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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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里都想:“你们的本家茶不是不见了么?难道找回来了?”

可就算找回来,换回来白银照样得搬进监督府,没法跟上游货商结账,依旧是破家的局面,这真是何苦来?

蔡总商问道:“什么时候能结账?”

吴承鉴道:“慢则一个月,快也要半个月。”

蔡总商皱眉道:“不行,太迟了。”

吴承鉴有些为难:“半个月都嫌迟?半个月后,往年我们吴家都才刚刚开始给合作商户结账呢。”

蔡总商道:“救灾如救火,岂能这般拖延?”

众人心里都想:“永定河水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哪来的灾情如火?”然而谁也不开口。

吴承鉴道:“真不行,那我争取十天之后吧。”

蔡总商道:“还是太迟。”

吴承鉴这时忽然愠怒道:“蔡叔叔,你这是募捐,还是逼债?我们吴家这次是主动捐献,不是欠债还钱!普天之下,募捐有这般募捐的吗?传了出去,笑掉满广州的大牙!”

蔡总商道:“我最多给你五日时间。”

“五日不行!”吴承鉴道:“这样吧,七日之后,家父要做寿礼。我阿爹说了,这场寿礼,他要办得风风光光的。我就先帮老人家了了这个心愿,等寿礼办完,当天晚上,我就押解银子进监督府,如何?”

蔡总商沉吟着,琢磨着吴承鉴拖延时间所为何来。

吴承鉴道:“蔡总商!你我一场亲戚,真要逼得家父连六十大寿都没得过?咱们就算把道理争到两广总督府上,主张以孝治天下的大方伯,怕也不会帮你。”

蔡总商听他扯出两广总督,心中微微一忌。

朱珪的心腹师爷虽然当众释放信息选卢弃吴,现在想必是不会反口——否则新履任的两广总督威望何在?

但如果吴承鉴打的官司只是五日七日之争,再抬出孝道大旗,真将官司打到两广总督府,朱珪就算不特地护着吴家,多半也会顺水推舟地恶心一下吉山。若是朱珪多个心眼,借着这场官司来个迁延时日,拖他一两个月那也不在话下,可那时和中堂的大事可就要被耽误了。

蔡士文左算又算,实在算不出吴承鉴就算多了七天的时间,又能如何翻盘,便道:“好吧。那就七日。还望贤侄守诺,若是不能守诺,吉山老爷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第六十三章围饭

“放心放心。我们吴家做好事向来靠谱的。”吴承鉴说:“不过最近上门讨债的人太多,堵了前门堵后门,搞得我家出入都不方便了,我也不能每次都弄个调虎离山之计吧。蔡总商能不能拜请一下吉山老爷,派几个旗兵到我们宅子门口,保护保护我们吴家?”

蔡谢二人对望一眼,心想你不说吉山老爷也会安排,既然你自己开口,那当然更好,蔡总商便道:“好。”

“多谢多谢,”吴承鉴向蔡总商拱了拱手:“寿宴那一天,蔡总商记得来喝一杯酒。”说着竟然摸出一堆的请帖,然后一张一张地当众派发,整个议事厅,所有保商都得了一张,只空了嘎溜。

众保商拿到了请帖,却是人人狐疑,吴承鉴发过了请帖就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嘎溜道:“就这样放他走了?”

蔡总商不答,心中却想:“两广虽大,不过困鳖之瓮,天下虽大,尽属皇土。只要和中堂不倒,吴家就是瓮中之鳖,何必着急?”

当下笑而不语。

卢关桓第二个走了,跟着是柳大掌柜,再跟着潘易梁马一个接一个告辞——他们四个眼看投筹已定,都是松了一口气。经历过这场大事,十三行应该是能安生几年了,他们也能过多几年好日子——回去之后,可就要买多几房美人,入手多几件好玩物,吃多些山珍海味,喝多些陈年佳酿,十三行这钱迟早不是自己的,能享受时就多享受吧。

叶大林留着,看看别人都走了之后,才说:“蔡总商,谢兄,这小子有古怪。”

谢原礼也点头:“多半是在筹谋着什么,故意拖延时间吧。然而七天之内,他又能如何?”

