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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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犯病了,谁招你了?”饿是饿了,今天老刘客气地回请我和程初吃饭,程初眼亮,半路就感觉老刘带领的方向不对头,借口接了小弟个报急电话,说麾下某某嗑药迪吧被人砸了需要老大亲临坐镇,跑了。很可悲,我没有那么先进的通讯设备,也没有人跑来砸我麾下的作坊。被老刘骗进一家不知名的小店铺让所谓的高档招牌菜凌辱蹂躏多半个时辰,想想就不寒而栗。若不是老刘的面子,这家店铺如今已经被我火葬了。“小心气大伤了孩子。”

“总是不顺心。”颖被我逗笑了。再扳脸觉得不容易,过来在我身上胡乱捶了几下,打走一旁咧嘴看热闹的二女,朝我抱怨:“成天又是老四,又是二女的,总是忙不到跟前来,卖袜子卖手套的妾身不会,也插不上嘴,除了腆个肚子作威作福外,竟变成个外人。今就回来招呼老四出门走走都招人厌了。一个个爱理不理的样子,都忘了这家里谁做主的。”

“你做主的!”给颖拉过来稳稳当当放腿上,小鼻子小眼不情愿的模样看着可怜。家里这些天的确忙,老四二女除了大半天招呼作坊事宜外,一回家还得筹备新产品上市前的准备工作,评估评测市场销路,别说颖插不上手,就是我都没俩丫头那份敬业精神。

颖虽然精明强干,骨子里却是个传统的贤妻良母类型,出生在商人家也就继承了商人的那点精明,至于其他一些操作经验理念之类,不是一个和豪门大户定亲的女人该触碰的领域,不合身份。

以前没怀孕还里外操持,总是闲不住,连家里几头牲口都能一口报出数字,虽说累点,却里外透着充实;如今大不相同,王家早就不靠务农来贴补家用,随了支柱产业的转移壮大。只拿家族进项来看的话,二女,甚至老四所做的贡献都远超于颖,为这个二女之前已经有过小范围精神勉励操持,家里一切顺当的情况下反倒让颖有一种被架空的感觉。周而复始的吃饭睡觉遛腿,肚子就算举过头顶也没了怀孕早期的优越感,感觉自己成了游离在外的边缘人物。

“那还给妾身脸色看?”颖不爽地顶在我下巴上,“都嫌烦呢,叽叽摸摸地全都天黑才沾家,见面低头过去就假装看不到,宁愿撞了柱子上都不打声招呼。”

“那就是真没看到,你也太小气了。”笑着扶起颖小脸,油嘴凑过去亲两下,“美很,这些天身上见点肉了。一会教训老四,就说咋脑门上红起一片,半天是躲夫人躲的,哈哈……”

“还教训,我娘可护短呢,昨天敲几筷子被看见了,就搂了怀里娃长娃短娃可怜一宿,气人!”颖又无奈地把头抵过来,凑我耳跟前轻声道:“您知道,这行商行商的再大的收益,钱来钱去而已,可抵不了粮食来得扎实。要不朝廷怎么派您主持的是农学,是不?”

“就是!”为了表示认可,用力点点头,不小心给颖脑门砸了一下,俩人哼哼半天。“看,疼了就表示我尊重你的见解,最看不惯行商的。”

“那您指派妾身干个什么,后村的婆婆还来商议过,夹了她和北边庄子中间有好大一片洼地……”颖拉了我手朝头上碰疼的地方揉了几下,“您看呢?”

“后村婆婆疯了?”洼地是洼地,可人家能种庄稼,就是产量稍微逊色点,买下来地方上也不可能让你挖成池子乱种东西,找了让政府罚款。

“洼地没多少产出,价钱不高,别人也不愿意要,咱买洼地是个幌子,关键是后面连了半个死河沟,早就断水多少年,有雨成了水沟,没雨就成了烂泥塘,咱只要朝前面挖一点就把水引过来了,现成的塘子,稍微扩扩就能用。”

“洼地多大?”

“百十亩的样子,因为产出不好,总是半荒着。”

“你丈量过河渠多大?”

“算下来……扩扩的话,总有三十来亩吧?”颖有点不好意思地竖起三个指头,临了红个脸又收回去一根,“其实也就二十多亩,您嫌少?”

