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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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左右:

澄弟带兵到株洲、朱亭等处,这里也有这种说法。现收到沅弟的信,知道是康斗山、刘仙桥两人,澄弟实际上并未带队,这很好。带兵之事,千难万难,任劳任怨,受苦受惊。一旦出头,则一二三年不能脱离这种苦恼。如果像季弟那样吃几个月苦就离开,又不免被有识之士耻笑。我食国家俸禄多年,受皇上厚恩,自当尽心竭力办理军务,只要一息尚存,就不会放弃为国尽忠。诸弟则应当隐居山林,勤俭节约,耕田读书,侍奉父母,教育子弟,切不应干涉军政,恐怕不仅无益于世,反而白白使家里受损。至嘱至嘱。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左右:

十月廿八日在十等到营,接奉父亲大人手谕、纪泽儿禀件及侄儿外甥等寿诗,俱悉一切。

澄弟在朱亭带勇,十八九可以撤营,欣慰之至。兵凶战危,一经带勇,则畏缩以趋避之念决不可存。兵端未息,恐非二三年所能扫除净尽。与其从事之后,而进退不得自由,不如早日审度,量而后入,想诸弟亦必细心筹维也。

(咸丰五年十一月初四日与诸弟书 公元1855年12月12日)

【译文】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左右:

十月二十八日在十等人来到军营中,收到父亲大人亲笔信、纪泽儿禀件及子侄外甥等祝寿诗,知道了所有事情。

澄弟在朱亭带领兵勇,十八九日可以撤营,我欣慰之至。兵是凶器,战是危事,一旦带领兵勇,则畏缩逃避的念头决不能存在。兵端不息,恐怕不是二三年能扫除干净的,与其从事带领兵勇之后而进退不得自由,还不如及早自己考虑清楚,量才而后入,想来诸弟也一定细心筹划过了。

沅甫九弟左右:

至沅弟之所处,则当自为审度。辱南翁青睐,代为整理营务,送至吉安,无论战之胜败,城之克否,即可敬谢速行。或来章门与余相见,或归里门侍奉老亲,无为仆仆久淹于外也。此事登场甚易,收身甚难,锋镝至危,家庭至乐,何必与兵事为缘?李次青上年发愤带勇,历尽千辛万苦,日昨抚州一败,身辱名裂。不特官绅啧有烦言,即其本邑平江之勇亦怨詈交加。兵犹火也,易于见过,难于见功。弟之才能不逮次青,而所处之位,尚不如次青得行其志,若顿兵吉安城下,久不自决,以小战小胜为功,以劝捐办团为能,内乖脊令之义,外成骑虎之势,私情公谊,无所取。弟之自计不可不审,与憩兄、南兄约不可不明也。

日内平江等勇,因口粮久缺拥闹衙署,兄情绪瞀乱,不克详陈。季翁、筱公两处,并不克作答,弟可婉告颠末,或即将此信一呈,亦足以稍见余之郁郁。

(咸丰六年十月初六日与九弟国荃书 公元1856年11月3日)

【译文】

沅甫九弟左右:

至于沅弟所处的环境,则应该自己审时度势。切勿辜负了南翁的青睐,弟代他整顿管理营务,把军队送到吉安,不管打仗是胜是败、城能不能攻下,都应该尊敬感谢南翁,迅速离开。要么来江西与我相见,要么回到家乡侍奉亲老,不要风尘仆仆在外逗留。这件事情登场很容易,脱身却困难。锋镝之中,极其危险,家庭生活,极为快乐。弟又何必与军事有所牵连?李次青去年发奋带领部队,历尽千辛万苦,前段时间在抚州打了一次败仗,就叫他身败名裂。不仅有官绅议论纷纷,就连他家乡平江的士兵也是多有埋怨谩骂。用兵如同用火,犯错很容易,立功却很难。弟的才能赶不上次青,再加上所处的地位,还不如次青能实现自己的志向。如果驻军于吉安城下久久不能作出决定,把打小仗得小胜作为功劳,把劝募捐帮助操办团练作为才能的体现,对内有愧于兄弟的相助之情,对外造成骑虎难下的局面,不管是私情还是公谊,两方面都没有益处可谈。弟为自己的打算不能不清楚,与憩兄、南兄的约定不能不明确。

