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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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殷正茂鼻孔中[首发出一声质疑的声音。

欧洲和中国地贸易。|(/|*是不能断的。”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说:“葡萄牙若是在印度这边没有一个据点,那么很多商人怕就不敢来了。也许到达非洲后就停下了,这样一来,对双方来说其实都没有好处。相反,如果保留卧亚,那么过了这段时间的紧张期后,欧洲地商船仍然会来,经过卧亚抵达新加坡,或[首发由中转商把货物从卧亚运到马六甲、从马六甲运到卧亚----这样新加坡才能盘活啊。大明方面,也才有税收可收。相反,要是新加坡盘不活,那么大明每年就要往这个地区补贴大量的军费,这可是一个极其沉重地负担。”

托斯看诺的这几句话,便是李彦直听了也可能要点头,但殷正茂却没有给与正面地答复。

但是本将军到了这里,总不能无功而返。”

这句话说得很委婉,但对托斯坎诺来说已经够了,他知道殷正茂的意图了。

其实,殷将军,可以两全其美地。”

怎么两全其美法?”

将军可以在印度取一块地。”托斯坎诺微笑着说:“但不是卧亚。”

殷正茂露出沉思状:“这有什么好处呢?”

当然有好处啦。”托斯坎诺道:“最大的好处,就是容易。印度半岛很大,东海岸这么多的地方,随便找个良港驻扎,就算占据了,岂不比去攻打卧亚来的容易?”

殷正茂摇头:“别糊弄我了,天竺这边,也不完全是蛮荒,若不是良港,我看不上,若是良港----哪个良港没有土著王公霸占着?”

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笑着说:“这里是有些印度王公,但这些人很好对付的。印度虽然也是古国,但这印度半岛和大明不同,并未统一,南部分为几十个邦,每个邦都是各自为政,他们打不过我们葡萄牙人,我们葡萄牙人又被大明打败了,所以大明只要大军一到,那一定势如破竹。”

少给我拍马屁了。”殷正茂说:“你到底有什么鬼主意,快说吧。”

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这才收敛了笑容,说道:“殷将军,其实,我们可以跟卧亚联手啊。”

殷正茂听得呆了,这可是一个他从来没想过的主意。

殷将军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攻取土地,而不是要杀几个葡萄牙人立功吧----其实在卧亚的葡萄牙人也没多少了。将军就算战胜把他们全杀了,那也不见得是什么大功劳,而将军若为此付出代价,却又太不值得了。但是,如果是把目标定在攻取良港,为大明取得印度洋沿岸的一个飞地,那反而不会很苦难。”

听到这里,殷正茂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可了这个葡萄牙人的提议。

可我这次来,毕竟是为了攻打卧亚。”

那没问题地。”托斯坎诺说:“我们其实已经攻下了卧亚。而且拿住了代理总督凯尔特•康沃尔,但将军效仿那个,三国的张飞。来个义释,那个,那个谁?”

严颜。”

啊,对,义释严颜。然后凯尔特很感激将军,就做了将军的前锋,在印度打下了大大的疆土…”

托斯坎诺描绘起一个梦幻般的未来:明军如何以葡萄牙军为前驱。攻下了印度大片的土地,“那才是开疆拓土的绝世功业啊。”托斯坎诺道。

殷正茂笑了,他忽然[首发现:这些外国人在熟悉了中国的官场规则以后。用起手段来半点都不比中国人差。

确实,如果殷正茂劳师远征。所取得的只是一个方圆数里的海港,那么兵部接到汇报。一定会觉得殷正茂小题大做,浪费国家地钱粮。但要是殷正茂打下的是相当于一个省的疆土。那朝廷对他地评价就会不一样了。而殷正茂清楚,在南天竺,要攻打下一大片的土地,有时候比集中力量攻打占在航路点上的卧亚容易得多。

既然是轻松又讨好,那为什么不做呢?”

从殷正茂的舶主舱出来后,托斯坎诺的表弟----弗洛伊德•托莱多悄悄走过来问:“怎么样了?”

