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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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莫怀奈何不了这上清金鼎,孙宗乙却能强行攻破,很显然孙宗乙的功力比之沈莫怀又高得多。

“完了!”秦渭叫道,“这面气墙也挡他不住啊。”犹豫片刻,忽然朝朱融跪下,朱融惊道:“左兄,你这是做什么?”

秦渭指着秦征说:“我想托朱兄设法救一救犬子,宗极门的人并不知道犬子的长相,而且也不知道犬子此刻和我在一起,以朱兄的智谋,若肯垂怜,当能设法周全。”他叫来秦征说,“征儿,给朱伯伯磕头!”他这么做,乃是托孤了。

朱融忙叫道:“别,别,我可担当不起这样的重任。”

他要扶秦渭起来,却被秦渭以哭音叫道:“朱兄,你真个要见死不救吗?”

秦征抱住了父亲叫道:“爹,我和你在一起!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秦渭又急又怒,啪一声甩了儿子一个耳光,怒道:“渭河边上我的话,你忘了吗?快给朱伯伯磕头!”

秦征咬着牙,无奈之下,只好给朱融跪下。朱融赶紧扶住,秦渭不等他再次拒绝就对儿子道:“从今往后,你便把这‘玄’字忘掉吧,跟随朱伯伯好好过日子,对朱伯伯便如对我一样,不可轻易违拗,清楚了吗?”

朱融虽然狡诈,却有些心软,见他们父子情深,心想:“若我的孩子未死于战乱,如今我也能抱孙子了,那我不知会多快活呢!”但他毕竟胆小,碍着宗极门,不敢就此答应,揽这大祸上身。

秦征却已痛苦地点着头。秦渭站起身来,向山下走去——朱融一看就知道他是准备下山自投罗网,为儿子创造生机了。这老骗子看看秦渭摇晃的背影,再看看秦征,忽然想起:“若当年我也在渠儿、江儿身边,我多半也会如老左这样,就是拼了命也要保护他们!”竟激发了他的义气。

这时那红洞已扩张到直径一尺,朱融一时冲动,跑上去叫道:“左兄,等等!”拦住了秦渭,说,“哼,他们这些玄门正宗,从来都看不起我们下九流!咱们就来和他斗斗,未必就斗不过他们!”

杨钩惊道:“师父,你疯啦?咱们怎么斗得过宗极门?”

朱融道:“正面对抗,咱们自然不是敌手,可背靠这上清金鼎,未必就败。”转动玄光井内的一个小八卦,说,“据手册记载,这玄光井可不光只能测敌,还是这整个上清金鼎气墙的中枢,我们是可以在这里直接向孙宗乙进攻的。”说着抽出一把虎头尺,凝神运功,向玄光井内掷下——这是朱融的护身绝技,也是他的真实功夫。朱融虽为千门中人,但道法修为与武功修为也颇可观,功力不在秦渭之下。

虎头尺进入玄光井后就消失了,杨钩往头顶一指:“看!”却见虎头尺已化作一道光芒出现在他们的头顶——那也是整个上清金鼎气墙的中心。

原来这上清金鼎肉眼望去似乎无形,其实内里自有一道巡行轨道,朱融发动虎头尺,本来无法离身两丈,这时借着上清金鼎的力量,却能循着螺旋轨道扑向山下牌坊。孙宗乙正以剑气与上清金鼎的力量相持,忽见一支虎头尺凌空打来,一不小心肩头竟着了一下,吃了一惊,慌忙退开。上清金鼎气墙的修复能力甚强,孙宗乙的追加剑气一消失,那个红色破口便又缓缓收拢。

透过玄光井看到了这一切,秦征欢呼道:“妙哉!”

