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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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肃喝道:“如此说来,便是强抢民女了!”

童万宝怒道:“强抢民女又怎么样?我们姓童的,别说民女,就是官女,抢了又怎么地?我爷爷马上就要封王了!到时爷爷我便是王子王孙!这些女人能得爷爷我的临幸,那是她们的福分。”

邓肃听他爷爷来爷爷去,怒火中烧,手按佩剑竟是颤抖不能自已。杨应麒见他如此大失分寸,颇为奇怪:“这事虽令人义愤,但志宏不是量浅不能忍的人,怎么会如此过分激动?”

杨应麒却不知道他如此激动由来有因。要是邓肃在汉部境内见到这样的事情,多半能平静处理。但这次是出境后首次回到大宋,对他来说,这片土地乃是他的故国,在这里他内心深处实以主人自居,而视杨应麒等为客。他多希望大宋展现在杨应麒眼中的是一个富强而文明的形象,但现实却完全相反!当此末世,就是首都汴梁的民间秩序也已不能和津门、辽口相比,何况这即将成为童太监作威作福之所的边陲之地?这种心理落差戳破的其实正是邓肃内心不愿承认的一种自欺!对于这种自欺的剥离陈正汇也曾有过,不过当时他是自己独个儿渐进自省,不像邓肃这样,一入宋境就在杨应麒面前遇上这等丑事!但这些只是他内心隐秘处的波澜起伏,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完全明了,别人却如何能理解?

那文吏见邓肃脸色不善,暗叫糟糕,杨应麒扯了一下邓肃的衣袖道:“邓大人!您受欧阳将军所托,凡事谨慎。”

邓肃毕竟不是莽夫,醒悟过来,手脱剑柄,心念一转,已有主意,说道:“下官虽在境外为官,但见胡人也知礼仪廉耻!何况大宋!童太师位极人臣,更当自律!这位童官爷,你此刻在雄州的作为,童太师知道么?在外部使者面前强抢豪夺,不知在大宋算不算有失国体?若童太师听说了这件事情,不知会如何处置?”

那童万宝被邓肃几句话挤兑得狼狈不堪,既不敢恃强夺人,又不愿就此离去。他那几个不知好歹的手下看见竟然怂恿道:“童爷!理他们干什么!咱们就把这小娘子拿回府去,看他们敢怎么样!”

要邓肃等是本国士人,也许童万宝早就下令乱来了。但他们毕竟是童贯的贵宾,心中存了忌惮,虽然被喽啰们怂恿得心动,几次想动手,却每每悬崖勒马,犹豫不前。忽然几员骑士拥着一辆马车走近,其中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年骑士上前来问:“前面什么事情?你们为何在此堵塞道路?”

童万宝正愁没台阶下,听见这话跳了起来,指着那骑士骂道:“你什么东西!敢来管你童爷爷的事情!来啊,给我把他扯下来打!”这招叫转移焦点,要借着教训这几个不知好歹的路人来挽回自己的面子,却是古人一千多年前便会了的招数。

那群痞子军丁一听都拥了上去扯打,那少年骑士无缘无故挨打,一时愣了,一边勒马躲避一边大叫道:“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邓肃看了一眼杨应麒,杨应麒低声笑道:“这驾马车周围的人个个精神抖擞,只怕不是个好惹的人!看热闹吧。”

果然马车旁冲出一个身穿便装的青年来,手挥马鞭就朝那群痞子军定抽去!他下手又准又狠又重,啪啪啪啪十几声连响,竟抽得那群乌合之众四散逃命,跑回童万宝背后躲避。

童万宝见这青年这般武艺心里有些吃惊,却仍死撑叫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惹我们童家!”

那青年骑士听见这话一怔道:“童家?”

童万宝得意洋洋道:“不错!童太师就是老子的爷爷,识趣的赶紧下马,磕头认错,那老子还可以饶你们不死。”

那青年微微皱眉,这时马车已驶近,内里一个厚重沉稳的声音问道:“彦崇,是什么人闹事?”