成了!”托斯坎诺说:“咱们地货有救了!”

托斯坎诺的财产,分别放在新加坡、卧亚和马六甲,马六甲的货物因为他“私藏枪械”充公了,新加坡地货物保下了一半,而这卧亚的货物,他希望仍然来得及去接收。

当殷正茂已从进退连南变为拨云见日时,卧亚的代理总督---凯尔特•康沃尔正烦恼着呢。

他地兵力才不到六百人,虽然有负港抗拒的优势,但也没什么把握,这半个月中他已经[首发出了七封求救信,但这些信件到达非洲也要很长一段时间,要抵达葡萄牙,就算顺风也得好几个月。因此,尽管马六甲易主地事情他已知道,可他却没法改变这一切,甚至对能否守住卧亚也没信心。

明军已经抵达斯里兰卡,兵力比他多了六倍不止,欧洲的船队是不能寄望地,能寄希望的只有他自己。

然而明军到达斯里兰卡之后就没再前进,不久一个葡萄牙人就伴就和去打探消息地人一起回来了。

托斯坎诺!你居然还没死,”托斯坎诺是凯尔特•康沃尔的老朋友,但他仍然警惕地说:“但我听说你投降了中国了。”

没这回事。”托斯坎诺道:“我啊,从来都是替自己打工,不靠谁,也不投降谁----我只是一个商人。不过话说,我在卧亚的那几仓货物,没出事吧。”

没有。”

好,没有就好。那我就给你带个好消息来。”

好消息?”

对,好消息。”

托斯坎诺跟着告诉凯尔特•康沃尔,大明的军队这次来,并不一定要攻打卧亚的。

他要的,只是一片领土而已。”

领土?哪里的领土?”

哪里的领土都行。主要是让他能到他们的皇帝面前交差。”

凯尔特•康沃尔忽然有些明白了:“那么,他真的不不打算攻击卧亚?”

如果这件事情成了,那多半就不用打了。”托斯坎诺笑道:“大明来的这位将军,年纪虽然小了一点,但做事很知道变通,如果你能帮他升官[首发财,那就什么都好说了。他不但不一定要攻打卧亚,他甚至能在葡萄牙和大明冷战的时候,帮我们提供一些走私资源呢。”

哦----”凯尔特•康沃尔显然是明白了,他笑着,眨着眼睛说:“半个印度,够不够?”

聪明人之间,交易达成得很快。就这样,一幕很荒谬的事情,就在卧亚的这个小房间里[首发生了,凯尔特•康沃尔与托斯坎诺拿着地图一划,就把印度分成东西两块,西边归葡萄牙管,东边包括斯里兰卡在内归中国管,这项协议,没有任何南印度的人参与,其实,知道这个协议的人根本就不多。

这像是一场闹剧,但是斯里兰卡和卧亚之间的摩擦却因此有所减缓,而且在商业上,殷正茂拍胸口保证:即便形势再难,你们也一定可以从我这类拿到走私货的。而在军事上,卧亚的守军却充当起大明的向导乃至冲锋的决斗。

就这样,在殷正茂到达斯里兰卡二十天后,卧亚的仗没打响,殷正茂反而选了印度南部东岸的一个良港作为基地,并在给朝廷的回报中说:末将杀贼盈野,取地方圆八百里----他也真能吹,才拿下一个海港就号称“取地方八百里”!

然而中央那边就信这个,觉得殷正茂挑起的这场对印度的西征,虽然孟浪,但能在海外取得土地,那也是建功不朽的难得之事啊。

但李彦直却还很清醒,他看了殷正茂的奏表后笑道:“方圆八百里?这么大一片地方,他打算如何处理?若有敌人,如何防守?防守需要多少银子,或[首发这片土地能产多少银子?都要计算好----可别到时候来找我哭穷。”

但他也没公开斥责殷正茂,反而给了殷正茂嘉奖,因为殷正茂特别会搞宣传,虽然才在印度东海岸和斯里兰卡分别搞了一个海港,但已经号称占领了南天竺,还别说,缅甸那边的土司和暹罗的国王一听就都信了,甚至斯里兰卡的王公也没怎么反抗,反而派了人请求向大明进贡。这样一来,大明在泛南洋地区的威名又上一层楼!

