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酒徒作品男儿行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李汉卿、龚伯遂等真正有本事的汉人,都跟着脱脱走了。而李大眼这个既没本事,又没骨头的家伙,却留了下来。两相比较,让人心里头没有办法不堵得慌。

“那,那末将就下去巡视了。两位大人慢慢商量,慢慢商量!”李大眼马屁拍到马腿上,却丝毫不觉得羞耻。抬手向太不花和月阔察儿做了个长揖,然后倒退着走下了山坡。

当将头转向黑暗处,他却是满脸狰狞,吐着猩红色的舌头小声嘀咕,“德行,你们吃肉,居然连口汤都不给老子喝?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们等着,早晚有一天,老子要让你们跪下舔老子的靴子底儿!”

骂过之后,他又被自己想象中的情景,鼓舞得热血澎湃。倒背起手,施施然走向自己麾下的弓箭手。这年头,有啥都不如手里握着一支兵马强。只有脱脱那种傻子,才会主动往绝路上走,若是他昨晚听了大伙的话,果断起兵清君侧,哪可能落到今天这种下场?!

想到这儿,他又迅速低下头,从群山的阴影下追寻脱脱等人的背影。却只见一座一座丘陵之间,树木摇曳,鬼影婆娑,哪里还能找得到人?倒是不少蒙古军、探马赤军和汉军兵卒,趁着月阔察儿和太不花两人忙着召集高级将领问话,而底层军官个个六神无主的当口,悄悄地溜进了树林,转眼就不见踪影。

“吓,老子觉着么,这件事不会这么痛快就完了么?!不用老子,你们早晚有后悔那天!”李大眼回头扫了扫志得意满的太不花和月阔察儿,心中好生快意!

注1: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大元皇帝有圣旨下。这三句,是元代圣旨的基本格式之一。整体上,元朝的圣旨都比较随意。但根据重要性不同,也分为圣旨,诏书、册文、宣敕四类。其中以圣旨级别最高,通常为皇帝亲自书写,或者亲自口述,由近臣记录誊抄。而诏书等,则为臣子起草,最后交皇帝过目即可。

第413章 无题之二

“华夏二年冬十二月,蒙元至正十三年腊月,北帝妥欢帖木儿以“劳师无功,纵弟祸国”之罪,罢脱脱丞相之职。着太尉月阔察儿领禁卫军一万前往军中宣旨。途中,伏兵四起,炮弹箭矢如雨而下,禁卫军死伤过半。幸得河南行省平章太不花及时驰援,方澄清误会,于老爷山顶得见脱脱。”

“时脱脱军粮被淮安军悍将俞通海所焚,进退两难。见月阔察儿至,无地自容。参军龚伯遂劝脱脱拥兵自重,曰:“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且丞相出师时,尝被密旨,今奉密旨一意进讨可也。诏书且勿开,开则大事去矣。”脱脱曰:“天子诏我而我不从,是与天下抗也,君臣之义何在?”不从,遂交出兵权,由河南行省平章泰不花代为总兵。”

“岭北蒙古万户哈剌愤然曰:“丞相此行,我辈必死于他人之手,今日宁死丞相前。”言毕,拔刀刎颈而死。脱脱与李汉卿、龚伯遂三人收其尸,葬于老爷山下。众将士得知脱脱被罢,人心惶惶,遂四散而走。及至天明,太不花方得捡校各军,二十五万兵马所剩不及十万。”

“太不花知势不可为,乃领大军移驻济南。留禁卫军达鲁花赤雪雪断后。恰天降大雪,呼气成冰,沿途将士冻死者无数。幸淮安军亦被风雪所阻,追之不及。待雪晴,雪雪已入潍坊,凭城据守。淮安军师老兵疲,无力强攻,掉头东返。至此,徐睢会战结束。总计历时六个月又五天,双方伤亡将士逾十万,受洪水波及百姓两百余万,数十载后,昔日战场之上,依旧有鬼火连绵不断!”

“雪雪,中书右丞哈麻之弟。其母为宁宗乳母,故受北帝宠信。善得军心,有勇将之名,曾于淮安军之手夺取城池十余座。越明年,与其兄俱因构陷忠臣脱脱获罪,获赐毒酒而死。子宝奴被流于泰宁,元亡后牧羊为业。同年,太不花全家流于云南大理,途中与其家丁杀解差,投于陈基帐下,为其招降州郡,建树颇丰。华夏十年致仕,取早岁在元庭为官时所藏财货,经营西域商路,富甲一方……”《庚申外史.脱脱列传》……

后人翻阅史书,会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几乎所有由淮扬籍学者修纂的野史当中,在记述元末年代时,都本能地排斥了朱重九力主的公元纪年。而采用了元代年号和华夏历并列的方式。并且总是将华夏历,置于蒙元末帝妥欢帖木儿的年号之前。