那青年彦崇道:“好像是童某人的干孙。”

车内人道:“彦崧,问清楚是什么事情。”

那少年彦崧下了马,上前问道:“这里有地方官员么?”

雄州那文吏也看出对方来头不小,应了一声。那少年彦崧问他发生何事,那文吏委婉回答,几方面都不得罪,但不免把童万宝的恶迹隐了。邓肃在旁看不惯,一见那文吏不敢说的地方便朗声直言,中间不免掺杂那女子的哭声,杨应麒的冷笑,以及童万宝一党的喝骂。好容易把事情分说清楚,车内人道:“原来是外邦贵使来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顿了顿道:“这位童万宝身上有军职?”

童万宝昂然道:“不错。”

车内人道:“强抢民女,已是目无军纪。何况是在外宾面前?大失国体!彦崧,依本朝军律,在职军士强抢民女当定何罪?”

那少年道:“死罪!”

第一二六章 童贯巡边(上)

听那少年说出“死罪”二字,童万宝倒也吃了一惊。

却听那青年笑道:“不对不对。他还没抢成,死罪却是重了。”

那少年低了头,车内人道:“死罪便免了吧,活罪却少不了,否则如何正我军纪?彦崇,将他拿下,杖责四十。当众处罚,以儆效尤!”

那青年道:“现在哪里找杖去?”

车内人道:“那便以鞭代杖。”

那青年叫了声好,便带着弟弟策马冲了过来,童万宝的手下早看出不对,见这形势如鸟兽散。童万宝被那青年一鞭抽翻在地,口中叫道:“大胆!大胆!我爷爷是两河宣抚使!就要北伐封王了!你们…哎哟!哎哟!爷爷啊…哎哟…妈呀…”

这对来历奇特的兄弟轮流下鞭,打得那童万宝皮开肉绽。邓肃看得大快,连叫:“打得好!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那青年打完笑道:“小子!有劳你种大爷亲自挥鞭伺候,算是你这屁股的福分!”

童万宝早被打得奄奄一息,他的余党躲得远远的,竟不敢来扶他。

杨应麒听这青年自称姓种,心中一凛。邓肃上前施礼问:“这位可是种家的将军?车内可是小种经略相公?”

那青年马上还礼道:“我等正是种家子弟,贱名彦崇,这个是舍弟彦崧,车内正是家祖父种讳师道。”

邓肃大喜道:“不意在此得遇种相公!幸甚,幸甚。”

种师道在车中道:“敝邦军中出此杂种,贻羞天下。贵使见义勇为,甚是令人敬佩。师道尚有他事,便不下车相见了,后会有期。”

说完马车便在种彦崧等人的拥簇下缓缓离去,种彦崇押后,看了邓肃和杨应麒等人几眼,问邓肃道:“邓大人真是外国人么?”

邓肃为之语塞,不知如何回答。种彦崇以为他不愿回答,一笑告别。

邓肃望着马车发呆,杨应麒点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宋武风虽不振,但仍有不凡子弟。”

那边童万宝的喽啰见马车远走,这才跑过来扶起主子。童万宝已经痛得连哎哟也发不出来了。

忽然马蹄声响起,那少年种彦崧跑了回来,童万宝吃了一惊叫道:“种爷爷啊!还要打吗?我不敢啦。”

种彦崧大笑道:“哈哈!你逢人就叫爷爷么?哼!既然知怕,那就快滚!”

童万宝忙叫道:“快走!快走!”

等他们走远,邓肃向种彦崧拱手道:“种公子可有什么见教么?”

种彦崧道:“见教不敢。只是我们走出一段路程后,我爷爷忽然想起这弱女子在雄州只怕难以立足了,要我过来给她安排个归宿。”

杨应麒赞道:“种相公想得果然周到!”