山门之外,孙宗乙被突如其来的虎头尺打了个猝不及防。冯周启、严周震等纷纷叫道:“师叔小心!”急忙出剑护卫。朱融未等剑尺相撞,便将虎头尺收回气墙之中躲了起来。虎头尺是从玄光井中发动,与上清金鼎可以融为一体,攻时离鼎而出,退时融入气墙,冯周启、严周震的飞剑一碰到气墙却马上就被反弹。朱融玄武方面的功力不过与司马周贤相仿佛,一人之力其实也无法胜过冯周启等五人联手,虎头尺的游离距离也局限在气墙两丈之内,但背靠金鼎气墙,骤出骤回,随时进攻却不用考虑防守的问题,顿时大占上风。

朱融正自得意,孙宗乙忽然出手,横过身来挡住,在虎头尺再一次攻击时忽然张开大袖把虎头尺卷住了。朱融大骇,双手连连变换手势,将功力催到极点,但虎头尺在孙宗乙长袖内也只是不住跳动,却收不回来。终于虎头尺再也无法动弹,朱融则整个人倒坐在地,不住地喘息。

孙宗乙气运丹田,朗声道:“青羊师叔,你的后辈庇护魔脉,恣意妄为,你也不管管吗?”原来他收了虎头尺后,觉得动手者功力也非甚高,料来是青羊子的徒子徒孙辈在动手。这几句话一出口,竟把整座山谷震得回音阵阵。山巅秦征听见,和父亲对望一眼,心想:“这个牛鼻子功力好深厚!”

孙宗乙收了虎头尺后,又发剑气,把那个已缩成鸡蛋大小的破口重新扩大。

沈莫怀忽道:“我来跟他斗斗!”取出雀侯,学朱融的样子,射入井中,雀侯也如虎头尺一般,入井之后便化作一道光芒出现在天空上方,跟着螺旋飞下,射出山门。

这时宗极门五弟子已有了防范,五剑齐出,拦截雀侯。雀侯蓦地爆散开来,从五剑缝隙中射来。孙宗乙大惊:“孔雀开屏!小心!”

五弟子此时飞剑在外已来不及回护抵挡,急忙运护身剑气向后退开。但沈莫怀的剑光却比朱融的攻击范围大得多,数十道剑光如雨洒下,刺破了五弟子的护身真气,虽未叫他们毙命,却也叫五弟子个个衣衫破裂,狼狈不堪,受伤流血。

在五弟子自顾不暇之际,沈莫怀跟着变换招式,孔雀开屏转做鹂引诀,把宗极门五弟子的飞剑全带了回来。

这鹂引诀乃是上乘剑法中的骗术,施此剑法者趁敌人露出破绽,以己剑与敌人之剑发出共鸣,将彼剑吸引过来,取名“鹂引诀”,乃喻以黄鹂诱引苍鹰之意。沈莫怀的师父从大晋皇宫中偷得“雀侯”,用的就是这一招。

沈莫怀把那五把飞剑收了之后哈哈大笑,秦征也欢呼雀跃,他和秦征毕竟都还是十五岁的少年,一占上风便都得意洋洋。孙宗乙乃是剑术大行家,见对方施展“鹂引诀”,忍不住在山下怒吼道:“本门哪个叛徒在山上助纣为虐!”

沈莫怀没听明白他的话,一招得胜,便想追击,道:“我再刺他一剑!”

秦征助威叫道:“好!”

朱融叫道:“最好把我的虎头尺也带回来!”

秦渭却叫道:“要小心啊!”

沈莫怀却已动手,雀侯再次出击,这次是集中力量,凝聚七十二道剑气合而为一,直射孙宗乙,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孙宗乙将剑收归背后,竟似不敢抵挡,向后退开。雀侯追出十丈以后气势已弱,沈莫怀要收回时,秦渭眼光老辣,叫道:“小心地面!”

但已来不及了,孙宗乙的宝剑竟从地下飞出,拦住雀侯,两把剑撞了个正着!

孙宗乙双手一击,喝道:“震!”