实际上,当时淮安军只占据了半个河南行省及山东半岛一角,谁也不敢保证天下的最总归属。但当时的淮扬学子却认为,他们已经立国。而华夏立国的起点,就是《高邮之约》颁布之日。以其后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则为华夏元年。随后,则为华夏二年,三年,直到他们期盼中的永远……

由于被蒙元殖民的七十多年里,教化不兴的缘故。无论是官方修著的正史,和私人们修纂的野史,相比于其他各朝的史册,都显得极为粗疏。其中缺漏,矛盾和令人费解之处,比比皆是。特别是关于山东之战时,雪雪在其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与淮安军暗中往来?以及朱重九究竟对雪雪等人做了那些承诺等,都讳之莫深。然而无论当事者如何回避,后世的新兴历史学家们,依旧能从只鳞片爪的记载中,挖掘出许多“真相”。如“脱脱乃大元朝最后的忠臣”,“月阔察儿在第一次战败时,就已经与淮安军暗通款曲”,“雪雪乃军情处第一间谍”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在承平年代,许多蒙元遗民回忆起当年家族的辉煌,甚至还信誓旦旦的确定,脱脱为什么明显用兵本领高于朱重九,却依旧在山东战场束手束脚,就是因为朱重九无耻地采用了间谍战术。而除了雪雪、太不花、月阔察儿之外,在妥欢帖木儿身边,甚至还潜伏着一个最大的细作。那个人,就是为荣禄大夫,加资正院使,后来权倾朝野的太监统领朴不花!其因为爱侣奇氏入宫做了皇后,所以自宫相随。毕生以推翻大元为志。所以才将妥欢帖木儿那边的决策,源源不断地送到了淮安。并且多次在关键时刻误导妥欢帖木儿,令其自断臂膀,葬送大好局面,直至仓惶北狩。

这个推断,实在太荒诞不经,所以一直相信者聊聊。有些人甚至讥笑说,“天下无人不通淮”。但有名姓崔的书生,却总结根据民间传闻,编纂了一本口述历史。更近一步,证明真正通淮的,乃是大元第二皇后,高丽人奇氏。而朱重九实际上也是高丽人,与奇皇后乃表兄妹,自幼海誓山盟。痛恨爱侣被夺,才起兵反元。所以华夏自蒙元之后,应该算是高丽国的一部分。高丽疆域,也再度赶超了传说中的檀君时代,达到旷绝古今的巅峰!(注1)

……

无论当时的真相到底如何,最终会被演绎到什么地步。后世社会学家翻看那段历史,都会得出同样的结论,当一个政权走向腐朽时,其中的核心人物,大抵上都可以分为三大类。一类继续浑浑噩噩,过一天算一天,直到大厦倾覆。一类却猛然惊醒,试图力挽狂澜,直到自己粉身碎骨。而第三类,却是最为聪明的一类,就是趁着大厦将倾未倾时刻,抓紧一切时间推墙挖角,加速这个进程。然后拿着推墙得来的财富投奔新朝,从此将所有罪责彻底清洗干净……

毫无疑问,第三种人,是最聪明的人。事实为证,太不花的后代,日日就远远好于脱脱和雪雪的遗脉。而第二种,无疑最为愚蠢。总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东修西补,去避免大厦倒塌,却不知道身边大多数同僚,却已经打算将墙壁推倒之后,拎着大包小裹另起炉灶。结果,其非但搭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并且在新朝和旧朝,都落不下什么好名声。顶多在后人翻阅当时的历史时,博得几声轻叹。然而历史却最为健忘,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

注1:此乃异时空的故事,非本时空,请勿对号入座。

第四卷 浪淘沙

第414章 立春

再大的风雪,最终也要停下来。

过了腊月就是新年,而一年中第一个节气,立春,也总是于大年前后姗姗到来。阳和起蛰,春气始建,气温、日照、降雨,都逐步开始增多。冷气北移,蜇虫始振,青草、冬麦还有百花都开始复苏。

每年这个时候,也是大元天子妥欢帖木儿最忙碌的时候。作为长生天的宠儿,连接世俗与神明的重要通道,他必须一大早爬起来,带领满朝文武到东郊迎春,举行祭祀仪式。然后亲自扶着犁杖,跟在一头黄牛身后在地里走上几步,宣告春回大地,天下可以恢复生产耕种。接下来还要回到皇宫,在大明殿上接受百官的朝贺。然后再赐予百官,金银、绸缎等物,以酬鼓励其在新的一年里继续鞠躬尽力去贪赃枉法,勿负皇恩。再然后还要去寺院向喇嘛们送上几大车金银细软,命其代替自己向佛祖祈福。让佛祖保佑大元朝江山万代,保佑自己福寿绵长。

