道北海这里有多冷,库房里不是还有皮毛和布匹吗?去给每门火炮和掷弹筒做一个新的炮衣,你对得起它们,它们就对得起你。看着炮台上那一门门火炮,我和辎重营的掌旗赵大头嚷嚷着,其实我知道这个家伙早就把那些炮衣作好了,只不过不肯拿出来罢了。老牛回来的那天,看着那一门门火炮,所有的人都像过年一样。这是燕王让最后一班船给我们运来的,据说是两个炮营的火炮。他说是给鞭子加上钢丝,让鞭子更有力量。

大头,让库房把杨大哥他们送给咱们的炉子拿出一批来,给每个碉楼和地堡里发一个,还有,要让每个站墙的弟兄站墙之前都能喝上一碗热汤。这场雪怕是这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了,别让弟兄们冻坏了,还有,马厩也要再加上一层草,别把马冻了。先生,你们笑什么?我有点絮絮叨叨?像个老太太?没办法,现在我们就是在这过日子一样,我这个当家人可不就像个老太太?!好了,不说了,我们现在就是围在这炉子边上,喝热汤,聊大天,等雪停了,咱们再出去打猎、溜马。到时候,没准有谁诗兴大发,写出什么诗来。还有,阿米尔,从今天起,边马的巡哨范围由二十里改到十五里。别让弟兄们走得太远走得太累。杨大哥,还有北平来的几位先生,这个冬天,我想麻烦诸位给哥萨克旅的这些弟兄们上上课,也不用讲什么经史子集,让他们认识字,会写信,会记帐,会算帐就行了。从明天起,每天晚饭后,全旅从我以下,除了站墙的,巡哨的,都要上课,不准请假。

阿米尔,老牛,你们几个不要打盹了,怎么一上课你们几个就打盹?!要不就是摆弄你们的刀剑火铳,除了这些,你们就不能认真听先生讲课?!

怎么了?大林,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你说什么?!巡哨的弟兄说外面的雪下的太大了,已经成灾了?我们怎么没发现?因为我们这里是谷地,气候要比外面温暖,所以就没有下那么大的雪。那不就是。。。先生,没错,正是那草原上让人谈之色变的白灾。杨大哥,你们没有在这草原上生活过,中原天灾不外是水旱蝗灾,但是草原上是白灾、黑灾。白灾就是冬天下雪下的太大,成灾的。它比中原的水灾、旱灾、蝗灾更残忍,人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牲畜、自己的亲人,因为缺衣少食而被冻死。五年前,我们曾经遭遇过一次白灾。那一次,老牛,大林,你们还记不记得,小李子带着一百多弟兄降了高丽人,还把我们那点家当、辎重都带走了,我们这些人又屋漏偏逢连阴雨,那一年的雪特别的大,也特别的多。没办法,只好让弟兄们分散就食,等到天气暖和一些之后,大家再汇合。

先生,你不知道,在冬天的草原上,你想找到吃的东西,太难了。没办法,只好杀马吃马肉,最后,我们五个人只剩下了三匹马,大林,你还记得那个老额吉吧!?如果不是她的奶茶,我们这些人,恐怕骨头都能打鼓了。杨大哥,那会我们已经是快冻死了,大林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他说他已经开始感觉到暖和了,这就离冻死不远了。然后,我们就看到了那位老额吉的包,孤零零的一座包。

她没有因为看到我们这些一看就知道是马贼的人而感到惊讶,恐惧,而是像看到了来串门的客人一样,她为我们烧奶茶,煮肉汤,那奶茶那么浓,里面放了那么多的盐,那肉汤真香,我好像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好的汤。我们在老额吉的包里熬过了最寒冷的几天,我们离开她那里的第二天就打劫了一个高丽人的商队,又把弟兄们召集起来,重新在辽东草原上放马撒欢。可是后来我们再去找那位老额吉的包,怎么也找不到了,她就象仙女一样找不到了。