但凡凌虚御剑者,前提必是人剑合一,雀侯虽飞行在外,剑中元精却与沈莫怀相牵相连,这时被孙宗乙的宝剑拦住一震,与孙宗乙直接攻击沈莫怀的身体无异。那是孙、莫二人功力的直接对击,力强者胜,再无半分取巧的余地。

孙宗乙的这把宝剑名曰“赤霞”,亦是一等一的玄兵。沈莫怀被孙宗乙一震之下,如受巨石击胸,他若当机立断,马上断绝自己和宝剑的关联也还可以脱身,但他舍不得雀侯,便强忍住了要将剑拉回来。

孙宗乙察觉对方未撤剑,那是正中下怀,连击三掌,连喝三个“震”字,两把缠在一起的宝剑也就连震三次,这才分开,各自收剑。

雀侯飞了回来,从玄光井底射出,沈莫怀收了之后脸色苍白,却还是勉力对秦征笑道:“这牛鼻…”这句话没说完便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秦征忙扶住了他叫道:“兄弟!你没事吧!”沈莫怀连呼几口气,这次喘息着道:“这牛鼻子…好厉害…”

他天赋虽高,又得名师教导,究竟是临敌经验不足,若是正面对敌,以轻灵翔动的剑法与孙宗乙周旋,避免硬拼的话,也不至于一交手就被打伤。

秦征甚是担心沈莫怀的伤势,秦渭忽然咦了一声,道:“孙宗乙怎么了?”

只见孙宗乙忽然好像发狂一般,一会后退有如闪避什么东西,又忽然把冯周启打了个筋斗。朱融将玄光井影像调得靠近了些,秦征见孙宗乙两只眼睛也红了,既像发狂,又像中邪,也忍不住道:“这牛鼻子怎么了?”

孙宗乙用遁地诀运剑,拦住了雀侯与沈莫怀硬碰,沈莫怀虽是少年奇才,终究还是比不上孙宗乙这个深怀数十年功力的玄武正宗传人,三次硬撼之后,沈莫怀受伤吐血,孙宗乙也受到相当的震荡,需要运气调息片刻才能恢复,心道:“山上这人究竟是谁?这份功力虽比我不如,可比起周贤师侄来也胜出不止一筹。”

他长呼长吸正待调息回气,忽觉心头烦恶,几要作呕,跟着满眼迷乱,眼前忽有一把雀侯破空飞来,吓得他大叫一声,急急躲开,却哪里有什么雀侯?分明只是幻觉。

冯周启叫道:“师叔,你怎么了?”上前扶住他,却被孙宗乙反手打了一个筋斗喝道:“你这贼子敢偷袭我!”举起剑来就要向冯周启刺下,严周震等慌忙拦住,叫道:“师叔!这是冯师兄!”

孙宗乙定了定神,叫道:“不好!”环顾四周,不见有人,深吸了一口气,喝道,“何方高人跟孙某开玩笑?”

黑暗中有人轻笑了三声,第一声笑叫人一怔,第二声笑叫人一痴,三笑之后定力较浅的罗周原已有些迷了。三笑都是闻其声如见其人,声音柔媚之极,连孙宗乙听了也忍不住心中一荡,心想:“原来是个妖女!”又暗叫,“糟糕!我和雀侯硬拼时被这妖女乘虚而入,心神已有破绽,再纠缠下去于我不利。”看五个师侄时,见他们眼神都有迷乱之色,他拿得起放得下,更不犹豫,暗运内息,炼气化神,神出为声,一声大喝,抵消了黑暗中那人的魅惑,几个弟子也在孙宗乙的一喝之中醒转了过来。孙宗乙道:“走!”便带着他们离去了,匆忙之际,虎头尺也掉在地上。

黑暗之中,闪出一个人影,那人身穿一身黑衣,步履轻缓,竟是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

心宗的传说

秦征等在山上透过玄光井窥视,虽见到了影像却听不到声音,也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见那女子捡起了虎头尺。

秦征问父亲道:“爹爹,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敌是友?”

秦渭摇头:“我也不知道…”

朱融牵挂着虎头尺,试图调近影像看清那女子的面目时,却见她双手摩挲着虎头尺,陡然抬起头来,看面目竟是一个极为妖娆的双十佳人,只是那双眼睛竟也望了过来,让朱融觉得她好像也能看见自己。秦征、沈莫怀和杨钩三个少年也是如此。

被她这么一看,三个少年同时心头发痒,杨钩定力最差,犹如失了魂魄一般,痴痴道:“好美…”

沈莫怀猛地想起了一个传说,叫道:“小心!别被她迷惑…”

忽见杨钩手里在玄光井中转动那个小八卦,沈莫怀问:“你干嘛?”