殷正茂未攻取卧亚,但从缅甸到爪哇,所有国家都以为大明在印度又取得了大胜。

不知不觉中,殷正茂通过外交与宣传手段,得到了远远超过他实战功绩的令名,李彦直对整件事情看得通透,可他却非常欣赏这个同年,若殷正茂像唐举一样横冲直撞,真把卧亚给打了下来,那么以大明的体制,要么打下之后放弃这个地方,要么每年都得拨出大量的人力财力方能维持这块飞地的统治。但如今殷正茂和葡萄牙人一东一西分别在南印度占据一港口,相互间既有竞争又有商业往来,在这种形势下,便反而能让明军驻港有自力更生的可能。

正茂有方面之才啊,不是只会打仗而已----可以重用。”李彦直评价说。

为了表彰他的功勋,李彦直给殷正茂正在经营的港口起名叫做“茂港”,以显其名。

这个时候,李彦直已经结束了在巴拉望的行程,准备前往飞龙府,召集真腊、暹罗、安南、清华、占城、爪哇、缅甸各国国王聚会,“商讨大事”。

这一次,李彦直的口气很硬了,他要求在指定日期之内,所有国家的一把手都要到场,不给与任何推脱的理由。

如果谁不来,我就让殷正茂去请!”

之八十七 盛典前

隆庆七年。冬。在南洋地区的所有中国人都兴奋地期待着一个盛典——即将在飞龙举行的诸王大会!

这场盛典是郑和下西洋以来。华属南洋地区最重大的事件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标志着大明将享有在整个东南亚的霸权。

安南之被征服、佛郎机之大败。都是大明独享南洋霸权的注脚。而在殷正茂夺取得天竺飞地以后。就连偏安于本区域西北的缅甸也坐不住了!

诸王大会”的时间定在十二月十六。早在十月。安南、占城、清华、三宝颜四国国主就都来表输诚。表示一定准时到达。

再过半个月。真腊、暹罗、马来、苏门答腊、婆罗五国国主也相继答应出席。如今环南海的岛屿大多已被大明直接控制。这九个国家一表臣服。其它大大小小的几十个国家(有一些其实只是部落联盟)便都抢着示忠。但直到十一月月底。李彦直抵达飞龙时。缅王才派使臣来说缅王生病。只能派亲贵代表前来。

李彦直闻言大怒。他这一怒。非是发自情绪的私愤。乃是国怒。作色道:“缅甸诸土司。素为我大明臣属。他对暹罗、真腊、老挝称王。还就真以为自己是王者了?我大会诸侯。他竟敢生病!哼!就是死了也给我抬来!若不来时。我会派人去请!”人来通知。说十二月十六一定到。

于此同时。朝廷方面关于东南亚诸国爵位的诏书也到了。原来李彦直在攻下巴拉望后就已部署此事。他将东南亚地区大小一百零九国。并其小而近者尽数内附为州县。小而远者听之任之。但对缅甸、老挝、安南、暹罗、爪哇等十二个大国却列了座位。排了名次。奏请朝廷依例册封。这是确定大明在东南亚地区统治权的大事。朝堂诸公不敢怠慢。御史言官不敢封驳。但如何敕封却颇伤脑筋。

华夏圈册封周边诸国地顺序。按传统第一个一定是朝鲜。世袭郡王爵位。朝鲜以下便是安南。这是华夏***一东北一西南两大华化最深的传统属国。安南以下。方是其它国家。

安南本为王爵。后降为都统使。暹罗称王。缅甸亦称王。但李彦直却只是一个侯爵。若封这些国家为王。李彦直主持起会议来岂非束手缚脚?所以就有人建议封李彦直为王。

此议一出。朝野轰动。

若论李彦直扶立定鼎之勋、开疆辟土之功。真是古往今来所罕有。要知道。他开拓南洋。所得疆土几乎是将大明的版图扩大了一倍!如此功勋。便是封王也不为过。但异姓封王。自古不祥。何况王爵之去皇帝。只差一肩。李彦。享高名于内。真封了王。以后的事情就难说了。

