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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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英道:“光儿都送走了…昊官,你自己也替自己想一条后路吧。”

吴承鉴道:“我现在是当家啊,想什么后路。”

吴国英摇头:“你大哥的身子…唉,不行了,不过熬日子罢了,也没法走,一动弹说不定马上就没了。你就别管他了。老头子我要给这个家、给这个宜和行,把最后一程舵,你也不用理我,需要的时候,就拿我去挡刀子。你大嫂是个节烈的人,虽然她早有与我们家同生共死的决心,但如果有办法,就把她送出火坑吧。还有你…”

“行了,行了!”吴承鉴道:“阿爹,我不会走的。送光儿走,也只是以防万一。我另有打算,我要跟你商量的不是这个。我是想跟你商量老伙计们、老商伙的事情。”

“他们?”吴国英道:“老伙计们的去处,我都想好了。若是我们宜和行倒了,就让他们都去潘家、卢家吧。我这两天已经写了好几封信,到需要的时候就拿给几个掌柜。至于老商伙们…不能等到下次保商会议,那时候一定议,吉山就有借口封我们的银流。我们杂货的钱都收到了,能结的帐,明天就开始给他们结了吧。”

“不能结!也结不了。”吴承鉴道:“现在大宅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只要有大笔银钱流出的迹象,阿爹你信不信,粤海关的兵马上就会临门。”

吴国英沉默了。

吴承鉴又道:“再说,不只是杂货的货主,还有外家茶的货主,还有盘给我们钱的主儿,要想把所有人的货款都结了,杂货的那笔钱远远不够。除非是把潘家库房里的那笔钱再拿一半出来,才有可能。但那笔钱,现在也是动不了的。”

吴国英道:“那你的意思是?”

吴承鉴道:“阿爹,自从我们家局势不好的消息传出来,这两日已经有不少人上门讨债了吧?”

吴国英黯然点头:“是的。因为你常常不在家,所以他们就都往我这里跑。他们是债主,你姨娘他们也不好太拦着。”

吴承鉴笑道:“我就知道,所以我才不喜欢在家里住。”他拿出几张纸来,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名单。

“阿爹,你把这些天来催债的,按照顺序给点一下吧。”

灯火不甚明亮,吴国英看着费力,吴承鉴掏出一支鹅毛笔来,说:“还是我来吧。爹你先把催债催得最狠的说来。”

吴国英就点了七八户名号。

吴承鉴又说:“再说跟着来来催债的。”

吴国英又点了十几家。

吴承鉴道:“怎么这么多。还有没有?”

吴国英道:“还有四五家,这四五家倒是挺有良心的,来后问了情况,知道我们家困难,就没再催逼。唉,他们越是这样,我想起也许这钱都没能还他们,反而越难受了。谁的钱不是血汗钱啊。”

吴承鉴道:“这四五家就先还。嗯…”他点了点名号:“还剩下十二家,除了不在广州鞭长莫及的九家,还有三户呢。”

吴国英问明是哪三户,不由得长叹道:“好朋友,好手足啊!这三家,是舍着钱不要,也不愿意这时候登门让我们难堪啊。”

吴承鉴道:“那就这八家了,回头把数字点明了,先把他们的钱悄悄还了。”

吴国英道:“你不是说钱被盯住了吗?还怎么还?”

吴承鉴笑道:“其实这事我早有准备,当日杂货的钱银结算完,要往家里库房运的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让刘大掌柜只运一半回来,另外一半都用石头换了。现在家里库房中,有一半堆的都是一箱箱的石头。杂货的银子,还有一半封在宜和行里头。”

吴国英大喜:“昊官,就知道你心眼多!这事做的好!”

吴承鉴道:“回头我让刘大掌柜把这八家的账目点清楚,然后化整为零,让戴二掌柜将那五家的银子悄悄送还,不来催债那三家,由刘大掌柜亲自去办。”

吴国英忽然之间有一道光在脑际闪过,凝神看了吴承鉴一眼。

吴承鉴道:“阿爹,怎么了?”