便觉得那个倒扣的上清金鼎出现了一个直径八尺的缺口,那魅女轻轻一笑,跨步走了进来。

朱融扫了杨钩一个耳光,把他打醒,怒道:“你干什么!”急忙转动八卦,合上缺口,却已经来不及了。

沈莫怀叫道:“这人是心魔传人!大家小心。”

“心魔传人!”

秦渭、朱融等都骇了一跳,心魔是个什么样的魔头秦征也不知道,但想既带着个魔字又让父亲与朱伯伯如此害怕,多半非同小可。

朱融叫道:“大家进三清殿!”他自己第一个躲入门内,在门后取了一个不知什么东西,院子里的墙壁忽然开了八个高达一丈的门户,门户里跳出八个人来。秦征微感诧异,心想道观内原来还有这么多人,仔细一看,才看出这些人不是真人,而是铜人,行动起来嘎嘎作响,但动作却很灵活。朱融道:“外有五雷阵,内有机关人,希望能挡住她。”又招呼秦征:“快进来!”

秦征左手扶起秦渭,右手带着因受伤而行动不便的沈莫怀也跟着进来。沈莫怀则摸出了雀侯,惴惴不安地戒备着,他的师父曾跟他讲解玄门各派的玄功心法,曾说:“修玄修武,虽说是殊途同归,但他们玄门中人发动功法时虽能惊天动地,然亦要受天时地利种种限制,不如我们学武之人,尽在自身精、气、神三宝中下功夫。因此若是狭路相逢,修玄之士遇上学武之士,我们必能占据上风。天下各派,唯有箕子冢的心宗传人最是难防,遇上他们时得小心在意。”

秦征见乃父忧形于色,沈莫怀脸上也露出畏惧,再从方才山门外的情形推测,心想:“孙宗乙多半是这女子逼退的,我们这里以莫怀功力最强,但莫怀也打不过孙宗乙,这女人竟然能够逼退那牛鼻子,莫怀又受了伤,看来我们几个就算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对手。”

不久便听门外轰隆隆的连响,朱融喜道:“五雷阵发动了!希望能拦住她。”

却听那个魅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哎哟!青羊真人,你怎么拿这等凶巴巴的阵法来为难奴家啊。唉,哪个好心人,告诉奴家怎么进去吧。”

声音又柔又媚,销魂之至,秦征听了也不由得心中一荡,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实话:“我不知道!”还好他自幼练有明心见性的《养生主》,定力甚佳,硬生生忍住了。秦渭、朱融功力较深,但拼命抗拒之下亦大觉难受,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来,仿佛那女子的问题他们本该回答,不回答就实在太对不起她一般。

却听杨钩叫了起来:“倒踏北斗就能避开雷法进来!”

三清殿内众人大骇,朱融按住了杨钩怒道:“我割了你的舌头!”

杨钩却迷迷糊糊,就像喝醉了一般。

那魅女咯咯轻笑,没一会儿门呀的一声,已被她推开,显然她已经越过了那五雷阵。

才进门,那八个铜人已经扑了过去。八个铜人个个身高八尺,身躯沉重,拳掌过处,碎石开碑,偏偏招式又灵活之极,劲风呼呼,无异于武林高手。秦征从门缝中窥看,惊叹不已,心想:“不知道这铜人是怎么造出来的,竟然自己会动。”

那魅女左趋右避,叫道:“正反四象阵!青羊真人,你要收拾奴家,出门发一个掌心雷也就是了,何必摆出这样的恶狠狠的阵势来?”

她口中说得可怜,身子又如一片柳叶,弱不禁风,在呼呼呼的拳风掌力中仿佛随时都会折断,但那八个机关铜人联手围攻了数十招,却一招也打不中她,常常拳脚马上就要碰上,却又莫名其妙地被卸开了。

秦征从三清殿大门的缝隙望过去,看得惊心动魄,因那魅女长得柔弱,有好几次竟不禁为她担心。那八个铜人的掌力拳风越来越凌厉,忽然间踏定方位将那魅女围住,掌力拳风连成个八角形,从八个方向推来,到了这地步,除了硬拼之外更无半点退让的余地。秦征暗叫了一声好,却见那魅女轻轻一笑,身子一扭,忽然不见,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他揉了揉眼睛,心想:“我眼花了么?”

