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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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边想抽空劝劝,云丫头竟然不知死活地串门子来了,带了俩弟弟这个磕头那个磕头的,一圈都谢完,几包包像样的礼品也送上来,依旧摆个弱不经风的模样坐了下手。

俩弟弟长大了,已经没有云家出事时候俩鼻涕甩多长毛孩子样。孩子脸上已经有了淡淡的书生气,穿着体面的书生长衫,小人彬彬有礼,见我不太好称呼,直接行的是学生礼,我一张口俩小孩赶紧就站起来吟听聆听教诲,弄得人有点不自在。

“长大了要好生待你姐姐,从这么高,”颖一脸笑容的比划个高度,和蔼地朝大点的孩子送了一盒毛笔,小点的得了个玉牌,“当年就这么个小子,一把火烧得没个家底,硬是给你俩拉扯起来,说是当姐的,纵然是喊娘都不为过。”

听颖这么一听,俩小书生恭身称是,拿了礼物不敢落座,恭敬地站了云丫头两侧,看来这俩小子很尊重这个姐姐,该有这份情谊,比平常的姐弟情分不同,丫头完全是抛却了一生的幸福换取俩弟弟的前程。往后老了,丰年过节俩弟弟该上的是孝子礼,坐的是云府正当间的椅子;看给云丫头乐的,爱怜地摸摸弟弟脑袋,没一点辛酸的样子,仿佛能这么过下去看俩弟弟娶妻生子就知足了。

“该给自己打算打算了,”颖摸着肚皮学了长辈的口气语重心长地朝云丫头道:“小子都半大了,该扶的时候扶着,该放手还得放手再有几个年头就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这当姐当妈的,找个好人家歇歇了。”听口气,颖这话说得实诚,可能被眼前的场景打动了。听得人心里暖暖的。

“误就误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熬过来。不争这几天。看他们娶妻生子,云家有了盼头,小女再打量吧。”感激地朝颖看了眼,拉了俩弟弟坐下,“他俩还小,自己经风经雨的不知道在惜,可放了他俩身上小女就难免心疼。这该放的该丢的,可总想多扶他俩走一阵。不求荣华富贵,便求安逸平稳,也就知足了,父母在天之灵也瞑目了。”说到这里眼圈红红,也不动手去擦,反倒翘了嘴色露出个笑容,丫头很有性格啊。

“老四呢?”我不习惯这种场合。既然人家行了礼我就该撤退了,借口找老四过来说话,很从容地脱身。

老四没别的想法,就是个客气话。学学看看而已。提了藕粉作坊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比招牌,比质量,比价钱,谁家能拿住这三个要领,离成功就不远了。

云丫头和老四比显然是个外行,用颖的话表达出来云家就属于行将就木,离败家不远。问也问不到点子上,话也说不到关键处。拉扯起来就跑了一边去。隔行如隔山,想学嘛,做生意上去不先缴点学费哪来的经验?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就是来说话活络下感情,没你背后这么损人的。”

“可不是损她。”颖肚皮一天天大起来,行动越来越小心,缓缓靠了个长枕头上,“也说不上恨,早就没了当年的怨气,说起来这丫头不容易,就是再有过份的地方,想想她处境,想想她为了俩弟弟把这大好年华都搭进去,值得尊重。”正感慨下,忽然手搭了肚皮上叫道:“哎呀,小家伙会动弹。”

说着贴了颖的肚皮听了会里面,没小孩的动静,“听不来,怕是下午你吃多了,胃涨气。”

“才不是,”颖不满地给脑袋拨拉到一边,“夫君,云丫头见妾身这大肚子很羡慕呢,你留神看她没?”

“嗯,我也是这个感觉,和云家的过节撂过去就算了,是吧?”人家个黄花大闺女羡慕你个孕妇才怪。可颖的好心情不能坏了,胡乱附和几句,颖现在恨不得连男人都羡慕她,云丫头当然要在羡慕范围内。“你们还说些什么,到这么晚人才走?”

“女人家的话,撂过去啊,妾身可没追究,这次是她找上门来的。还讲了种莲菜的经历,可笑呢。”说到着颖抿嘴笑了,“咱家就是种莲菜也轮不到妾身去操心。还说若是庄子上的有佃户想朝莲菜地里学了种了的,只管朝云家去,她那边包教,就是想家闲种几亩莲菜池子都不要紧,从云家赁几亩无所谓。”

“啥?”