但是今年,各项礼节都被有司主动压缩到了最短时间,花销也被消减到了妥欢帖木儿亲政以来最低,除了最后一项献给寺院的功德钱大体与去年等同之外,其他诸多开支,都是能省则省,略具意思就嘎然而止。

没办法,去年那场历时六个多月的战事,将国库给掏得一干二净。而以往能向朝廷输送大量金银的两淮和吴松,又被朱屠户和张贼士诚窃据,收不上半文钱来。要不是泉州路达鲁花赤偰玉立联合泉州路总管孙文英两个,向市舶司施压。强逼着蒲家船队从海路向直沽港运送了一批今年的舶课,恐怕朝廷连孝敬佛祖的钱都拿不出来。那样的话,妥欢帖木儿这个皇帝,就真的没信心再干下去了!

妥欢帖木儿信佛,是虔诚的喇嘛教徒。从幼年时被安置到高丽,到少年时被伯颜视作傀儡,再到他熬死燕帖木儿,斗垮伯颜,喇嘛教都给了他极大的鼓舞。虽然拿了钱财后就满口吉祥话,是大部分喇嘛们的一贯伎俩。但如果没有那些吉祥号支撑着,也许妥欢帖木儿的心神早就垮在了半路上,根本不可能坚持到了最后。

而现在,喇嘛教给予他的,就不止是精神上的安慰了,还有肉体上的极大放松。在与国师伽璘真一道修炼了演蝶儿秘法,汲取了四个妙龄女子的原阴之后,早逝的青春仿佛瞬间就回到了他的身体内,心智在此刻也显得无比清醒。

“国师暂且回寺,等待朕明日相召!”心智恢复了清醒之后,妥欢帖木儿就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了一点负疚。挥挥手,示意辅导自己修炼演蝶儿秘法的伽璘真可以先行告退。(注1)

那国师伽璘真曾经在市井中招摇撞骗多年,对人心的把握极具分寸。见了妥欢帖木儿躲躲闪闪的眼神,就猜到后者内心的不安。笑着念了声佛号,满脸宝相庄严地离开寝宫。

“你们几个,也下去歇息吧。先到朴不花那记下名字,待朕有了空,再度宣召!”扭头看了看全身赤裸的宫女们,妥欢帖木儿继续说道。演蝶儿秘法讲究的是机缘,并不强求处子之身。所以这些宫女用完一次之后,今后还可以根据她们给主修者留下的感觉,再次启用,无须立刻“处理”掉。

只是后宫中的品级和名分,是绝对不能给的。并非妥欢帖木儿寡恩,而是在他眼里,修炼秘法,算不得行夫妻之实。更何况修炼秘法时,要经常跟喇嘛们一道进行,才能获得后者的法力“加持”,他这个大元天子再不济,也得保留一些皇家脸面。不能封一个跟别人共享过的女人作为后妃。(注2)

“谢陛下隆恩!”那四名被视作修炼物资的少女,从没经历过人事。虽然朦朦胧胧中觉得刚才皇帝陛下和番僧的做法,与自己被选入后宫之前,家里女性长辈悄悄教授的东西大相径庭。一时间,也没办法去对证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的夫妻行为。只好拖着酸软的身体施了个礼,然后在冲进来的一大堆高丽太监的催促下,穿好衣服,匆匆离开。

“佛爷,请用参汤!”前脚采女们刚走,后脚,朴不花就双手端着一个漆盘跑了进来。漆盘正中央,放着一个带着盖子的掐银瓷碗。隔着老远,就散发出浓郁的高丽参、枸杞和其他草药混煮的味道。

“嗯——!”妥欢帖木儿端起茶碗,狠狠喝了一大口,然后长长地吐出一道佛气。有股柔和的热流,迅速沿着嗓子直达丹田。然后又从丹田里跳起来,随着血液涌遍全身。四肢百骸中的舒适感觉,在原来的基础上,迅速又增加了数倍。令他愈发觉得自己耳聪目明,精神抖擞。

“佛爷要是觉得还合口,就多喝一些!”朴不花将托盘交到随行的小太监之手,然后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用体温捂热乎了的毛巾,轻轻替妥欢帖木儿擦掉额头上的暗黄色汗珠。“这是二皇后按照国师进献的秘方,亲手替陛下熬制的。足足熬了六七个时辰,将草木之精华全都熬了出来!”