我不是嫌少,就是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颖。以前底气壮实的时候大手笔进出,千亩良田都敢先斩后奏的朝家里搬;如今为打二十亩烂泥塘的主意不惜多花钱买来百来亩洼地,还要在我跟前不好意思的计算半天。

搬过来靠我身上,拍拍她脊背,“想要就买,家里你做主。往后划算就不用给我招呼。你要觉得大肚子不碍事,家里能操持起来也行,多动动多算算其实对你对孩子都有好处。没必要听她们那些孕妇多休养少动弹的话。”以前单位也有怀孕的女同事,人家每天挺个比篮球还大的肚子上下班自如,直到产期临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工作岗位,孩子刚满月就带了产假加来上班,一点也没觉得负担,颖也不必要把自己搞得难上难下的。

百十亩而已,全当给颖岔个心慌来解闷,第二天下班回家颖就喜滋滋拉我过去看地,看不看的,合她心意就好。权当踏春了。

“少来!”颖刚拉我走了过廓上。老四和二女俩也推推搡搡地带了针鼻跟了后面,颖最近烦她俩,见了就没好话。“回去卖袜子去!”

二女不情愿朝我靠过来,被我一巴掌拍走了。老四没趣,拉了个鬼脸跑回去嘲讽二女,只有针鼻恋恋不舍地跟了几步,旺财得了势,恶言相向龇牙咧嘴地撵走,回来还朝颖邀功。

“看,狗都被你教坏了。”笑着朝仗势的旺财踹了一脚,“学会耍横了还。”

“旺财这些日子前后跟了妾身照料呢。”颖喜欢地拍拍旺财脑袋,旺财最喜欢这个亲昵的动作,前后随了颖脚下乱转,很勤快的样子。“它知道妾身有孕在身,平日里总前后看护上,前日里在台阶上绊了下,二娘子和丫鬟没拉住,亏得旺财抢了前面才扶它身上,压得旺财瘸了一天。”

这是真的,狗这方面确实机警,主人稍微有个病痛之类,有时候连自己都感觉不出来的那种小病狗都能发觉,忽然变得异常关心主人,总是围你前后不离,就连晚上觉都睡不实,不时起来在你跟前闻闻问问,什么都不求,只要你能拍拍它就心满意足了。

旺财现在就很满足,平路上一口气跑出去好远,遇个坎子小沟什么的就紧张地停下来等颖,直到颖安然过去。二娘子对旺财这种精神很感动,尤其那天失职一次后就自责不断,我和颖不放在心上,可二娘子一幅想自废武功的架势,不敢劝,越劝越让他难受。

“多大个台阶,摔了也没事,别一天和死了老娘一样。”朝旁边二娘子踢了一脚,“听见没?”

“回侯爷,都死了。”二娘子显然对娘这个称呼有点陌生,奔前面踢开几个碍眼的石子又跑回来策应。

“哦,忘了,”尴尬地笑了笑,“还是怀孕吃香,我上次都差点让马踏了也没说过来抢救下。”缓和下,朝颖挥挥手,“走快,磨蹭的,站桩子呢。”

颖朝云家荷塘指了指,“每次过来都看见云丫头耀武扬威,就等妾身呢!”

“哪?”顺了颖指的方向调整半天焦距才发现几个人影,太远,依稀有个女的。这威示得没意思,云丫头自家田里监个工都不清静,人脸都看不清就诬蔑人家示威。笑着给颖指头打歪,“走你的路,又没跳你面前来,尽胡说。”

“云家就是存这想法了,每天出来都能看见!”颖不满地嘟囔几句,朝云家池塘靠过去,恨恨栋个大石子投了进去。

“精卫也干过,听说怀孕的时候停了半年,你比那鸟敬业多了。”一旁看得可笑,旺财为虎作伥地朝老远几个人喝骂几声……“差点忘了,”一拍脑门,今天刘仁轨还提醒我给云丫头带话,“二娘子,你过去喊云丫头过来。”

