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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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等他从入定中回来时,周围暗伏的雷霆却已对他无害——这与负心人消耗掉雷电不同,负心人是以身为活人剑,使雷电不能伤他,秦征却是经过三年静修,身心与玲珑塔中的雷机相通相融,自然不相为害了。

他左手一伸,阴轮落入掌中,右手一探,阳轮也飞了过来,双轮合一,便成太极。秦征心中欣喜:“我这雷机既成,按‘负先生’所论,便可与当世一流高手一较雄长了。”他心知自己已达到“心雷动”的境界,只是如何更进一步,达到“天雷动”却毫无头绪。因此他又在塔中多坐了好些时,终于还是再无所得,心道,“第五层的八卦炉已被‘负先生’破了,上去也无用,未经八卦炉,那噬魂阵我多半就承受不了,不如且出塔去,或许另有机缘也未可知。”

他下楼推开塔门,塔外太阳当空,却是白天。也不知道自己在塔中困了多久,御风回到观中,叫道:“朱伯伯,杨大哥,你们快出来,我出关了!给你们瞧瞧这第四层的法宝太极轮。”

但叫了好几声,观中却只有自己的回声,他心中奇怪,急急到各个房间寻找,哪有半个人影。

秦征这时早将朱融、杨钩当亲人一般,出关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来跟他们报喜,不料却见不到人,整座青羊宫空空如也,心想:“莫非他们下山采办东西去了?”

等了半日,仍然见不到二人踪影,忽然想起:“糟糕,莫非有外敌入侵,把朱伯伯、杨大哥都掳走了?”担心起来,用玄光井搜寻全谷,却无打斗迹象,三清殿案前杨钩留给他的书信也不知去向,倒是在朱融的房间找到了他装各种符箓、香料、迷药的八宝袋,旁边还挂着虎头尺。

秦征心道:“这两件东西,朱伯伯除了洗澡睡觉轻易都不离身的,如今也丢在这里,多半是敌人厉害,他们猝不及防便失手被擒了。”有了负心人闯谷的殷鉴在前,越想越觉得真,赶紧朝观外跑去,手里犹抓着那八宝袋,遍寻谷中,都没踪迹,正想:“莫非他们捉了朱伯伯和大哥之后就走了?”

谷中既然没有,便出谷外寻找。这六年来他未踏出青羊谷一步,这时忽然要离开,踏出山谷之际不免有些犹豫,但惦记着朱融、杨钩的安危,还是毅然出谷,一路寻着线索,直到天色将晚才回来,心想:“最好朱伯伯和杨大哥只是出外散心…”他实在很希望两人突然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忽然玄光井泛起一阵涟漪,不等秦征操控便自动对准了玲珑塔——这玄光井与玲珑塔乃是青羊谷两大枢纽,一处有事,另外一处自然便有感应。涟漪平定,渐照渐近,看塔门时,赫然破了一个大洞。

秦征暗叫一声“不好!”

匆匆赶往后山,进玲珑塔,到了第四层,但觉雷云淡薄了许多,显然刚有敌人通过,心道:“来的果然是高手!”八卦炉早破,第五层倒也没什么障碍,但到了第六层,原本该在的血葫芦却不见了。秦征心想,“‘负先生’乃是信人,他既说没带走血葫芦,那便不会带走血葫芦,看来此宝已经被偷走了。”又要上第七层,大门却紧闭难开,秦征感应到上面灵气充沛,心想,“师父的紫气金身应该还在。”

回到基层,只见塔门那个洞已经小了很多——原来这玲珑塔真是一件异宝,塔门虽一时被人攻破,但宝塔本身却自有一种修复能力。

秦征才走出塔外,突然感到后山一阵异动,心道:“好像有人在后山。”

权衡了片刻,决定过去看看,当下御风而起。玲珑塔位于后天峰北巅,那灵场异动处却在山南一处悬崖边上。秦征御月夜清风,在青草上飞行,到了那悬崖附近,却见皓月底下一片殷红,悬崖之上飘着一个拳头大的红色葫芦,那葫芦遍体泛赤,如欲滴血。

秦征心道:“果然是血葫芦。”

那血色葫芦下却悄立着一条人影,天色昏暗,看不清面目,只隐约见到那人一身白衣,背负宝剑。秦征又走近了两步,心想:“这人能上第六层宝塔,功力怕不在我之下,得小心了。”

他飞到那血葫芦附近,只听那人对着血葫芦呼唤着:“陆叶儿…

陆叶儿…”

秦征微微一怔,心想:“他要捉一个叫陆叶儿的人吗?”