“说咱庄户农闲想补贴家用的话,可以朝云家租赁几亩莲菜地都不打紧,”颖以为我没听清楚,重复一遍,不屑地笑了,“好像她云家荷塘有多少,打算重开地租呢。”

开地租?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答的?”

“客气话嘛,佃农赁咱家的地给咱家交租子而已。只要不耽误了农忙,剩下人家想干个零碎活贴补家用,也没必要去阻挠,毕竟多劳多得,天经地义。”颖无所谓,家里这几年开办的各种作坊吸引了不少庄户去干零工,早就见怪不怪了,何况租赁几亩荷塘也不耽误农忙。

“哦,”点点头,下意识朝一旁练习算盘的二女看了看,又埋头打算盘去了。朝颖问道:“你就这么放心?”

“当然放心,莲菜又不是粮食,往后长安附近种莲菜越来越多,莲菜比萝卜还贱的时候看她怎么朝庄户交代,妾身就看云家怎么收场。”

“哦,你盘算好就成,到时候别再气得满世界发神经。”感觉云丫头是盘算好的,总是一套接了一套,先示弱,让你觉得她脑子不够数,放心,没威胁。小丫头和我诉苦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连续把这个农活和荷塘互不干扰有意无意给你留个印象,下来胡乱拉扯些她不懂傻问得可笑事让你放松警惕。

“嗯,”颖笑嘻嘻不当回事,“她不来捣乱才没意思,正好闲呢,看她耍把戏。”

当初换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颖以为云丫头让雷譬劈坏了脑子,喜滋滋把良田捏了手里后气个半死,如今我怎么就觉得有昨日重再的感觉。还有二女送过来那个诡异的笑容……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有备无患

更新时间:2007-2-14 9:19:00 本章字数:5493

我多了项每日傍晚扶了颖出门溜腿的任务,已经排进了日程里,没有胁迫之类,是自愿的。很享受夕阳西下时田园上那一刻的宁静,每每这个时候颖就挺了肚子靠在田庄岔路旁的一棵大槐树上眺望天际的红霞,旺财则亲昵地爬了颖脚面上打个小盹,二娘子蹲了路坎上不停地拽着四周的狗尾草编着各式各样的小东西,我则饶有兴致地打量她们三个。

“二娘子媳妇也有孕了,放几天假待家里伺候伺候,扔下不管可不像个要当爹的样子。”颖看了二娘子灵巧地编着的猫猫狗狗,踢醒脚面上的旺财,问道:“可是照了旺财编呢?”

“回夫人,给小侯爷预备的,也给小的那不知道是啥万货预备点耍。”二娘子见颖动了,赶紧把手工劳动塞了褡裢里起身护过来,“小的家那婆娘皮实,有她妈跟前伺候就行,用不了那么多人手,倒是您得小心。”

颖很受用小侯爷的叫法,满意地点点头,摸摸肚子,“心里怪过意不去的,是这,从今个起,家里凡是有孩子的置办一律两份,有小侯爷一份就有你家媳妇肚里孩子一份。”

二娘子不知道该不该应声,犹豫地朝我望一眼,不好意思挠挠头,笑得难看。

“还挠个屁,夫人说了就应下,免得明后悔了变卦。”我笑着二娘子的傻模样,过去给颖搀扶住上路。“晚上回去就赶紧家里婆娘照料上,要不就搬府里来住,不朝庄子上跑。”

“钱叔照应过这话,可丈母娘认生,进来出去的害怕,嘿嘿……”二娘子是个实在人,呼来喝去没点怨言,可每次得个彩头受个恩惠的就不好意思。大老粗忽然变得腼腆起来。“侯爷夫人成天里关照得多,家里吃穿用度不是庄户能比的,再操心小的就过意不去了。”说着朝府门口指了指,笑道:“钱叔等呢,又该挨几句。”

每到这个时候,钱管家就坐了府门外的石墩上朝路头上望。直到看到夫人回来才放心。指唤几个丫鬟赶紧上去伺侯,径直来了二娘子跟前几声埋怨,嫌没照料好,累得侯爷夫人天快黑了才回来,下次再这么就定斩不饶云云。