种彦崧问那女子家中可有亲人,那女子哭道:“没有了。奴家老家被贼军烧了,独个儿从京东路流浪到此,幸好得一个长者可怜借间茅屋住着,卖绣为生。”

种彦崧想了想说:“你可愿到陕边去?我帮你安排个活路。”

那女子有些犹豫,她也知道留在这儿多半会有后患,但陕边委实又太远,无奈之下正要点头,杨应麒已经道:“种公子,我看别让她去陕边了。那里太远。而且你们这次来有要务在身,只怕也分不出身来照料这点小事。这事不如便交给我们吧。我在登州有个好朋友,给她安排个生计不成问题。”

那女子大喜,磕头道谢。

种彦崧点头道:“难得这位大哥好心。但你是外国人,怎么会有登州的朋友?”

杨应麒笑道:“我不是外国人,我是江南人。只是被花石纲祸乱了家业,不得已扬帆出海谋生计,所以在登州、泉州、明州等地都有朋友。这次是到塘沽做些买卖。因听说邓大人要来大宋,我便蹭着跟来做点小买卖,其实也是想来看看我大宋北疆的风光。”

种彦崧喜道:“我说你这样的人物,半点不像胡人嘛!原来是江南子弟。”原来历朝历代番邦入贡使者多会夹带一些商人,所以种彦崧对此毫不奇怪,和杨应麒通问姓名,杨应麒自称杨廷,小名小七。

种彦崧道:“我不能耽搁太久,要不爷爷他们会担心。我们住在城西馆驿,门口挂着种家的牌号,一找就到。小七哥要是得便,记得来找我喝两杯!”

杨应麒哈哈一笑道:“一定!”

不说杨应麒吩咐了一个从人带那女子去塘沽安置,却说种彦崧赶上了种师道的车马时已到馆驿门前。

种彦崇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那小娘子呢?”

种彦崧道:“有人答应照顾他了。”

种彦崇问道:“谁?”

车内种师道说道:“进去再说。”迈出车来,望了一下太阳,眼睛一眯说:“好久没晒晒日,人都霉了。”半眯的眼皮下是无数皱纹,每一条皱纹中都记载着一次厮杀。

他扶着孙子的手进了馆驿,喝了半杯清水,这才问孙子道:“是那群金国的使者接的手么?”

种彦崧道:“爷爷真是未卜先知!没错,就是他们。”

种彦崇皱眉道:“你好鲁莽,怎么把人交到外国人手上去了!”

种彦崧叫道:“那杨小七不是外国人!”跟着便述说了他的来历。

种彦崇听得有些稀奇,说道:“有这等事情!”

种师道说道:“这几个人,来历有些奇特啊。彦崇,彦崧,你们注意到没有?这群人的首领,表面上是那个姓邓的,但实际上他却还得看这个杨小七的脸色行事!”

种彦崧听得瞪大眼睛说:“爷爷你是说…”

种师道说道:“我说这杨小七可能才是真正的首领!”

“可是…”种彦崧道:“他才多大,怕也大不了我几岁!”

种师道说道:“胡儿十岁能骑马!人小位高,并不奇怪。”

种彦崧道:“可是,他是汉人啊!”

种彦崇冷笑道:“他们这么说,你就信!”

“他是汉人这一点,或许没错。”种师道说道:“他们的官话说得很溜啊。嗯?杨小七…杨小七…这个名字…”

种彦崧问道:“爷爷,有什么问题么?”

种师道思忖片刻道:“彦崧,去把爷爷存放要紧书信的匣子拿来。”

种彦崧依言取来,种师道亲手打开,捡出最底下的一封,种彦崇瞥见印泥道:“是了翁的遗笔么?”

种师道点了点头,取信细阅,半晌,手掌击桌喝道:“难道是他!”

第一二六章 童贯巡边(下)

此次大宋兴师,以童贯为宣抚使,蔡攸为副,述古殿学士刘韐为行军参谋,保静军节度使种师道为都统制,武泰军承宣使王禀、华州观察使杨可世为副统制,此外刘延庆、种师中、杨惟忠、王坪、赵明、辛兴宗、王渊、焦安节、刘光国、冀景、曲奇、王育、吴子厚、刘光世等等,均是大宋名臣宿将。一时间雄州虎踞蛟栖,豹伏鲸跃。可惜虎豹与猫鼠同处,蛟鲸与杂鱼并陈,而更加要命的是那领队:远望肥大魁梧,近看几根胡子,正是一头割不干净的阉骡!