此刻夜风习习,这山上并不见有第三个人现身,秦征正奇怪时,葫芦底下那人竟自己应承了,跟着便感觉血葫芦下那人似乎有离魂之征兆。

眼下秦征随着功力日深,识见也已非当年可比,这时他已知道天下间的宝物神兵,若用与人的精、气、神三宝的关系来说,可划分为存精、住气、栖神三大类,而其中犹以栖神系最为罕见。存精、住气是能够留存人的元精、元气,而栖神则是能够保存人的元神,元神一物最为虚无缥缈,因此凡是栖神之宝,除了本身材质奇特之外,内部构造也极为复杂,换句话说简直就相当于一个仿造的脑器,而血葫芦就是这样一件栖神之宝。

据青羊子的笔记记载,这血葫芦是能摄取敌人魂魄的,但要成功摄魂,除了施法者功力甚高之外,中间却有好几个难关,如要选好时段,配合阴阳时节,布下阵势,此外还必须诱使敌人的元神与血葫芦产生响应——可能用血葫芦的既是高手,则他的敌人自然也是高手,高手对敌之时防范必严,谁会这么容易中计?所以当时秦征读到这则笔记时不免笑这血葫芦号称至宝,其实却无大用处。只有在噬魂阵中,那血葫芦才能自主发挥强制夺魂的威力,但敌人只要避开噬魂阵,这血葫芦岂非又无作用了?

这时见那人自己呼唤自己的名字,跟着自己答应——那是主动和血葫芦内部的灵场波动相互响应。秦征不禁大奇,心想:“这家伙在没有阵法的情况下竟然也能使用血葫芦,看来念力修为不低,可他拿了血葫芦,竟是要来收自己的?天下事真是无奇不有!”

虽然这六年来秦征未专门在心宗神通上用功夫,但道门讲究精气神全面修进,功力既深,心力定力也就与日俱增,“应言应象”界的感应力也就比当年强了数倍,将葫芦底下那叫“陆叶儿”的人离魂时的灵场异动感应得一清二楚,但觉对方的元神被血葫芦吸出,然而出窍之元神只在葫芦口一触,跟着就缩了回来,同时便听那人尖声惊叫,整个人委顿在地,喃喃自语:“还以为能把元神寄存在里面,没想到这葫芦里不但有寄灵之宝,更有伤人元神的东西!”

秦征听了这话,心中莞尔:“据‘读字洞’手册记载,这血葫芦何止伤人魂魄,就算你是已经练成神游物外的心宗大高手,魂魄被收进去个三天,那也得魂飞魄散。这人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竟然就是为了把自己的魂魄放进去,这不是找死么?真是蠢得可以。”忍不住哧一声轻笑。

他笑得虽然小声,但那人却已听见,手一挥,收了血葫芦,整个人跳了起来,喝道:“谁?”

秦征见被发现,也就不躲躲闪闪了,御风而出,飘在半空,在那人十步之外悬住。那人咦了一声,赞道:“御风而行,了不起!你是青羊子的弟子吗?”

这人一直背着身子,这时转过身来,离得又近了。秦征才看清是个女子,年纪不大,但却长得极丑——眉毛又粗又浓,鼻子又高又大,两边脸颊都是麻子,一双耳朵大得招风,光耳垂就有两寸,面目五官没一处端正。秦征一见之下,就不想看她第二眼,只骂道:“你个妖女,好大的胆子,竟敢犯我青羊宫,偷入玲珑塔,盗宝害人!”

那丑少女把血葫芦往身后一藏,笑道:“这血葫芦我只是借来用用,别说得那么难听,谁害人了?”她人长得极丑,声音却很甜。

秦征喝道:“你这妖女脸皮真厚,偷了东西却说借,识相的赶紧把血葫芦交出来!还有,你把我朱…”他本想说“朱伯伯、杨大哥”,但一转念,心想如今大秦都以为青羊子未死,便道,“我师父、师兄呢?你是不是把他们给害了!”说到这里当真声色俱厉。

那少女呆了一下:“你师父?你是说青羊子?你师兄叫杨钩?啊,你就是那个叫秦征的。”

秦征喝道:“不错!你把他们怎么样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少女失笑道:“我能怎么样他们,你师兄有多大本事我不知道,但你师父我倒还不大敢惹,我若不是怕他,这两天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秦征心想:“看她这神情不像说谎,嗯,她若认定了朱伯伯是青羊子,那多半等闲不敢近前。”

他正想着要怎么处置这事,那少女已道:“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这血葫芦就算我向你们青羊宫借一借,谢谢咯。”说着就要走。

秦征御风而起,倏一下绕到她身前,哼了一声说道:“留下血葫芦!”

那少女做了个鬼脸——她本来就丑,作了这鬼脸自然丑上加丑:“小气鬼!”

“什么小气鬼!”秦征气得骂道,“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和我师兄名号的?看来他们失踪一定和你有关!哼!不但血葫芦要留下,你的人也得留下。”

那少女笑道:“你真要留下我么?”

秦征斩钉截铁道:“当然!”

“那好。”那少女道,“你来试试看。有本事留下我的话,我二话不说跟你回青羊宫。”

秦征见她这么有自信,又想起她能上第六层玲珑宝塔,多半身怀绝技,要不然也不敢上青羊宫盗宝,反而沉住了气不妄动。那少女见他不动,说道:“怎么还不出手?你不出手我可就走了。后会有期。”

棋逢对手

秦征见她转身就走,连忙冲了过来,手掌凌空罩下。这时他功力已相当深厚,这一招虽不是什么绝招,但随手一罩,劲风便笼住了那少女全身。

那少女身手却比秦征还要敏捷,听见风声,不等秦征靠近,身子一闪,已闪到数丈之外,手一挥,袖风过处身边一棵大树就落下了数十片叶子。秦征心想:“她练的是武道!”