明里是指责二娘子,可暗地里有埋怨我和颖的意思。别人不敢说这话,唯独管家例外。老人手,是整个王府里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的人,有时候老钱是啰嗦点,可那种长辈诚挚地关切之意,实实在在的感觉,就好像对待自己亲人一样,我和颖心里受用。

笑了笑,给二娘子撵回去,“饭都毕了。出来走走消食,钱叔忙一天赶紧歇着,别老是这么操劳,家里依仗你地方还多。”

每次歉意地朝老钱一笑,老管家虚荣心获得极大满足,赶紧过来领了头前,念了台阶送颖进去,才朝我恭敬道:“老了,多嘴多舌的毛病,侯爷您包涵。夫人身子要紧,下次出去多带几个人,光二娘子那毛糙货可不能放心。”

“对,下次多带,钱叔放心。”点点头,朝买猪头肉回来的胡帐房指指,笑道:“酒友叫你来了,今天肉买了不少。”

“呵呵……”说话间胡帐户就笑呵呵走过来行礼,“侯爷才陪夫人溜腿回来啊,老远就听见管家嚷二娘子,在下避避火气,可不敢迎了管家锋头。”

摆手笑了笑,猪头肉香气阵阵袭来,低头看胡先生荷叶包里渗的油渍,指了指,“胡先生平时都谁家称的?老看你和管家见天不停吃几年了,不腻?”

“好东西,不腻。”胡帐房喊过个杂役给肉递了过去,吩咐让厨房切切,多蒜多醋的拌好送前院来,“就咱庄上东头的,自打新皇登基头一年里开张一直卖到现在,老熟人了,每天一块专门给在下留着,油肥油肥。”

说得我有点想吃,又不好在下人面前露馋相,有点不爽。明回来让二娘子去称几斤解馋,颖不好肥肉,可我和二女属于两食动物,能吃到一起,肥肠头肉的来者不拒,尽招呼了。

顺当了,生意上的事在老四和二女同心协力下,暂时顺当了。怎么布置,怎么策划,甚至产品的规格花色都尿不到一壶里去,吵吵闹闹谩骂斗殴的事竟然万事皆顺,奇迹。俩人就这么针锋相对地合作数年,生意上从没出过纰漏,不得不叹服上苍的造物神工,太神奇了。

“她俩就是那么个样子,嘴上各不相让,可心里还是能分清对错,该听谁的该在什么地方让步,这么多年了,早就知根知底。”颖一点都不惊异,坐炕上揉脚,有点浮肿,多揉揉化血,我教的……

也是,都是聪明人,聪明人第一条就是有自知之明,小丫头的小心眼模样掩盖了她俩的优点而已。尤其是二女,我发现她老有意无意地找茬欺负老四,属于那种一脸实诚地挑衅方式,每每老四反击的时候不知情的人总觉得老四霸道不讲理,二女往往占了便宜还一脸可怜地朝我委屈,孟姜女痛哭流涕毁坏国家公共建设的那副表情。

我下班回来没进内宅就听里面喧闹,丈母娘和颖正坐了老远厢房下小声地商议什么,老四则气呼呼地给二女推了门框上,二女正要反击,忽然见我进来,瘪个嘴跑来拉我胳膊晃了几下,眼神朝老四指指,意思那边吃亏,挨打了。

“少做,”捏了捏二女鼻子,“消停,老四不许闹了,都没个样子!”我这边平事,颖和老娘就假装看不见,没人过来帮忙说个话,太放纵俩丫头了。朝二女脑袋拍了下,“二娘子买猪头肉去了,去厨房调一下,咱俩去园子里吃。”颖自称孕期见了不爱吃的东西就发恶心,没人敢当了她面塞肥肉片子,老四一旁听得不乐意,认为我偏袒二女,嘟囔几句朝老娘那边去了。二女赢了一仗,趾高气扬地朝外面跑去。

二女调凉菜的手艺比不上颖,不过我吃非常满意,小酒闷得“滋滋”,二女一旁油嘴不消停地凑我酒杯上沾个酒味,直到俩人给一斤多猪头肉扫荡干净才心满意足地坐了凉亭里哼哼。

“不能多吃,小心吃成……”总是放纵这丫头,忘记叮嘱她喝银杏茶了,二女不喜欢那个味道,能赖就赖过去,不明白我为什么老给她喝那个怪东西。“治遗传病的,不喝不行,今天不能忘。”

“嗯!”二女乖觉地点点头,拿出个手绢帮我擦嘴擦手,问道:“遗传谁的病?”