叶大林道:“这小子,从小就满肚子坏水,鬼点子贼多,还是要防范一二啊。”

蔡总商道:“我就给你一个安心。”对嘎溜道:“嘎溜管事,我们一起去拜见一下吉山老爷吧。”

嘎溜瞥了叶大林一眼,嘿嘿着:“好,今天算是你的福分!”

便在前领路,来到后园,远远看见凉亭内一个满洲大员的背影,蔡谢叶三人就把头给低下了,眼睛不敢再乱看,都是盯着地面走路。

来到凉亭外,三人便都趴在地上,磕了头依然跪着,吉山转过身来,三人才微微抬头,却都不敢把脑袋抬到能看见吉山的第八颗扣子,只是看着第九颗扣子回话。

吉山道:“前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做的不错。”

蔡谢叶三人忙道:“多谢监督老爷夸奖。”

吉山又说:“叶大林,你也不错。”

叶大林没想到自己能被单独拎出来这么一夸,只觉得浑身一股清凉,忍不住微微颤抖,欢喜道:“多谢监督老爷,能为老爷效力,是叶大林三辈子修来的福分。”

谢原礼那边则微微妒忌,斜斜瞥了叶大林一眼,但也不敢乱开口,然而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能再让叶大林有机会接触吉山老爷,也不能让蔡士文与叶大林走得太近,免得让叶大林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蔡总商又开口说:“今天一切正常,就是吴承鉴那小子,言行透着一股古怪。”

吉山笑了:“他能如何呢?孙猴子再能跳,也跳不出佛祖的五指山。”

三人一齐夸奖:“正是,正是!”

谢原礼把头往下埋多两寸——也只能埋多两寸了,再往下就要吃土了——抢着说道:“想那吴承鉴就算有七十二变,也逃不出监督老爷的掌心。”

吉山冷笑:“我是能称佛爷的么?”

谢原礼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一时惊惶不安,幸亏吉山老爷似乎没有因此真的动怒,只是道:“我说的佛祖,是更上面的。”

蔡谢叶三人,听了这话,既感神秘,又更惊心。

吉山道:“我知道你们还在担心什么,今天便给你们吃多一颗定心丹:广州将军那边,还有两广的几员领兵大将,中堂已经打了招呼。朱珪若没有过硬的理由,旬月之中,一个兵也别想调得动。别说七天,我就真的给他个十天半月,那小猴子也玩不出什么花儿来。除非他真的能五鬼搬运,把他吴家的金银产业连人带钱,全都搬到天外天去,否则任他有七十二变,终究难免到我这里来压一压五指山。”

蔡谢叶一听,都是惊畏交加,纷纷道:“老爷神算!和中堂英明!”

至此叶大林总算完全放下了心。

在这广东地面,唯一可能破坏眼下局面的,那就是两广总督的心意变卦,可现在和中堂都已经暗中出手,将朱珪都给钳制住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吴承鉴就算有什么算计,可有道是一力降十会,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便是一千个计谋,也破不了刀枪构成的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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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承鉴还没到家,整个西关就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坐在轿子里,远远的就听到了哭声。

这哭声一开始是离得最近的杨家那传出来的,那不只是杨家的亲人家眷在哭,还有聚在杨家门外的几十家商户也在哭——杨家的白银被封死了,他们一两都拿不出来,杨家要破家,他们中的不少人也得破产。

十三行这种垄断性海外贸易的利润实在太高了,就算是经过两三层盘剥的小商户,只要能参与进去,几乎没有不赚钱的,所以每年都有不少人举债入伙。但收益既高,风险自然也随之提升,遇到像今天这种情况,那不但是要赔进自己的资本,还得负上一笔难以估算的债务!