“嗯…”吴国英道:“没什么。”

吴国英沉吟片刻,又说:“其实那些追债的…他们会着急,却也是情有可原。我们也不能用圣人的高义,来要求所有的合作伙伴。”

“那是自然,我也没怨他们。”吴承鉴道:“不过咱们的钱也不够,还得留下一些来应急。而且我也不是不还钱,这不秋交也还没结束嘛,往年也都要等秋交结束之后,一个到三个月内才还清货款的,不急。”

吴国英苦笑道:“怕就怕我们宜和行熬不到那时候。”

“做生意嘛,”吴承鉴笑道:“总得一起承担点风险不是?”

吴国英见小儿子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心头大为宽慰:“三儿啊三儿,你这处变不惊、什么急事大事都当它没有的胸襟,却是比你大哥都强了。你大哥若是有你这般好处,这次也不至于急病成这样了。”

“我这叫没心没肺。”吴承鉴笑道:“这几年我们家每年都是借钱扩张,每一年都借金山赊银海的,也就是我大哥这样的实心人,大家才敢借钱给他。换了我当家,你看谁敢借我。像我这样不把事当事、不把钱当钱的脾气,跟我做生意的人都得提心吊胆。”

吴国英呵呵笑道:“也是,也是。当初我看你们兄弟俩拿主意敢挪借那么大的银两,我看了也是提心吊胆。”

吴承鉴道:“这世界就这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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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巧珠夜里又去看了儿子一遭,想想要送儿子出海,心里又是担忧,又是不舍,然而她知道这会断断不能心慈,不然只会害了孩子。

守着睡熟了的光儿,她又看了儿子睡着的样子,看了有小半个时辰,这才回屋,将吴六请了过来,把别人都遣走了,将吴六引到床边,就在吴承钧跟前,忽然就行了个大礼,把吴六吓了一跳,扶又不敢扶,碰又不敢碰,只是趴在地上对着磕头:“大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这是要折死我啊!”

蔡巧珠道:“今日有一件很为难的事情,要求阿六你帮忙。”

吴六道:“大少奶奶,有什么事情你吩咐就是了,上刀山下油锅…我还不敢,但其它的事情,我能办到的一定去办。”

蔡巧珠道:“如今吴家的光景,不说你也明白。一旦事败,我们这几个大人怕是躲不过去了,我们没什么,可是光儿何辜?我和三叔商量过了,不管这边的事情怎么样,先要将光儿保住。”

“应该,应该!”吴六的脑子虽然没有他弟弟吴七那么灵光,却也不蠢:“大少奶奶,是准备将光少送走吗?”

蔡巧珠道:“是。”

吴六道:“可是要吴六一路护送过去?”

蔡巧珠道:“如果我们吴家能度过这场劫难,那就只是要阿六你护送去、护送回。但若吴家不能度过这场劫难,你肩头上的担子,可就重了。”

吴六就懂了:“我明白了,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我就是要做戏台上的程婴了!要保着光少这个赵氏孤儿了。啊,不对,是吴氏孤儿。”

第四十九章护孤

蔡巧珠点头称是。

吴六道:“大少奶奶,你放心!吴六别的没有,就是还有一颗赤胆忠心!我能力虽然不够,但只要我活着,就一定把光少伺候好。”

“吴家如果破了,还说什么伺候。”蔡巧珠说:“到时候阿六你肯将光儿当你的干儿子,我们吴家满门,也要感激涕零了。只是,这件事情还有另外一桩难处。”

吴六道:“大少奶奶,有什么难的你就一并说吧。”

蔡巧珠说:“这一次逃难,怕不是逃往乡下、外省那么简单,兴许还要逃往外国,按三叔的计划,多半要去南洋。”

吴六道:“南洋就南洋,不怕。不就坐几天船嘛。”

蔡巧珠见他答应的轻易,倒有些愕然了,吴六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大少奶奶,我出过海的。”

蔡巧珠更是吃惊了:“你出过海?什么时候?这…这怎么可能!”