却听嘭嘭嘭几声,因敌人忽然消失,八个机关人的掌力拳风收势不住,同时击中了彼此,八人同时被震飞。因院落外已经无人,这八个机关人被震倒之后也就再没行动了。

秦征道:“那女人哪里去了?”

背后一声轻笑:“我在这里啊。”三清殿门户紧闭,可那魅女不知如何竟然已经出现在殿内。

屋内哇的一声,朱融、杨钩哪里还敢回头去瞧?争先恐后逃出院落来,秦征也带着父亲和朋友跟着逃了出来。那魅女轻步出门,只听她咯咯一笑,众人心头一荡,那魅女身子一晃,忽然消失,跟着人又出现在了院子门口,拦住了众人去路。

沈莫怀轻轻一叹,说:“这是箕子冢的瞬息挪移之术么?罢了,罢了,我们走不掉的。”推开秦征,盘膝坐在井旁,暗自凝聚内息。

朱融取出一个盒子来——秦征便猜那是控制机关人的枢纽,那魅女看了朱融一眼,媚笑着问:“老先生,你要干什么啊?”

只被她看了一眼,朱融就全身一震,抖着牙关说:“我…我叫他们回去!”心里有一个声音直叫,“发动铜人攻她,发动铜人攻她!”

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盖了过来,“不行!这八个铜人奈何不了她,现在发动铜人只会触怒了她,事情只会更糟,不如乖乖听她的话,说不定她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两种声音在内心不断交战,朱融行走江湖见多识广,深知心魔传人最擅长攻敌心志,不战而屈人之兵,明明晓得自己脑中会出现第二个想法很可能是对方在搞鬼,却还是按捺它不住。那魅女又是一声轻笑,朱融手指一颤,竟然屈服,按了下去,那八个机关人果然从地面弹起,退回夹壁之中。跟着朱融全身一软,坐倒在地。

那女子呵呵笑道:“我本来还忌惮着青羊子,现在看来他根本就不在。你们不发动那机关还好,一发动却是露了底。”益发地肆无忌惮,目光从他们几个脸上扫过,对两个老人似乎完全不感兴趣,将虎头尺往地上一丢。朱融惊喜交加,眼睛不敢看那女子,颤抖着用脚将那虎头尺扫到身边,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那女子也不管他,却先扶起了杨钩的下巴。杨钩就如全身瘫痪了一般,竟然全然不知反抗。

秦征喝道:“别碰杨大哥!”

那女子回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笑得秦征又是一阵失魂,若非他从小练有《养生主》的功夫,这下子马上就得痴迷得有如杨钩了。沈莫怀赶紧伸出袖子拦在秦征面前,秦征这才回过神来,心中骇异,再也不敢正面看那女子一眼。那女子再次逼视着杨钩的双眼,她的一双眼睛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杨钩本来沉醉在她的美色当中,这时却猛地怪叫一声,既像是见到眼前美女全身忽然长了蛆虫,又好像她眼睛冒火把人灼伤了一般,哇哇连叫,捂住眼睛滚到一旁,蜷缩在地上,全身颤抖个不停。

秦征见杨钩只被她看了一眼就弄成这个样子,心里忍不住发毛:“这女人好可怕,这个‘魔’字果然不是白叫的!”

那妖艳女子对杨钩摇头道:“不是你。”又看了看沈莫怀,看看他手中的雀侯,道,“刚才是你跟孙宗乙斗剑的,嗯,那应该也不是你…”她的眼光终于落在了秦征身上,脸色却忽然绽开了笑容,这笑容却不带蛊惑之色,反而带着几分恭敬,“那么,方祖师的转世,应该就是这位了…”

秦征不敢看她,心想心魔传人行止真是诡异,怎么对自己却如此恭敬?秦渭挣扎着冲过来拦在两人之间,叫道:“不!不是他!是我,是我!”