“喝就对了,问那么多。”

“兰陵公主每天也喝?”

“别管人家,你喝你的。”朝她脑袋上敲了下,“油腻吃多了就多走走,一会陪夫人溜腿去,小心堆了身上养膘。”

“嗯,”二女收了手巾,学了颖的样子舒服地拍拍肚皮,“空空的。”

“满都是下水,不空。”这丫头对颖肚子越来越大有点羡慕,“先给你儿子攒钱去,怎么算都是老二,嘿嘿。”

二女龇牙一笑,“不怕,有个儿子当娘的就安心了,夫君和二女生下的,今后绝不是等闲之辈,不用操心他。”

“是啊,就算是个丫头,能有人云丫头一半我就满意了。”这是云家俩老人去世得早,若知道自己生了这么能耐个闺女,还不得再显摆死。

“才不会生个那么笨的闺女。”二女大眼睛眯缝起来靠我肩膀上笑了,“若是云家丫头那样子,都能给她打死。”

“哦?我看人家丫头挺好,有骨气有毅力,人也聪明。知道怎么不惹恼王家的情况下朝家里搬点便宜,一步步打拼下的家业,还求什么?”云丫头可能在某些事上不如二女,可绝不能说比二女差,二女不该小看人家。

“有骨气,到了她那么个地步,估计老四都比她有骨气呢。聪明啊,看和谁比,怕是比二娘子聪明些,嘻嘻……”

“尽胡说,”抓了二女手一提,“好了,她们也该吃完了,正好出去走走。往后不许欺负二娘子,家里没有比他更忠心的。”

“嗯,妾身明白。”二女点,点头,靠了凉亭柱子伸个懒腰,邪恶的笑容总是和那张精致的脸蛋相映生辉,“云丫头这次怕要吃亏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说说,”随手拎了酒壶领了二女边走边聊,“吃多大亏?”

“吃多大亏就要看夫人意思了,”二女回复了一脸老实模样,朝我眨眨眼睛,“夫人总顾及您的看法,换地之前几次都没下去生手,就是怕您对她变了看法。”

“哦,”我摇头笑了笑,二女话里到把颖推到个不义的位置上,说得很讲究,笑问:“别说夫人,当时换了你呢?”

二女亮了亮小虎牙,“妾身没有那么多忌讳,既然在您面前再不遮掩,只要您一点头,再就没云家了,如今她家的院子早就改个什么作坊出来。”

“这次呢?”

“这次云家自作聪明了,二女都猜到了,肯定瞒不过您去。妾身常到她家荷塘边看,两年开了五百多亩池塘,算是下足了本钱。去年她家又赚了钱,按这个速度下去,今年该把剩下的几百亩一气开了才对,您说呢?”

我没二女观察得那么仔细,觉得人家挖得满快,总是农闲时候大量雇佣劳力,田间地头老是一派忙碌的样子。摇摇头,“还在挖吧,我钓鱼时候还看有挖的。”

“今年春播完该有个空闲,可没有和往年那么大量雇佣劳力,造纸作坊里干零工的庄户比平时好找了。”二女身为家里产业主管,对这些事情如数家珍,什么事都在小脑袋里装着,随时用起来关联。

“工程进展慢了?”

“几乎是停了,前些日子就清了清淤泥,扩了扩灌口,她怕是觉得自家一气投入这么多钱粮把后面的池塘挖了不合算,又怕莲菜掉价掉得太快到最后收不回投入,换个方子来减轻自家负担。”二女快步跑了几棵银杏树跟前,一块小石子惊飞小群落了上面歇歇的野鸽子。“拉得到处都是,想朝树下坐坐都不行。”

这年代没有机械化作业,挖池塘全凭人力牲畜,一口气挖几百亩大坑的投资不是个小数目。二女分析得有道理,反倒是我疏忽了。

荒地不值钱的说法在王家庄子已经成为过去式,云家因为种莲菜发家致富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云家仅剩下的几户佃农如今也跟了主家沾光,收益上比新庄子农户高了老大一截子,没事就在新庄子上乱扯好人好报之类的屁话,云家转投王家的那些佃户不吭声,可王家的老庄户不乐意那帮人的行径。为这事两家的老佃户还起过口角。