近日内平江等地士兵因为缺粮太久,在衙暑内拥挤喧闹,为兄的情绪很乱,不能详细陈述。季翁、筱公两处,也不能写回信,弟可以委婉告诉他们始末,或者将这封信交给他们,也足以稍可看到我郁闷的心情。

总以不干预公事为第一义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老兄足下:

澄侯弟在县,何日归家?办理外事,实不易易,徒讨烦恼。诸弟在家,吾意以不干预县府公事为妥,望细心察之。即问近好。

(咸丰五年八月廿七日与诸弟书 公元1855年10月7日)

【译文】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老兄足下:

澄侯弟在县城哪天才回家?处理外面的事务,确实不容易,白白寻找烦恼。各位兄弟在家,我的意见是不要干预县府的公事最好,希望细心体察我的话。即问近好。

澄侯四弟左右:

胡二等来,知弟不在家,出看本县团练。吾兄弟五人,温、沅皆出外带勇,季居三十里外,弟弟又常他出,遂无一人侍奉父亲膝下,温亦不克遽归侍奉叔父,实于《论语》“远游”、“喜惧”二章之训相违。余现令九弟速来瑞州与温并军,庶二人可以更番归省。澄弟宜时常在家,以尽温清之职,不宜干预外事,至嘱至瞩。

(咸丰六年十月初三日与四弟国潢书 公元1856年10月3 1日)

【译文】

澄侯四弟左右:

胡二等来到营中,知道弟弟不在家,外出看本县的团练去了。我们兄弟五个,温、沅都出外带领士兵,季弟住在三十里外,弟又时常因其他事情外出,因此没有一人侍奉在父亲膝下,温弟也不可以马上回家侍奉叔父,实在同《论语》“远游”、“喜惧”两章的教训相违背。我现在让九弟速到瑞州与温弟合军,就是想让他两人可以轮流回家省亲。澄弟应当时常在家尽到孝敬老人的职责,不应该干预外面的事务。至嘱至嘱。

澄弟左右:

余体气平安,惟不能多说话,稍多则气竭神乏。公事积搁,恐不免于贻误。弟体亦不甚旺,总宜好好静养,莫买田产,莫管公事,吾所嘱者,二语而已。盛时常作衰时想,上场当念下场时,富贵人家,不可不牢记此二语也。

(同治元年闰八月初四日与四弟国潢书 公元1862年8月2 8日)

【译文】

澄弟左右:

我身体平安。只是不能多说话,话说稍多一点就气喘神疲,公事一直积压,恐怕难免贻误。你的身体也不很健旺,总该好好静养,不要置办田产,不要过问公事,我常常嘱咐你的,就是这两句话罢了。兴盛的时候常常想想衰落的时候,登台亮相的时候应当多多思考下台后的情况,富贵人家,不能不牢牢记住这两句话。

澄弟左右:

廿三日接弟四月初十日由衡州发信,可谓神速之至,其初一之信并茶叶、青布等件尚未到营。弟料理蕙妹丧事,又须照料黄家侄婿之丧,兹又赴衡州经营米捐办之事,可谓劳苦已极。

然捐务公事,余意弟总以绝不答一言为妙。凡官运极盛之时,子弟经手公事格外顺手,一倡百和,然闲言即由此起,怨谤即由此兴。吾兄弟当于极盛之时,预作衰时设想,当盛时百事平顺之际,预为衰时百事拂逆地步。弟此后若到长沙、衡州、湘乡等处,总以不干预公事为第一义。此阿兄阅历极深之言,望弟记之。

(同治三年四月廿四日与四弟国潢书 公元1864年5月2 9日)

【译文】

澄弟左右:

二十三日就接到老弟四月初十日从衡州寄来的信,可真是神速。初一日的来信及寄付的茶叶、青布等东西还没到。弟既要料理惠妹的丧事,又必须照料黄家侄女婿的丧事,现在又赶到衡州经办米粮捐办的事,可以说十分辛苦。