那妖艳女子看看他的断手,忽然敛衽行礼,恭恭敬敬道:“这位一定是玄礼泉玄先生了,小女子味青罗,见过当代玄家家主。”行了一礼之后,又道,“玄先生,你确实也是方祖师转世,可惜年纪大了,隔世寄灵多半是没法觉醒了。但你这么一拦,我反而确信这位就是少主了。”忽向秦征伸出一只皓腕作邀请之势,“少主,跟我回长白山吧,到了那里,就不用怕宗极门了。严师叔会传你无上心法,待你神功大成,那时候便杀上天都峰去,血洗宗极门,把玄家百余年来的灭门大仇一并报了,岂不痛快!”

她人长得柔若无骨,这几句话却说得豪迈中带着狠辣,完全不像一个娇艳女子当有的言语。秦征听得心中一动,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对我行礼,又叫我什么少主。方祖师的转世?隔世寄灵…是在说我么?”

秦渭忽然回过身来,喝道:“冰儿!跪下听祖训!”

秦征对接踵而来的变故其实难以尽数理解,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因由,但见父亲神色极为严肃,便跪下了。只听秦渭一字字道:“祖训:我玄济受心魔蛊惑,离师弃道,先甜后苦,惨堕苦海,此生长恨!后世子孙,凡承受我血脉者,不得入箕子冢一步,如有违犯,则列祖列宗将不安于九泉之下,以诅子孙之行!”

秦渭念罢祖训,又喝道:“冰儿,听明白了吗?”

秦征听到,心想先祖竟然立下如此重训,多半上长白山乃是一种大恶,便说道:“孩儿听明白了。孩儿不会上长白山的。”

他们父子说话的时候,味青罗也未阻止,待他们说完,才叹道:“玄老先生,你这又何苦!你明知道我宗留有莫祖师爷的遗训,我不会对你们用强,可你们想过没有?上得长白山,你们便是主人,待得少主神功大成,玄家便是天下至尊!威权富贵、快意恩仇都唾手可得,岂不远胜于在江湖漂泊?这些年来玄家辗转多方,甚至自贬身份,去求星弈门、云笈派,受尽了旁人的冷眼与闭门羹。这种日子,玄先生你还想永无止境地过下去吗?就算你自己无所谓,但是你就不能为小一辈的将来考虑考虑吗?”

秦征听得怦然心动,却听秦渭喝道:“你不用说了!总之我父子二人绝不会跟你上长白山的!若要去时,三十年前我就已经去了,何必等到今天。”

“那么,你呢?”味青罗问秦征。

秦渭大声道:“他也不会去!”

味青罗声音冷淡了几分:“玄先生,我不是问你!”再次问了秦征一句,“少主,你意下如何?”

秦征看看秦渭,终究还是说道:“虽然我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祖宗既留下这样的严训必有道理,我也绝不敢让列祖列宗不安于九泉之下!

爹爹不去,我也不去!”

秦渭大喜:“好孩子,好孩子!”

味青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固执…不过…好吧。”她竟真没有用强的意思,只是在太乙殿前的台阶一坐,双目一瞑,就此不理了。

秦征问:“你…就这样?”

味青罗睁开眼睛一笑,她对秦征虽没有用上媚术,但修为到了她这个地步,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摄人的魔力,只这么一笑,也叫十五岁的少年脸上一红,味青罗道:“少主,你想我怎么样呢?”

秦征道:“你是心魔传人啊,就这么轻易放过我们了?”

味青罗听他这话问得直接,不愠反喜,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少主啊,别把奴家想得那么坏。咱们是心宗,心魔云云,是那些自居正道的人对我们的污蔑。我宗自轩辕黄帝分出,为上古四大宗派之一,至今垂二千余年,宗极门才几年的根底?和我们比起来,提鞋都不配呢。”

秦征对宗极门没有好感,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有些神往,问道:“我们…恩,你们心魔…那个心宗有两千多年了?”

“是啊。”味青罗正要继续解释,秦渭已喝住了秦征:“冰儿!扶我进三清殿去!”