“嗯,二皇后有心了!”妥欢帖木儿笑着端起茶碗,细细品味。朴不花在替同为高丽人的二皇后奇氏邀宠,这点儿他心知肚明。但是他依旧觉得非常受用,毕竟,能称为多个女人的全力竞争目标,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种满足。况且奇氏已经跟别人争夺他争夺了这么多年,从青梅竹马一直到现在。

“这块汗巾,也是二皇后亲手所织。质地上,丝毫不比南边来得差!”朴不花非常擅于把握机会,看看妥欢帖木儿的脸色,继续笑着替二皇后奇氏邀功。

“是么,拿来我看!”妥欢帖木儿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到了毛巾上,一把将其从朴不花手里抢过来,对着灯光仔细观瞧。

上面图案很简单,不过是常见的鸳鸯戏水。但汗巾本身的厚度和松软程度,却跟贵胄们偷偷从淮扬走私来的汗巾相差无几。特别是正面的细纱提花,又密又软,整齐得如同初生羔羊的皮毛。一看就是女红行家所为,绝非一般村妇所能比肩。

“所用的机器,也是从南边买来的么?朱屠户那边,已经开始向外卖机器了么?”作为一个睿智的帝王,妥欢帖木儿很快就意识到,这块汗巾,是采用了和淮扬那边差不多的技巧纺就。那就意味着,奇氏手里,至少已经拿到了一整套纺织器械。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对于把各类机关器械封锁得密不透风的朱屠户,简直就是一记响亮的打耳光。足以替朝廷把去年劳师无功的面子给找回一部分来!

“不光是拿到了一套纺纱、织布和提花的机器,内廷制造局那边,还自己造了两套差不多的出来。这汗巾,就是二皇后拿着制造局所造机器纺的。总计才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大功告成了!”朴不花得意的笑了笑,大声宣告。

能完整的仿制出淮扬那边的纺织机器,就意味着也能仿制出其他东西。妥欢帖木儿闻听,心情立刻比连做两次“演蝶儿”秘法还舒爽。拿着汗巾,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才从床榻上翻身而起,大笑着吩咐,“来,给朕更衣。去二皇后那,看看朱屠户视若珍宝的机器,到底是什么模样!”

“奴婢遵旨!”朴不花非常应景地,拖起长音回应。然后率领一群小太监,将妥欢帖木儿收拾打扮,再用厚厚的貂皮大衣裹将起来,搀扶着走向殿门。

外边的夜风仍带着浓浓的寒意,但妥欢帖木儿的心思却是滚烫。按照他跟文武百官多次探讨总结出来的论断,朱屠户之所以能为祸两淮,凭得就是那些奇技淫巧。而一旦那些奇技淫巧,都被朝廷所掌握。先前失去的平衡,就会重新向皇家倾斜。再经过一段时间养精蓄锐,新的大军就可以带着新的火器,再度赶往益都。先解决掉半岛上那股朱屠户的爪牙,然后挟大胜之威一鼓作气杀向徐州!

“机器是二皇后派出的高丽商人,花费重金从淮扬商号购得。制造局的郭大人,见到实物之后,立刻带领能工巧匠,不眠不休地拆解、测量、仿制,前后花了足足两、三个月,才终于破解了其全部奥秘。”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兴奋,朴不花一边给妥欢帖木儿提着灯笼引路,一边低声汇报。“二皇后说,只要陛下准许,她就立刻让这东西卖得满大街都是。狠狠打击一下淮人的嚣张气焰!”

“已经到手两三个月了么,为何不早点儿告诉朕?!”谁料,妥欢帖木儿却敏锐地从他的话语里找到一个细节,皱起眉头,大声质问。

“陛下,陛下恕罪!”朴不花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出言补救,“是二皇后和大皇后商量说,要等机器仿制出来之后,再给陛下您一个惊喜。当时,当时郭大人立了军令状的,说,说他如果仿制不出来,就任由奴婢割了他的第六根手指头!”

“他倒是会说!”妥欢帖木儿立刻被逗的展颜而笑,朝地上啐了一口,低声骂道。

自打脱脱的心腹李汉卿被赶出兵部后,军械监和内廷制造局的差事,就都由深受妥欢帖木儿宠信的勋贵子弟,六指神童郭恕兼任。而后者,两只手都天生有六根指头,割掉多余的那个,对其根本没任何影响。

“他当时可没跟奴婢说好,要从哪边数起!”存心逗妥欢帖木儿高兴,朴不花吐了下舌头,小心翼翼地补充。

六指通常都生在大拇指旁边,从小拇指数起,刚好第六。可如果从大拇指一侧数起,第六根手指就是正常的小拇指了。割掉之后,郭恕肯定就再也干不出任何像样活计。

同为制器之道的爱好者,妥欢帖木儿当然清楚,这对“六指神童”郭恕来说意味着什么?因此笑了笑,摇着头说道:“你也别整天给他挖陷阱。那小子是个奇才,他只要用心去琢磨,没有完不成的道理!即便时间上稍微向后拖了拖,也无需苛责!朱屠户那边,肯封一个无名杂工为大匠师,朕这边,不会连他的气度都比不上!”