“什么事情?”颖喝住二娘子,扭头看我。

老刘的事说了一遍,帮不帮忙无所谓,带个话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不行!”颖一听就不乐意了,又朝池塘踢了俩土块进去,“这就让云家攀上宰相的关系,说起来还是宰相求上门的,这么一传开,太助长臭丫头气焰,往后还就拿不住了。”

“神经病,现在你也拿不住,还往后。”一摊手,“我不说,刘仁轨托别人说是一样的,到时候落两家埋怨。”

“那您不会想办法嘛!”颖给我拉回正路上,远离云丫头视线才放心。“成天办法那么多,这么个小事可难不住您。”

“想啥办法?我可没你办法多,今你拽回来,明天我还得去,何必呢?”伸手扶了颖跨个草坡上,顺手揪了几条才发嫩芽的酸溜溜扔嘴里嚼了起来,递颖两根,“吃不?”

“不嫌赃,”捏我下巴又抠出来甩了一边,“喂牲口的东西,就不说有个官员的样子。”

“上次见刘仁轨也吃了,说不定皇上也偷偷吃过。”撇撇嘴,递给二娘子,“吃不?”

二娘子看看颖,没挡住诱惑,抓过去塞嘴里小心咀嚼,充分体现出低身份的优越性。

颖哼了声,埋头走了会,“刘宰相是想让他庄子上好起来,变得和咱庄子一般富裕,觉得光是种庄稼不是办法,想多走几条路。”

“是啊,很缺德的想法,堂堂宰相不说民生大计的操心,围自己个破庄子浪费时间,又那么远,搁我早一把火烧了,还种啥莲菜。”指了指前面贼头贼脑的田鼠,“旺财,上!”

“从小见大,齐家治国平天下,您这么说宰相可不对。”颖对我老针对刘仁轨的想法很担心,怕给宰相得罪了,平时说起来老劝我,“刘大人官风清正,从太宗皇帝到如今为官几十年都广受百姓爱戴,您可不能因为私心上一点芥蒂就把火引到身上,就是不忿也别亲自出头得罪人。”

“那不会,想搞他的人多了,我就看看热闹。”老刘就那样子,皇上估计就不待见他,大家都说好,这就完了,没点毛病让人家挑不是找死嘛。顺了颖带过去后村,绕了两个庄子中间就到里死河渠。很不错,精致,洼地说是百来亩,其实分摊在河渠两边也不显得有多大,反倒是这渠子很有意思,不管是天气如何,里面总是泥糊糊的,连续半月没雨竟然也晒不干。

“盛夏也是这样子,”颖让二娘子拾了根长梢子捅进去看厚度,指了指旁边洼地,“听他们说当时以为是临河渠太近才把地弄涝了,断了河渠后依旧是这个模样,老是潮气大,上不了旱地里的庄稼。”

估计这边地下水位高的原因,和人家河渠没关系。打个机井学了后世西安过度使用地下水的办法猛抽几十年可能就解决了。“挺好,”在周围用力踩了踩,水气太大,的确不适合种西北地区的农作物,地里都是伏地的蕨类植物,连西北最长见的狗尾草都不多。既然准备买下,就去农学里找个专家过来看看,反正就近就是老河渠,挖通就有水,种个大米之类的可能更合理。

“种米?”颖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那东西咱们这边农家摆弄不了,也不情愿种那东西,费牲口,黄牛蹄子见不得泡水,一干容易起病。”

“没知识,务农你还得学习。”谁说种稻米非得一年四季用水田,旱稻嘛,在农学少监面前假装庄稼人可不成。得意道:“池塘你看了扩,剩下该种啥我给建议,多和我学学。”

“美的,”颖喜滋滋朝我推了一把,“这可是腰壮了,忘记谁当年指了麦苗喊韭菜呢?”

这个……如今猛一下还是分不清,比较丢人。扶着颖围了洼地转了几圈,挺满意,洼是洼,地很规整,一点点钱买下来很合算。“朝地方上打个招呼,官粮还是按原来的缴,你只管把池塘扩大点,往后我好钓鱼。”

“嗯,”颖点点头,觉得倦了,懒懒挽了我朝回挪,经过云家池塘时候忽然抬头发话,“妾身有个好办法。”

“办法?”

“刘大人不过是想把庄子搞得殷实些,和谁家学不一样?”

