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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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保商…你叫…”

“微臣吴承鉴。口天吴,上承天恩,下鉴商情。”

“朱师说的没错,你倒真读过几本书。”嘉庆笑了笑:“吴承鉴,你可晓得,你这句话说出来,如果不能兑现,会有什么后果?”

吴承鉴道:“臣如今被和珅绑住了手脚,若是有朝一日能够松绑,陛下需要多少钱,微臣就去为陛下筹多少钱…”

嘉庆听到这里,失望之情立刻溢于脸上——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他最缺钱的就是现在,而不是未来,如果有朝一日搬掉了和珅这块拦路石,真的亲政了,那时自己富有四海,还需要你个小保商来筹钱!

他正要斥责,冷不防听吴承鉴补完了下半句:“在此之前,微臣斗胆,请问陛下需要多少钱?”

嘉庆一时之间倒是被他给问住了。

他虽然登基,但权力极受限制,做什么都难,兵动不了,钱动不了——国库也罢,内务府也罢,所有的钱都是有专人管理、固定去向的,虽然是个皇帝,但衣食住行都有人安排好,理论上就没有用钱的地方,但实际上人怎么可能不用钱?连前些天要给自己的老师换个好一点的房子也做不到,不就是因为没钱吗?

大清没钱吗?有!但用钱的地方,远比收入要多,名为天子,实际上手头却是颇紧张的。就是眼下与和珅的种种对抗,也是靠着大清朝的政治体制与他身为皇帝的名分在这里熬着。如果以手里头真正掌握的钱粮来论实力,他连和珅的一根毛都赶不上!

想到这里,嘉庆忽然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得也挺憋屈的,而看看地上跪着的这个商人,忽然就起了一点期待,试探地问道:“一百万,你拿的出来么?”

吴承鉴在九大贵人那里,刻意表现得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到了皇帝这里人却老实了,低声说:“臣尽力而为,请问皇上给多少时限?”

嘉庆帝原本是狮子大开口,不想对方竟然应了,便又道:“一个月。”

“一个月…”吴承鉴道:“臣的根基在广东,一个月的功夫,走路来回都来不及了,臣斗胆,请必须许臣以快马加急传信。再请陛下让人在广东清点银两,因为一百万两,好几万斤啊,臣筹到钱后,几天之内要从广东运到北京来也不可能。”

嘉庆帝心想你难道还真能在一个月内筹出一百万来?便道:“准了。”

吴承鉴又道:“微臣身份卑微,不可能随时面君,这钱银入账、细节交接,不知道应该找谁?”

嘉庆帝想了想,看了老太监一眼:“鄂罗哩,你说呢。”

老太监道:“奴才这就让内务府开一个专账,吴家的这条款子,入到专账里头,供皇上随时使用。”

嘉庆帝闻言欣然:“好,就这么办。”说着手指朝吴承鉴点了点,道:“朕就瞧着,一个月后,看你是欺君罔上,还是真的能替朕办差。”

“皇上放心!”吴承鉴道:“小人就算肝脑涂地,也一定会让这一百万两在一个月内入账!”

嘉庆正要嘉许两句,忽然想起他爷爷雍正皇帝在位时的几桩教训,又对鄂罗哩道:“派人看好他,不许他作奸犯科,拿给朕筹钱的名目在外头招摇撞骗。”

吴承鉴不等鄂罗哩回答,即道:“陛下放心,臣这钱一定会来得清清白白,不少稍损陛下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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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从雍和宫出来,后面忽然有个小太监叫道:“喂喂,你等会!鄂公公有事要交代。”又把他带到一个角落里。

吴承鉴就在那里等着,不一会鄂罗哩赶了来,身边只带着一个心腹小太监,瞧了吴承鉴半晌,阴恻恻道:“昊官,你的胆子,可真够肥啊!”

吴承鉴看了那个小太监一眼,鄂罗哩一个眼色,那个小太监便滚开了。

吴承鉴这才笑道:“钱有多少,胆子就有多肥。”

鄂罗哩呵呵冷笑了起来,眼神更是阴冷。

吴承鉴低声道:“不过皇上的胃口,可比吴承鉴预料的要小多了,我原本预备了两百万的,如今只花出去一半,剩下的一半…鄂公公,您到时候帮我处理掉可以吗?”