大头,我们的库房里还有多少过冬的物资?那些粮食,砖茶、青盐,还有草料。库里的东西是按照三万人的标准储备的,如果算上商站的商品的话,能够保证六七万人过两年的。草料更多。那好,老牛、大林、阿米尔、木头,你们各自回去带队伍救灾,额亦都,朝鲁,你们两个的人马分到他们的队伍里带路当向导。找到各族各部的人,如果他们愿意到卫青堡和去病堡来,就把他们能带来的、愿意带来的,都带到这来,如果不愿意来,就用爬犁把粮食、青盐、茶砖给他们送过去,记住,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不要钱的。别以为汉人到草原上就是来做生意的。

且慢!怎么了?张先生?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对了,您是怎么称呼来着?张锡铭。您对我的做法有什么说法?将军,这一路上我们就一直听你在说,开春之后,就要对蒙古各部开战,那又为何在此天灾之际,对蒙古各部实施赈济?使其能够安然过冬?此时应当出兵,去削弱他们的实力。你其实就是想报你的私恩,去效仿淮阴侯韩信一饭千金。那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我只知道我们现在还没有对他们开战,即便开战了,大家都是人,在此天灾之时,难道不该守望相助吗?大林,你们几个还等什么?快去。

我、陈先生、杨大哥,我们站在城墙的垛口上,看着正在清理地堡、碉楼、铁丝网上的积雪和城堡里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人是这些日子我们的弟兄从这数百里之内救济来的灾民。还有很多人没有来我们这两个城堡,他们也接受了我们的援助。可以说,今年的这场白灾,草原上不会死那么多的人和牲畜。策宇,我和铁柱这些日子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你看,我们使用了这些本来有可能在库房里生虫子的物资,却换来了这万余蒙古人的归附,还有草原各部的人心。就算是以后打仗也有人心向背的问题,这个买卖做得值,做得好。先生,你和张锡铭的想法差不太多,都以为我是有意而为,其实你们都高看我了,我真没有像你们想的那么多,我就是想的大家都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不管是蒙古人、女直人,还是汉人、色目人,大家都是人,都有权利活下去,杨大哥,我问你,如果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死光了,那么,北平出的那些好东西卖给谁去?如果我想那位张先生说的那样,去趁火打劫,那不是和高丽人一个样了吗?!我还怎么带这哥萨克旅的弟兄。先生,如果说有想法的话,我只希望那位老额吉,能够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看着茫茫大地,陈大夫对我说“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我不知那么多善和恶,我就记得当年那个老额吉对我说的一句话:“孩子,我们都站在一片长生天下”。

长生天下,我们一起站着。

鞭子(八)

鞭子8

外面一片读书的声音,“星斗,象限仪,量天尺,”这是炮兵的弟兄们在教头雷大虎的带领下学习。“1、2、3、4、5,”这是几个团里的弟兄们在学习回回计数法。“标尺、准星、三点一线,”这是那些新加入的蒙古和女直的弟兄在学习火器的使用,顺便在识字,“人、手、刀、口,”这是张锡铭在教童子军的孩子们识字。除了这些读书的之外,还有一群群的人在分发着过年的东西,布置着房屋,使这两个商站充满了生机和喜庆的气氛。

杨大哥,你不是去算大帐了吗?怎么上我这来了?我那里也是乱糟糟的一团,商团的几个人,在我那大谈生意经,想算帐比登天还难。你知道,这个帐是这半年来我们生意的总帐,算不好的话,北平、天津不知有多少人要哭了。我看就你这清静,我就过来了,怎么样,不会把我赶出去吧?!瞧你说的,您算您的,我写我的。你写什么呢?大概和您写的差不多,我把这半年来哥萨克们的情形和燕王殿下说说,本来想让先生们替我写一份,可后来一想,如今我怎么也是识文断字的人了,还是自己写吧,再说还有好多情形,我怕先生们说不清楚。有不会写的字我还得问您。你写你的,我算我的,有事问我。木头,告诉外面的弟兄,再加一道岗,免得有人打搅我们。