最后还是徐阶拿捏得定。说道:“镇海侯功勋卓著。也不是不能封王。但自古人臣为王者。多无好事。还是留此封号。以待镇海侯身后吧。”

皇帝大臣们听了。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这王是没法封了。可总得表示表示。因此北京朝廷便又封了李彦直作镇海公。领武英殿大学士。赐尚方宝剑。在南洋代天子巡狩。澎湖以南、钦州以西。内外臣僚商人。见镇海公如见天子。

有了这么一道诏令。便是安南、缅甸、暹罗各国国主都封了王爵。李彦直也依然压得住他们了。

这次“册封”盛典。不知准备了多久。花费了多少钱财。自胡宗宪以下。所有大小官员都在这件事情上花费了无数心血。南洋的一百多万华人翘首以待。人人都等待着这个日子的来临。

可就在这个时。东海却传来了一个影响和谐的消息:原来不知出于何故。日本诸侯竟联合起来。攻打在日华人。如今在日本的华人已有数十万。在九州地区和本州岛西部自成一域。在日本联军的进袭下。破山抵挡不住。已全面退出本州岛。负九州岛顽抗。然而日方联军势大。在日华人节节败退。凡有一地被攻占。其民或直接遭到日军地屠杀。有人坐船逃到了朝鲜。被釜山卫所截到。大明方面便知道了此事。

詹毅得到消息后转告商行建。商行建大吃一惊。心想破山乃是大明之敌。李彦直之敌。反倒是日本幕府这些年与大明关系不错。可被杀的却是在日华人。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可真是难了。

他急来与胡宗宪商议。胡宗宪也是一呆。但他随即道:“这事得先瞒下来!”

瞒?”

对。在诸王大会之前。不能公开!要不然会影响大局。当前最重要的。是稳定!我看我们还是等诸王大会开过以后。再向都督禀报。免得都督心里有疙瘩。影响了情绪。都督地情绪受影响。全军士气便受影响。那时候缅甸、爪哇这些宵小就要趁机为乱

商行建眉头微皱:“可是这事也甚重大。若不禀报都督。时候他发作起来。只怕你我都经受不起。”

这时张居正已经回去。两人一计议。决定从双方的意见中取个折中。即对外全面封锁消息。而由胡宗宪向李彦直禀报。商行建则赶往东海处理此事。

胡宗宪赶到飞龙时。诸国国王都已经到齐了。飞龙城内聚集了三十几个国王。至于将军辈那得以百计。就连莫卧儿帝国也派了宰相前来观礼。“反正不迟那么一天。不如便等明日大事结束。再禀都督。”

不想李彦直见胡宗宪到了。商行建却没来。便在百忙之中寻了胡宗宪来问话:“之秀哪里去了?”见胡宗宪支支吾吾。他眉头一跳。喝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有什么瞒着我!”

胡宗宪被逼不过。只好叹道:“都督英明。确实是有件煞风景的事。虽然不大。但…我们原不想打扰都督的心情。商兄嘛。他是北上处理此事去了。”

北上?”李彦直未敢惊讶:“张居正已经北上了。他是我地代表。说话份量自然不轻。加之留守北京的高拱。难道这样还会出事?”

他是以为北京方面出了问

不不。都督。不是北京那边。”胡宗宪压低了声音对李彦直耳语了几句。

李彦直听说是日本的事。惊道:“出了这么大地事情。你怎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胡宗宪忙说:“不是属下有意欺瞒。实是怕消息走漏。劳烦了都督心神。影响了眼下的大好局面。”

李彦直瞪了他一眼。冷笑着反问:“这事传了出去。会影响什么大好局面?”

胡宗宪被李彦直这么单刀直入地一问。一时竟支吾着说不出话来。胡宗宪也算当世底下的时间也算不短了。然而在这类问题上的思维毕竟是两个世界!