吴六可不是外头招进来的,是吴二两生的崽,在吴家的日子,比蔡巧珠还多十年呢,家生家养的世仆,根底一清二楚,他怎么可能出过海。

“也没去多久…”吴六讷讷说:“就是有一回三少瞒着所有人要出海远行,那一次我从小七那里知道了,一时心动,小七就求着三少,弄个名目说是让我外出办事,实际上就是跟着三少出海了。”

吴承鉴竟然出过海?这所谓的出海,自然不可能是说白鹅潭了。

蔡巧珠道:“花差号?”

“对啊。”吴六道:“三少懂得许多海外的事情,南海航行啊,南洋几个国家啊,马尼剌啊,暹罗啊,好多事情他都门清。那些乡下的土包子,说起去南洋就觉得像要过鬼门关,但我们听三少那么说也觉得没什么,只要看好气候,不那么倒霉遇上大风浪,也就是几天十几天的事情,比去北京还省事呢。”

蔡巧珠呆在那里,一时无言。

吴承鉴的各种荒唐事情家里听得多了,但他竟然还瞒着大伙儿出过海,虽然可能也没走多远——真要去了暹罗吕宋,肯定瞒不过家里,但敢驾大船出洋,那也是犯禁的事情。

换了以前,蔡巧珠一定要将这个小叔子叫来好好说道一顿,让他小心别给家里惹祸。但到了现在这个时节,却忽然觉得:三叔是出过海的人,那他对南洋的事情、对航海的事情多半就都清楚,那么他给光儿的安排,就比原先预想的要妥当多了。这一下子心里对光儿去吕宋的前景反而就多了几分把握,安心了不少。

就听吴六说道:“所以啊,大少奶奶,护着光少出海避难的事情,如果是三少的安排,你就不用太担心,这事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

蔡巧珠点了点头,道:“若是你答应了,那我这就叫光儿来,拜你做干爹。”

“这不行,使不得,使不得!”吴六连忙晃手。

蔡巧珠道:“怎么,你不肯?”

“不是不肯,是不敢,再说…”吴六道:“我觉得我最多也就是护着光少到南洋走一遭,等广州这边局势定了,还要回来的。那时候光少多了我一个下人做干爹,太丢他的份。”

蔡巧珠苦笑道:“广州这边…这个局势,怕是没那么容易定下来了。”

谁知道吴六却说:“我却觉得,大少奶奶你太多虑了,这一关一定能过的。”

看他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蔡巧珠倒有些奇怪:“你…现在满西关的人都看衰我们吴家,人人都觉得我们这一次是要栽了,你为什么却这么肯定我们这一关能过?”

吴六有些迟疑。

蔡巧珠道:“怎么,还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

吴六想了想,道:“罢了,别人不能说,大少奶奶应该无所谓。是这样的,那天小七来跟我说,三少最近心情不好,我就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小七说,三少想起往后就要过那种被算盘账簿困住的日子,说不定还要被困一辈子,心情就郁闷透了。”

蔡巧珠听得都有些发怔了。

“大少奶奶,你想啊,”吴六说:“如果三少是因为当前的局势大坏、吴家就要家破人亡而心情不好,那还有的说,可他却是郁闷将来要被算盘账簿困一辈子,这分明是对眼前的事情胸有成竹嘛。”

蔡巧珠愣住了,道:“他…胸有成竹?”

“嗯,多半是的。”吴六说:“要不是对眼前这一关胸有成竹,他能想着日后天长地久的事情吗?所以小七就跟我说,眼前这一关我也别太放在心上,三少他都当是在玩儿,让我不用担心。”

蔡巧珠道:“这些,都是小七跟你说的?”