味青罗冰霜一样的眼神斜了秦渭一眼,在他们父子二人要迈进门槛时忽道:“有一件事情,我忘了跟少主说。那个孙宗乙功力深厚,若是正面对敌,我也没把握赢他。方才我是乘虚而入,这才攻入了他的心境,使他的定力出现了一丝破绽,但也没能给他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以他的底子,最多只需两日就能恢复。少主,你得小心。”说完了这两句话便又将眼睛闭上了。

秦渭的脚在门槛上停了一停,终究还是迈了进去,待朱融、杨钩、沈莫怀都进来后便将门关上,然后便坐倒在地。刚才他在外面和味青罗对答的气势都是强撑出来的,这时一泄气,瞬间便仿佛老了十年。

秦征问父亲:“爹爹,这个味青罗,还有她的什么师叔,还有他们的心宗,还有这祖训…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秦渭却默默摇头,不知是无法回答,还是不愿意回答。

杨钩这时也慢慢恢复了过来,凑到朱融身边,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女的,看样子怎么好像秦征老弟的手下一样啊,她说的心宗是什么?”

朱融看了秦征一眼,秦征心想爹爹不愿意说,或许能从朱融这里得到一点讯息,也竖起了耳朵,听朱融说:“心宗是古往今来最神秘的一个宗派,这个宗派不在五大玄门之中,但却比五大玄门还要可怕!他们最擅长以精神力制人,所以称为‘心’宗。宗主严三畏功力深不可测,有可能是当世最厉害的高手,不过他们这一派的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在凡俗中名声不大,但玄门中人却谁也不敢惹他们。”

其实江湖传闻中的心宗比朱融所描述的还要更加诡秘可怕,否则其宗主又怎么会落得个“心魔”之名?只是味青罗就在门外,秦渭秦征两父子又在身边,所以朱融介绍起心宗来尽量不敢用贬语。

杨钩又问:“那个女人说秦征老弟是她什么方祖师的转世,那又是什么意思?”

朱融又看了秦渭一眼,道:“我哪里知道。”

秦征叫道:“朱伯伯,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你之前明明说过我玄家是什么‘心魔转世’的。”

朱融有些尴尬地一笑,道:“那也只是坊间传闻而已,当不得真。”

秦征道:“就算是坊间传闻也好,你就当是给侄儿讲个故事。”

朱融道:“其实这事你父亲比谁都清楚,你为何不问他?”

秦征看了父亲一眼,秦渭轻喝道:“征儿,别问了!”

秦征叫了起来:“可这事跟我有关系啊,现在那个味青罗就说什么我是他们的祖师爷转世,爹爹,我到底是不是那个什么心魔转世?宗极门为什么要杀我?这事你就告诉我吧。”

沈莫怀也说:“是啊,秦老伯,这事你应该告诉秦征的。”

秦渭神色黯然,别过头去,见他不肯开口,沈莫怀转向朱融道:“朱先生,要不你跟我们说说那坊间传言吧。”

他的话朱融倒不敢完全无视,犹豫了一下,说:“这个…按照坊间传闻——我说的只是传闻啊,不一定当真。据说,当年心宗的一位旷世宗师方斜月临死之际,曾在玄家的祖先身上动了手脚,后来呢…”

秦征问:“动什么手脚了?”

“这个,动什么手脚,我们哪里知道。只是听人说,经过那位心宗的宗师动过手脚之后,从此玄家的血脉里流的就是魔血,这魔血没觉醒时,玄家的子弟和常人也没什么不同,但一旦觉醒,那人就会变成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魔头。”

秦征听得呆了,心里有些不信,问沈莫怀:“莫怀,世上有这种事情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要是有机会问问我师父,她多半知道。”

秦征看了秦渭一眼,心想:“你师父又不肯说。其实也不用问你师父,我爹爹他就知道这件事,可惜他也不肯说。”

只听朱融继续道:“这件事情,本来是魔门之中一个天大的秘密,后来过了不知多少年,也不知为什么,这个秘密忽然给宗极门知道了。

宗极门和心宗一正一邪…啊,这个,一正一反,向来势不两立,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便决定斩妖除魔,从那以后就开始追杀玄家的人了,好像不将玄家斩尽杀绝就誓不甘休。而玄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当然是赶紧躲了起来,宗极门自己找不到玄家,就遍托同道,连同寻找,于是玄家是心魔转世的事情,慢慢地也就在江湖上传开了。”

说到这里朱融指了指秦渭道:“说起来,宗极门那么大的势力,追杀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玄家居然还能活到现在,也实在是了不起啊!”