过了好久。胡宗宪才说:“咱们正要开诸王大会盛典。以彰我天朝盛世之景象。显都督空前绝后之大功。当此四海来朝之际。若是日本那头出了问题。叫诸国知道我们东北面出了问题。只怕他们会人心浮动。当前最要紧的。是大局的稳定。不可为边角上一点小事。误了整盘大棋。”

放你娘地狗屁!”李彦直指着他骂道:“这***盛世盛典。乃至什么天朝大国的威仪面子。都是虚地。那边华人被驱逐被屠杀。那才是实地!为了面子不顾自家子民的性命。却搬出什么稳定大局。什么整盘大棋。你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出自哪家经典?还是哪位圣贤教会你的?”

胡宗宪见李彦直这样骂自己。内心深处反而安怀。他想李彦直肯这么骂那是把他当自己人了。可作为一个方面大员被当面骂成这样。毕竟不好受。只是道:“我。我。这。这…”

他当然说不出这是哪家圣贤的道理。因为胡宗宪的这种思维。所萌发的土壤本来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地道理——若勉强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官僚家的道理。像胡宗宪这样的人。个人能力算是极强的了。要不然也爬不到今天的位置。一份子。是一个官僚头子。如何能摆脱自身的这种局限呢?

官僚家们背后的权力系统。来历多半不正。因其根底不正。所以才要竭力追求面子上地稳定。作掩耳盗铃之态。稳得一天是一天。一切地改革。一切的变化乃至一切地江湖救急。都要为“稳腚”让步。毕竟。屁股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屁股要是没坐稳。露出那怎么擦也不干净的菊花。给人爆了可怎么办?

其实如今中国的大局势已经改变了。做事地方法按理说也该有所转变。然而这种思维根深蒂固。即使是胡宗宪这种人才。一时之间也扭不过来。

那都督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胡宗宪试探地问。

我受天子托付。自然有责任翼护海外所有华人!”李彦直斩钉截铁地道:“马上发书信给之秀。让他以救护在日华人为重中之重。若到紧急关头。就让牧民动兵!打过去!”

胡宗宪一愕:“打过去?但是在倭华人。多是破山的手下。这…”

李彦直淡淡道:“我与破山。是关起门来的争斗。焉能为此妨碍华夏同根之大义!”顿了顿又说:“南洋这边的一切兵力、财力。也往那边倾移。”

胡宗宪道:“可这样做。只怕此事就瞒不住了。”

为什么要瞒?”李彦直作为一个朝廷。见义不为。背后必有不可告人之事——我们有不可告人之事吗?”

没有。”

既然没有。怕什么堂堂正正地说出来!”

胡宗宪对此举还是不大赞成:“南洋这边。佛郎机人新败。缅甸、安南未安。现在还没完全稳定下来。若就倾力经营倭国之事。只怕不妥“汝贞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我们能否平定南洋。靠的不是这些魑魅魍魉自己老实啊。我们靠的是在这片土地上所有华人以及亲华者的戮力支持。若非如此。我们这次进兵能事半功倍吗?在南洋之华人与在倭岛之华人。都是身在海外。心向中华。处境相似。忧戚相关。若我们倾力援救在倭华人。那便是告诉他们朝廷有保护所有海外子民的魄力!若我们见死不救。那反而寒了他们的心!他们会想:谁知道明天朝廷会不会为了“大局”不顾我们地死活呢!因此日本之事。重于南洋这边地狗屁盛典!人心向背。重于一时之稳定!只要海外华人仍然支持我们。那么就算我们今天丢了南洋。明天兵锋一转。马上又打回来了!只要中华百姓都支持我们。又何必过分顾虑那些外夷的想法?再说。嘿嘿。我可不觉得缅甸安南这些跳梁小丑。乃至欧洲地那些白来掳我的虎须!”