那少女袖子一甩,笑道:“试试我这落叶之剑!”数十片叶子便如利剑一样破空而来。

秦征听到那尖锐的声音吓得赶紧停步,这时他的“金刚洞神式”已练到动念便发的境界,一念起,神功生,护住了全身。但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那数十片落叶竟不像是树叶,而是钢刀,不过这也没能伤到秦征,只是刺得他全身发疼。

秦征暗叫一声:“这丑八怪落叶也能伤人,真的好厉害。”

那少女见他不闪不避地就受了自己的“落叶之剑”,也咦了一声道:“你竟然能硬挡我的落叶剑气,不错不错!青羊门人果然不凡,这功夫却叫什么名字?啊,我记起来了,好像你们开宗祖师云笈子糅合了佛道两家之长创制出来的护体神功,叫什么金刚神。”

秦征纠正道:“是金刚洞神。”

那少女哈哈笑道:“对,金刚洞神。不过呢,刚才我发落叶之剑只用了三分力量,本想刺你穴道令你动弹不得就算了,现在来看我是小看了你,看来隔空远战是很难伤你的了,来来,咱们再试试。”显然远距进攻无法奏效,她便要肉搏近战,右手虚捏,她掌心什么也没有,但秦征却感到她分明捏着一柄剑,这把剑不是真剑,而是由气劲凝成。秦征心想:“这丑八怪的剑气好厉害,比莫怀也强多了,竟然将无形剑气练到恍若有形的地步!”

那少女道:“且看看我的神风之剑,能否刺穿你的金刚洞神!”说着咯咯一笑,身子一闪。秦征便觉得左侧劲风大作,那少女已经绕到了他身侧一丈之内。秦征心想这少女说刚才只用了三分力量,看样子没有说谎,他可不愿意直接拿身体去试对方的无形剑刃,展开御风术,随风飘起,躲过了这一剑。

那少女笑道:“你不是要抓我么?怎么反而逃了?你御风飞行没我御剑飞行来得快,我若要刺你,你逃不了的。”人与剑气合一,破空而至,速度快到无以复加。

秦征心中一动,便想起负心人的话来:“剑气破长空,人亦破长空,人剑一体,则上天入地,无所不至!”这等快法,果然不是御风的速度所能避开。

幸而他在玲珑塔中的前三年,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如何对付十八金甲神人,以空手对付兵器的法门早已得心应手。这时剑气直逼肌肤,他想也不想,将内息凝于手臂,气劲凝聚在局部时比遍布全身强了数倍,左手形成气盾,以金甲牌神的牌法挡开剑气,然后右手呼地就是一拳。

云笈派乃是道门,追求的是羽化成仙,本身并不专注于武功,只是道家修仙,讲究的是以肉身为宝筏,在修仙的过程中必须有一个强健的身体,所以玲珑塔的设置第一步就是以金甲神人磨练门人的体魄。

但秦征自入玲珑塔以来,想的却不是求长生,而是如何将云笈派的道法转变为武功好去对付宗极门,玲珑塔内所传只是根本法门,至于具体的运用之道,则视乎弟子的根器、心性、愿景而异。秦征心既想着要打败宗极门,修炼的方向便自然而然地朝武道上发展,所以这时他的功夫与云笈派历代祖师其实都大不相同,这一拳击出,周围的气劲嗤嗤作响,力量大得超乎寻常。那少女叫道:“什么功夫!”心想自己的护体罡气未必挡得住这一拳,回剑一挡,剑气与拳风一撞,那少女竟然全身一震,产生了短暂的麻痹。

原来秦征这一拳的拳风虽不比那少女的剑气更强,但他的拳风之中伴随着雷机电劲,双方劲力一交,剑气虽然抵消了拳力,但附着的电劲一发,那少女一个不防竟被电得全身一麻。

秦征哈哈一笑,左手挥出,手臂软软的便如同一条鞭子,招式是金甲鞭神的招式,但气劲中却也带着雷机,若被这鞭劲扫中经脉,电劲直入穴道,那少女一时三刻就别想动弹了。

若在平时,以那少女的武功自可扭身闪躲,可这一刻她全身发麻,整个人都迟钝了下来,眼看要被鞭劲击中。可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她双眼一睁,喝道:“定!”一双眼睛闪出怪异之极的光芒来。秦征被那光芒一闪,忽然之间只觉得时光仿佛停滞了下来一般,全身都定住了,然而这停顿也只有那么一瞬间,他马上就从那种时间停顿的幻觉中挣扎出来,身子猛地向后一跳。只见那少女也已退开数丈,看着秦征眼神中充满了惊讶,道:“中了我这定身幻,就算是武林高手至少也得被定住半个时辰,你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

她正在活动手脚,显然身体已经摆脱了电劲麻痹。

秦征哼了一声,心想:“刚才那一招应该是精神幻术,她果然也是念力高手。若不是我学过心言心象的功夫,刚才就危险了。”人要真被定住半个时辰,那还不任人宰割?