云家一旦开了租赁的口子,胡乱划上百十亩象征性地赁出去。前面庄户得了好处,后面想租的没池塘了;云家若趁势把没有开挖的荒地划成小块,用免费引种免费教学以及种种优惠政策一气地搞个承包到户,让庄户们觉得只要自己挖了地剩下光剩收钱的感觉,那可给云家省了大钱了。

二女分析得有理,这么一来云家几乎什么都不投入的情况下收获了几百亩现成的池塘,每年收回来的租金是毫无成本的纯利润,轻轻松松对付个藕粉作坊没点问题。

笑了,佩服得五体投地。佩服云丫头的心计,更佩服二女一眼就识破云丫头诡计的能力。既然二女已经断言颖这次让云家得不了好去,那还真得看看颖后面的手段。老爷们弄不了这么细发的事,就看看,不插手。

可能是怀孕的缘故,颖比以前变得沉稳些,慢条斯理地做针线,慢条斯理地溜腿,除了偶尔撒娇想吃个荸荠,竟然从没在我跟前提过云家的事,果然有点像二女说的,胸有成竹。

说到荸荠,程初的自然保护区垦荒工作已经拉开帷幕,高老师对这个贵族学生照顾得无微不至,常常趁了空闲和程初跑去规划,刘仁轨藏着明白装糊涂,一点也不像抓我旷工那么犀利。倒是高老师明白我知道他和程初的去向,可能因为跑的次数太勤,平时见我有点不好意思,老远见了就绕开,好像做了不起国家的亏心事,让我对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好人好感倍增。

既然有了老师精心负责的照看,我这个师兄就没有横插一杠子的道理,尽量用职权之便给老高大开方便之门,就连刘仁轨有意无意问起,我都竭尽掩饰,什么程初为了报效国家正和导师钻研新的开荒办法,尽量物尽其用的不浪费每一寸土地,在狠抓粮食生产的情况下不忘记新型经济作物培育云云。

“明天就让他们过来,云家那边……”我笑了笑,“学监权高势重的,还是别太惊扰了平民百姓的好,能学的能看的,由在下家中管事带领,总比去云家强百倍。”

刘仁轨点点头,竟然也露了一丝笑容出来,“这样最好,老夫起初也这么想过,却因为少监夫人有孕在身,不好开这个口。”

“不客气,贱内出身平民,没那么多讲究。”

和刘仁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程初牵两匹马出来,朝我直打眼色。

“哦,还得和德昭去检验下垦荒的进展,在下先走一步。”拱拱手,有堂而皇之早退的机会怎能放过,没等刘仁轨反应过来,接过程初甩过来的缰绳,仓皇离去。

不错,有专家指导果然进展不凡。国公府上调动有方,程家二管家正坐镇指挥,不少劳力漫坡上劳作,看样子已经烧过一次荒,春季烧荒的效果不是很好,仅仅是控制下杂草杂树下的长势,先把框架规划出来。

通向官道的路已经开始铺建,先平出了一块空地上临时架起了一长溜窝棚,各种生活用品还在陆续地运进来,看得心疼,幸亏是程家垦荒,要搁了王家这么干,我三口能为这巨额花销打起来。

“不是平梯田吗?怎么一半一半的?前面土都翻了,后面怎么还茂绿一片?”一来就发现这个奇怪的现在,百思不得其解,琢磨半天没头尾。

“子豪兄有所不知!”程初得意啊,终于有子豪兄看不懂的东西了,嘴咧多大,还扎了马步,高声道:“且听小弟徐徐道来!”

要不是跟前程家人多,我就一脚奔过去了,卖弄半天无非就是前面向阳的坡开成梯田,后面背阴的打算种成竹子而已,一来竹子喜欢阴凉,成材又快,比在背坡种庄稼收益大些;二来能有效保持一部分水分不流失,只要勤摘笋掘根,竹林不会蔓延过来,不会影响产量。

说起来简单,可仔细想这道理,这高老师是个高人啊,有空得交流交流,请到我家去看看,小小农学藏龙卧虎。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买卖

更新时间:2007-2-22 17:55:00 本章字数:5423

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这就是吐蕃国内反派对待繁荣强盛唐帝国的逻辑。他们决不会违背这个逻辑的。