之八十八 出兵否

当胡宗宪在飞龙府接受李彦直训斥的时候,商行建已经匆匆赶往东海。

其时季风向南吹,船只北行得依赖八面风行船技术,速度极慢,商行建先抵达南澳,转潮州府,然后走官道飞马前往上海,还在半路上,就接到李彦直传来的六百里加急,授予他代自己处理东海之事的方便之权。

商行建抵达上海之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大批从日本撤回来的华人,连年来通倭贸易的洪迪珍、林碧川,以及去年调往琉球一带巡防的徐元亮也都赶了回来。王牧民在釜山主持大局,未回上海。

原来自大员之战以后,李彦直布置了朝鲜半岛的釜山、山东半岛的登州、琉球群岛的琉球、大员的鸡笼加上上海,对日本形成了一个半环形的包围圈,中国商人在这个圈内进退自如,日本方面的船只却难以出海远行。

不过日本虽是岛国,大部分传统大名势力多是以农立国,李彦直只是布点包围,并没有直接进攻,所以他们受到的影响其实不大,反而是对海外贸易依赖甚重的细川家、大内家——尤其是破山,受到的冲击极大!

这时日本西部,华人数量已经极多,加之破山在其治区又极力推行华化,因此自己承认为华人的人口也年以倍增——要知道,自三国时期以来,中国人漂流前往日本的情况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唐朝以后就更为频密。日本人不但欢迎来自中国地移民,见有中国男子至。就是豪富之家也纷纷嫁与女儿,视为上邦佳士。女子为华人生下的儿子,自有贵族争抢着收养并将之作为继承人。在这种风气之下,甚至还有妇女主动到中国找中国男子请求合欢,以求改造其人种。

宋朝士大夫记载过这样一种情况:东南沿海间或会有日本海船出现,停泊在沿海。船上有二十三个日本女子,遇到中国人便从日本女子中选出其中相貌端正秀丽者,向中国男子荐寝求孕,名曰“度种”。其对华夏文明地崇拜可见一斑。

像这样的情况并非偶然,华夏周边民族无论东边地日本、朝鲜,西边的回鹘还是南边的南洋诸国。其女子均以与中国男子交配为荣。

这种情况,自秦汉以下持续了千年之久,日本沿海一带。尤其是本州岛西部与九州岛的人口,有中国血统的甚多。就是没有中国血统,内心深处也都渴望自己其实是中国人。所以破山在取得统治权后推行华化,实为顺天应人之举。

然而迷恋华夏固然是日本民间地一种内在冲动。自尊自强在日本士族之中——尤其是京畿士族当中也有相当的市场。有这一种思想的人是或认为中国自遭蒙元之难,文化已经不纯,日本才是正宗,或认为日本与中国可以并立为天下双雄,即“日出之国”与“日落之国”,因此破山在九州推行华化,自然大大地触动了他们的神经,最后竟驱使这些原本斗得你死我活的大名联合起来,携手西进,要消灭破山,驱逐华人!

破山当初能逆势发展其势力。一是伪托了岛津家地大旗。二是背靠海外贸易线。三是日本大名有如一盘散沙。因而竟让他不断进取。不但一统九州岛。还把势力扩展到本州岛西部和四国岛。

但如今这三个条件却都已不复存在:岛津家这面旗帜如今已连遮羞布都不如了。海外贸易又遭到李彦直多方限制。日本大名又团结了起来。因此在西遇李彦直围困、东逢日本大名进攻地情况下终于抵挡不住。节节败退。不但本州岛、四国岛地领地全数丢失。就是九州岛地西北部和东部也都重新落入日本大名之手。

商行建毕竟是跟过破山地。当初虽是做卧底。但两人既同学又同事了这么多年。相互间并非没有感情。尤其九州地华化基业他也是流过汗出过力地。所以听说破山连败。不免有狐兔之伤。

他对洪迪珍徐元亮林碧川等说道:“我往南洋已久。日本这边地情况多有不明。想先听听诸位地见解。看看如何援救在日华人。”

这两句话他说出来自以为理所当然。谁料洪迪珍等却异口同声道:“援救?干嘛要援救他们?”