两人同时吃了个小亏,都已知对方乃是劲敌。那少女双眉下垂,拔出背后的宝剑来,脸色坚定异常,道:“没想到你竟然能逼得我出剑。”

手一斜,宝剑映射着月光,流动着一团若隐若现的光亮。

秦征见她身材窈窕,拔剑的姿势也是优雅之至,就是一张脸实在太丑,将整个优美意境都破坏掉了,叹道:“可惜了,要不是你这张脸长得太丑,勉强倒也算得上一个佳人。”

那少女呸了一声,骂道:“你们这些臭男人,看人不看内在,就只知道看人家脸蛋是美是丑。”

秦征笑道:“我又没打算讨你做老婆,为什么要看你的内在美?”

那少女听他说“我又没打算讨你做老婆”,嫩脸不由得微微一红,呸了一声,道:“不和你这轻薄小子鬼扯了!姓秦的,你用什么兵器?”

秦征虽然嬉皮笑脸,实际上却不敢托大,双手一反,左手显出阴轮,右手显出阳轮,真气灌入阴阳轮中,两轮之间嗤嗤作响,便有电劲产生。

那少女咦了一声,道:“阴阳轮!你已经练成五雷法了么?”

秦征笑道:“你对我云笈派的事情,知道得倒也不少。那还不赶快束手就擒,看你是个女子的份上,只要将血葫芦留下,再道明我师父、师兄的去向,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那少女伸出剑来指着秦征,道:“少在我面前夸口,你们道门法术虽多,但正面对敌斗不过我们武学之士的,就算你真的练成了五雷法我也不怕。”

她手中之剑长约四尺,剑锋暗淡无光,看起来连寻常青铜剑都不如,但秦征见识了她的身手,问道:“大凡高手必用宝剑,宝剑必有名号,你人叫陆叶儿,这把剑却叫什么?”

那少女一奇:“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秦征嘿嘿一笑:“你刚才乱用血葫芦,不是叫自己的名字了吗?”

少女陆叶儿哦了一声,说:“不错,我是叫叶儿…”跟着一笑,道,“至于我这把宝剑的名字,却不能跟你说,说出来,怕吓坏了你。”

她笑的时候眼睛便如水纹一样闪动着流水的波光,小小的嘴唇一扁,甚是俏皮。

秦征心道:“她的眼睛、小嘴长得倒也漂亮,可惜那眉毛、鼻子、耳朵太难看了,而且又满脸的麻子,真是煞风景。”

那少女见他呆看着自己,瞪了他一眼:“你看什么!”

秦征笑道:“看丑八怪啊。”

寻常女孩子家要是长相丑陋,一定会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相貌的看法,但陆叶儿对秦征的话却不放在心上,并未因之动怒,只是很轻蔑地呸了一声,道:“轻薄的家伙,我跟你说,你要不想死就赶紧认输,并答应不得泄漏今天见过我的事情,更不准泄露我的名字。那我还可以考虑不杀你。”

秦征哼了一声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别动不动就说什么打打杀杀,再说,你未必杀得了我。”

陆叶儿冷笑道:“是吗?那就试试我这招缩地剑示!”举剑朝秦征眉心遥遥一指,喝道,“看剑!”秦征只觉一阵恍惚,陆叶儿连人带剑忽然出现在自己十步之内,剑气吐处已经逼到了他的眉心。

秦征大骇之下,心中闪过好几个念头:“这是什么剑法?宗极门的虚实剑?可她怎么连人带剑都过来了?还是箕子冢的瞬息挪移?可心宗也有这么高强的剑法么?难道她身兼两家之长?可宗极门和箕子冢不是死对头么?”

然而这当口他也没时间细想,身子一缩卷成了个球,刹那间滚出十余步——这是他幼年时练成的救命遁术,因为姿势太过难看,自他修炼道门九决之后就从未用过,此际生死交关,才想也不想就使了出来。他功力比当年已经高出十倍不止,所以这一滚的速度也比当年快了不止十倍,只是模样未免太过狼狈。

陆叶儿哈哈连笑,却如蛆附骨,剑锋所及总不离秦征三尺。秦征这一滚滚出三十余步,去势已衰,陆叶儿娇叱一声,剑锋已经刺入秦征的肌肤,若是换了别人,这一下已经无法自救。陆叶儿胜券在握之际,心想:“这小子虽然轻薄可恶,但也不是什么坏人。”就将锋锐绝伦的剑芒改为锁脉剑气,制敌而不杀人。

可她这么临阵变招,剑势稍顿,秦征得了这么个极其短暂的喘息机会,脑中灵光一闪,头一抬,猛地大喝:“定!”