“嗯。”

“他…”蔡巧珠低声沉吟道:“不会是为了安我的心,故意放出话来的吧?”

“应该不是。”吴六道:“小七跟我使心眼还是说实话,我从小就能分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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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吴六的这一番言语,倒是让蔡巧珠安心了不少。或许三叔真的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吧?她不由得想起丈夫曾不止一次跟自己说,弟弟就是不肯用心,若他肯用心,肚子里的鬼点子比谁都多。

她几乎就想将吴承鉴叫过来问个清楚,然而仔细再想想,自小这个小叔子就主意大,若他打定了主意不说的事情,自己不管逼问还是诱引,怕都是问不出来的,便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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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二日,后院那边吴二两过来,把吴六叫过去了,蔡巧珠就知道公公那边也要交代吴六一番的。

因为想着要如何将光儿送出去,就让连翘派个小厮出去,请侯三掌柜过来。

宜和行的杂货今年出的顺利,外家茶叶也算是结账了,只不过银钱先封在了潘家库房,那批本家茶又不见踪影,所以,侯三掌柜近两日忽而就清闲了下来,这日忽然大少奶奶来请,就知道多半有事要办,赶紧过来。

两人在小厅相见,蔡巧珠道:“最近家里多事,偏偏还有个远房亲戚,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大老远的托家里办件事。老爷却不过情面,已经答应了,交代了给我。我想着,只能请侯三叔帮忙了。”

侯三掌柜连忙说:“大少奶奶说哪门子的客气话,但有什么吩咐,大少奶奶直说。”

蔡巧珠说:“福建老家那边,有个少年郎犯了事,事情不大不小,但要是被捅破了,他家里人也不安心,所以要逃往吕宋避一两年风头。那边接头的本家都安排好了,却还需要一个通番话的人,跟着去随从一二年,好应不时之需。承钧病倒了,再说家里涉外的事情一直都是侯三叔在打理,侯三叔你在涉番的事情上人面广,因此我便想此事与其再托别人,不如就托侯三叔吧。”

侯三掌柜道:“也就是要个通译,走海外的,一去一二年也正常。这不算什么事情。”又问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蔡巧珠道:“最要紧的是人要可靠,可不要那种奸猾之辈。年纪也莫太老了,免得经不得风浪之苦。”

侯三掌柜道:“这个自然,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需要。”

蔡巧珠道:“越快越好,别过三天,若能在一二天内起行最好。”

“这么急…”侯三掌柜道:“那挑选的余地就不多了,且这钱银上…”

蔡巧珠道:“只要人可靠,钱银上一切从优。我们吴家何曾亏待过人?”

侯三掌柜道:“我心里已有二三人选,容我出去打听一圈他们的口风,下午来给大少奶奶回话。”

蔡巧珠道:“这不算十分光明正大的事,人选未定之前,各中缘由,还请侯三叔遮掩一二。”

“放心,放心。”侯三掌柜道:“我自会把握好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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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三掌柜出去了一圈,下午回来道:“已经定了两个人,都颇为可靠。一个是佛山西樵人,叫胡老七,暗地里走两次南洋,今年四十二三了,但壮健堪用,会说吕宋土话、福建话和佛郎机话,会些许英吉利话,加上手势比划就是上了英吉利人的船也能应付日常,这个人老爷也是知道的。

“另外一个是澳门生的一个后生,是个半番鬼,会说天方话、佛郎机话和英吉利话,不会说福建话,但广府话是通的,二十五六的年纪,已经走过两次远洋,船上的事情他都门清。

“这两个人,胡老七本来已经置办了家业,不料去年老娘忽染了急病重病,一来二回把家里的余钱都掏空了,急需一笔钱用,所以想着要出海谋条财路,若是选他,需得预支八成的银两给他,到了船上、南洋那边,只要管饭就成,不用给钱。

“那个半番鬼后生叫亚伯,他就是刚好要换东家,若是选他就便宜多了,且可以按月给钱就好。”