商行建一愕:“那是我们地同胞啊。”

洪迪珍一听,呸了一声,说:“什么同胞!一群反骨地贼子罢了!商大人你不知道!这群家伙可恶得很!我们当他们是同胞,他们什么时候当我们是同胞了?他们当我们是仇人!我们的商船东渡,他们望见就来袭击,若是让他们得手,不但钱财要劫走,连人都杀——想我们当初做海贼时,还讲究盗亦有道,钱财得手还放他们走,但这批贼子却极为可恶!如今我往日本做生意都不走九州了,直接往界镇去——但那也得设法绕过九州海盗的袭击,防着他们,比当初防蒙古人还难。同胞,同胞——有这么对付自己人的同胞吗?”

原来九州的华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靠两次密集型东渡聚集起来的:一次是当年天灾中流入九州的饥民,一次是大员之战后破山携往日本的海盗。这两批人素质都很成问题,前者还好,至少还能安置去做农民,后者就麻烦了,这些人破坏力有余,建设力不足,当海盗惯了,没法老实,但破山又还用得他们,无法像李彦直一样将之驱逐消灭,因此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不管了,这批人便在日本、朝鲜、琉球海域劫掠为患,日本近畿诸侯之所以起兵,不堪这批人骚扰也是其中一个原

徐元亮也道:“不错,这些年王将军(王牧民)在北,我在南,整天忙着对付的就是这批混蛋!这些家伙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又常常窜入琉球绑架豪富之家,索取大量财物,但索到财物后又常常毁诺撕票——这样的人渣真是少有!但凡见过他们所作所为的,无不恨得牙痒痒!若要我们去援救这群恶贼?就算我肯,我手下的弟兄们也不肯!”

商行建听得呆了,心想当初自己和破山携手共建的海外乐土虽然一切草创,但精神上却欣欣向荣,怎么在自己离开之后就变成了这样?心道:“破山怎么也不好好管管,难道他自大员战败以后也自暴自弃了么?”

他却不知这也是时局使然,破山既成大明之敌,纵然李彦直允许洪迪珍有限制地前往九州商贸,但那也是局限于一些民用贸易,一些重要的战略物资尤其是武器那是绝对禁运的。李彦直默许洪迪珍通倭经商,为的是吸纳日本所产之白银,而破山想要的武器与粮食这两大战略物资,李彦直却不肯多给,久而久之,双方贸易供需不对等,这生意就没法长做,因此洪迪珍等华商便转而跑到界镇去了。如此一来,大明与九州的矛盾就更严重了。

大员战败后大量海盗人口的涌入,已经造成种地的人少,吃饭的人多,在这样的情况下,破山也唯有默许海盗们为所欲为,以补军用,但事情一放就乱,到了今时今日,已非破山所能善后。

商行建本是抱着一腔拯救同胞的热血从南洋赶了回来,不意真正接手之后才发现这事如此复杂,这已不是如何拯救在日华人的问题了,就连该否出兵救援也难以定夺了。

那依诸位,我们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日本大名屠杀在日华人?”

洪迪珍、徐元亮、林碧川等面面相觑,在华夷大义面前,他们倒也不敢就说一个“是”字,然而心中却颇不愿介入此事。

过了好一会,林碧川才道:“商大人,其实这几年我们前往界镇做生意,那些日本大名听说我们是李侯爷麾下,对我们都十分敬重,他们又常托我们向都督转献礼物,京都幕府又常有入朝进贡之意,只是一时未得都督应承,咱们还没答应罢了。但礼部那边,对日本人的恭顺已颇为满意了。依我看,这件事情,也并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商行建就问他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林碧川道:“破山是我们的眼中钉,他手下的那帮海盗更是举世之大患,此人不除,我们终究难以安心。依我看,我们也不用出兵,就任倭人把破山给剿了,却知会倭人,必须善待在倭华人,叫他们打了胜仗以后,不许侵犯华人良民。如此则既可保在倭华人平安,保全了朝廷在天下间的威信,又不费一兵一卒而拔了破山这颗眼中钉——何乐而不为呢?”

商行建问:“诸位以为如何?”