他面向陆叶儿的眼神中也透射出异样光芒来。陆叶儿身子猛地定住,只觉时光仿佛停顿。待回过神来,见秦征已经悬在空中,他的肩头上被刺破了一个小洞,鲜血渗透了衣裳,显然金刚洞神式也挡不住陆叶儿注入了真气的剑锋,若是迟了片刻,那一剑势必透体而入,不过现在看来伤势并不重。

原来秦征对精神力一类的功夫实有过人之天赋,他本身心力根基又深厚,且陆叶儿的那招“定身幻”,就根本原理而言也未脱“心言心象”的笼罩,因此在那生死一瞬之际竟然悟出陆叶儿那招定身幻术的奥秘,猛地使出。陆叶儿全心防范的乃是他的雷机,万不料秦征会用自己的绝招来对付自己,因此竟也着了道,惊呼:“你也懂得定身幻?”

秦征惊魂稍定,哼了一声,说:“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口里说着大话,其实却再不敢让陆叶儿占了先手,双手一合,两掌分出阴阳,中间嗤嗤作响形成电流,一道雷劲轰然击下,陆叶儿惊道:“掌心雷!”

闪身躲避,但电劲来势何其之快,她避得开第一道,避不开第二道,急急挥剑抵挡。

秦征大喜,知道电劲不比剑气,宝剑本身就是引雷之材质,根本无法消解电劲,却听嗤一声,陆叶儿已被击中。秦征心想,以她的功力,刚才这一记掌心雷的强度还无法重创她,但应该已足以令她全身麻痹许久。正要乘胜追击,却听轰的一声,陆叶儿左侧一棵灌木已被电劲击倒。秦征一呆,只见陆叶儿右手的宝剑指向自己,左手捏成剑诀,刚才秦征的掌心雷电劲从她宝剑轰入,却就被她从左手剑诀中散出,击中了那棵灌木,好像她的身体已经变成一个全不受电的导体,雷电在她身体内走了一遭却根本没法对她造成伤害。

秦征猛地想起负心人当初硬抗雷电的情景来,心想:“这丑八怪的武功路数好古怪,不知道和‘负先生’有没有关系。只是她竟然也会这一招,那我的雷劲对她岂非全无作用?”

陆叶儿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剑诀一转,指向了秦征,道:“秦征!你还能发出几记掌心雷?都放出来吧,我全部还给你!”

发掌心雷甚耗真气,秦征初使无功,便不肯轻易再试,再说对方竟然能够转移雷电,那自己再发掌心雷都会被对方打回来,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亏。

陆叶儿笑道:“你没招了么?那便轮到我了!”手一扬,宝剑便离手直飞过来。

“御剑术!”秦征心中一凛。

武功练到他们两人这个层次,彼此都有各自的护身罡气,两人又功力相若,单靠发出体外的气劲已经很难重创对方,但一把灌注了先天真气的宝剑就不一样了。

宝剑飞出,快如流星,一眨眼已经刺到秦征三尺之内。但说也奇怪,眼看宝剑就要刺入秦征的胸膛,剑锋忽然一歪,失去了准头,竟然斜斜从秦征身边溜了过去。

陆叶儿整个人不由得呆住了,这御剑术她十五岁上就已经练到得心应手,二十丈内刺蝇穿杨也是百试不爽,哪有可能会失了准头?

再仔细一看,只见秦征双手摊开,阴阳双轮隐隐产生着吸力,她若有所悟,叫出声来:“阴阳磁力!”

秦征这些年来念兹在兹的便是如何克制宗极门的武功,在宗极门的诸般武艺中,他对御剑术尤其忌惮。对方将自身元精存于剑内,心动剑动,可以隔空使出轻灵翔动的绝招,在对战中处于绝对主动的地位,再在剑中注入先天真气,那更是无坚不摧。上清金鼎也罢,金刚洞神也罢,遇到和自己功力相当的高手便抵挡不住。湛若离的《破剑要诀》所载却又都是以剑破剑的法门。秦征本人并不专长于剑道,要以此去斗宗极门的高手,那是以外行斗内行,无论如何不是敌手;直到他在玲珑塔的第四层里悟出将先天真气化为“雷机”之法,又受到青羊谷阴阳磁山的启发,这才豁然开悟,想出了一招对付宗极门御剑术的绝技来。

这阴阳磁力正是电流产生之根基,此时秦征虽不发出电流,但他身周已经形成了一个极不稳定的磁场。这个磁场可以随着双掌阴阳磁力的强弱调整而产生无穷的变化,陆叶儿的宝剑飞到附近受到吸力影响马上变得难以控制,根本取不了准头,宝剑挨不到秦征身边,剑上的力量就是再强也无用了。

这时陆叶儿已经收了宝剑,看着秦征发呆,心想:“他身周笼罩着这样一个怪异磁场,让我的宝剑根本无法取得了准头,如此一来,御剑术岂非对他全然无用了?”