“那是,急红眼了,让他这会和谁学都行,没看连人家没出门的闺女都不放过,老色魔!”

颖笑着戳我几下,“总是说得那么不堪。妾身不过是想啊,既然他要学,谁家都无所谓,种莲菜嘛,咱这池子现成的,让他来咱家可好?就不必跑云家了。”

看看颖,没忍心拒绝,不管怎么样,总是自己婆娘,我不护谁护。勉强点了点头,“他是想先派几个管事过来学经营,咱家怕……”

“过来啊,钱管家这么干练的老人手可是云家那些生蛋能比的,带三五个学徒出来不在话下。”颖眼神一亮,胸有成竹地摆摆手,“您不管了,这里外交给妾身操持,管家那边肯定愿意,连公主府上不是也带过俩么?若他有护院来就让二娘子一气带了,好人做到底。”

“哦,”挠了挠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他派几个婆娘过来和你学怀小孩呢?”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放飞

更新时间:2007-2-10 9:21:00 本章字数:5468

三月三,上巳日,汉族传统节日,又是月上巳,官民皆絜(浩)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病),为大絜之说。太昊陵庙会尾期最后一日,又时逢好友三五成群的沿河饮宴、踏青,诗曲相合的一抒情怀,颂赞春日的美好,表达对丰收的渴望?

虽说没有中秋节、登高节那么盛大,个中却透着风雅,碧波绿草,春光明媚的,春……才子佳人心向往之。尤其唐朝李姓开国后,统治者为标榜自己汉家血统,很注重这些汉族独有节气,作为节假日大力提倡并积极参与进去,好像自己血统已经纯正到……

“我不去。”踏青不错,可想起前年出去让兰陵拉灞河边溜腿几十公里的惨剧,还是免了吧。再说因为颖半大肚子不能太颠簸了,家里也就近在门前的小河沟旁筹备了小活动,虽说比不上灞河垂柳清流荡漾的景致,却也独有一番风味。

“人家都去了,你总是没点样子。”作为李家宗族成员,兰陵公主没有置之身外的道理,老大的风筝竖起了三四个,就等了灞河边上比试一番了,各路豪族闺秀们期望的赛高会,谁家风筝飞得高谁今年就能交上好运嫁得如意郎君之类的说法让这伙闺秀们热血沸腾起来。指了指墙上挂的几个风筝一脸不乐意,“都妾身亲手做的,您就没点人心,带了过去放个高嘛!”

“省省啊,闺女家玩的,剪绳子的时候你这风筝落谁家去呢?”老婆娘了,放那么高风筝不怕人笑话。有浪费那么多好绸料织风筝的本钱,不胜多做两件衣裳合算。随手取下一个看看。又大又精致,费劲举过头顶招了招风,好家伙,绑个旺财飞起来没多大问题。“不错,我拿回去个,这么多你也放不了。”

“少动!”兰陵有点气恼,推我一把,正举老大个风筝招风呢,这一下没站稳当,脚下绊蒜风筝又扣了头上连人一起滚了,人没事,风筝算是没救了。兰陵尖叫一声,蹲地上摆弄骨折的风筝一脸痛苦,带了哭腔朝我撕扯,“赔!你赔!”

“咋赔?没事,没事,别急。”悻悻爬起来,弄坏女孩子东西有点过意不去,赶紧安抚几下,揪起风筝摆放到软榻上抢救。中间粗壮的三支主竹篾被我压断了两根,还有一根似断非断地耷拉着,属于重大事故,高位截瘫,已经植物风筝了。抽抽个脸朝兰陵干笑几声,兰陵幽怨的眼神看得我乱有挫败感。只好硬了头皮掏了手绢出来在折断处胡乱包扎几下,多少有点用处,自欺欺人的又竖起来小心地摇晃几下,“好了!”

“去死!”随着风筝再一次垂头丧气地耷拉下去,兰陵终于爆发了,气急败坏地给身残志坚的可怜玩意扒拉到地上,几脚下去人道毁灭。没解恨,咬牙切齿地又转脸朝我,袖子挽起来……

“停!”生死时速,赶紧拧腰后退一步,马步拉开双肘交错护住上半身,“我有办法!”