鄂罗哩眉宇间的煞气,一下子就散了一半:“昊官,此言当真?”

吴承鉴低声笑道:“牛可以吹,银子假不了。鄂公公派个信得过的人去广东吧。到时候…”他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鄂罗哩眉宇间剩下的一半煞气,又散去了一半:“可惜,这个…”他伸出了一个手指:“老夫一个人也吃不下。”

吴承鉴又伸出了三个手指头:“行么?”

鄂罗哩大为诧异:“昊官,你到底还有多少钱?”

“其实也差不多要见底了。”吴承鉴道:“不过我吴承鉴最大的本事,不是有多少钱,而是我能赚钱。钱压在家里,那都是死钱,放出去做羊羔利,利上加利,一年也不过对翻。且这是小额才有的利息,真的几十万上百万的钱一口气放出去,一年要收回对翻的数几乎不可能,最多只能半翻。散放出去,利息虽高,却总有一半要收不上来的,结果也是半翻。只有在我这里,一百万的钱拿过来,第二年绝对能收两百万回去。因为我吴承鉴赚钱又快又稳又有保障,所以只要我保商名分还在,就不愁没人给我送钱。”

鄂罗哩有些动容了:“那如果第二年你还不上钱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还不上。”吴承鉴淡淡笑了:“鄂公公可以去打听打听,前年十三行给一把大火烧了之后,满广州愁眉苦脸的时候,是谁拿钱出来重建的。我当时也是空手啊,却一转手就连重建整个十三行的钱都拿得出来,区区一百万、两百万…呵呵,湿湿碎(小意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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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吴承鉴回来,身后已经跟了一个小太监,小太监得了鄂罗哩的吩咐,不是来监视他的,而是来跑腿的,人前人后,都叫他“昊官”,这一下把广东会馆的管事和伙计都吓到了。

吴承鉴对身边的这些变化置若罔闻,回到会馆之后就提笔亲写了一封信,用印泥封好,让小太监拿去走六百里加急送广东。

周贻瑾看过他书信的内容,等小太监走后说:“吴七可还没回来。”

吴承鉴笑道:“不用了,连宜和行的产业、福建的茶山都抵押出去了,这一次的东西,不算什么。”

第二百五十五章 无家可归

书信走六百里加急,没十日到达广州,路上累死了好几匹马,书信送到吴家园,蔡巧珠打开之后,人都怔了,叹了口气,来到正坐月子的叶有鱼房里,将信给她看。

叶有鱼看了之后,也是轻叹一声,把信交还给蔡巧珠:“笔迹是真的。”

蔡巧珠道:“三婶,你看怎么办?”

叶有鱼道:“大嫂拿主意,我都可以。”

蔡巧珠皱着眉,说:“反正连宜和行的产业,也都抵押出去了,这座吴家园,还有那花差号,都不算什么。最多我们都回老宅去住。但…但你还在坐月子啊…这天寒地冻的。”

叶有鱼道:“这不算事。再说也快出月子了。咱们广州的天气,又能冷到哪里去?”她又瞧了蔡巧珠手里的信件一眼:“这信里头,字里行间,没半点忧愁,反而有几分欣喜,甚至嘚瑟…”

蔡巧珠眉头扬了扬,刚才她看到信的内容就发愁了,所以没辨得仔细,这时再看,不由得道:“还真有几分…”

吴承鉴这封信都是用大白话写的,读着信,蔡巧珠就仿佛看到那个飞扬跋扈的小叔子站在了自己面前,把偌大一座吴家园当草纸一样挥手就抵押出去,满满的都是败家子的口吻。

叶有鱼又说:“昊官信里头,除了说正事之外,还叮嘱了给女儿剪满月发,头毛要做婴毛笔,得让西关狼毫张做,不能交给别人,又说北京天气太干,入冬之后唇就难受,那边卖的唇脂又带着膻味,最好家里加急送一些上去——他都还有心情来说这事,看来北京那边,一切顺利。”

唇脂就是古代的润唇膏,一般用动物油脂作为原料,配合各种香料、药物调制,非富贵人家用不起这东西。

“这说的也有道理。”蔡巧珠沉吟着,说:“其实三百万两…我们库房的存银,再加上其它的一些东西抵押出去,未必筹不出来,不用抵押庄园了。”