这以阴阳磁力破御剑术的法门乃是秦征自悟自创,练成之后从未以之对敌,本来心里也没底,刚刚也是身处险境才冒险一试,不料竟奏奇效,心中狂喜非常,一个声音高叫着:“我不怕宗极门了!我不怕宗极门了!我不怕宗极门了!”因御剑术乃是宗极门武学的根本法门之一,御剑术一破,宗极门的各种武功至少便一大半难以对秦征产生威胁了。

陆叶儿见秦征脸上挂着难以掩抑的笑容,忍不住哼道:“姓秦的小子,别得意!”凝神聚气,又将宝剑对准了秦征的眉心。

秦征心念一动:“她这招‘缩地剑示’为什么要对准我的眉心?难道这一招并非空间上的跳跃,而仅仅是一种念力功夫?”不等陆叶儿出招,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陆叶儿见他笑得怪异便凝招不发。

秦征笑道:“同一个招数你居然想对我用第二次!哼,我已经看破了你这招‘缩地剑示’了。”

“哦?”陆叶儿这一声轻呼之中显然带着不信。

秦征道:“你这一招‘缩地剑示’,和你刚才那招定身幻,就原理来说是一样的,乃是以念力之法入于武学。定身幻是瞳幻,以眼神发出异样瞳光欺骗敌人的大脑,使对方产生错觉以为时光停止了,而剑示也是同样的道理,也是欺骗敌人的大脑,让对方对自己的行动形成一个短暂的空白期而看不见你的行动。你刚才就是利用这个空挡,忽然从远处到了我身边——我说的没错吧?”

陆叶儿颇为惊讶:“你只看了一次,居然就真看明白了我剑示真谛所在,不过没用,明白了这道理,未必能够看破我的招数。”剑示一指秦征的眉心,喝道,“看剑!”

就在她举剑的同时,秦征已将真炁布满整个大脑,识神变得加倍地清明。就在陆叶儿喝出“看剑”的时候,秦征便觉得大脑表层主宰听觉的区域受到了冲击,但听觉本身没出问题,那股震动却是影响到了主宰视觉的区域,秦征心道:“原来这一招是音幻。”

尽管防范已经很严,但眼睛还是被欺骗了。陆叶儿的身影已从她站的地方消失,幸而秦征已经布开“应言应象”界,视觉被欺骗了,但对方灵场冲近的轨迹却是感应得清清楚楚,脚下一滑,以“飞廉无碍式”滑到了数丈之外。

陆叶儿一剑落空,惊讶又多了三分,叫道:“你也会‘应言应象’界!”

秦征嘿嘿一笑,右手一抖,竟以电劲布满整条手臂,同时电流刺激着肌肉,爆发出极其强劲的力量,说道:“刚才我的掌心雷被你用怪异功夫散发掉了,但我这一拳若直接轰在你身上,却还不知道你能散掉几成电劲。”

陆叶儿感应到他拳头上的电劲威力极强,心知若被击中只怕非受伤不可,却笑道:“那要你能击中我才行。”

秦征脸上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来,两人正在激战之中,其中一方忽然如此微笑不免令人感到诡异。就在陆叶儿对他这笑容感到奇怪时,秦征忽然喝道:“看招!”

陆叶儿暗道:“不好!”便知道秦征那微笑也是一种欺心战术,可已经来不及了,便觉眼前一阵恍惚,秦征竟然消失了。跟着身后劲风响起。她想也不想就朝左侧掠开,却已经来不及,砰的一声肩头已被秦征蓄满电劲的拳头打中,半边身子都麻了。

“你,你…你怎么会‘缩地剑示’!”陆叶儿一边惊呼,一边狂挥宝剑形成剑网,护住了全身。

秦征哈哈一笑,道:“什么剑示,不过是骗人的玩意儿罢了。你在我面前用念力功夫,真是班门弄斧!”他还有两句话没有说出来,那也正是他心灵深处的秘密:“我秦征可是心魔转世啊!对念力功夫的领悟我肯定比别人强上百倍!”

陆叶儿这时已经不是惊讶,而是惊骇:“我用过的招数,他只看一遍竟然就能学会,这人是怪物么!”跟着一醒,叫道,“是了,他也会心言心象!我刚才那两招都是以心言心象为根基变化出来的招数,他既然懂得基本原理,再学起运用法门来便是水到渠成。虽然如此,但他竟能在战场临阵学招,这等天赋也着实罕见。”

秦征一拳伤了陆叶儿之后却并不追击,只是摊开了手掌道:“丑八怪,你刺我一剑,我打你一拳,咱们扯平了。不过你的招数都被我看透了,再打下去肯定不是我的对手,还是那句话,你把血葫芦还给我吧,再老实交代我师父师兄到底去了哪里,我就放过你。”

陆叶儿轻轻哼了一声,道:“给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房来了。刚才我只是一时大意,真个动手,我只怕你会尸骨无存!”