经过杨家附近的时候,那哭声忽然又拔高了好多,吴七离开了一下又匆匆跑回来,隔着轿窗说:“杨商主自尽了。”

吴承鉴哦了一声,尽管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其实心里也有些不好过。

吴七道:“三少…”

吴承鉴沉声道:“叫昊官!”

他很少这样收起来嬉皮笑脸,但看到同行死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刻,吴承鉴的心态也有些变了。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自己是宜和行的商主,吴家的掌门人,这肩头上担负的是多少人的财产与性命!

吴七见吴承鉴神色有异,心里也有些紧张,改了口叫道:“昊官…”他叫了十几年的少爷了,这会忽然改口,有些怪怪的,然而他知道往后可能都要以商名来称呼了。

吴承鉴道:“回头让二两叔送一份帛金来。”

吴七道:“是。”不知不觉间,他的话也少了两句,人也沉凝了好多。

吴承鉴便不再言语,西关其实不大,轿子很快就望到了吴宅,还没到家,远远的就又听到了哭声。

听声音哭的都是男人,吴承鉴都不用想,就知道必是围在吴家门外的那些商户,他知道他们担心什么,但这一刻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吩咐:“把轿子直接抬进去,我不下轿。”

轿子到了吴宅大门外,果然那些商户就都围了上来,幸亏这次有十六个旗兵相随,他们护着轿子,商户们看到半出鞘的刀就都不敢靠近,却都哭的更厉害了。

其中有伤心欲绝的,也有气急败坏咒骂吴家的。

轿子硬生生抬进去后,吴承鉴才跨步出来,吴七听着门外的哭声骂声,忍不住道:“怎么骂起我们吴家来了?这难道是我们想的吗?”

吴承鉴瞪了他一眼:“闭嘴!”

他自然也是知道罪不在己,然而破产在即,气急败坏而迁怒也是人之常情。

门房吴达成上前,吴承鉴招他近前两步,低声说:“这七八日,你给我把门看好了,不要乱动心思。我在外头给你埋了一笔银子,够你们一家子另谋去路的安置开销。”

“哎哟!”吴达成道:“三少,这怎么成?”

吴承鉴又低声说道:“埋银子的地方,十天之后你问吴七,这些天你们一家子给我好生伺候着,别去管里里外外的风言风语。你知道老爷子的脾性,多年的老家人,他不会亏待的。”

这一番话以利为胁,是要安好这个门房的心,吴达成这个位置很重要,得让他安心为吴家看好最后几天的家门。

吴达成这几天的确提心吊胆的,听了吴承鉴这话,整颗心都放下了,正想说两句什么,吴承鉴都不管他,已经朝后院去了。

这一路行去,一路遇到的下人个个脸色不好,却又都不敢开口问什么,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吴家大宅的后院,除了吴承钧之外,一家子几乎都挤在这里,看见吴承鉴进来,杨姨娘向儿子连使眼色,吴承构则欲言又止,望向了坐在一边的吴国英。

吴国英张了张嘴,终于没问出话来。

众人便听吴承鉴笑道:“差不多要开饭了吧,今天中午是在这里吃,还是各自回院开小灶?”

吴家还是一大家子聚居,本来一直是吃大围饭的,但自从吴国英病退,吴承钧接手了家业,他这个新当家要不是在外头忙得无暇回家,要么就是在账房忙到顾不上吃饭,一个月里能按时坐下来吃大围饭的机会不到五六回,几乎每次都是吴国英吩咐另外做些简便的吃食给大儿子送去,后来为了彼此方便,吴国英便让蔡巧珠在右院自己开了小灶,家主自己先开了口子,后面便不可收拾,吴承鉴、吴承构先后都自己分出去吃饭了,只偶尔吴国英或者吴承钧提议,或者遇到年节生日,才坐下来吃一顿阖家大围。

这时吴承鉴一提起,众人这才想起都该吃饭了。

吴承构忍不住道:“现在你还有心情吃饭?老三,保商会议投筹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像外头传的那样,我们吴家被投中了?”