这次童贯引兵北来,一路上大小官员匍匐迎送,那个威风啊,就是孙吴重生、霍李复起也望尘莫及。连刘延庆这样的一方将帅,见到童贯也无不俯伏叩首。他车驾到雄州时满城出迎,如接圣驾。王瑰上前称已经备好接风洗尘的酒席,童贯哈哈笑道:“本太师这次奉旨北伐,不是来吃酒的。军务要紧,先到军营看看。”

左右听了无不赞叹童太师忠勇为国,古今无双。

童贯来到军营,未阅兵,先点将。自刘延庆以下均行叩拜之礼,唯有一个病躯巍巍的七旬老头和他对揖。童贯看见了冷笑道:“原来是老种啊!你都古稀之年了,路还跑得这么快,比我还早到半天,难得,难得!辛苦,辛苦!”原来两人在高阳关已经会过一次了。

种师道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童贯冷笑道:“听说老种昨日在雄州大街上大动肝火,可别烧坏了身子。”

种师道淡淡道:“谢太师关心。”

群臣众将见两人冷言冷语,蔡攸是毫不理会,自顾自喝自己的清凉汤,刘延庆以下均不敢来插口,只有刘韐忙上来打和场——他和童贯关系很深,又和种师道共事过,官位也高,因此插得上话。

童贯不喜种师道,但深知他在军中威望极高,现在大战在即,却不便和他破脸,冷笑几声,便命诸将就座,商议军务。

童贯道:“此次本太师奉旨北伐,以顺讨逆,救燕云百姓于水火之中,复祖宗疆土为永固之业!此为百年不遇之良机,正要靠诸位奋勇向前,共成此不世奇功!”

诸将咸称善,种师道道:“大宋之患,病根在内而不在外。边将本不敢擅议朝政,只是仓促北伐,实属孟浪!就我大宋而言,此番准备只怕并不充足;就彼辽国而言,契丹与我有百年之约,疆域早固,何苦自毁其盟?而女真之蛮,远过百年前之契丹,岂是能共存之邻邦?今日之举,犹如盗入邻家,我不能救,反而趁火打劫,与盗贼分邻家资产,于情于理,只怕都说不过去。而且…”

童贯没等他说完便大怒道:“放肆!北伐之举乃是圣裁!焉是你老匹夫所能擅议!”

种师道神色为之一黯。若他是萧铁奴那样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定会拍案对喝,若明里争不过,也要暗中想办法把军队指挥权抢过手再说。但种师道毕竟不是萧铁奴,种家乃是大宋军方名门,大宋特有的武德在他身上印记极深。对他来说,恪守武将本份已不仅仅是一种自觉,甚至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因此种师道此刻嘴唇颤了颤,终于没再争,默为叹息而已。

童贯见他不说话,气焰更盛,冷笑道:“如今兵马未动,你便慢我军心!本该重处!念你年老,暂且寄下。等燕云平定之后,再计功过与你算帐!”

种师道的弟弟种师中和西军将领闻言均感不忿,但种师道既不抗争,他们也不敢胡乱出头。

童贯见状大感快意!他当年也曾到西夏边境做监军,但那时的权力和威风都远远不如今天,种师道对他的颐指气使敷衍应付,指挥作战时更是自行其是,虽然后来打了胜仗他这个稳居后方的监军窃取到的功劳比任何人都大,却仍对“胡乱指挥、不听劝告”的种师道积累了一肚子的不满。

这时形势大变,他已经是河东、河北两路宣抚使,全军名正言顺的统帅,眼见刘延庆匍匐听命,种师道沉默服软,一时间竟有些得意忘形,环顾诸将道:“这次北伐,蒙圣天子庇佑,尚未出师,已有友邦送来粮草十万石!这真是天大的福分!”其实汉部送来的粮草只有两万石,但童贯好脸,自己先给补足了。