“陛下乃真佛爷,当然气度抢过他那个假佛子的一百倍!”朴不花连连点头,大拍妥欢帖木儿的马屁。

“嗯,朕不跟他比、朕是大元天子,他不过是个草寇!”妥欢帖木儿笑着点头。最初被喇嘛们称为真佛转世的时候,他的确存了在辈分上,占一占朱屠户便宜的念头。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心思就慢慢淡了下来。不肯再让后者做自己的晚辈!

主仆两人尽捡着高兴的事情谈谈说说,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二皇后奇氏的住处,位于皇城内湖上的广寒殿门口。

那奇氏原本住在延春阁,但最近因为忽然喜欢上了一部关于月宫嫦娥的折子戏,所以向妥欢帖木儿讨了旨意,搬去了广寒殿中。至于她真正搬离延春阁的原因,是倾慕嫦娥的美貌,还是受不了“演蝶儿”秘法修炼时的动静,就没人敢深究了。妥欢帖木儿自己,细想起来,也觉得心虚紧,根本不愿细问。

早就跟朴不花商量好了,要在新春伊始这天向妥欢帖木儿献宝。所以奇氏已经做足了准备。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立刻带着宫女和太监迎了上前,盈盈跪倒,口称:“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恭喜陛下又得一镇国利器,造福万万子民。愿陛下早日整顿兵马,涤荡群丑,还宇内太平!”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妥欢帖木儿被奇氏所创造的新鲜说辞逗得开怀大笑,快走几步,身手拉住奇氏的手指,“起来,起来,皇后起来。有你在朕身边,朕还有什么坎儿过不得?快起来,让朕看看,你最近是不是累瘦了!”

“只要陛下开心,妾身瘦一些算得了什么?即便舍了这幅躯壳,也是甘之如饴!”奇氏顺着妥欢帖木儿的搀扶,缓缓站起。灵动的眼睛里头,隐隐带着几分幽怨。

妥欢帖木儿的心脏,立刻像是被蜜蜂轻轻蜇了一下,又痒又痛。他知道自己最近频繁修炼秘法,冷落了两位皇后,所以觉得十分内疚。但那双修秘法,却也给他提供了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愉悦,让他根本不可能下定决心割舍。

“朕,朕会永远记得你这份情谊!”与民间大多数做了亏心事的丈夫没什么两样,妥欢帖木儿的应对之策,就是甜言蜜语。“就像咱们小时候在高丽时,你帮朕缝补衣服,朕到现在,还记得你当时模样。朕,朕此生永远不会遗忘!”

说起幼年时共同担惊受怕的日子,他不由自主地又动了真感情,昏黄的双目之中,隐隐亮起了泪光。奇氏见了,鼻子立刻一酸,低下头去,拉着妥欢帖木儿的手嗔怪,“陛下,陛下说这些干什么?妾身为陛下做任何事情,不都是应该应份么?陛下请跟妾身过来,郭大人仿制的机器,就在妾身的寝宫里头。如果能推行天下的话,不但可以打击朱屠户,对您治下百姓,也是一件无上功德!”

“嗯?”妥欢帖木儿虽然很欣慰郭恕能仿制出淮扬的整套织纺器具,却没重视到如此地步。听奇氏说得夸张,忍不住轻轻皱起眉头。

“妾身听闻,那朱屠户治下,早已经开始向扬州城内的百姓贩售此物!”知道他心中必然有困惑,二皇后奇氏继续低声补充。“寻常人家,只要把机器买一整套回家,就能让女人坐在家里纺纱,织布,织汗巾,甚至织锦。速度至少比原来快了五倍。如果家中女人肯勤快些,光凭着纺纱织布,就足以让全家老小吃上饱饭!”

“啊!这么厉害?”妥欢帖木儿从没想过,一套完整的纺织器械,居然能涉及到千家万户的生活。加快脚步,跟着奇氏大步流星往寝宫里头走去。

入眼的,是三套样式各异的物件,有手柄,有梭子,还有皮带和圆圆的轮子。最古怪的一件,则是半人多高箱子,中间拉着横梁,下面带着一个踏板。看上去充满了神秘味道。

“这个是手摇纺纱机,可以同时纺十二根纱。中间哪个是脚踩提花机,可以在布面上钩纱生绒,一个时辰可钩织一整匹。最大那个,是横厢腰机,也是用脚踩着动的,专门用来将纱纺织成布。妾身亲手试过了,速度非常快。如果普通人家有妯娌三个,刚好一人负责一台。忙活两个晚上,就够全家穿一整年。再多余的布匹,就能让男人挑出去换钱换米!”