吴承鉴点头:“是啊,几位叔伯承让,我投到了这次捐献的承揽。”

吴二少听了这话,差点吐血:“你…你说什么!”

他不是惊讶于这个消息本身,而是惊讶于吴承鉴说这话的语气——分明是被派了一张索命符,但吴承钧却说的好像得了天大便宜一样。

吴承鉴笑道:“这次投筹,杨商主投了蔡家,潘家、卢家弃权,所以我们吴家,一共得了八筹,赢得了上六家的承揽。”

吴承构瞪着,叫道:“赢得了…承揽?老三,你…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啊!八筹,你…你不会自己也投了吴家吧?”

吴承鉴道:“这个自然。这等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们吴家自当不落人后,吉山老爷都被我感动了,不看监督府那边还专门派了旗兵来帮我们看门吗?”

第六十四章卖船

“什么?”吴承构这时再看吴承鉴,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一个疯子,还是在看一个傻子,然而听说有旗兵看住了大门,他忍不住就跳出院子去,冲去察看究竟。

吴国英却一脸的黯然:“八筹?那么叶大林…”

吴承鉴冷笑道:“自然也投了给我们吴家——这人说话,如同放屁。”

看看吴国英一脸伤感,吴承鉴道:“阿爹,看来你也没心情吃阖家大围了,那我回去让春蕊开小厨了。”

吴国英向他们挥了挥手,吴承鉴便与蔡巧珠一起出来了,蔡巧珠低声道:“到右院来一下。”

叔嫂两人便走到右院,才进远门,就听见吴承构在外头咆哮:“真的来了,真的来了!老三!你真的把旗兵给惹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让你当家,这个家迟早要完!”

蔡巧珠心中本来就很难过,听到二叔的嚷嚷更是烦躁,让吴六将院子门关上了,那些嚷嚷声总算减弱了许多。

走到梨花树下,蔡巧珠连吴六连翘都遣走了,这才问:“三叔,光儿的事情,你究竟怎么打算的?”

吴承鉴道:“嫂子叫我来,就为了问这个?”

蔡巧珠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晓得你是否还真有什么后手,然而就算没有,或者所谋失败,我…我心里也都做好准备了。七日之后若无转机,我大不了便随你哥哥一起去了,也不会去那些肮脏下贱之地受辱的。但是光儿…他小小年纪,何罪之有?我只希望能保住他的性命,更无他求了。”

吴承鉴这时也不劝告分析,只是说:“光儿的事情,我早安排好了,仍然是去南洋。这两日嫂子便找个由头,把吴六赶走吧。”

蔡巧珠一愕。

吴承鉴道:“吴六不能跟光儿一起离开,让他先走,我会安排他们俩在外头会合。”

蔡巧珠恍然,道:“那光儿什么时候走?”

吴承鉴道:“七日之后,寿宴之时。”

“这…”蔡巧珠道;“会不会太迟了?”

吴承鉴道:“就是要到那时才好安排。嫂嫂你听我的没错,先准备着吧,到时候怎么送走,我自有主张,现在你别问。”

他说着便进了房门,又看了一趟吴承钧,这才回去,才出右院的门,就听后面一片鬼哭狼嚎的,杨姨娘哭声震天,吴七小跑过来说:“二少到老爷面前哭诉,被老爷甩了一巴掌,让他闭嘴,结果他不但不闭嘴,还更大声地嚷嚷,杨姨娘也正哭着呢。”

吴承鉴道:“老二嚷嚷什么?”

“二少他嚷嚷说吴家会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都是三少…昊官你惹的祸。”吴七低声说:“昊官,二少他这满宅子乱吼,这是在给大伙儿打埋伏呢。如果大家信了他的话,回头他抢班夺权的时候,大家就不会戳他脊梁骨了。”

吴承鉴笑了笑:“还是这些招数套路,这么些年了,老二就是没长进。而且也不想想,吴家如果真的败没了,他还争什么争?”