吐蕃试图在吐谷浑掀起春季攻势再一次被程、苏两位老爷子联手扼杀,年前吃到败仗的吐谷浑部这次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在唐军协助下大举推进至炉口,也就是去年被吐蕃人横扫的地方。

吐谷浑和谈代表态度再一次变得强硬起来,而吐蕃大相的使者针对这次攻势失败适度调整了谈判策略,强调前线发生的一切都是小小的误会,属于对峙两方在理念了认识上不同而引发的突发事件,并在赔偿和撤军问题上做出了小小的让步,承诺以上的大规模冲突不会再次出现。

对北方前线的捷报已经麻木了,每次传来个小小变故就能让谈判桌风生水起,我已经不胜其烦。能看出来,各方谈判代表还是很认真的,尤其身为受害者的吐谷浑代表团,更是竭尽所能的想在谈判桌上争取最大利益来补偿自己满疮痍的祖国。

我不行,就和电影还没开始就知道结局一样的乏味。与吐蕃、吐谷浑两国代表心态不同,李义府带领的唐帝国代表团在不受外界指责的情况下大使“拖”字诀,根本就不期盼有个什么辉煌的谈判成绩,拖延一天就能让吐蕃国局势多动荡一天,就能让唐帝国有时间争取更有利的战略位置。

本来是个好事,凡符合国家利益的都是好事,可把我也拖进去就太不仗义了,正和高老师请教旱稻的种植要点时候给传唤到谈判桌上,简直就是谋杀我的青春年华。

酒桌上,每次会议结束总是安排了轻歌曼舞的休闲活动,我对李义府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最近公务繁忙难以脱身,并迂回地提出,除非是决定性的会议,像这样不三不四的碰头会就不用频频参加了,还是国事为重,百姓们等了更好的粮种蔬果奔小康云云。

李义府很欣慰,先是颂扬了我伟大、高尚、无私的国际封建主义精神,并从侧面的对我废寝忘食忙公务导致健康状况不佳的行为提出批评,答应万不得已绝不会再次扰乱我的作息时间。然后两人满举酒杯遥祝伟大领袖红太阳李治陛下万寿无疆……当然,出于礼节上的需要,临行前还问候了在宴会上献艺的文艺工作者。并对领舞的外籍女艺术家表达了深厚的敬意。

“没一个正经人!”兰陵自恃颇高,尤其对身材自我感觉良好,最不待见有比她更风姿卓越的同性出现。“你怎么不去给你婆娘说这些?”

“哦,”这个问题一直困挠着我,同样的话在兰陵这边说得肆无忌惮,可回家就变得一本正经,好像从没在颖和二女面前对其他女性做过正面评价。沉吟片刻,“贴心吗,说明咱俩小无猜?”

“还真够无耻。”兰陵笑打了一下,“不和你啰嗦,记好哦,让南晋晶的掌柜找我府上的管事谈,我可不情愿和你说这些事情。”

“太好了!”扑上去给兰陵压住狠亲几口,“当你不答应呢,害我费这么大力气弄企划。早知道就不费这闲劲了。”

“我也懒得和你在钱上较劲,从你又不是一次两次,这次可得落我个好。”兰陵在我身下扭动几下,伸手将我环住,“我才在沣惠渠边上置办个庄子。明就搬过去了,下次朝我那边去。”

沣惠渠嘛,我家庄子上流过去的就叫沣惠渠!“东边还是西边?”

“就在你家上面,笨的!下马陵过去的头一个庄子,呵呵……”兰陵朝我身上攥了两把,“你乐什么?”

这么一来,找兰陵更方便了,离我家没几步路,前后连四里都不到,和王家庄子、程家自然保护区形成了等边三角形。

白居易琵琶行里提到: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若说下马陵没几个人知道,但提起蛤蟆陵却是家喻户晓,可关中地区从来就没蛤蟆陵这东西。其实下马陵、蛤蟆陵这两地说的是一个地方,本就是西汉董仲舒的陵墓,只因关中方言中念“下马”时候发“蛤蟆”音,以讹传讹千多年,平白无故整出个蛤蟆陵来。

“那就成邻居了,你占了人谁家的良田?”下马陵附近都是富庶庄子,传闻沾了董仲舒的光,就是东汉末年大旱的时候那边都没歉收过,以董仲舒后人自居,千百年的殷实富裕之处,方圆十几里尽出文人骚客。