注1:蝶儿秘法是喇嘛教中一些邪派创立的双修术,讲究采阴补阳。元顺帝曾经沉迷此道,使得大批喇嘛可以随便出入后宫,与他一道跟各地进献的采女“修炼”。后军头孛罗帖木儿起兵清君侧,血洗大都城内的寺庙。这项秘术的修炼才被迫停止。

注2:元代后宫女子,只有皇后和妃子两个等级。而皇后又可以按数字排序,分为第一,第二,第三乃至第无限皇后。

第415章 余恨

若是换做前几年,妥欢帖木儿一定会捏住奇氏的鼻子,取笑她小气。堂堂大元第二皇后,太子之生母,居然放着母仪天下的大事不做,天天算计小门小户的妯娌们如何织布赚钱,真是没眼界到了极点。

然而,经历了一段府库空空的日子之后,妥欢帖木儿对于国计民生的认识,却比以往清楚了许多。知道珍惜起一针一线来。

北方各地天气寒冷,物产原本就不如南方丰富。再加上开国功臣们的后代们占用了大量的田产来养马养羊,导致粮食、布匹等生活物资,都很难自给自足。虽说朱屠户和张士诚都没有掐断运河,还准许商家正常往来。但朝廷却不可能再像往年一样,以淮扬的盐税和吴地的稻米来填补国库。为了维持朝廷的正常运转,除了加税之外无其他办法可想。

而这些新增的税款,一文钱都摊派不到贵胄和官吏们身上,最后肯定还要由普通百姓来承担。所以老百姓的日子,这两年每况愈下。若是朝廷没有战争之外的手段去解决的话,就很难保证,在大都、冀宁这些心腹要地附近,会不会冒出另外一个芝麻李和刘福通,将周遭杀个血流成河!

所以二皇后奇氏能亲自动手纺纱织布,想方设法替寻常百姓家开流,无疑是在急他所急,令妥欢帖木儿无法不大受感动。猛地伸出手,将奇氏的手指捞起来,抚摸着上面的明显的茧子,柔声说道:“是朕,是朕这个天子无能,让你也跟着受累了。你放心,朕,朕早晚会把今天的苦,加倍给你补偿回来!”

“陛下说什么呢?妾身跟陛下之间,还需要什么补偿!”奇氏的手轻轻地在妥欢帖木儿的掌心点了点,拖着长声嗔怪。“况且妾身才织了几尺布啊?寻常百姓人家女儿,往往要三日断匹才称得上贤惠!”

“那是读书人瞎写的,不能当真!”妥欢帖木儿汉学造诣颇深,立刻明白了典故的出处,“他们还说轮台九月的风,能吹得斗大的石头到处乱滚呢!如果真的有那么大,早就把人都给吹上天去了,怎么可能还能放牛放羊?”

“不一样的。一川碎石大如斗,肯定是夸张。但三日断匹,却不一定。妾身试过,如果用这个织机来织布的话,只要手脚勤快些,两天一匹绝对没问题。”奇氏却非要较一次真儿,摇摇头,笑着反驳。

“当真?”妥欢帖木儿的注意力,瞬间就又被吸引到横箱腰机上。凭着自己在制器方面的经验和天分,很快,就发掘出此物的优点来。

与他以前在内廷制造局见过的织机样品相比, 眼下这一台,明显要宽出许多。那就意味着同时可以放下更多的纱线,织出来的布更宽,更适合剪裁。除此之外,在织布机中央,还有两根可以来回移动的纵轴,用以根据所织物品的类型调整相应宽度。真正做到了一机多能,随心所欲。

更难得的是,新式织机用了踏板、导向杆和皮带轮来传动。底部高度与奇氏的腿长大抵相仿。操作者只要坐在椅子上,双脚踩动踏板,就可以推着导向杆上下往复。而导向杆则推动一个大圆轮快速转动,拉着一根皮带,驱动另外一个小轮和数个木制的齿轮。将飞梭和纵纱的移动协调起来,快速准确地织出一寸寸布面儿。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正所谓行家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妥欢帖木儿作为能工巧匠的水平,远远高于他的治国水平。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弄明白了整台织布机的工作奥秘。扶着六指神童郭恕特地用枣木打磨出来的横杆,赞不绝口。

“这才哪到哪儿!”难得见到自家丈夫如此聚精会神的做一件事情,奇氏轻轻捂住自己的嘴巴,笑着补充,“郭大人说,这只是朱屠户特意拿出来给寻常百姓家用的,真正作坊里头,完全可以用水轮来驱动。那样的话,纺纱机的锭子更多,织布机的幅面可以更宽,速度可以更快,提花机也可以提得更细致!”