燕王殿下,我是在北海边的卫青堡里给你写信,自从我们从辽阳北上,先是和女直各部联系让他们到安东去和您一起喝酒看月亮,然后和他们订立协议,收购他们每年的牛羊马匹,卖给他们北平、天津一带出的各种新东西,北平商团的商品有了一个很大的去路。估计一年能有几十万两银子的利润。具体的数字杨铁柱大哥正在算,算出来之后我再告诉您。我们在北海、海参崴等几处都设立了商站,每处都是按照城堡的标准修的,城墙是用木头中间夹上沙石、泥土夯实之后修建的,城墙上有炮台、碉楼,城墙下有地堡、盖沟、铁丝网,虽然比不上中原的城池,但是在这里也算是金城汤池了,再说我们还有火炮、火铳这些火器,敌人就是想攻城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多人可以死。

我一直记着您说的“结之以恩,临之以威,诱之以利”这几句话,前些日子这里闹白灾,我们出力出物对附近的各族各部进行了救济,有一千多蒙古人、几百女直人投奔了我们,我把他们编成了十个训练营,准备训练好之后成建制的补充到部队里。现在我们把哥萨克旅编成了前锋、左翼、右翼、中军、后军五大块,前军主要由大林的团组成,配备了四个蒙古营。因为大林打仗有股子疯劲,上了战场就不要命,善于冲锋陷阵;左翼由女直人组成;右翼由蒙古营组成,因为红把兔和巴特带人去高丽了,就由额亦都和朝鲁担任掌旗,等他们回来之后再由他们负责;中军主要由原来的色目营和近卫营组成,外加那两个炮营,主要由木头负责,炮营的事由雷大虎负责,后军由老牛带队,这个家伙打仗有股韧劲,什么人也别想从他眼前过去,适合殿后。训练营由阿米尔负责,做全军的总预备队。还有那些各个部落的小孩,我就把他们编成了童子军,由北平的先生们教他们读书识字,同时教他们刀剑骑射,等他们长大以后,有合适的地方再安置他们等,毕竟孩子是希望。您有空的时候再对我们的哥萨克进行编制。

燕王殿下,有个事想问您,前两天我和几位蒙古老者聊天,他们对成吉思汗推崇备至,认为他是蒙古民族的民族英雄。可是,我觉得这个家伙不是是蒙古的民族英雄,只是他孛儿只斤氏族的家族英雄。因为他只是改变了他家族的命运,并没有使蒙古民族的日子有什么太大改变;同时,他和他的子孙打了那么多,那么久的仗,所到之处掠地屠城,不知留下了多少孤儿寡妇,不知留下了多少残破的城池。可是蒙古各部的百姓呢?原来是奴隶的,依旧是奴隶。他死后不久,他的子孙们就刀兵相见,使蒙古各部的儿郎们自相残杀。所以我说真正的英雄,不是在于他灭了多少敌人,攻下了多少城池,而是在于他给他的民族带来了什么,留下了什么。成吉思汗,给蒙古民族和其他的民族,带来的就是战争,留下的是累累尸骨,还有数不清的血泪。他只是成就了他的黄金家族,可是您看那些普通的百姓呢,他们的生活和一百多年前没有什么两样。到底这个家伙是民族英雄还是家族英雄?有良心的人拍拍胸脯都能拍出来。

还有个事,据红把兔和巴特他们写来的信上说,高丽在战败之后,靖海侯曹爷、信国公汤老将军把高丽的大小仓库都搬空了,李成桂又把国都迁到了平壤,由于既要赔款给我们大明,又要修宫室官衙,又要为军队征集粮草,没办法就在老百姓身上刮油,加捐加税,再加上红把兔和巴特带着蒙古团和女直团主力以及女直各部联军在高丽一番兴风作浪,使得本来还可以勉强度日的高丽百姓,特别是北方一带的百姓,更是火上浇油。加上一些散兵游勇组成大大小小的匪伙,小股打家劫舍,拦路抢劫,大股占据山寨,洗劫乡镇,比我们还能祸害高丽,闹的老百姓纷纷外逃,成群结队扶老携幼的过江到辽东谋生。本来他们两个还想带队阻挡一下,可是人太多了,好几万人,一个个哭哭啼啼的,饶是铁石人儿也心酸,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到海参崴这边来,一来是免得他们在辽阳一带,离高丽太近又起异心,二来我想等明年开春之后把海参崴港口再进一步的扩建,能够停泊更高级别的船,停泊更多的船,好把更多的物资运到海参崴,运到北海;三来是我把辽阳到海参崴这里的道路修修;所以这里需要大量的壮丁。就让高丽人到这边卖力气,给他们自己挣碗饭吃吧!