说着便回了左院,他也让吴七也关上院门,不去听吴老二的各种叫嚷。

比起昨夜,春蕊眼神之中更是绝望难掩,秋纹眼睛也红红的,吴承鉴也没打算开导她们,忽然就看见屋内一桌子的饭菜。

“哎哟,哎哟!”刚刚将一砂锅不知什么煲端上来的夏晴,匆匆放下砂锅后,赶紧摸着自己的耳垂——显然她烫了手。

吴承鉴急忙上前,抓过她的手指呵,骂道:“怎么你来干这个?”

夏晴做刺绣的时候手虽然巧,却不善做饭,碰到杯盘碗碟就笨手笨脚了,平时做饭上菜也都轮不到她。今天这一桌子菜,光看卖相实在不怎么样,如果是秋纹主掌或者春蕊下厨,断不会这般难看。

夏晴努了努嘴:“还不是她们,一个两个都像要死似的,可是啊,就算明天要天崩地裂了,那也得吃饱了饭上路啊,少爷,你说是不是?”

她昨晚已经想通了——万一吴承鉴真有什么事情,那她跟着一起死就算了,既然想通,也就不再害怕,决定有一天好日子,就过一天好日子。

吴承鉴看明白了她的心思,帮她呵手的时候,又多了十二分的温柔,笑道:“好晴儿,少爷我平时没白疼你。”

春蕊上前道:“不是不做饭,只是今天…这么大的事情发生,我也不知道老爷那边怎么安排,原本估摸着要全家吃大围的,所以没做,想等你回来了再说。”

“各房现在大概都没心情吃饭了吧。”吴承鉴笑道:“但不管有什么变故,我们这一房啊,饭都得照吃。”一瞥眼,见春蕊秋纹还是愁眉苦脸的样子,“算了,你们想忧愁就自个忧愁去吧,少爷我不管了。我来尝尝晴儿的手艺。哇!晴儿,你这芥菜煲到底放了几勺子盐?这都发苦了你知不知道!”

——————

第二次保商会议投筹的结果,很快就传遍了西关,也第一时间传到了神仙洲。

再跟着,花差号上的人也都知道了。

疍三娘请来了周贻瑾,道:“贻瑾,第二次保商会议投筹,毕竟还是投了吴家,你听说了吗?”

周贻瑾的脸一点变化都没有:“这不是一开始就猜到的了吗?”

疍三娘道:“那吴家…那吴家…”

周贻瑾道:“吴家要按照‘承诺’,把那笔钱筹出来。”

“那如果筹不出来呢?”

“怎么可能筹不出来?”周贻瑾淡淡地笑了下:“这是十三行定议了的事情,筹不出来,吉山回头就会指责吴家欺君罔上,这个罪名压下来,就能封卖了吴家的产业,再封了现有的银流,这两笔一凑,除去中间被污掉的,估计也可以凑个五六成了。若被劫走的那批本家茶叶也在他们手里,他们将茶叶卖给米尔顿,有这个大头可吃,前面两笔钱就可以会少污一点。若能再将封存在潘家银库的那笔钱也拿出来,几下里一凑,多半就够了,不但够了,还能让上上下下官商吏役饱餐一顿。不过那时候,承鉴他们父子几个估计已经几条绳子挂到横梁上了。”

疍三娘的疍家出身,让她身上打了疍家渔女的印记,起始视野太过狭窄,但毕竟混迹花行这么多年,还是历练出了几分见识,听周贻瑾举重若轻地说了这么一通,越听越是心惊:“这…这…他们是一早就这么算计的?”

周贻瑾一笑不语。

疍三娘又想起了当日周贻瑾从蔡师爷处回来,带回了有关北京的消息之后,吴承鉴那般的激动失态:“所以,当日承鉴说什么恶龙出穴、群兽分食之局的时候…你们就都已经想明白了?”

“当时有些事情还处于浑蒙之中,没有今日这般清晰,不过大体的路子,也想到七七八八了。”

“那如果…”疍三娘说:“如果吴家能筹到钱呢?”