“本有那么一处小庄子,本是我府上人的产业,”兰陵贼兮兮一笑,“我拿霸桥的庄子和他换了,他沾大便宜呢。”

“早不说,我和你换啊,我岐山的庄子不小,换了多好?”有点亏,霸桥那边庄子多好,又大又平又有景致,比下马陵好远了。兰陵不是作房地产的料,如假包换的棒槌,颖一天垂涎霸河河边的地产都能想疯了,这边竟然还有以大换小的瓜子。

“好了,还不是想和你近点,若不是云家地产被你家吞并,我就找那丫头换去。”兰陵白我眼,“看看你家夫人是不是有本事给我赶到荒地里挖塘子。”

“趁早别来,不够乱钱。没一个省油的,我夹中间是打你还是骂她?”幸亏颖果断拿下云家,要不真让兰陵得手……后果不堪设想。和谁当邻居也别和皇室成员凑太近,若兰陵来了,颖肯定会怀念云家在的美好时光,然后建议我举家逃亡。

“还算有良心,知道打我,”兰陵轻轻翻身侧起来,惬意地贴在我脸上,“今就不伺候郎君了,还得吩咐他们搬些东西,明安了新家可要过来陪妾身。”说着轻轻给我推开,又觉得不甘心,贴上来亲了两下,笑呵呵地滚了一旁整理衣裙。“等下,”见我起身要走,又上前叫住,“给你看的东西。”说着拉开长柜个小抽屉拿了个纸包递过来。

莫名其妙地打开,一小包无规则的结晶体,看样子是拿工具从什么地方刮下来的,捏起个渣子放了掌心对阳光看了看,有意思,“玻璃?”

“像吧?”兰陵凑过来也学我捏了照光线看。

顺手捏了块最大的放了青石板上砸碎。无规则晶体,不象水晶等自然形成的结晶矿那么规矩的结构,“不是像,本来就是玻璃渣子。你抽啥风?拿把滥渣子显摆?”

“真的?”兰陵一脸惊喜,纸包收起来,临了还不忘记把青石板上的碎末一气包了,“肯定不?”

“白痴!”问兰陵要了个玻璃珠子,抄了榔头猛击几下,渣子捻起来个递过去,“比比,一模一样,不信的话你砸几颗宝石试试。看看区别就知道了。”

“总和行家一样,”兰陵捻个滥渣子对比半天,翻了个首饰盒掏出块不知道什么的高档宝石抄起榔头乱砸,宝石就是宝石,比玻璃硬度高些,砸得辛苦,“棱棱角角的,果真不同。”

心疼啊,为块烂玻璃没必要毁坏这么付印的宝石。看体积,怕十来贯就这么烟消云散了,给兰陵拨拉一旁,将四分五裂的宝贝拿手巾裹起来,还好,体积够大,碎颗粒也够镶嵌几个戒指了。除了给亲近的几个女人打造过戒指外,从没见过别人带过这玩意,可能这年代还不时兴这个。

“你既然懂行,怎么就不问问?”兰陵指了指包玻璃渣的纸包,“出个主意什么的不行吗?”

“不懂,还得你下功夫研究,”我高中化学学得还不错,书里有提到玻璃的制造原理,可忘了,很好。

“是瓷窑里抠出来的。”兰陵不满地撇一眼,“平时那么爱钱,正经事上却老是推委。”

“大姐,你都抠出来了,还问我干啥?盖建瓷窑就那么几种东西,沙了土的,你不会专门拿来排列组合的多烧几次就知道了?”笨的,笨死了。智商都比不上喜欢近亲结婚的古埃及人。“还有啊,你研制阶段我不参与,不过研制成功得找我代销啊,说好了,不许反悔!”

“死去!”兰陵气呼呼朝我推了把,“懒的!”