蔡巧珠心里琢磨了半晌,道:“侯三叔稍等,我去后院问问老爷。”

第五十章奸细

蔡巧珠去了一趟后院回来,便对侯三掌柜说:“老爷说了,还是请西樵胡老七吧。这人虽然贵些,但知根知底,有根脉可抓。再说嘴上有毛,办事牢靠。至于预支八成,人家这是等钱救急治病,应该的。”

侯三掌柜道:“老东家目光如烛,我也觉得胡老七更合适。”

蔡巧珠道:“那这事就有劳侯三叔了,若是可以,就请胡老七收拾一下,明晚或者后天便出发吧。不过今晚如果得便,请引胡老七从后门进来,老爷要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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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三掌柜点头答应了,他办事干练,就去联系了胡老七,说好了价钱,又引了胡老七暗中去了趟吴宅,吴国英在院子里见了胡老七,谈了有一顿饭功夫,对胡老七颇为满意,当场就让人把八成预付金给了——吴家银根吃紧,指的是大数,这等小钱不过指缝里漏出来的沙子,不为难事。

出来后,胡老七循例要给他反馈谢礼,侯三掌柜笑着婉拒了,胡老七是个老江湖了,见他不收钱,反而留了心眼:“怎么,侯掌柜,这是看不起我胡老七,还是说这次要保的人有问题?”

侯三掌柜笑道:“没问题,没问题,只不过吴家最近规矩抓得严厉,我们暂时都不敢乱来的。”

胡老七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不由分说就将谢礼塞过去。

侯三掌柜倒也就不推辞了。

他回到家中,将那点儿谢礼银两丢在桌上,盯着油灯冷笑。

他浑家一边收银子,一边说道:“当家的,这是怎么了?银子不当银子了?”

侯三掌柜笑道:“一场富贵就要到手了,这点小钱,值个什么!”

他浑家道:“当家的,你说的什么疯话?”

侯三掌柜笑而不语,说:“去,点艾草去。”

“又点艾?”他浑家十分不满,却还是老老实实去点了艾不一会,艾草的味道飘出门去,烧艾可以却邪疗病,这广州地面,懂得点保养的家庭偶尔烧艾也是常事。

侯三掌柜又将浑家子女赶去睡觉,放松了门闩,自己在小偏房里等着,听听在敲四更鼓,有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悄悄走了进来,径入小偏房中,两人也不点灯,广东的老房子,内屋顶总有个小小天窗,没钱人家安了不透明的琉璃,有点钱的就安了更透光的玻璃,能在夜里引月光入屋,使屋里在不点灯的时候不至于黑成一片。

这时借着小天窗投下的那一道月光,两人看清了彼此的面目,来人才道:“怎么?吴家有什么动静。”

侯三掌柜道:“吴家要送一个人走,我估摸着,很可能是光少。”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压得极低,但来人的声音却明显显得惊讶:“吴国英疯了吗?他能送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宜和行真破了,海捕文书一发,他们就是把小孩子藏到福建山上去,也能搜他出来。”

“福建山里能搜出来,南洋呢?如果送去吕宋、暹罗,还能抓回来?”

来人又是一阵惊讶:“这…吴国英还有这份魄力?竟然敢把没成年的小孙儿送出海外?”

“大祸临头,也只有兵行险着了。”

侯三掌柜便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吴家明面上跟我说要帮送一个亲戚,但我却觉察出许多不对来。第一事情来的时间太巧;第二老东家太过重视——真只是为了一个远房亲戚,需要大少奶、老东家两人都将人过目了?显然要送走的这个人,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是无价珍宝,才会把事情办得如此谨慎。”

“那怎么知道就是小孙少,不是别人?”