“水轮驱动?!”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妥欢帖木儿自己以前做过水钟,对水力运用丝毫都不陌生。听得到水车两个字,眼前立刻就浮现了织布机和纺纱机被放大数倍后,一台接一台耸立于江畔的情景。那就已经不是三日断匹了,一个时辰一匹有可能都不成问题。怪不得朱屠户那边日子过得如此富庶!守着黄河、淮河的扬子江,等同于麾下抓了十几万不吃饭的劳力,日夜不停地替他纺纱织布,他怎么可能不变成一个暴发户?!

“水轮呢,郭六指造出水轮来了么?”想到这儿,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红着眼睛大声追问。

“没,还没?”二皇后奇氏被吓了一跳,赶紧低声补充。“高粱河刚刚开河,永定河上面还有浮冰,他即便造出了水轮,眼下也用不上!况且小户人家,哪里有地方摆那么大的水车?”

“小户人家摆不下,朕摆得下!”妥欢帖木儿握紧拳头,鼻孔里喷出粗重的呼吸声,“朕可以用来给火炮磨膛,用来开织布作坊,用来打铁、开磨坊、锯木头,总之,用的地方多着呢!嗨,真是气死朕了。军械监和内廷制造局那帮废物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这点小事情都没想到!早要是想得到,朕去年就是让脱脱去抢,也能抢几台样子回来照着造!”

“他们,他们哪里有陛下这般睿智?!”好好的一次献宝行为,居然又偏离到刚刚结束的战事上,二皇后奇氏非常不情愿。犹豫了数息之后,柔声安慰。“况且陛下现在替他们想到了,也不算晚啊?!大元朝那么多有山有水的地方,一齐开始造,肯定能把那个该死的屠户比下去!”

“嗨,该死的脱脱!就是他推荐的那个李汉卿耽误事!”妥欢帖木儿根本听不进去,紧握着拳头,低声痛骂。“朕要是早让郭六指替代姓李的,大水车早就竖起来了,哪里用等到现在?!”

“还有你!”原本就因为打了一场烂仗,他心里憋着许多邪火。一发作起来,立刻殃及池鱼,“狗奴才,你刚才不是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此物么?为何皇后这里,又说朱屠户那边,早就随便买卖了!”

“陛下恕罪!”朴不花没想到自己无端就挨了火星子,赶紧跪在织布机旁,大声辩解,“朱屠户那边是早就开始卖这三样东西了,但也不是随便买卖。要凭票,还优先供给军属,就是家里有男人当反贼的。等军属们轮完了,然后才轮到一般百姓。并且机器上面都编了号,谁要是敢往外流传的话,就全家都抓去挖煤!”

“这个是臣妾没交待清楚!”不愿让朴不花被冤枉,二皇后奇氏主动解释,“是臣妾的族人,花费重金买通了几家当地的短视妇人,才勉强凑齐了一整套。在带着东西返回时,还遭到了淮扬那边探子的截杀,被坏了七八条性命,才又送到了大都城里!”

“噢!”听奇皇后解释得从容不迫,妥欢帖木儿轻轻点头。“也倒是,以朱屠户那狡诈性子,岂会轻易放任此物外流?不过他倒是个会收买人心的,居然想出了优先提供给当兵家的女眷这个法子!”

话虽然这么说,有了用水力推动纺车和织布机想法,眼前这三样人力推动的东西,就不再如先前一般令他觉得稀罕了。然而为了抚慰奇氏的拳拳之心,他却强装做很兴奋的样子,大声追问,“这一整套下来,要多少钞?多少铜钱?郭六指跟你汇报过没有?”

“好像要十来贯的样子!”二皇后奇氏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回应。“寻常人家肯定一口气买不起三件,但是可以先买一件。等着赚回本钱后,再买第二件。总之劳碌上七八个月,也就能凑齐了!”

“那倒真是不错的前景!”妥欢帖木儿继续笑着点头,然后用脚踢了一下趴在地上的朴不花,大声命令,“还不滚起来,装什么装?朕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谢陛下宽宥!”朴不花立刻像狗儿一样在地上打个几个滚,然后才缓缓站起。“奴婢皮糙肉厚,不好吃。还是留着替陛下看家护院吧,至少还能及时叫唤几声!”