果然刘延庆等都道:“皇上洪福齐天,太师威风远绥。”

童贯被这两句话拍得颇爽,继续道:“金人不但万里迢迢给我们运粮,还给我们送来了两幅图来。一幅是《燕京地形图》,一幅是《契丹南京道军营布略图》。有了这两幅图,咱们进出燕京便如进自家门庭了。”

听到这里连种师道都吃了一惊:“这等重要图谱,金人如何肯给我们?”

童贯笑道:“老种,世道早变了!你以为这里是陕边么?”

种师道说道:“太师,可得谨慎,莫要是个陷阱!”

童贯冷笑道:“哪来那么多的陷阱!”便命人取图挂上!

那两幅图却是管宁学舍高材生综合旧有典籍以及汉部密子近年来的打探绘就,用的是新式地图法。这种新式地图大宋诸将都没见过,但种师道何等是何等眼光,一眼就看出这两幅图制作精良,费了不少心血。尤其《契丹南京道军营布略图》下方又有长达千字的蝇头注释,说明这些军营布略是什么时候调查到,哪些短期内不可能更改,哪些可能会有变化,哪些地区暂时调查不到但可能会有布置等等。

种师道看了一阵,心道:“这图不是伪造的!”问道:“太师,这图是那叫邓肃的人送来的么?”

童贯冷笑道:“不错!原来你也认得他!”邓肃虽然和童万宝起过冲突,但童万宝也知道这个干爷爷其实也不怎么将自己放在心上,多半不会为了给自己出气而得罪金国。再说打他的又是种师道,因此在向童贯诉苦时便集中火力把一肚子怨气都发在种家处。童贯和邓肃因此竟没产生什么芥蒂。

种师道说道:“这个胡人为何会献上如此重要的地图,太师可曾追问过?”

童贯笑道:“这人原来是我大宋的士子,虽在外邦,但身在曹营心在汉!所以才会把这等机密地图献给本太师。”

种师道摇头道:“不通,不通。无事献殷勤,只怕…”

刘延庆阻住他的话头:“种帅!你且说这图是真是假?”

种师道道:“我于燕京地形不熟,但观此图体制,便是内容有假,也有可用之处!”

刘延庆道:“既然如此,那何必又来怀疑这些胡人慕我中华之意?这分明是圣天子洪福所至,所以四方豪杰、九天神灵都来相助。”

诸将无不称是。

种师道叹道:“但愿如此。”

刘延庆又道:“据当日通真达林先生所言,当今圣上乃是长生大帝君!童太师乃帝君座下仙官,位列仙班。所以如今兵马未动,粮草、图册均已齐备,这不正是‘如有神助’么?”

杨可世道:“什么如有神助,根本就是神仙开路。”

诸将纷纷献言,好不热闹。童贯得意洋洋,对种师道笑道:“老种!兵家胜负,下者斗勇,次者谋略,上者应天!你在大宋诸将里面,算得上谋略这一层。但应天而行,便不是你能懂的了。”

种师道太息一声道:“惭愧!惭愧。”

议论许久,诸将方散。出了营帐后种师中道:“兄长,所谓‘兵家胜负、上者应天’云云自然都是扯淡!但如今契丹方弱,我们趁其病,收其地,却也应该。兄长却打出盗入邻家之喻,会否太迂腐了?”

种师道摇头道:“契丹疲弱,我们便不疲弱么?就算贪心别人的财物,也要先想想自己有多少斤两!纸扎的老虎,远远蹲着还能吓唬不知情者,如何能真的放出去咬人?”