“你有屁办法!”兰陵一掌就破开我防线,随即身子已经贴了跟前,感觉胸口一闷,脚后跟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已经滚了软榻上。

“真有办法,”赶紧朝软榻里面滚了几下暂时避开攻势,仓皇大喝。“不许动武!”趁兰陵愣一下的功夫,赶紧道:“要么打一顿了事,要么赔你个高档的,单项选择!”

“不,”兰陵嘴上不答应,抬高的手臂已经放了下来,愤愤道:“有附加条款,要不我就多选!”

“单选,真的,我给你赔个。”爬起来喘口气,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朝死翘翘风筝尸首痛心地翻腾几下,可惜了。本来这外皮还能用,换几根脊梁就是个新的,可兰陵气急败坏地踏了无数脚上去,精心描绘的图案已经踩花了,还不能洗,一洗就会完蛋,只好重新画个……小心问道:“这,画下来就多半个时辰吧?”

“两天!”兰陵瘪个嘴的坐软榻上运气,“你多半个时辰给我画一个出来。”

“哦,后天才过节,还来得及。咱今天重做个好了。”给一堆垃圾卷卷扔了出去,拉过兰陵个手安慰道:“做个纸的不!”丝绸面的我做不了,可纸糊的最拿手,咱小时候是行家,三叶的,飞机的,猫脸揪尾巴的,若画工好,什么鹞子、燕子之类不在话下,各式各样风筝都手到擒来。这年代风筝是个奢侈品,有钱人家的玩意,都用绸料做外皮,绸料不如纸张兜风,分量又重,所以风筝都做得又大又笨,除了绘制得花里胡哨外,外形统统都是豆腐块,没点创意。远不如纸风筝来得小巧精致。

“什么纸?上去就扯了,骗谁。”兰陵最恨我敷衍她,每次闹气的时候就变得斤斤计较,一点不顺都不行。“不赔不许走,可是我精心三天上才做好的。”

“你不是说两天嘛!”

“两天是画皮,你扎蔑子不花功夫啊?”把我推开,扭了个脸不看,觉得这个样子还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怨愤,胡乱蹬了鞋滚了软榻上给我个脊背。

“哦,那你拿竹蔑来,我给你扎骨架。就家里出的纸绝对没问题,扯了我给你赔丝绸的,反正坊上也有卖,好点的就百多文,赔你十个。”拍了拍兰陵脊背,“斗个啥气,风筝嘛,总是高了就剪强绳子,还不是一锤子的买卖?”

“妾身专门扎的,您总是说得轻巧,只看是那么个东西,就不知道人家心意。若真是个风筝,你就是照火里烧十个八个我都没想头,可您就是拿人家心意不当回事。”兰陵晃晃肩膀,给我手抖开,“烦呢,少动我。”

“烦个屁。”一把给兰陵揪过来,“赔你就完了。不准备东西我咋赔,你再哼哼我就去坊上买个来,连自个动手的心情就没了。赶紧!”

“哦,”兰陵朝我捅了一拳,气道:“你还有理,每次你都能没理开头,有理收尾,就不知道给人赔个不是?”

“赔啥不是,趁我有心情赶紧去筹备,我干活见不得饿,过会饿了就算完,你自己掂量。”扯了兰陵脚片给她拉下来,胡乱套了个鞋,催促道:“快去。哦,对了,你做的竹篾太粗,要比挑帘子还细还软的,最好就竹皮那一小层,你用的那种只适合盖房子。”小拇指那么粗的竹篾,看起来雄伟大气,做出来蛮横霸道,一点都不像闺女家用的风筝,放天上就是个华丽的床板,一说床,联想丰富的人总觉得很淫荡。

棉绳,棉线,兰陵靠了桌子前细心拿小刀削着竹蔑,一条条打下来整齐地码在软榻上。很兴奋,多少年没碰过这手工了,自从城市改造,满到到高楼大厦后,别说风筝,连麻雀都常有撞死的。如今重温儿时的记忆,旁边还有自己婆娘帮忙,幸福无比。