殿下,我现在正在组织林区百姓砍伐巨木,挖金,发参,发往海参崴换各种各样的有用的东西。这里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很多东西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总觉得是有用的东西,我就每样都预备了一些,让船给您带去,您不妨让武侯爷看看,有用没用。还有,这里的土地可是太肥了,用手攥一下都能出油,您能不能让北平书院的人来看看,这里适合种什么庄稼,如果这里能种庄稼,那么整个海参崴一直到北海这里有几千里地,有几十万顷地可以耕种。还有,能不能给我这里派几个造船的高手,我预备开春之后在海参崴设船坞造船;因为这里的木头实在是太多太好了,可是如果放排到天津造船的话,既耽误时间,按杨大哥他们的话说,又增加成本。不如在这里造好船之后开到天津,在天津安装火炮,岂不是省事,另外,这里的百姓又多了几门生技,安抚民心,也是大有好处的。

这些日子和蒙古老人聊天,他们说“进如山桃皮丛,摆如海子样阵,攻如凿穿而战”。此三句乃铁木真一生用兵之要诀。现在蒙古各部用的战术也大概是如此,万变不离其宗。所以我想以后我们进攻的时候,就以前锋突进,左右两翼包抄兜裹,然后左右两翼以营连为单位再对敌人分割包围,就像蒙古人吃烤全羊一样,把他一刀一刀的割下来吃掉。在两翼对敌人实施包围的时候,中军、后军和预备队根据战场态势变化,随时投入战场。这招我们在全军打猎的时候用过,那些被我们发现的兽群,就没有能从包围圈里逃出去的。我就先写到这,乱七八糟的,我不像陈先生他们能够洴四俪六的写信,我就会说大白话,这些都是我这半年来学的字。

杨大哥,你的帐算得怎么样了?咱们这半年走的这一路,赚了多少银子?什么?!和去年北平的田赋差不多?!这还不算和咱们那些商品有关的行业,咱们无法计算的利润。比如说制造铁丝需要的煤、铁,咱们就不知道有多少矿工为此而卖力了。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非要和你一起来这了吧?!为什么我们在燕王面前拍胸脯承担了你这些哥萨克的各种费用?哼哼,无利不起早。不算别的,光这深山老林中的毛皮,知道吗,在哪都是天价,在咱这,一把铁弓就能换二十张。

真是奸商。杨大哥,你给北平写封信。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是这样,我看这一带尽是参天大树,砍伐下来容易,要想破解成材就比较难了,能不能在这里的江河边上安装上水车和台锯,用水车带动台锯,把那些大木头锯成可以用的板材,这可是你的老本行,这不又是一条财路吗?我们造船也就更方便些。就算是那些枝枝杈杈的部分我们也还可以拿来当柴禾,卖给周围的百姓。还说我是奸商,我看你比我还奸呢!瞧你这算盘打的霹雳啪啦得好响。水车的事好办,不过以后到了冬天江河封冻你怎么办?我还没说完呢,还有风车呢,这里可是一年四季不停地刮风,尤其是冬天,风能把牛羊刮得不知去向。最好你这封信能在花灯节的时候到北平,这样等到天气转暖的时候,我们需要的东西差不多就可以到了。另外,是不是请几位北平的商家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开个工厂,免得什么东西都从北平、天津运来。