第一二七章 子夜问药(上)

种师道和种师中分别后回到住处,越想越不安心,让孙子请种师中过门,和他商议邓肃一行之事。

种师中道:“据了翁来信,那汉部的事业已经极大。而且如果了翁所知不假,所言不虚,那他们赠我们粮草地图,或许都是出自真心。”

种师道摇头道:“就算他们心怀故国,出这么大的力气也是可疑。赠粮也就算了,我听说他们还在界河北岸立了个港口,且与辽人起过冲突!这是何等大事,恐怕不是一句‘故国之情’所能说得过去的。”

种师中道:“兄长是怕他们另有阴谋?”

种师道沉吟道:“若是阴谋,也便罢了。我怕的是阳谋。”

“阳谋?”

种师道拍了一下手掌道:“收买人心!”

种师中惊道:“收买人心?他们要收买谁的人心?”

种师道却叹道:“这也只是我的揣测,作不得准。但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其它能说得过去的缘由了。可惜我身为大将,不能孟浪行事,否则去找那杨应麒谈一谈,或许能窥知他的一些底细!”

“杨应麒?”种师中道:“是了翁书信中提到的那个汉部文官之首么?”

“不错。”

种师中道:“此人远在海外,兄长便想见他,如何见得他着?”

种师道沉吟半晌,说道:“我怀疑他此刻就在雄州城内!”

种师中大惊道:“什么?”种师道这才把自己关于杨小七可能是杨应麒的推测说了,种师中听得一凛道:“这个汉部,如此大胆!此事非同小可,是否要会同诸将商议?”

种师道摇头道:“只怕不妥,一来我们没什么证据,二来那杨应麒要是没什么恶意,我们岂非妄作小人?”

种师中道:“但既然有此疑心,我们便不能毫无作为。有了!兄长不是怀疑那地图有误么?不如便以探究地图为名,光明正大地叫他前来一问!”

种师道沉默半晌道:“好。”

种师中当下去求见童贯,童贯不喜种家兄弟,但他们毕竟是西北干城,面子上不能做得太过份,只让门子刁难了种师中半天便放他进来。

种师中进了大堂,只见堂上坐着一个青年,似乎童贯有客人在,便抱拳道:“太师,末将有军情相请。”那是要童贯先摒退客人了。

童贯冷冷道:“什么军情?但说无妨。”

种师中看了那青年一眼,童贯这才会意,笑道:“这位是邓上使,东海欧阳将军的参军。”

种师中眉毛扬起道:“原来如此,那正好!末将此来,正是代家兄请这位贵宾过府一见。”

童贯问种师道为何要找邓肃,种师中道:“日间看了金使所赠地图,家兄有多处不明,因此要请这位邓大人过府询问。”

童贯皱了皱眉道:“晚宴就要开始。这事再说吧。”

种师中正要强请,邓肃背后侍立着的杨应麒站出来道:“地图的事情,小七比邓大人清楚。能否由我去给种帅说明。”

童贯笑道:“你一个小小商人也懂得这个?”

杨应麒道:“小七是管宁学舍读过书,这地图下面的字,有些就是小七写的。这次既是帮欧阳将军做事,也是帮大宋故国做事,小七乐意效劳。”

童贯点了点头道:“难得。”问种师中道:“如何?”

种师中看了杨应麒两眼,说道:“这样也好。”

邓肃问杨应麒道:“地图的事情,你记得‘周全’?”

杨应麒道:“应该不会有什么漏子。”

这两句暗语听在童贯耳朵里毫无特别处,种师中认为别有含意,却也不说破。带了杨应麒出门,到了师道住处,请杨应麒先坐:“我去告知家兄。”

种彦崧在旁见到杨应麒,上前问道:“小七哥,你怎么来了?”

杨应麒笑道:“你爷爷让我来解说地图。”

种彦崧奇道:“地图?什么地图?”

旁边种彦崇咳嗽一声道:“爷爷要问的事,多半是军中要务,你多什么嘴!”

种彦崧道:“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军中要务?”他毕竟是将门子弟,庭训谨严,口中和兄长抬杠,却没真问下去,转了个话题问那女子怎么样了。

杨应麒道:“我吩咐的人办事谨慎妥当,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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