“你个该死的老狗!”妥欢帖木儿被朴不花的滑稽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又上前踢了对方一脚,大声补充,“滚出去看门吧,朕没叫你,就别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院子里蹲着!谁敢乱闯,就咬死他!”朴不花顺着妥欢帖木儿的力道,向门外踉跄了几步,然后撅起屁股,快速跑了出去,顺手轻轻掩住了宫门。

“这老东西!尽耍小聪明!”妥欢帖木儿笑着啐了一口,再度将奇氏的手指握在掌心处,轻轻揉搓,“不过也算是有心的,知道提醒朕常过你这边来看看。最近一段时间,辛苦皇后了!”

说着话,他就轻轻地将奇氏往后殿方向拉。准备凭着刚刚喝下的人参枸杞之力,抚慰一下妻子的寂寞。

谁料奇氏的身体,却猛地一僵。然后快速跟了几步,强笑着求肯,“陛下,陛下请恕罪。妾身,妾身最近几天,不太方便!”

“嗯?”妥欢帖木儿原本心里没太强烈的欲望,但被奇氏的月事阻了一下兴头,反倒觉得内心深处火烧火燎了起来。眉头紧皱,脸上隐隐浮现一丝怒色。

“要不然,要不然妾身,妾身叫几个宫女进来伺候皇上?都是妾身的同族,个个一等一的模样!”心里头实在虚得厉害,奇氏赶紧想方设法补救。她不是不愿尽妻子之责,只是一想到同床共枕的事情,眼前就会出现自家丈夫与番僧共用女人的场景,有股排斥的感觉顿时油然而生。

“算了!”妥欢帖木儿意兴阑珊地挥手,制止了奇氏的进一步举动。“朕今天刚刚修炼过佛法,不想再多浪费力气!”

奇氏的身体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然后红着眼睛摇头,“那陛下,陛下注意节省些体力。演蝶儿秘法虽然好,却也不能急于求成!”

“朕知道,朕知道!”妥欢帖木儿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股烦躁,挥手打断了奇氏的劝谏。“朕不也是为了能精力充沛一些,好多处理一些事情么?你也知道,朕现在手下,根本没有几个堪用的!”

“唉!有时候,妾身真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儿,可以随时替陛下分忧!”奇氏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附和。

“你要是男儿,肯定是朕的左膀右臂!”妥欢帖木儿立刻又意识到,自己发作的很不是时机。笑了笑,大声夸赞。

说罢,又主动将语调放柔和了些,继续补充道:“不过皇后也别太担心,一切还都在朕的掌控当中。什么事情,都需要按部就班地来才好。朕能熬死燕帖木儿,除掉假太后,除掉伯颜,除掉脱脱。就不信还怕了他一个杀猪的粗胚!你看着好了,待朕这回整顿完了朝纲,两年之内,必然会将反贼犁庭扫穴!”

“妾身知道,先前都是脱脱弄权,耽误了国事!”奇氏轻轻抽了抽鼻子,柔声安慰。有些话,自家丈夫明显是诿过于人。但作为妻子的,却不能不顺着丈夫的话头来说。否则,夫妻两个之间原本就已经存在的裂痕,就会越来越明显,直到彻底无法弥补。

虽然做皇后的日子,不开心的时候比开心的时候多。但好歹也算品尝过了权力的滋味,二皇后奇氏不可能舍得放弃。没等妥欢帖木儿说话,又笑了笑,狠起心来补充,“那老贼脱脱呢,他这下知道悔改了吧?!”

“怎么可能,他那个人,向来倔强的狠。仿佛全天下,就他一个对,别人都是错的,包括朕,也是混蛋糊涂虫!!”妥欢帖木儿肚子里的不快,立刻找到了宣泄目标。接过奇氏的话头,大声抱怨。

“那陛下为何还留着他?”如果能牺牲一个脱脱,换取丈夫的更多宠爱,奇氏就毫不犹豫。“早点赐给他一杯毒酒不就行了么?难道他还敢造反不成?”

“他不会造反,朕知道他不会!”妥欢帖木儿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非常无奈。“他在等着朕杀他,这样,他就可以做大元朝的岳武穆和伍子胥,而朕,就是赵构和夫差。朕偏不,朕就晾着他,让他看看朕如何放手施为!”

“陛下分明是还念着当年的旧情。只是那个蠢货不懂陛下的一番苦心罢了!”明知道妥欢帖木儿说的乃是实话,奇氏却偏偏往其他地方引申。在脱脱罢相这件事情背后,她自己也出了很大力气。如果给了脱脱东山再起机会,恐怕非但月阔察儿、太不花和雪雪等人会遭到报复,后宫当中,也会面临许多麻烦。所以,无论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讨好妥欢帖木儿,她都不希望脱脱继续活在世上。

  如果觉得男儿行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酒徒小说全集男儿行乱世宏图烽烟尽处指南录隋乱(家园)开国功贼盛唐烟云,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