然而捐务这公事,我认为弟还是绝不插一句话为好。凡是官运极其旺盛的时候,子弟去办理公事就格外顺利,一呼百应,但闲言碎语也就由此而生,怨恨诽谤也从这里兴起。你我兄弟应该在极为旺盛的时候提前做好衰败时的设想,应当在旺盛百事顺利的时候预见到衰落百事不顺的局面。弟以后如果到长沙、衡州、湘乡等地方,总应该以不干预公事为第一件大事。这是我作为兄长阅历很深的话,希望弟记住。

第17章 做人篇(6)

七、与官相处,不亲不疏之间

【题解】

本篇收录了曾国藩于咸丰元年八月十九日(公元1851年9月14日)写给四位弟弟及

同治元年九月初四日(公元1862年10月26日)写给四弟的两封信。

两封信有一个共同的主题,即如何同官府相处。既为望族,难免要被官府所利用。但利用毕竟是利用,看破利用才是慧眼,但一般人往往是将被利用当作荣耀的。当然,利用是相互的,望族也自会借官府以谋利。况且曾家若不是四弟在家谋利,生计难免困窘不堪。不过,望族与官府相处,也许可以互利,但许多时候,受害的却往往只是望族一方。曾国藩身在官场对此早看得透彻,故此他为在家主事的四弟开出了一个十分高明的药方:与官相处,应在若远若近,不亲不疏之间。其间的奥秘则在于距离二字,因为远了不行,近了不行;疏了不行,亲了也不行,只有在二者之间,恰到好处地把握好分寸。

这一观点是在第二封信中明确提出来的,而在第一封信中,则是就事论事,对其间的利害剖析堪称精辟。

帮钱垫官府亏空,我家万不可出力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四日发第九号信,至十七日接到家信第七、第八二号,欣悉一切。

左光八为吾乡巨盗,能除其根株,扫其巢穴,则我境长享其利,自是莫大阴功。第湖南会匪所在勾结,往往牵一发而全神皆动。现在制军程公特至湖南,即是奉旨查办此事,盖恐粤西匪徒穷窜,一入湖南境内,则楚之会匪因而窃发也。左光八一起,想尚非巨伙入会者流,然我境办之,不可过激而生变。现闻其请正绅保举,改行为良,且可捉贼自效,此自一好机会。万一不然,亦须相机图之,不可用力太猛,易发难收也。

公议粮饷一事,果出通邑之愿,则造福无量;至于帮钱垫官之亏空,则我家万不可出力。盖亏空万六千两,须大钱三万余千,每都几须派千吊。现在为此说者,不过数大绅士,一时豪气,为此急公好义之言。将来各处分派,仍是巧者强者少出,而讨好于官之前,拙者弱者多出,而不免受人之勒。穷乡殷实小户,必有怨声载道者矣。且此风一开,则下次他官来此,既引师令之借钱办公为证,又引朱令之民帮垫亏为证,或亦分派民间出钱帮他,反觉无辞以谢。若相援为例,来一官帮一官,吾邑自此无安息之日矣。

凡行公事,须深谋远虑。此事若各绅有意,吾家不必拦阻,若吾家倡议,则万万不可。且官之补缺皆有呆法,何缺出轮何班补,虽抚藩不能稍为变动。澄弟在外多年,岂此等亦未知耶?朱公若不轮到班,则虽帮垫亏空,通邑挽留,而格于成例,亦不可行;若已轮到班,则虽不垫亏空,亦自不能不补此缺也。间有特为变通者,督抚专折奏请,亦不敢大违成例。季弟来书,若以朱公之实授与否,全视乎亏空之能垫与否,恐亦不尽然也。

曾仪斋若系革职,则不复能穿补子,若系大计休致,则尚可穿。

季弟有志于道义身心之学,余阅其书,不胜欣喜。凡人无不可为圣贤,绝不系乎读书之多寡。吾弟诚有志于此,须熟读《小学》及《五种遗规》二书,此外各书能读固佳,不读亦初无所损。可以为天地之完人,可以为父母之肖子,不必因读书而后有所加于毫末也。匪但四六、古诗可以不看,即古文为吾弟所愿学者,而不看亦自无妨。但守《小学》、《遗规》二书,行一句算一句,行十句算十句,贤于记诵词章之学万万矣。