策宇,阿米尔上次带来的那两个色目人的商队怎么样了?你问他们,他们是一个从什么察合台汗国来的,他们那里这些年不停地打仗,据说有个瘸子率领的军队挺厉害。他们都是生意人,想到我们这边做生意,怎么?你对他们感兴趣?不是对他们感兴趣,我是对他们那里的买卖感兴趣,越是打仗的地方,生意越是好。而且,据上次陈先生说察合台汗国就是在丝绸之路上,如果我们能够再次把丝绸之路打通,那么卖出去的就不仅仅是丝绸了。另外一个呢?他们啊,更远,是从金帐汗国那里来的,是从什么莫斯科瓦来的,他们那倒是不大打仗,可也不算太平。你是不是想把东西卖到他那去?据他说这些年蒙古人在那日子也不好过。当地人纷纷起来造反,就和咱们中原二十几年前差不多。他们来之前当地的一个首领正在和金帐汗国的大汗打仗,大汗的日子不太好过,打了不少败仗,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木头,怎么了,敲什么门?你这是敲门还是拆门?说什么事?各营各团的头们都回来了?大家都在等我们吃饭!?杨大哥,你看,咱们尽顾得聊天了,连吃饭的事也忘了。走,去吃饭。

路边上几个蒙古和女直的小孩在玩羊骨头,时不时地有几个喝醉的家伙互相搀扶着,挥舞着手里各式各样的酒囊。一栋栋的木屋里透出了灯光,从里面传出了各种各样的语言,飘出了各式菜肴的香味,我知道,这些日子,是这些正在屋里欢笑的人有生以来过的最好的日子,多留下一些笑声吧,让人听了暖和。

猛将如云著酒徒注:刚从国外赶回,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更新速度一时加不起来,大家见谅。昨夜彻夜难眠,无他,见读者留言,感慨而已。

鞭子(九)

天空中一群苍鹰在翱翔,那是女直的弟兄们养的海东青,地上一群一群的人们在策马奔驰,真正是草枯鹰眼疾,雪净马蹄轻,陈先生在一边感叹着。“吗戈尔达,吗戈尔达”,人群在呼喊着,“策宇,他们呼喊的是什么意思?”陈先生、吴娃在我身边不解地问,那是女真语中帽子的意思,他们以前射鹿时合围时传递帽子作为信号,现在我们虽然不用传递帽子了,可是这个风俗却留了下来,成为哥萨克军中的习惯,等到左右两翼的旗帜传到我们这里时,就说明已经合围成功了;各营连可以出击射鹿了了。我对两位前来观看射猎兼演习的客人解释着。

很快,左右两翼的旗帜眼看着就传到了中军,中军队伍中的战马已经有些在低声地咆哮嘶鸣。吴姑娘,天气就要暖和了,你这身海龙皮的衣服就要穿不住了,今天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鹿皮,给你做一身鹿皮的衣服帽子。谢谢了,苏大哥。吴娃笑盈盈的说着。一旁的木头嗤着白牙用不知哪种语言嘀咕着,一开始是苏旅长,后来是苏将军,现在是苏大哥,不知以后叫什么。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陈先生笑了笑,小声地用戏文里的腔调说“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吴娃大概也听到了陈先生的话,脸颊登时便红了。突然,从城堡的方向传来了三声低沉的炮声,紧接着又是两声,那是哥萨克规定的信号,只有在紧急情况时才能使用,不知道有什么情况出现,传令收队,回城。我向身边的传令兵下达命令。

很快,左翼和右翼的弟兄迅速的集结成方阵,向中军飞奔过来。这几个月的兵没有白练,我心中有些止不住的高兴。左翼和前锋的弟兄回去守城,右翼的弟兄和中军的弟兄前去迎敌,我向几位指挥官下达命令,头,你看,那是谁?阿米尔指着远处飞奔过来的几匹马。望远镜里是在城堡中轮值留守的老牛和雷大虎,从他们的样子来看,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头,赶快回去吧,有贵客马上就到了。老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什么贵客?我们不解地问道。是这样,雷大虎接过来说道,巡哨的边马弟兄遇到赵大头和杨大哥派回来报信的,大概还有六十哩左右就到了。他们从海参崴接回的人里,都是北平、天津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赵大头才说是贵客。都是些什么人?我问老牛,我也不大清楚,只听说里面好像有杨大哥的长辈。不管来的是什么人,能到这苦寒之地来的,都是贵客,这样,你们回去准备,我和陈先生带着中军的弟兄们去迎接。

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团烟尘,慢慢地越来越大,在望远镜里可以看出旗帜上的字,北平总商会。在一长列望不到头的辎重车前面,正是赵大头和杨大哥和几个衣冠楚楚的人。陈先生,那几位都是什么人?我问正举着望远镜的陈先生。和老赵说话的那位,是徐记票号的东家,徐志辰;铁柱身边那两位,个子高的是张五哥,稍微矮一点的那位是杨铁柱的长辈杨老汉,那位是陈星。。。。。听着他一个一个的指点着来者,我心里不知怎的,七上八下的,北平商团的几位大老都到这来干什么?这些重量级的人物,他们想干什么?