“吴家要紧的人物不过老爷子、吴氏三兄弟、大少奶母子。老爷子行将就木,大少挨病等死,二少是个庶子,若吴门大祸临头,为家门的将来计算,最当保住的,当然是幼子或长孙。若是三少走,他是游过京师、去过江南的人,又惯和洋人打交道,不需要再找贴身通译这么麻烦——所以这次要送走的人,必是小光少。”

来人听了分析,也觉有理,便道:“好,我这就去回禀总商。”

“且慢!”侯三掌柜说:“小孩子心窍未齐,堵人的时候当心点,别吓破了孩童的胆汁,闹出人命。”

来人有些奇怪:“侯掌柜看来对故主感情不浅啊,这种时候还顾着要保护小孩儿。”

侯三掌柜轻轻一声嗤笑:“谁管他小孩儿的死活?但这小孩子是一个珍贵的玉器,要有个三长两短,吴承钧就断子,吴国英就绝孙,但有他在,就能让吴家想铤而走险时,投鼠忌器,顾虑三分。”

“铤而走险?”来人冷笑:“到此地步,除非两广总督府那边出头,否则吴家还能怎么样?他们就算放火将吴宅给烧了,来个同归于尽,这最大的几笔资产,他们也带不到阴间去。”

侯三掌柜道:“你傻啊,吴家的几笔大资产里头,那些不动产业自然带不走,本家那批茶叶不说,外家茶叶那笔钱也被锁死在了潘家的金库,杂货的这条银款,虽然比上面三笔大钱要来得少,但那是对上头的人来说,放在我们,那也是一笔如山巨款。这些款项,最大的那一块骨头,自然要递送北京,剩下的吉山老爷吃肉,蔡总商谢商主喝汤,我们就蹭一点儿肉末。总的来说,保住的钱货越多,对我们就越有利。若是一把火被烧掉个一百几十万两,这里头兴许就有我们的一千几百两银子呢。”

来人嘿嘿笑道:“有理,有理!我这就回去向总商回禀。”

侯三掌柜又说:“等等,那吴承鉴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办事经常不依常理,你们想要看住人,不但夜里要注意,白天也要小心。最好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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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离开的时候,侯三掌柜的浑家都还在打鼾,侯三掌柜听得厌弃,心想:“等银钱到手,到时候就另置一座大宅,包一房千娇百媚的小娘子。那时就再不用对着这黄脸婆了。”

第二日他仍然到宜和行点卯,与往常无异,这时行里无事,他来这里也只是虚应故事罢了。

只一个与侯三掌柜贴心的老伙计忽然对侯三掌柜说:“昨天三掌柜怎么没来?”

侯三掌柜道:“怎么?昨天行里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那老伙计说:“就是昨天上午的时候,刘大掌柜带了几个客人来,买了几箱笼洋货走了。到下午的时候,戴二掌柜又带了几个客人来,又买了几箱笼洋货走。”

十三行的保商们,除了卖中国货物之外,也向外商进些海货,这些海货一到内地,价格都要翻几番的,便是在广州,一转手也是成倍的利润——当然,相比于陶瓷、丝绸、茶叶等大宗货物的出口总值,洋货的进口总值远远无法抵消,而这出超便是结下的大量银流。

宜和行的洋货也是做批发的,虽然以刘大掌柜、戴二掌柜的身份,特批一些零售也不算什么,但终归不是常有的事情,所以那个老伙计就留了心。

侯三掌柜会意,道:“好,我回头问问看。”然而比起他在等待的大事,这点小事也不很放在心上。

——————

到下午时,忽然有伙计冲进来说:“不好了,不好了!”

在行里打瞌睡的众伙计都惊醒,问:“怎么了?”

冲进来那伙计说:“三少的车,又被人截住了。”

众伙计有的哦了一声,有的就没什么兴趣,只有一个道:“是什么人敢截三少的车?”

另一个伙计冷笑起来:“今时不同往日了!没听说之前三少夜里回西关,南海县区区一个捕快也敢截停他的车了吗?”

先前那人道:“可那个捕快,最后不被周捕头给训了一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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