“不可!”叶有鱼却道:“咱家的家底,昊官不比我们更清楚?既然他让我们抵押吴家园,那就抵押吴家园吧。他是这样安排,那我们照做会好一点。”

蔡巧珠也就选择相信吴承鉴,当下派了吴六去潘家园,将吴家园抵押给了潘有节,要借二百万两。潘有节当场就回复说钱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来拿。

然后吴六又去卢家,将花差号抵押给了卢关桓,要借五十万两。卢关桓也答应了,但表示要稍等几天,少则五日多则十日,一定给到。

两家都得了回音之后,到第二天,叶有鱼才让昌仔前往叶家,要借五十万两,无抵押。

叶大林看着叶有鱼的亲笔信,交给马氏,马氏看到信就冷笑了:“空口白牙就要借五十万两!哼,当我们开善堂的吗?”

叶大林却忽然说:“潘有节已经答应了。”

“啊?”

叶大林说:“昨日河南那边有些动静,叶多福打听过,潘家正给吴家搬银子,的确是答应了。卢家那边也在筹钱。”

“当家的,你在说什么?你不会真打算借钱给吴家吧?”

“没见识的妇人!”叶大林道:“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如果你听不懂,就别在我跟前吵了!”

他将马氏给轰了出去,然后将昌仔叫了进来,说:“告诉三姑娘,钱我三日之内会准备好,到时候我让她大哥给送过去。”

昌仔躬身答应了。

叶大林又问:“昊官如今在北京过得怎么样?”

昌仔结结巴巴地说:“都,还,好,就是,嫌嫌弃,天气,太,太干,让家里,送,送唇脂,上上去,北边的的,不,不好,用,味,太大。”

叶大林笑道:“家里头倒配了一些好的,回头我让多福送过去。算了,你先去迎阳苑请个安,我让人准备好你一并带回去吧。”

这点小东西也不值什么,昌仔就不用请示了,直接叩头代主人谢过了。

马氏被轰走,书房只剩下几个儿子,昌仔出去后,叶好家就说:“听说昊官在北京都混得跟狗抢食了,居然还有心情说唇脂的事情。”

叶大林藐了他一眼,问长子:“你觉得呢?”

叶好野想了想,说:“我觉得,正是因为姐夫还能想着唇脂这等事情,可见他在北京过得还不错。跟狗抢食的传闻,要不就是讹传,要不就是为了什么目的,故意传出来的。”

“没错!”叶大林欣然地看了长子一眼,说:“吴家的家底,虽然我也不能说完全摸清,但从他前面几笔送出去的银子来说,换了我们叶家,也还没到要抵押自住宅子的地步。吴家的家底应该要比我们更厚实的,但昊官却偏偏要抵押这个,可见其中有诈!这些多半是做给北京某些人看的——这是其一。”

诸子都一起点头。

叶大林又说道:“启官对吴家,向来能打压就打压,但这几次他不但不趁机落井下石,还能配合就配合,上一次甚至还出头替吴家来向我施压,则潘、吴毕竟暗中达成了协议无疑了!你们姐夫是个人中鬼,启官更是鬼中精,这两人联起手来要做的事情…”

叶好家道:“肯定不是好事!”

叶好野则说:“肯定有好事!”

叶大林笑了:“对,对,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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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家的银子搬来得很快,都是成箱成箱的大元宝,而吴家园的地契屋契抵押出去之后,按理说,这房子暂时便是潘家的了。

叶有鱼便对蔡巧珠说:“大嫂,吴家园既然都已经抵押出去,咱们也搬出去住吧。”

蔡巧珠道:“虽则抵押了出去,但启官并未来催我们搬走啊。”

叶有鱼道:“昊官信中有提了一句,庄园抵押出去之后,可另外觅地暂且安居,等他回来。可见是要我们搬的。”她怕蔡巧珠听不明白,压低了声音:“这必是也要做给别人看的。”

蔡巧珠这才醒起来,结合之前种种推测,更深信小叔的这番举措,其中必有深虑,因此反而更不担心了,当下妯娌两人商议着搬家,同时派了吴六去潘家园,请潘家的人过来接手。

潘有节接见了吴六,想了想,就没拒绝,说道:“我回头让正焕去交接。”

吴六告辞,潘有节便将潘正焕叫来,让他去办交接事宜,他嘱咐潘正焕道:“凡是吴家不方便带走的那些花王(广东人对园丁的称呼)、更夫等一应下人,全部留下,这期间该给的月例,都由潘家来支应。吴家园不方便带走的粗重家私,原地留着,你让人封存好,不许乱动。”

潘正焕这段日子历练下来,进益甚快:“这是要做给别人看?”