挑选,做主梁的和兜风过翅的蔑条分开,拿了兰陵软尺细心丈量长度,折中点,烧弯条,要来就来个造型独特的,虽然小时候男孩子拉个蝴蝶风筝跑是个很没面子的事情,可显摆手艺还得从造型花哨上着手才成。

“不气了,”兰陵劈着竹蔑忽然抬头朝我笑了,扔了手上蔑刀,头枕我腿上拱了拱,不好好意思地笑出声来。

“小心,别把我撞歪了。”让过了手上正扎的竹条,抬膝盖给兰陵脑袋顶了起来,“帮个手,扶一下。”

“扎得还细发呢。”兰陵扶住枝条定了个十字看我交叉着裹线有点惊异,“男人家干这活比女人都在行,还是个巧手郎君。”

“那是,扶好了,给你开开眼。”拉过半条竹蔑绷了半弧,用吃风线裹紧,下来半个虚翅只用浮条搭住就成,很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高科技产物。小半个时辰就扎好了骨架,很写意,功力尤胜当年。

“小点了,”兰陵拿了骨架在手里把玩,横看竖看,“这么小玩意怎么就飞上去呢?小心倒栽葱。”

“懂啥,动画颜色,给纸画好了再糊。”同丝绸风筝不同,纸风筝要先画后糊,要不纸张见了染料后干燥时候收缩容易破裂。当然,这年代的那种竹纸不干燥也容易破裂,要不说俺改进造纸工艺,提高纸张质量呢,今天才知道就不是为了传播文化火种来的,光为糊风筝。“大纸,画得好看点。”分派完觉得意犹未尽,找了些更细的小竹蔑一口气扎了十多个手掌大的小十字,四周拿棉线连成倒三角,经典的串燕,就等燕子画出来朝倒三角上一糊,一连串十多个放出去随风荡漾才是漂亮,比起满天床板乱漂感人多了。

“总是怪点子多。”忙活小半天,俩人靠了软榻上欣赏工艺品,兰陵拿了蝴蝶看得喜出望外,一连串的小燕子容易缠线,远远的挂了头顶上活灵活现。“飞不飞得起来?”

“试试才知道,天还早,给你线拐子拿上去后面园子里放放。”不是试风筝,实在是想试下那个百年难见的线拐子。

兰陵糊风筝的手艺不行,可线拐子造得精致,黄灿锃亮的包金手把上挂着五角铜棱的走线轴,黄杨木的连通的三叉轮两端裹挟着精致的放线银卡子,随线走的时候,银卡子上一串葡萄铃发出阵阵欢快悦耳的玲霖声,收线时三叉轮上镶嵌的桃核风哨的轻啸合了铃声更是美妙。

当公主真好,连放风筝都和别人不一样,光那串葡萄铃和那个核桃风哨的工艺就能单独拿下来当祖传宝贝了。想起当年在风筝会上见过这种线拐的仿制品,一个妙龄富姐拿了这拐子都不知道自己姓啥,逢人就说“三万!”,知道的是说拐子价值,不知道的以为小妞昨晚麻将牌打抽抽了。

“三万!”学了那富姐拿拐子的模样朝兰陵比划下。太解恨了,老子拿的是真品,不是垃圾仿制品能比的。

“成交!”兰陵是爽快人,没思索,“明你给钱带来,自家人,两万五千就成。”

“文?”

“去死!”

可能是因为拐子太好的原因,蝴蝶风筝有点腼腆,一头栽了地上就再不好意思起来,“没事,刚糊不久,糨糊干了就好。”胡乱解释下,换了串燕背风张线,不错,手艺好,吃风就起,我地方挪都不挪就听拐子上一阵清脆的铃声,串燕已经化做齐整燕群,优雅地旋在天际。

“真燕儿一般。”兰陵欢天喜地接过拐子拉了拉引线,随了引线的伸缩空中的燕群盘旋几下,姿态更加逼真。“怎么不早做呢,风子就是这个样子才对,早该给家里几个崴了去。”

没搭腔,靠了树根坐下,拍了拍身边草地,兰陵兴奋地摇摇头,就靠了树干上目不转睛地锁在天际,随了风势不停地调整着高度,直到线拐上线绳几乎走完才心满意足地坐下。

“看不到了。”我举头望去,燕群仿佛消失了。只剩下碧蓝的晴空。

“还有串黑点,仔细看才成,”兰陵放下拐子上的铜撑子插到地上,任凭引线扯动转轮发出悦耳的声响,脱了鞋,惬意地俯倒在草地上,“赛高会上就算夺魁了,夫君不情愿去么?”