“嘿嘿,你弄你的,别老靠我找捷径,都站了门槛上只差朝里迈一步了,该庆幸才是。”兰陵软榻上摆放那么多在关古代烧制琉琉、甚至是玻璃的工艺,刚我来的时候还见她抄录东汉曲籍《论衡》上的玻璃烧制口诀,什么消炼玉石以器,燧炼啥三日成什么天成溢彩云云,这都是老祖宗留下的经验。

烧制琉琉的技术在国内已经流传千多年了,而且多次出现过玻璃的说法,按说这么长时间早就该有真正意义上的玻璃问世了。可不肖子孙不去探求其中道理,舍近求远的高价购买国外野人的那些垃圾制品,先不说对得起对不起老祖宗的心血,光这种不良行径就不该在号称大唐盛世里出现。

“责任心都哪去了?老祖宗都烧一半了,你这就退步?绑架的国外技术人员呢?自己不会做不要紧,咱学,咱学会了给老师灭了去,谁还敢说咱是学生?光会买,球都到底线了,临门一脚就进去了。找我代销啊,我等你玻璃制品呢。”不会嘛,咱也该有个不会的气势,不能说不会就完了,这很丢人。要让兰陵觉得不把玻璃烧出来就愧对列祖列宗,要激励,要以德服人,然后从中渔利!

兰陵频频点头,很惭愧的样子迤逦靠近,我以为她要承认错误的时候却猛然朝我中腹一拳,然后爬我耳边柔声道:“老祖宗妾身不敢忘,绑架的国外技术人员就快到京城了,妾身就是不会找王家代销。明天妾身搬过去的时候肚子就不疼了,咎由自取的典故从您开始,要接受教训哦。”

“哦。”点点头,捂了肚子灰溜溜走了。

“夫君不吃点?”云家清池塘的时候网了不少虾子,挑个大的送了两篮子,温油里炸得金黄,颖最近迷上这个吃食。可碗里总有那么几只,“您平时喜欢下酒嘛,今专门给您留了一碗。”

“哦,我今天不方便。”兰陵打得很讲究,不疼了,也不饿。下次让她到灾区去一人打上那么一拳就把大事解决了,给国家省不少赈灾物资。颖掩嘴笑了,香酥的虾子摆了跟前,取个酒杯过来斟满递给我,“吃饭时候您不在跟前可不香,多少吃点,喝杯酒开胃。”

“哦。”也是,饭桌上不吃饭大家都不痛快,接过来闷了一杯,效果不错,捏了个虾子丢了嘴里,好吃。也怪,不饿也不影响食欲。吃开了就没问题,饭量不减,看来是被兰陵点了不饿穴。

正吃得开怀,老四跑了进来,伸手捏个虾子丢嘴里,“姐夫,您去花露水作坊看看,那吐蕃臭人又跑来了,不买东西就吵吵要见你。”

啊?不是告诉过那臭男直接从剑南拿货么?翻山越岭舍近求远跑长安来,还有这么无聊的生意人?赶紧吩咐:“预备洗澡水,回来时候颖回避,二女伏侍。”

臭男很嚣张的样子,味道依旧,可这次穿着上华丽许多,各种值钱的金银饰品挂得浑身上下和个展示台一样,带了几名膀大腰圆的吐蕃护卫,一个个傻不拉唧地围坐在臭男旁边,过往行人都欠他们钱的样子。

老四老远指了下,“姐夫,你去支应,我回去吃饭。”说完扭头跑了,很没义气。

没拉车来,还穿得这么显眼,难不成走亲访友想我这个老朋友了?大力两个深呼吸蓄足氧气,笑容满面地上前准备和老朋友亲热下,连自己都佩服自己勇气,我太勇敢了。

拉旺毛赞依旧是老样子,见我过来没等开品就踢开身边护卫奔上前来,我只恶风扑面,呼吸道感染。R7_'Zt1G9_

“怎么这时候来了?现在应该是生意最好做的时候,跑长安可耽误不少收益啊!”花露水作坊里管事受了老四分派,见我来赶紧开门送到会客室里,酒菜摆上来后,和我行个礼人立马消失。

“探望老朋友,专程探望老朋友!”臭男豪迈依旧,酒壶提起来不说杯子里倒,对了嘴上灌几口再交我手里。“长安就是好!”

“好,好!”趁他不注意给酒壶嘴拿袖口擦拭干净,先给他斟一杯,再假装给我斟一杯。难道吐蕃人有钱也起了游山玩水的兴致,踏春数千里春暖花开的来长安度假?“专为游玩访友?”

“对,访友!”臭男扒拉几口菜,爽歪歪闷了口酒,“来看看老朋友,来看看曾经给我带来无尽财富的村庄。”

臭男看来是个文人,起码有这个潜质,“那多留几天,走走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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