潘有节笑道:“是这个理。小子有长进。”

当下潘正焕便到吴家园这边来,拜见了两位婶子,叶有鱼已出了月子,她婶子还算壮健,人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潘正焕委婉道明乃父的意思,最后道:“这园子,两位婶子就暂时交给侄子看管吧,我会时不时来瞧瞧下人们有没有偷懒。等昊官从北京回来,侄子一定把一座焕然如新的吴家园交回叔叔手里头。”

叶有鱼道:“如此就多谢了。”

蔡巧珠见叶有鱼没有推辞这好意,便也点头了。

当下一家子将粗重家私都留下了,不方便搬的一些东西也封存了,又叫来了下人,让大部分人都继续在园子里过活,连春蕊都留下了,只各带了丫鬟婆子下人六七个人出门,带了些细软和换洗衣服,一行人往西关而来。

不料船才过珠江,事情就出了岔子。原来是吴承构那边听说大房三房连吴家园都抵押了,就霸着老宅子不肯让这批孤儿寡母侄子婶子住了,还放了话出来:“他们大房三房仔卖爷田!哼,真以为他们暗中变卖宜和行产业的事情能瞒得过我?我全都知道!我们吴家没这样的不孝子孙!她们要是敢来,看我不放狗把她们咬出去。”

听到吴六传回来的话,冬雪夏晴都是怒气横生,都说要去跟二爷理论理论。

叶有鱼摇头不语,蔡巧珠也叹道:“理论个什么!真上门去让人家放狗咬就好看么?”

连翘碧桃都道:“大奶奶,那可怎么办啊?”

叶有鱼想了想,说:“吴六,我们家可还有别处合适的房子。”

蔡巧珠道:“那些屋子都抵押出去了,除了老宅,再没有了。”

当下一大帮人就在码头边滞留着,好不尴尬。

消息没一会就传遍了整个西关,潘有节那边先知道了,却没有来帮忙的意思,卢关桓跟着也知道了,但想想吴家的亲戚还没开口呢,就也暂不吱声。

叶家和蔡家倒都得到了消息,叶多福先赶来了,说道:“这边的事情阿爹听说了,让我赶紧来问妹妹,是直接到家里头来,还是另外打扫出个别墅来,妹妹且去暂住?”

叶有鱼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昊官人在外头,我没能替他守住庄园已经很对不住他了,若再住回娘家去,等昊官从北京回来,我没脸见他!”

当下婉拒了叶家的好意。

叶多福才走,蔡士群亲自来了,蔡巧珠有样学样,也婉拒了。蔡士群没叶多福爽快,闹了好久才走。

然后周围就冷清了。

此后一些关系更生一点的亲戚朋友,才又来请,叶有鱼都一一婉拒。

到了傍晚时分,眼看都要日落了,南边来了两条船,却是义庄那一边,疍三娘派人来请蔡巧珠、叶有鱼过义庄暂住。

蔡巧珠心想疍三娘乃是吴承鉴的“外室”啊,此事满城皆知,现在正房太太落魄到去外室家栖身,对叶有鱼来说这可得多尴尬,正要拒绝,不料叶有鱼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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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婴儿满月,将剪下来的头发做成毛笔,这是一项古传风俗。做成的这支笔是收藏用的,不是用来写字的。无论对父母还是对婴儿本身,都有很重要的纪念意义。

第二百五十六章 乾隆驾崩

蔡巧珠十分不解,问叶有鱼道:“叶、蔡等亲戚朋友来请,你都不答应,怎么…愿意去那里?”