策宇,这几位就是北平商团的几位代表,他们是到北海来考察的。杨大哥为我引见着这些已经在我心里深深刻下的名字。苏将军不必客气了,将军的大名在关内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徐老板在我身边说着,从前听老人讲古,总说一个将军的威名能止小儿夜啼,以为是言过其实,现在,苏将军,你的大名可以使小儿用功求上进。此话怎讲?吴娃在一旁不解的问道。杨老汉笑着解释说,但凡是小儿不用心读书的,父母就会说,书不好好读,将来怎么上苏策宇那里去?人家要你吗?小儿听了,十之八九用功。那是子壮吧?杨老汉冲着队伍里喊着。

看着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杨子壮,杨老汉和张五哥都是一脸尴尬和忍不住想笑的样子。他们的怪样把我们和杨子壮都弄得摸不着头脑,三大爷,张大爷,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杨子壮小心翼翼的问。子壮,不知道该给你道喜,还是该怎么说,杨老汉强忍着笑说道,是这样,自从你和商队北上以后,你家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红火,尤其是腊月里你从海参崴送回来的皮货,一下使你家成了殷实之家,提亲的踏破了门槛,你大哥在外面做生意时答应了一家,你娘在家许了一家,你舅舅也在外面替你找了一个媳妇,所以你只要回家就有三个媳妇等你去娶。“嗷”笑声和起哄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那些和杨子壮相熟的商队中的小伙子,纷纷向他起哄。你们不要起哄,你们家里的情况和子壮也差不了多少,五十步和百步罢了,谁也别笑谁。杨老汉补充了一句。于是,刚才还在嬉笑打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些小伙子们,一个个变得愁眉苦脸的。

苏将军,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次北上,北平、天津的商户有多少人喜笑颜开?多少人因此而发了财?徐老板问我。除了笑的,还有不少人哭,张老汉在一旁补充了一句。为什么哭?吴娃有些不解。咳,那是喜极而泣。别的不算,光是皮货,就使北平商会的利润总额增收了两成。还不算和瓜尔佳他们的贸易。股市上天天是有价无市,股价天天上涨,北平的税收今年增收了两成半,就连燕王都乐得合不拢嘴。徐老板解释着。真正哭的也大有人在,不过,那是高丽人。苏将军,过两天,瓜尔佳他们女直联军就回来了,这一次他们去高丽,也是弄的腰缠万贯的,那两位团长他们要等到过了春耕再回来了。他们不是要收复失地吗?我问徐老板,这时候回来干什麽?那是燕王让他们回来的。燕王说了,要想使一个国家永远衰落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国内制造内乱。现在高丽国内又是盗贼四起,造反的不断;燕王就把各军替换下来的刀枪剑戟什么的,高价卖给了那些高丽人,不管是盗贼也好,造反的也罢,还是李成桂。只要是真金白银的拿来,燕王就把刀枪卖给他。现在高丽人的人参、皮货就算运过江,也没人要。他们和我们做生意,只能是拿着白花花的银子来。燕王说当年隋炀帝、唐太宗征高丽都是灰头土脸的回来的,隋炀帝亡了国,唐太宗差点把命丢了。我们就让他们打,让他们越打越穷,越穷越打。等到红团长和巴特团长破坏完高丽人的春耕回来,高丽的情形您就都清楚了。

旅长,您看是不是先让客人们进城休息,有话慢慢再说。赵大头在一边小声提醒我。对对对,几位先生,先进城去休息,喝茶、吃饭,有话咱们慢慢说。饭不着急吃,让弟兄们先帮忙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我们这些人对你的卫青堡也是仰慕已久了,能不能让我们四处看看,回去也对老婆子有的吹了。张五哥笑吟吟的说着大家的想法。