“我今年算了,再说去了咱俩也待不到一起,你好好玩玩。”

“嗯,我总得去,”兰陵舒服地转了个身,躺我腿上哼了会小曲,咿咿呀呀地听不来什么旋律,不过也顺耳,快比上我的水平了。“好听吧?”

“一般,没程初唱得有劲道。”

“呵呵……”轻轻在我腿上捶了几把,笑问:“最近不忙了?怎么有空过来陪妾身一天?”

“今也高兴,秦钰那边打了胜仗,到底自己的学生,当老师的面上也光彩,就趁机扯谎去军中报事,跑了。”伸手摸了摸兰陵的圆脸,捧起来亲了口,表达心中喜悦。

“你心里一喜欢,第一个就到找我么?”兰陵环住我脖子凑过来还了两口,才意犹未尽地躺下,“总是高兴了,发愁了,能第一个朝我这里跑才对。”

“我就高兴找你,发愁不来。”笑着朝捏捏她鼻子,“发愁都是你逼的,我回去找婆娘哭诉,总还有个心疼我的地方,你这就算了。”

兰陵听罢笑出声来,“那算是你偏心我了?都逼得郎君发愁了,还有点喜事就朝我这里钻。”说这轻叹了声,“我是没朝你家钻的福气,你那两位夫人恨不得给我活剐。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朝我这边多些呢。”

“那不会,我朝家里俩婆娘多些,你自作多情了。”满不在乎地抬头找风筝,随手揪了把野草撕扯几下。

兰陵习惯我这种口气了,不在意地笑笑,“心里觉得喜欢我这老女人丢人?”

“这倒不是,再说也不老。”靠了树干上伸了伸腰,笑道:“一半对一半,全心全意可不成,我家俩夫人可没你惦记这么多,我要多喜欢你就吃亏了。”

“嘴硬很,”兰陵伸手朝我脸上戳了戳,“说实话又死不了,就不知道让人高兴一次。”

“嘿嘿,美死你。风子放好了就收,我还回去吃饭呢。”

兰陵美美地伸展一下四肢,“等会,着急什么。难得今天咱俩没谈内府、王家的恶心事,让妾身再舒服会,别着急走。”

“哦,对了,你不说我还忘记了,陇右上……哎呀,咋掐?”

“最不情愿说这些,陇右就一把火烧了也到不了京城,少在兴头上说这败兴话。”兰陵晃晃手上镯子,忽然想起什么,爬起来朝袖笼里掏半晌,捏了两个玻璃珠子递给我,“送你的,就俩最圆的。”

“礼物?”玻璃弹球嘛,当什么贵重物品,轻轻扔出去一个,握住手里的抵在食指拇指中间,瞄准,发射,命中。

“尽糟蹋东西,”兰陵笑眯眯打了下,“远洋回来的那群人就快进京,快马送了点小玩意过来,你就不当回事。”

“别告诉我拉了几船玻璃珠子回来,小心我找你讨还股金。”拾回弹球,朝阳光下望了望,不错,命中很有力,接触点已经砸掉一小片了,再圆也报废了不值钱。“给你说过这东西没有想像中那么值钱,如今这烂工艺要来也没多大用处,怎么就是不听。”

“你家花露水也没想像中值钱,我还不是一遍一遍地朝回买?笨的,谁才疯了拉几船这东西回来,寻根问底弄清原委而已。既然揪了你脖子都要不来配方,人家做琉琉珠子的也不会那么大方。”

“哦,”点点头,“就跟卡我脖子一样的手段就成,一点点划拉,外因人没我这么坚贞不屈,很快就屈服了,你慢慢折腾。”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成果

更新时间:2007-2-11 9:22:00 本章字数:5527

玻璃球,嘿嘿,回家随手扔给二女玩,这年代值钱,可按这么个成色看的话,在我曾经的年代里连当次品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就是垃圾堆里的货。