叶有鱼道:“那座义庄虽然不在我们吴家名下,但昊官在里头出了大力的,一砖一瓦,多有吴家的钱在里头,住那里不算寄人篱下。再说了,义庄本来就是收容落难者的地方,我们去那里住,合情合理。”

蔡巧珠道:“只是…那多尴尬啊。”

叶有鱼低低声地说:“越尴尬…或许越好呢。”

她既然都这么决定了,蔡巧珠也就顺着她,一家子的人就往义庄赶来,到了庄外,疍三娘却没来迎接,而是由铁头军疤的老娘拄着拐杖打头来接人。

碧荷扶着铁头军疤他娘,一边说:“姑娘正在佛堂里念经,为吴家祈福消灾。不料各位就来了。”

蔡巧珠却松了一口气,心想她不在更好些,免得有鱼尴尬。

叶有鱼心里却颇为感念,心道:“她这是顾念到我的心情了。这般的好人,怨不得夫君牵挂她。这般的世情练达,怨不得能力压群芳常为神仙洲魁首。”

义庄这边已经打扫出了五六间屋子,这时天色已晚,碧荷也不多寒暄,便安排了人住了进去,一边说:“这几间都是新起的屋子,还没人住过,地方是干净的,就是狭小憋屈了,两位奶奶别嫌弃。”

叶有鱼忙道:“碧荷姑娘客气了,我们是落魄失家的人,有瓦遮头就谢天谢地了,哪敢再挑三拣四的。”

肯跟蔡巧珠叶有鱼出来的,倒也都是能肯跟着吃苦的,便是夏晴平时娇生惯养,这时也都忍着,襁褓中那位吴家小姐还不懂人事,有奶吃就好,但两位少爷可就受不了了,光儿还只是黑着脸,耀儿就当场哭闹了起来——义庄这些屋子,比日天居的下人房都不如,所以小孩儿拼死不肯住,闹着哭着:“我不住这些猪圈,我不住这些猪圈!”

旁边义庄的居民,听了这话都感尴尬,都想看着吴家的大人是否管教、怎么管教。

叶有鱼也不打他,也不骂他,只是对众人道:“别理他,等他哭累了自然消停。”一瞥眼见蔡巧珠又宠溺怜惜之色,忙说:“大嫂,你别心软,孩子太富养本来容易出毛病,现在正好,可以治治这些坏毛病,让他们知道一点人间辛苦,何况,这点苦还不算什么呢。”又对碧荷道:“孩子家不懂事,让姑娘看笑话了。”

蔡巧珠想想也是,便忍住了没去哄侄子,光儿见耀儿都没讨到好,就也忍住不说话了。耀儿哭了好一会没人理睬,也不得不收了泪水。

叶有鱼从小跟徐氏过过苦日子的,这时虽然才出月子,却能帮忙收拾些东西家当,反而是蔡巧珠,那是真的一辈子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大兴街的时候蔡士群就富养着女儿,嫁到吴家之后更是一点活儿都不用碰,这养得她性子温善,却也因此容易失察人心之险恶。

碧荷帮吴家妯娌安排妥当之后,才来见疍三娘,简要说了始末,最后道:“姑娘,为什么要接她们来庄子里落脚呢?”

疍三娘叹道:“我也不知道她们是真落难,还是假落难,这一次,原本只是尽一尽本心,不料她们竟肯答应过来。这是两位奶奶没看不起我们,我们也要竭诚对待才是。”

她说着,又向菩萨、妈祖拜了下去。

碧荷望着疍三娘越来越虔诚的脸,心道:“姑娘这样…那是真不将那些纠葛放在心里了。”

在来义庄的前面两年,一开始碧荷一直很为自家姑娘不忿,但在这里住得久了,她心里也渐渐平静了。最近两年,她眼睁睁看着那些原本风光的花魁,一个两个惨到要义庄收留才不至于流离失所的落魄模样,更觉得三娘的选择也许是对的。尤其是上一个月,于怜儿疯了之后被送到这里,那场面对她触动犹深——这是一个她亲眼看其崛起、然后全程看她折堕的花娘——短短两三年间,就将人世间的起伏冷暖全经历了。

“也许曾经热闹过,也许曾经风光过,但最后这般下场,热闹一阵风光一时又何用?平淡百年,或许…才是真正的福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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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在七八日间,就又筹到了三百万,交接给了粤海关,粤海关早得了吩咐,专门开了一条转款账头,又是六百里加急,上报给了北京。