季弟又言愿尽孝道,惟亲命是听,此尤足补我之缺憾。我在京十余年,定省有阙,色笑远违,寸心之疚,无刻或释。若诸弟在家能婉愉孝养,视无形,听无声,则余能尽忠,弟能尽孝,岂非一门之祥瑞哉!愿诸弟坚持此志,日日勿忘,则兄之疚可以稍释,幸甚幸甚。

书不十一,余俟续具。

兄国藩手草

(咸丰元年八月十九日,公元1851年9月14日)

【译文】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四位老弟足下:

八月十四日寄出第九号家信,至十七日收到第七、第八两号家信,高兴地明白了一切。

左光八是我们乡里的大盗,若能彻底将其铲除,扫平他的巢穴,那家乡的百姓就能长期过上和平安定的日子,这自然是莫大的阴功。只是湖南的会党帮匪,互相勾结,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制军的程公,特地到湖南,就是奉了圣命查办这件事,因为恐怕粤西的匪徒无路可走而四处逃窜,一旦窜入湖南境內,那么湖南、湖北的会党,说不定也会暗中与他们相通作乱。左光八这一股,我想还不是大团伙,然而我们家乡去惩办他。不可以太过激了,以免促成事变。目前听说左某正在请地方的乡绅推荐他,改恶从善,而且能为捉贼效力,这便是一个好时机。万一不这样,应当待机铲除他,不可以使力太猛,开场容易收场难。

关于公议粮饷一事,如果真出于全县乡绅的意愿,就会造福无限。至于出钱垫付官府的亏损,则我家千万不可出力。官府的亏损大约有一万六千两银子,需支付大钱三万余串。几乎每家全要分派千串才可以填补。现在提出此项建议的,均是几个大绅士,无非是他们一时的豪气而已,以致讲出这种急功好义却不切实际的话。若以后真的到各家轮番摊派,必定是投机取巧的富人家趁机弄诈,不愿出钱,反而在官府面前讨好;而心眼实的势力弱的不仅多出钱财,还难免要受奸诈者伺机勒索。这样一来,穷乡贫瘠的小户人家,必定会怨声载道。况且此种风气一旦形成,那么下任官员上任之后,便会引用这个借钱办公为例证,而且会仿照朱县令在任之时百姓出钱垫付官府亏空为例证,也派民间出钱帮他,那时反而无话拒绝,假如这样攀比起来,来一个官员,要扶持一个官员,我们的家乡从此将永远不安宁了。

凡属办公事,要深谋远虑,这件事如绅士们有意办,我家不必去拦阻,我家出面倡议, 万万不可以。况且官位的补缺都有固定的办法,哪种官位缺空轮到哪个班次的人去补,即使是抚台也不能稍作变动。澄弟在外多年,怎能如此不知这事?朱公如轮不到班,那么虽然帮垫亏损,全县挽留他留任,而拘于成例,也能补缺。现已轮到班次,则虽然不垫付亏损,也不可不补这个官缺。其中也有可变通的,一定由总督巡抚专门写奏折奏请,但也不敢太违背成例。季弟来信,如果说朱公的实授县令与否,全看他亏损能否垫补,恐怕也不全这样。

曾仪斋若是被革职,就不再能穿补服了;若是在外官考核时退休的,那还可以穿。

季弟有志于立德、修身养性的学问,我看过信,十分高兴,是人没有不可以成为圣人贤的,断不在于读书的多少,我弟果然有志于此,需要熟读《小学》和《五种遗规》两书。此外其他书能读当然好,不读也没有任何损害。可以做天地间的完人,可以做父母的孝子,不必因为读书而增加一点点。不但四六文与古诗可以不看,即是古文这种我弟所愿学的,不看也不要紧。只要谨守《小学》、《遗规》两书,做一句算一句,做十句算十句,比那记诵词句文章的学问强上万万倍。

季弟又说愿意尽孝道,唯亲命是听,这尤其可以弥补我的缺憾。我在京城十多年,侍奉堂上大人有缺憾,久不在父母身边逗笑取悦双亲,内心十分惭愧,没有一天可以放下这桩心病,如弟弟们在家,能够委婉愉悦孝顺堂上大人,无形无迹,默默实行,那么,我能尽忠,弟弟能尽孝,那难道不是我家的祥瑞之气象吗?希望弟弟们能坚守这个志向,天天不忘,那么为兄我的内疚就可以稍稍减轻。幸甚幸甚。