“能筹到多少?”周贻瑾道:“现在这局势,满广州是再没人敢借钱给吴家的了,承鉴要向外借那是万万不能。这时候只能向内筹划,生意的全部本金要抽出来,还要再变卖不动产业——七日之内急急忙忙地变卖,价钱一定会被压得死低死低。这些全部加起来,勉强也能抵上这笔捐献了。可是产业变卖了、本钱押上了,就没办法给上游商户结钱,债主们告上监督府,宜和行仍然得倒下,还不上钱,就得破产。保商实际上是皇商,破产了可是要追责到整个家族的,所以承鉴他们父子几个的结果,仍然是几条绳子挂到横梁上。”

“这…”疍三娘道:“难道…难道就没什么法子了吗?”

“法子吗?”周贻瑾悠悠然:“三娘,或许你不该担心这些的。”

“啊?”疍三娘道:“我不担心这些,还担心什么去?”

周贻瑾道:“其实,你现在更应该担心你自己。西关大宅的事情还有七日的延缓,可是这花差号,祸在旦夕了。”

疍三娘听了这话,却反而既不吃惊也不意外,更没担心:“这一点我也清楚得很,若没有了三少,这艘花差号我是怎么也不可能保住的。不过我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周贻瑾道:“你打算怎么做?”

“卖了它。”疍三娘道:“或多或少,总有小补吧。”

周贻瑾:“你有心了。不过就算卖了花差号,也是杯水车薪。”

“听你刚才那一通分析,我也明白了捐献那边是一个无底洞。”疍三娘道:“所以这笔钱,我也不会就拿去填那个窟窿,我在外头先留着,等三少出来,他拿这笔钱去逃命也好,东山再起也好,总算也是一笔底金。”

“嗯?”周贻瑾道:“你觉得承鉴还能活着出来?”

“我知道他!”疍三娘道:“他一定能活着的,如果真的会死…那也许早就驾着花差号出海了。”

周贻瑾眼睛眯着:“他真有福气…有你这般红颜知己。有福气的人,应该不会死吧。”

第六十五章封帘宴

吴家前门后门,都被旗兵给看住了。

不止如此,更有一伙差役,不知道奉了谁的命令,时不时地就绕着吴宅外墙,各处巡逻,虽然做不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却也把整个吴宅看得严严密密的。

因为吴承鉴在保商会议上投了自己一筹,做出主动捐献的姿态,所以面对蔡总商与粤海关监督府的时候,便多了两分主动权,保住了暂时的体面,到现在为止,旗兵都未曾入门一步,这就保得吴家内宅不受骚扰。

而且更因为有旗兵看门、差役巡逻,所以大难临头之际,下人偷盗家财、鼠运变卖之类的家变,以及满城胥吏上门勒索的事情,一件都没发生——现在就算有下人要偷盗财物,等闲也出不得吴宅,有人想上门勒索,也绕不过旗兵。

那些出去采买日用之物的下人,出去也会被旗兵搜身,散碎银两可以,大块的金银、珍贵的古玩,那都是别想出门的。杨姨娘的心腹妈子暗戴着十五六个金银手镯,吴承构的小厮夹带了两款小件珍稀古董,企图混出去,结果都被挡了回来。

就是那些来讨债的人,也一个个只能在门外号哭,再进不得大门一步。

从第二轮保商投筹的第二天开始,吴宅连苍蝇都没一个进来,吴承鉴倒也乐得清静。只是听说后院那边,老爷子又在动家法了。这次除了吴家二少,连杨姨娘都被掌了嘴。

花差号那边送了一封信来,吴承鉴看了之后,叫来夏晴:“拿去右院、后院,给大嫂和老爷子瞅瞅。”

夏晴道:“怎么让我去跑腿?”

平常这种事情,多是让春蕊去,春蕊不在或者实在走不开,又必会让秋纹去,夏晴在吴宅里头,大家都觉得这就是三少养在房中专宠的俏丫鬟,又懒又有脾气,所以除了左院之外,她在家里的名声都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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