没用,实用性还比不上我家的花露水,也就是当个装饰啊,弄个三瘪四不圆的破烂酒杯之类,真想做什么平面镜子,光学仪器的,按现在这个科技水平健康发展十五、六百年或许有个突破,前提嘛,总得先把最基本的工艺流程搞搞到手才成。

从兰陵的口气里能听出来,内府有从海外窃取玻璃制作工艺的打算,可能已经暗地里开始实施,这是个好现象,至少说明王家花露水秘

方不再成为内府唯一的关注焦点,玻璃制品超高额利润分担了王家部分压力,可以暂时松口气了。

就让他们眼红去吧,都是红眼狼,啥好东西都想朝自家里搬,一群没有教养的家伙。哀叹啊,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华夏儿女世代传呈的朴实,典雅,秀逸,谦和……等等优良品质在内府这帮蠢才身上一点都体现不出来!

悲哀,心疼,胃口就好,吃嘛嘛香。李家本来血统就不纯正,腆个脸硬说自己是江家儿女,可没一点俺汉家儿女的样子。李治还得装儒雅,装道学,兰陵就没那么多忌讳,体内蛮夷基因正慢慢复苏,再这么干下去非得给俺这些真正的江家儿女带坏不可,华夏古国千百年文化底蕴将毁于一旦。

我觉得就快毁了,颖捧了个藏青色的茶碗出来的时候,我眼睛都绿了,绿完就差点掉出来,一把就抢过去,未果,颖抓得死紧,夫妻俩人还拉扯几下,颖怕弄坏了宝贝,才不舍地松开手。

“小心了,市面上买不来呢,怎么就不知道爱惜!”颖凑过来,双手托在瓷碗下生怕我毛手毛脚地弄坏了。

没理她啰嗦,捏了茶碗出了房子,站了光线充足的的地方细细研究。好东西,好玩意!晶莹润泽,如冰似雪,青中泛绿却不显突兀,

随了光线的变化若清流潺动,细腻的而不失大气,菊枝、菊瓣模印线条流畅刚劲。

盖碗轻轻敲击几声.清脆悦耳,清脆……迷茫很。脑子有点发蒙,来唐朝这些年,对这年代的瓷器烧制技术,少有点印象,青瓷有,都是青,青绿,青黄等不均匀的色泽遍布其上,绝不是后世品论的那种成熟青瓷,能烧制这种青中带绿均匀润泽的釉面,并在敲击中发出略带金属脆鸣声的瓷器,还总没见过!

“多少钱?”不管什么时代能造的东西,这价钱绝对不会便宜,起码比程初送来的几套垃圾玻璃杯值钱得多,这才是我目前最关心的。

“闹的,”颖劈手给青瓷茶碗抢了过去,“没价钱呢,兰陵公主才派人送来给妾身贺喜,今年越窑就出了四件这个样子,其中一件就送了王家,天大的面子,拿钱可算不来。”

“贺喜?你什么喜?”四件?越窑青瓷有名气,若真只有四件这种成色的话,那还轮不到兰陵送,肯定全贡品交给皇上收藏了,最多送兰陵一件了不起。至于王家这种身份还当不起这么大的礼。更别说颖这个诰命夫人了,哪怕她怀的八胞胎也不行。

颖自豪的拱拱肚皮,朝我挺了挺,“这还不算喜啊?”

“不是先前为这个都送过一次了嘛,那镯子呢?”兰陵断不会为这个事祝贺,心里别提多嫉妒了。早先装模作样的送了副镯子,如今连王家门都不愿意进。更别说送了价值连城的瓷器过来表达心意,其中肯定有蹊跷。

“镯子在啊,成色一般,定是公主觉得先前送的镯子不好,才补送了瓷器过来。”颖小心地将盖子盖好,茶碗捧起来放了架子上,喜滋滋叉个腰左右端详。

乱七八糟的,老远看二女和老四一人挎了个篮子过来,里面杂七杂八的入了些新样式的针织小物件,老四篮子朝炕上一甩,“姐夫,你看看,作坊才织的,”说着就找茶壶倒水,随手给架子上的新茶碗用上。

“啊!”颖正朝篮子打量,发现老四大逆不道的举动,惊叫一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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