信不能述十分之一,余下的待以后再续。

兄国藩手书

县里公事,我家不出头,也不躲避

澄弟左右:

来信言余于沅弟,既爱其才,宜略其小节,甚是甚是。沅弟之才,不特吾族所少,即当世亦实不多见。然为兄者,总宜奖其所长,而兼规其短,若明知其错而一概不说,则非特沅一人之错,而一家之错也。

吾家于本县父母官,不必力赞其贤,不可力诋其非。与之相处,宜在若远若近、不亲不疏之间。渠有庆吊,吾家必到;渠有公事,须绅士助力者,吾家不出头,亦不躲避,渠于前后任之交代,上司衙门之请托,则吾家丝毫不可与闻。弟既如此,并告子侄辈常常如此。子侄若与官相见,总以谦谨二字为主。

(同治元年九月初四日 公元1862年10月26日)

【译文】

澄弟左右:

来信中说到,我既然欣赏沅弟的才干,就应该忽略他的小节,说得很对。沅弟的才干,不光是我们这一家族的人中少有,即便现在天下之大也实在不多见。但作为兄长,总应该在称道他的长处时,能同时规劝他注意自己的不足,如果明知有了错误,却一概不说,那就不是沅弟一人的过错了,而是一家的过错。

我们家对于本县的地方官,没有必要特别地称赞他们怎样好,也没有必要特别地说他们不好,和他们相处,应在若远若近、不亲不疏之间。遇到他们有该庆贺或该吊唁的事情,我们家一定要去;他们有公事,需要地方绅士帮助的时候,我们家既不主动出面张罗,也不躲避。他们前后任的交割,上司衙门的请托,那么我家丝毫不可以参与其间。弟要这样做,并教育子侄辈常常这样做。子侄们如果与官员相见,总要以“谦谨”二字为主。

第18章 做人篇(4)

八、用绅士不比用官,千万不要揭露绅士的短处

【题解】

本篇收录了曾国藩的三封家书,前两封是写给九弟的,后一封是写给儿子纪泽的。

如果说在《与官相处,不亲不疏之间》中,说的是望族与官府相处要讲究距离,在本篇中则主要是说用士绅不比用官,要讲究浑含。至于第二封信则是讲身在官场,第三封信是讲对待一位学坏的亲戚,虽对象不同,道理一致,即都需要浑含而不发露。其间具体对象具体剖析,处处透出哲人一般的智慧。

揭绅士之短,大失用绅士之道

沅甫九弟左右:

廿四日专人至,接来件,知接战获胜,水师虽未甚如意,然已夺船数号,亦尚可用。水师自近日以来,法制大备,然其要全在得人;若不得好哨好勇,往往以利器资寇。弟处以全副精神注陆路,以后不必兼筹水师可也。

绅士不比用官,彼本无任事之责,又有避嫌之念,谁肯挺身出力以急公者?贵在奖之以好言,优之以廪给,见一善者则痛誉之,见一不善者则浑藏而不露一字,久久善者劝,而不善者亦潜移而默转矣。吾弟初出办事,而遂扬绅士之短,且以周梧冈之阅历精明为可佩,是大失用绅士之道也,戒之慎之。

余近发目疾,不能作字,率布数行,惟心照。

兄国藩手草

(咸丰七年正月廿六日与九弟国荃书 公元1857年2月20日)

【译文】

沅浦九弟左右:

二十四日你派的专人已到,接来件,知道你出战获胜,水师虽然不十分满意,可是已经缴获船只多艘,也还可用。水师自近日以来,法令制度齐备,然而要打仗全在得人心;如果得不到好哨兵好勇士,往往会把最好的武器送给敌寇。你应当把全部精力用在陆路,以后不必兼筹水师了。