秦征笑道:“丑八怪你又在说大话了,也不怕闪了舌头。”

陆叶儿也不反驳,只是将手中宝剑一转,原本暗淡的剑锋忽然变得明亮起来,映射着天空上的明月星辰,剑锋上那明月星辰的映像慢慢扩展开来,就像无数星辰从里头飞出。秦征一愣之下,便觉得周围景象为之一变!一抬头,月亮忽然大了十倍,仿佛是拉近了距离,身子周围都是星星,陆叶儿站在北斗之下——那北斗和她的距离似乎举手就能摸到。秦征往下一望,脚下竟然也满是星辰,而不再是土地。

“又是幻术!”他警惕起来。

陆叶儿冷笑道:“幻术?你莫侮辱我这色境剑景!”冷笑声中,她身子一晃,一个人忽然变成了八个,站定方位,将秦征围了起来。

秦征急忙布开“应言应象界”,然而布开之后,还是感觉有八个陆叶儿正挺剑刺向自己的要害。

“姓秦的小子,受死吧!”

绝色佳人

秦征眼看有八个陆叶儿挺剑向自己刺来,正感手足无措,不料陆叶儿好像忽然遇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尖叫了一句:“糟糕!怎么在这个时候!莫非是刚才用血葫芦…唉!”

她竟也不顾战局,转头就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眼前的种种奇异景象忽然全部消失。秦征一愣,随即喊道:“丑八怪!你给我站住!”

陆叶儿却叫道:“没空理你!”射出宝剑,人剑合一,摇摇晃晃地飞走了。

秦征看她御剑飞行的去势,心道:“她御剑飞行果然比我御风飞行来得快,不过不知道能否持久。”

他御风追了上去,边追边想:“这丑八怪的年纪可能比我还小些,功夫却这么厉害,而且好像还没有见底。她刚才那招色境剑景也不知道是什么功夫。那肯定是幻境,只是为什么那幻境我用上应言应象竟然也没法看穿?嗯,色境剑景?”

他既得了湛若离的《破剑要诀》,又学过“心言心象”,可以说同时窥得天下两大宗派的神功堂奥,这时将陆叶儿刚才所展露的功夫一加琢磨,慢慢就理出了一个头绪来:“她的功夫,似乎是高深心法与高深剑术的结合,那‘定身幻’与‘缩地剑示’,应该都已进入到色言色象的境界了。色境剑景,色境剑景…莫非就是色言色象界与剑法的融合?”

他记起当初味青罗传授他心言心象神功时曾说,心言心象可分为四层境界,第一层是应言应象,那是心言心象的根基;第二层是色言色象,练成者便可进入第一流高手行列;第三层是魔言魔象,据味青罗说,能练到这一层那几乎就可以天下无敌了;而最高境界“无言无象”则是神佛境界,数百年来没听说有谁练成过。

可惜秦征当年学到的只有应言应象的口诀,这时他念力的功力虽已经达到色言色象的层次,只是不知心法,便不得其门而入。

他想了一会儿没想通,心道:“既想不明白,不如直接找她弄个清楚!”

这时陆叶儿虽已经飞得不见踪影,但有道是雁过留痕,她御剑飞过的地方在短时间内都会留下十分微弱的的残气。秦征凭着对气场的灵敏感应一路搜索,忽而向东,忽而向南,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失去了线索,心道:“不知道是气息自然消失了,还是丑八怪发现我在追她,屏住了气息下地走路?”

当即也降下风头,着陆稍息。这一晚他与陆叶儿相斗是倾尽了心力,这时精神稍为松懈,顿感身心疲倦,便寻了一处幽静之地调息养神,有半个时辰才恢复过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忽然想起:“哎哟,我的伤口还没处理呢。”一摸肩头,伤口却已经愈合,竟然连一道疤都没留下,他心中不禁一奇,“难道我修炼的道门紫气,还有这个功效?”

却不知他所练的道门九诀乃是精、气、神三宝循环转化的无上神功,这数年他炼精化气,炼气生精,凝神生气,炼气化神,全身精气神转了无数个循环,不知不觉间早已易经洗髓,连五脏六腑都如新生了一般,经脉骨髓尚且易得,愈合这点小小的肌理破损算得了什么。

这时他玄功三转,精气神尽复,一跌足御风而起,又追了上去,只是不知陆叶儿人在何方,身随风转,漫无目的。正想放弃,忽见乌云漫天,显是山雨欲来。道家讲究的是“天人感应、天人合一”,将人体当做一小天地,而这个小天地又与外界的大天地相互联系,尤其这时秦征御风而行,那是将整个人体放开了与天地融为一体,天地一有变化,他体内的精气便生出强烈的感应,甚至精神也受影响,整个人都不安起来。忽然想起了家传《养生主疏论》中的几句话来:“养生之道,缘督为经,安时处顺,勿近天刑。”

这些话当初读来不能甚解,这时他功力日深,每有新的见闻再回想那些经文便都有新一层的领悟:“督脉是人体奇经八脉中的中脉,是诸阳经的总督,缘督为经,就是要我们顺从自然的中道,不要贸然与天地之威相抵触,这就叫安时处顺,勿近天刑。”看看那漫天雷云,“此时天象大恶,我若冒雨御风,那就是逆天而行,对身体、对修为都会有损害。我道门讲究‘善则顺之,恶则遁之’,现在是遁的时候了。”