洪迪珍颔首道:“林当家所言甚合我意。这次开战之后,他们也向我们这边派出了使者,说他们只是针对破山,并非针对大明,还希望能到北京叩见皇上,重开对日市舶司,言语都极为客气礼貌。我看只要我们向他们发出知会,他们不敢不从的。”

商行建又问徐元亮,徐元亮也道:“我倒是不怕打仗,不过我觉得洪林两位当家的话很有道理。商大人,不如你就向都督请示一下,看看能否就这么处理。”

商行建沉吟了半晌,叹息道:“若我真这么请示,依都督的性情,你们认为他会怎么反应?”

三人一时无言,却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之八十九 酒楼中

李彦直在飞龙府处理完诸国大会。接受诸国国主的参拜后。就命胡宗宪留守婆罗。俞大猷留守安南。自己启程北上。因海路风向不对。他也走陆路。

从飞龙府到上海。这条路可就长了。加之沿途官吏听说权倾天下的镇海公到。哪个不用心奉承?李彦直哪经得起这折腾?到安南时就下令。逢州不宴。过县不会。只是快马赶路。到了一个地方就入驿站休息。如此也走了有两个多月才到达上海。

他人才到上海。就有圣旨从北传来。宣他入京述职面张居正也已入阁。李彦直心想久违京城。也该去看看形势。但海军都督府是他的老巢。过门不可不入。便先进都督府转了一圈。又到码头点将阅兵。

期间他问起日本之事。商行建道:“王牧民从釜山出发。驻兵对马岛。倭国联军和破山就都不敢动。都想争取我们的支持。如今战况已经缓和了下来。战线在九州北部、东部胶着。早在我到达上海之前。倭国就派来了三个使者。竭力表示他们这次起兵是针对破山而不是针对大明。希望我们顾全天下大义。不要插手。”

李彦直听了一笑。又问:“那三个使者呢?”

商行建说道:“一个月前京问话去了。”

李彦直哦了一声。又问倭国来的都是什么人。

商行建道:“一个是倭国大臣。叫细川晴圆。另外两个是年轻人。一个是细川晴圆的儿子叫细川藤孝。另外一个叫松平圆康,”李彦直听到松平圆康的名字。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一时也没想起是谁。因道:“牧民的兵力只能威慑。要想同时强行压服双方是不够地。眼下的平和只是双方在极力克制。等到下次再动手。只怕势头会来得更加猛烈!看来要给牧民增兵

都督说的是。”商行建道:“只是增兵一事。怕会有些麻烦。”

为何?”李彦直道:“如今吴平已回澎湖。海军都督府主力舰队等季风一起也回北归。我们在东海地兵力应该很充足才对啊。”

商行建也没多分析。只是道了一个字:“钱!”

李彦直是经商起家。对钱之一事最是上心。哦了一声。马上就明白了。

这次他率领海陆大军南下。不算留守南海本地的军队。光是从上海、澎湖、两广调动的兵力就超过十万。平安南。收满剌加。取新加坡。复婆罗港。最后到占据麻逸。历次战役虽都顺利取胜。但银子却如流水一般倾泻入海。几乎又把海军都督府这两年的积。甚至还有亏空。虽然这笔银子在未来一两年内估计可以收回。可是眼下却是个用钱的难关。

李彦直沉吟半晌。说:“我们取了满剌加和麻逸。所得战利品不少。足以补上这次发兵的窟窿。不过日本这场仗要是打起来。花钱肯定也不少。这不是我们都督府能**负担地。还是要问问朝廷。这几年我们上交给北京户部的钱也不少。东南商税改制后。据我所知。太仓入银每年至少增加了一百万。最近三年至少多收了三百万两白银。这些钱一部分去补了太上皇留下的窟窿。一些徐阁老挪去治黄河。一部分投入到三北边防。但我估计应该还有剩余地。现在该伸手时。咱们就得伸手去!”

不过…”商行建道:“都督。这仗真的要打么?”

李彦直奇道:“这是什么话?”

商行建道:“从最近的形势看。只怕…只怕大伙儿多不愿意开战。”

李彦直问:“所谓的大伙儿。是谁跟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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