用绅士不比用官,他们没有担当国事的责任,又有逃避嫌疑的念头,谁肯挺身出力来为国家着想?对这些绅士贵在用好言嘉奖他们,用粮饷供给优抚他们,见到善的则狠狠地赞誉他一番,见到一个不善的,千万要忍着不说一字,久而久之经过善的人劝说,不善的人也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而转变的。你初出办事就揭露绅士的短处,并且认为周梧冈的阅历精明是值得佩服的,这远离了起用绅士的方法,要戒之慎之。

我近日突发眼疾,不能多写字,草写几行,惟心照。

兄国藩手书

妙在全不识世态

沅甫九弟左右:

左季高待弟极关切,弟即宜以真心相向,不可常怀智术以相迎距。凡人以伪来,我以诚往,久之,则伪者亦共趋于诚矣。

李迪庵新放浙中方伯,此亦军兴以来一仅见之事。渠用兵得一暇字诀,不特其平日从容整理,即其临阵,亦回翔审慎,定静安虑。弟理繁之才胜于迪庵,惟临敌恐不能如其镇静。至于与官场交接,吾兄弟患在略识世态,而又怀一肚皮不合时宜,既不能硬,又不能软,所以到处寡合。迪庵妙在全不识世态,其腹中虽也怀些不合时宜,却一味浑含,永不发露。我兄弟则时时发露,终非载福之道。雪琴与我兄弟最相似,亦所如寡合也。弟当以我为戒,一味浑含,绝不发露,将来养得纯熟,身体也健旺,子孙也受用,无惯习机械变诈,恐愈久而愈薄耳。

李云麟尚在吉安营否?其上我书,才识实超流辈,亦不免失之高亢,其弊与我略同。

长沙官场,弟亦通信否?此等酬应,自不可少,当力矫我之失,而另立途辙。余生平制行,有似萧望之,盖宽饶一流人,常恐终蹈祸机,故教弟辈制行,早蹈中和一路,勿效我之褊激也。

(咸丰七年十二月初六日与九弟国荃书 公元1858年1月20日)

【译文】

沅甫九弟左右:

左季高对你极为关切,弟也应用真心相对,不可以经常用心机,耍心眼。凡他人用虚伪来对待我,我用真诚去对待他,时间久了虚伪的人也和我一道趋向于真诚了。

李迪庵新近改任浙江省方伯之职,这也是兴军以来绝无仅有的事。他用兵获得一个“暇”字的诀窍。不但在平日里从容处理军务,就是亲临战场,也反复谨慎地观察,十分沉静。弟处理繁忙事务的才能超过迪庵,只有亲临敌阵怕不能像他那样镇静。至于在官场中往来,我们兄弟的毛病在于既稍稍了解世态,而又怀有一肚子的不合时宜,既不能硬,又不能软,所以无论到哪里都落落寡合。迪庵妙就妙在完全不识世态,他肚子里虽也怀着不合时宜,但却一味浑然不觉地含容一切,永远不表露出来。我们兄弟则时时显露,总不是带来福气的办法。雪琴同我兄弟最相似,也是同人落落寡合。弟应当以我为戒,一味地浑含不露,将来修养得纯熟,身体也健康旺盛,子孙也受用无穷,不要习惯于官场机变巧诈,恐怕越久德行就越薄。

李云麟还在吉安营中吗?他上次寄给我的书信,才能见识,实在超越一般人.但也不免有失于高亢。他的毛病正和我差不多。

长沙的官场,弟也和他们通信吗?这种应酬的事情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应当下力气改正我的弊病而另开门路。我生平品节行为好似萧望之、盖宽饶那样的人物。时常害怕最终撞上祸机,所以教训弟弟们的节行要及早走中允平和的道路,不要效仿我的偏激。

亲戚已经学坏,也要照顾他的体面

字渝纪泽:

尔信极以袁婿为虑,余亦不料其遽尔学坏至此,余即日当作信教之。尔等在家却不宜过露痕迹,人所以稍顾体面者,冀人之敬重也。若人之傲惰鄙弃业已露出,则索性荡然无耻,拚弃不顾,甘与正人为仇,而以后不可救药矣。我家内外大小于袁婿处礼貌均不可疏忽,若久不悛改,将来或接至皖营,延师教之亦可。大约世家子弟,钱不可多,衣不可多,事虽至小,所关颇大。

(同治元年五月廿四日与纪泽书 公元1862年6月19日)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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