便寻了块巨大的岩石,闪身躲在下面,散了凝聚起来的真气,让丹田虚空若谷,全身上下返回到一个普通人的状态中,站在巨岩下,冷眼看那天地间的风云变幻。他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超脱物外的感觉,一种奇异的思绪浮现出来:“其实世间的恩仇善恶,甚至国族争斗,也都如这岩石外面的风雨一般,若我能像看这风雨一般看待这一切,那么天下事就没什么值得牵挂的了。”但自知这种状态是知易行难,别的不说,单是对宗极门与孙宗乙的大仇他便不能不报。

哗啦,一阵狂风送来了一阵暴雨,将秦征双脚都泼湿了。秦征抬起脚来,自嘲般一笑:“我便躲到了这岩石底下,这风雨还是会找上门来。

就像当初我们父子俩想置身世外,但宗极门却还是偏偏找上门来,硬是杀害了我父亲。宗极门追杀我玄家怕的是心魔觉醒,但他们若容我们父子隐居青羊谷,终老于斯,心魔便不会觉醒,但现在…哼!我就算拼着入了魔道,也非杀孙宗乙、毁宗极门不可!”

再一抬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跟着雷声轰轰,便如直接打在人心头上。秦征自练成“天人感应”,对这天地之威的体验便比普通人敏感了十倍百倍,被这惊雷一震,心魄神魂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躁动。世间万事万物的利弊总是相对平衡的,修道之士既从大自然中得了这许多好处,同时也就更容易受到大自然的伤害,且一旦受害,那伤害也会比普通人强上十倍百倍,所以逢此雷雨交加之际,修真者无不战战兢兢,收摄心神,以免走火入魔。

秦征自在第四层玲珑塔的雷云之中领悟到了雷机之玄奥,本来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似乎天地的道理已经领会得透彻,风雨雷电皆能运于掌心,可是这时看到这自然形成的雷霆,其惊天动地的威力和玲珑塔内利用阴阳磁力造成的雷机电劲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心中大生敬畏,寻思:“负先生还有丑八怪的那招避雷的功夫虽然了得,然而那也只能卸掉我的掌心雷,如果是直面这天地之威,负先生或许还能抵挡,但丑八怪多半就抵挡不住了。”

他忽然又想起:“这天雷如此厉害,若我能牵引它用来杀敌,天下间有几人承受得住?若我能将它化为自身的力量,那我的功力岂非能转瞬之间提升十倍。”

想到这里不禁兴奋莫名,但望着那雷霆又忖道:“可这雷霆如此猛烈,一个不慎就得被劈成一团焦炭,精消气灭,魂飞魄散,我躲它还来不及呢,居然还想用它来杀敌练功,岂非太过异想天开?若真有这么好的事情,前辈高人中那么多聪明豪杰之士,为何就没有一个想到?”此念一起,猛地想起,“天雷动!天雷动!啊!我怎么忘了天雷动!”隐隐想到,这天雷动的真谛,或者就必须得到这真正的风雨交加中来领会,而无法在玲珑塔内那人造雷云中悟得。

秦征自练成上清金鼎之后,便知练气士除了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之外,发出体外的气机也可以有不同于五感的感应。这时他模仿应言应象界之法,将一股能够感应外界的气机散布开去。这气机若布成上清金鼎,以秦征此时的功力只能笼罩住一丈方圆,但若只是感应而不具防御力,却可将这感应气机放大到二十丈。跟着他试着改变气机的形状,发现如果将气机变成线状而非立体,则这气机感应范围更可延伸到十里之外。

想到这里,秦征念头一动:“如果我将这气机聚成一条细线,冲上天际,探一探那云端的雷机,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感悟。”

他明白这样做会很危险,但却抵挡不了这么做的诱惑,一咬牙:“死就死吧,不冒险中险,如何能成为强中强。”

当即走出巨岩,寻了一块空地,全身放松,任风雨吹洒。先以左脚掌压右大腿,后以右脚掌压左大腿,令两脚脚掌同时朝上,作吉祥坐,跟着全身放松,调运先天真气,牵引氤氲紫气,循着督脉,上行至灵台穴。那灵台穴位于背脊第六椎节下间,真气到此其质化为纯阳,若再往上走至泥丸宫,那便是炼气化神了。这时秦征却止于灵台穴,以一缕气机透出体外,跟着冲天而上。

随着气机的向上延伸,秦征能够很清晰地感应天地之间充满了一种细小的,难以言状的微粒,而这种微粒他却再熟悉不过,正是云笈派的典籍中所说的雷机。他延伸出去的感应气机为风雨中的雷机干扰,时断时续,花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那气机才终于探入了最近最小那片乌云的云端。

呀!竟然是这样奇异的感受!借着那气机的感应,秦征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极微极小的雷机,而那片乌云就是布满雷机的大海,上下左右全都是自己的伙伴,数量多达亿万!苍穹宇宙的广大固然是无限无穷的,但是若反其道而行,进入到这微观世界中来,越是穷其微小,同样也感觉自己越接近宇宙的真相。

这种玄妙的感觉哪怕只有一瞬间,亦已让秦征大为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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