秦征听完了这番叙述,问父亲:“阿爹,事情真是这样吗?”

秦渭闭上眼睛,抓住他的手道:“冰儿,别听外间胡说八道,其实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不是什么心魔转世、心圣转世。爹爹只希望你能快快长大,将来寻着一方乐土,娶上一房媳妇,开开心心地过日子,那爹爹心中便无憾了。”

秦征却哪里肯信,心想:“爹爹这几句话言不由衷。他说什么我只是个普通的少年,若我真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宗极门的人怎么会追杀得我们父子这么惨?那个味青罗又怎么会对我这么礼貌?还叫我做什么少主。”

三清殿中静了下来,朱融忖道:“刚才我和孙宗乙交过手,若他们再杀上来时,我就难以置身事外了。”他受挫于孙宗乙后人冷静下来,对自己激于义气贸然出手大为后悔,心想不如劝秦家父子上长白山,这样自己也能免祸,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便道:“左兄,其实你何必这么固执呢?反正现在青羊子都已经死了…”

“朱兄,不要说了!”秦渭摇手道,“我们不可以上长白山的,若是见到了严三畏,冰儿必有不测之祸!”

秦征吓了一跳,朱融也讶道:“左兄何出此语?我看她其意甚诚,不像在说谎话啊。”

秦渭却只是摇头,杨钩道:“师父,人家是心魔传人啊!意思诚不诚哪有那么容易看穿的?”他想起方才和味青罗两眼相对的情景,心中犹有余悸。

朱融骂徒弟道:“你懂什么!”心想,“老左这么执拗,只顾着他儿子,也不替旁人考虑一下,若他顾念什么祖训,不肯上长白山,我可不能陪他在这里等死,得当机立断!”便说道,“但我们就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要不这样,我们去给你们探探宗极门的虚实。”

沈莫怀叫道:“哎哟,那可多危险!”但朱融已经拉着杨钩出去了,走得好快。秦征推开门叫道:“朱伯伯,别去,那太危险了…”但朱融却头也不回,杨钩也是一边走一边说:“别担心,你们等我们的好消息!”

秦征又叫道:“朱伯伯,还是大家先一起商量个万全之策!”

只叫了一句,便听秦渭道:“孩子,回来吧,别管他了。”

秦征说道:“但是…”

“你还不明白吗?”秦渭苦笑道,“他不是真的去探虚实,他…

他是要独善其身了啊。”

秦征怔怔道:“独善其身…”

太乙殿前味青罗忽地咯咯一笑:“所谓独善其身,其实就是逃跑。少主啊,对人心的窥测,你要多往坏处去想才行啊,不然自己会吃亏的。”

原来她虽然闭目养神,对三清殿内几个人的言行举止却是洞若观火。

秦征听得愣住了,小小的心灵忽然对人世多了几分失望。他回到三清殿,看看秦渭,再看看沈莫怀,心情突然阴暗了好多,过了一会儿,忽道:“莫怀…恩,沈公子,不如你也走吧。这件事情其实和你无关,咱们认识也没几天,你…你不必陪我们。”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沈莫怀一听怒道,“你当我沈莫怀是一遇危难就不顾朋友的人,还是你根本就没当我是朋友!”他说得急了,连连咳嗽。

朋友…

这两个字从沈莫怀口中道出,让秦征感到了一丝温暖,又如一阵清风,扫去了他心灵中的阴霾,他生性倔强,很快这股温暖、这阵清风就变作力量,心想:“对,莫怀是朋友,好朋友,我不该这么怀疑他!”看看秦渭,再看看沈莫怀,心想,“爹爹残废了,莫怀又重伤,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在保护我,现在得轮到我来保护他们了!”

想到这里竟然举步出门,秦渭惊道:“冰儿,你做什么去?”

秦征道:“不管我是心魔转世也好,是一个普通¨wénrénshūwū¨少年也好,我都要想办法挡住宗极门。爹爹,莫怀,从今以后,由我来保护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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