鄂罗哩得到消息,暗中吃惊,心想这个吴承鉴还真是颇有手段啊!至于吴家的人不住亲戚家却住义庄,在鄂罗哩看来却颇有点刻意了,然而看在两百万到手的份上,他也就不点破了,转头向嘉庆帝回报,说吴承鉴把房子船只都卖了,筹到了九十多万两,又向人借了几万两,共有百万之数,如今已经在粤海关封着,随时能运上来。

嘉庆帝一想到自己手头就要多上一百万可以自由支配的钱来,心情一下子大好,再想想吴承鉴为了自己竟然把房子都卖了,又不禁有些唏嘘,问道:“他连房子都卖掉,那他的家人又住哪里?”

鄂罗哩道:“他吴家还有一处老宅子,由他庶出的二哥住着,吴家两房妯娌本来想去老宅住,不料那二哥却霸着不肯让嫂婶侄子进门,现在一家子人住到了南沙附近的一个义庄里头。”

嘉庆帝听得又是感动,又是恼怒:“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吴承鉴的这个兄弟,不是好人!”他堂堂天子,也不可能去替吴承鉴出这个头——事情实在太小了,便道:“也罢,等和珅倒了之后,朕赏他个好差使吧。让他好有衣锦还乡的一天。”

鄂罗哩为之一愕,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踏雪声!

嘉庆帝眉头微皱,已有太监在门外喝问:“怎么回事!”

随即门外响起了哭腔,跟着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皇上,皇上!太上皇…驾崩了!”

嘉庆帝的脸色不受控制地露出狂惊之色,似喜非喜,似惊非惊,但马上赶紧一收,失声高嚎了起来,大哭道:“皇阿玛!不,皇阿玛!”人已经朝着乾隆的寝宫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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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了,下雪了。北方就这点好,四季分明,不像广州,几乎就没冬天,至少我从小到大没在广州看过下雪。可惜就是天气太干了。”吴承鉴抹了一些唇脂,涂在干裂的嘴唇上,很不习惯地对周贻瑾说:“这些北地唇脂,用料倒是足,就是太腥膻。”

“有得涂就好了。”周贻瑾摸了摸厚绒下的膝盖,这是他受伤后的第一个冬天,医生嘱咐要小心善养的,不然将来容易落下病根。“想想几个月前,你还在跟狗抢吃的呢。也真没想到,今年会在这里过年。”

这时一顶小轿停在了广东会馆的后门,一个器宇轩昂的下人直走了进来,向两人行礼:“昊官,周师爷。我家老爷有请。”

对方直接就进到这里,直把这广东会馆的门户都当作子虚乌有了。

周贻瑾微微一笑道:“不知道是哪位贵人?”

那人笑道:“总之不是和中堂,这会子和中堂顾不得你。”

吴承鉴笑道:“那我也总得知道我是要去沾染哪位贵人的福气啊。”

那人道:“昊官,我能进到这里来,已经说明问题了。您也别耽搁了,我家主子,没多少耐性。”

吴承鉴和周贻瑾对望了一眼,周贻瑾又将来人打量了一番,才说:“去吧。”

吴承鉴这才跟来人出后门,坐上了轿子。轿子的窗都封死了的,吴承鉴也不好掀开轿门,只是任由对方飞快地踏雪而走,好久好久才停下,然后又走,估计是进了什么门。

吴承鉴从坐上轿子之后就盘算方向距离,但轿子七转八弯的,实在是闹不明白,干脆就不管了,闭上眼睛养神。如此到轿子彻底停下,外头那人说:“昊官,有请。”

吴承鉴踏出轿子,眼睛所及乃是一个挺雅致的林园,园中有亭台楼榭,这时都蒙着雪花,那英武的下人领着吴承鉴,穿过回廊,掀门:“昊官,请。”

都到这里了,露怯毫无意义,吴承鉴抖了抖斗篷上的雪花,踏步进门。

门帘隔绝了冷气,屋外大雪纷飞,屋内却是温暖如春——吴承鉴觉得地板的热气隔着鞋底也能传过来,便猜是直接用了地暖。在这北京城内,能搞这一桩的人可不多。

走到内室,门口站着两个小太监,吴承鉴心道:“太监看门…这不是皇帝的话,至少是个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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