几位会董,是不是该把正事和苏将军、陈先生说了?我们一行人漫步在卫青堡的库房、营房、马棚之间,杨大哥小声提醒着。会董?是怎么回事?饶是陈先生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是这样,腊月里北平、天津的商团各界开了一次大会,会上大家按照各行各业成立了各行业的商会,在行业商会之上成立了总商会,我们这几个人蒙大家错爱,被推举为各自行业的会长,兼任会董,因为商会没有会长,就由会董们轮值负责,今年就由在下负责。徐老板,不对,徐会董慢条斯理的解释着。那各位不在平、津发财,千里迢迢,风波涉险的到这苦寒之地来做什么?我有些不明白。千里奔波只为财嘛!你不知道,苏将军,现在这卫青堡,在关内百姓心中那就是黄金城啊!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来这里。杨老汉在一旁说着,自从瓜尔佳他们和我们互市以来,关内农人耕田用牛马的越来越多,再加上钢制农具和水车等物的大量应用,很多农人到平、津的工厂、商号里做工,饶是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没事做。闲人太多了,总是个让人担心的事,亏的有你为北平的商品找到了市场,又运去了那么多的皮毛,现在在北平,除了骡马市、缸瓦市、珠宝市等地名之外,又出了皮市街;现在在关内靠你这卫青堡吃饭、发财的不知凡几。如果不是要处理挑筋教商人设立什么“犹太教礼拜堂”的事,知府郭大人还要来向你当面致谢,现在只能是托我们向你致谢了。徐会董还是那样慢条斯理的说着。

宗兄,我们来的时候燕王说,让你和我们同船回天津。陈星在一旁冷不丁的冒了一句出来,怎么,王爷要我回去?陈先生问他这位本家兄弟。是这样,王爷说,陈先生出世则为良医,入世则为良相,本来可以在北海这里有更大的用途,但是,现今,镇北军大战在即,军中不能没有陈先生这位良医。还望苏将军能够体谅。王爷让我们几个向苏将军致歉,望将军见谅。还是徐会董那慢条斯理的声音。可我们不也是镇北军的队伍吗?我们在这里更需要这位良医啊!我有些着急了。将军,我们还没来得及和你说,燕王已经行文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对镇北军的建制做了调整,你们哥萨克旅已经不是镇北军的部队了。

什么?你说我们不是镇北军的队伍了?那我们是什么队伍?大林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冲着杨老汉他们大声喊道。你们现在和镇北军同样是直接由燕王节制的部队,只不过是编制体制、隶属关系变了。徐会董解释着。苏将军,是这样,王爷现在也是很难。现在各个王子都要就藩了,皇上现在又是鼓励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因此很多王爷都在打镇北军,特别是你这支哥萨克旅的主意,想方设法地挖墙角,想把你弄走。燕王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听说鲁王说的最直接,过年时诸位皇子去给皇上拜年,别人穿的都是北海出产的皮草,海龙皮,玄狐皮等等,只有他穿了一件白狐皮袍,觉得自己没面子,就说,都怪四哥,他那里现在比苏杭二地还要富裕,就不知道让苏策宇给我们送几件皮袍来,还让我们穿这个,如果把镇北军和苏策宇交给我节制,我能拿海龙皮当擦腚布。气得皇上当时就拍了桌子,皇上说同样的钱粮,为什么你的哥哥和弟弟们都有钱买北海皮草,就你没有?你要是少花点钱炼那些狗屁丹药,不是什么都有了?!再说你四哥和你们的太子哥哥,不用国库钱粮,征辽东、平高丽、逐倭寇,打的是一佛升天,二佛涅盘,把你放到那去试试?你有那个本事吗?吓得其他的几位皇子纷纷跪倒为鲁王求情,总算是把一场风波平息了;据说鲁王回府之后就把管采买的王太监杀了。现在南京城里各王府、各个王公大臣府里的采买都在和北平各个商号驻南京的掌柜拉交情,恐怕有什么新鲜东西没买回去,自己和王太监就伴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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