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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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敏道:“不要紧。我看得出素素姑娘是个讲道理的人,那么我就来一一解答你的疑问。你说的第一点好处,妖书一出,确实立即成了众所瞩目的中心,这点没错,但于我却没有利益。人们再提起我姜敏的名字时,还是会那是一个如何如何的人。也就是说,妖书案并没有从本质上改变人们对我的看法,它只是暂时转移了人们的视线。素素姑娘,请你告诉我,如果换作你是我,是不是完全想到更高明的法子来挽回自己的声誉?”

  她的质问非常高明,薛素素当即语塞,无言以对。

  姜敏道:“你说的第二点好处,就是我借妖书坑害了郑贵妃,让她再也不可能令皇上转变心意易立太子。我要告诉你,包括你们几个,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毒死老爷的真凶是谁,并不是郑贵妃。”

  众人这才真真正正大吃了一惊,简直比听到姜敏自承炮制妖书还要意外。鱼宝宝最性急,连声问道:“是谁?是谁?”

  姜敏却不回答,自顾自地道:“家父致仕前是太医院太医,专门为太后、皇上及有头脸的嫔妃、宦官治病,我本人也常常出入宫廷,多少与一些宫人熟识。你们查出是郑贵妃毒害了老爷后,我也暗中托人打听了一下,正如我之前,就算郑贵妃是凶手,我也不能如何报复她,我只是不想恨错人。”

  明代律例明文规定:“宫嫔以下有病,医者不得入,以证取药。”宫嫔都是这种待遇,宫女更不必说。一般宫人得病,便要被发配到棂星门北面的内安乐堂,自生自灭,病好的才能出来,病重的则送浣衣局等死。所以像姜敏医术却又时常有机会入宫的诰命夫人,是最受宫人喜爱的,争相讨好都来不及。她若出面托付宫人打听宫廷秘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鱼宝宝催问道:“夫人到底打听到什么?”姜敏道:“正如你们几个所推测的那样,当日皇上召老爷进宫,名义上是商议福王婚事,其实只是个借口。”

  原来万历皇帝听说冯琦在家中寿宴上遇刺后,很是关心,特意召司礼监掌印陈矩询问了经过。不知道怎的,皇帝忽然很同情这位为家事苦恼的礼部尚书,其实两个人的情形颇为相像——都是正室夫人没有子嗣,都是偏爱的侍妾和侍妾之子因为非长非嫡,不能取得该有的地位,同病相怜。郑贵妃听说后,怂恿皇帝召见冯琦,想以感同身受来打动冯琦。冯琦是礼部尚书,只要他带头上书请立郑贵妃为皇后,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哪知道冯琦到启祥宫见驾后,无论皇帝如何暗示,只是不接话茬儿。躲在珠帘后面偷听的郑贵妃忍不住冲了出来,正要明说之时,太后李彩凤忽然冲了进来。李太后不知道如何知道了礼部尚书进宫商议福王婚事的消息,匆忙赶了过来。万历皇帝的真实意图遂被打断,只好装模作样地议论起福王的婚事来。

  快到正午时,冯琦称已经了解太后、皇帝和贵妃对福王婚礼的期望,会尽快拟一份详细的奏疏,遂辞别出来。因为正好顺路,李太后与冯琦一道出启祥门,到慈宁宫东墙外时,太后忽然道:“已经是中午了,怎么能让大宗伯空着肚子回去?”祖制不准后妃干预朝政、结交外臣,虽呼叫太监赶回启祥宫提请皇帝赐食。万历皇帝允准,太监遂去膳食房取了食物,按制度送去武英殿外廊,冯琦便是在那里吃完赐食。

  既然赐食的主意起于李太后,那么之前认为是郑贵妃要当皇后必需害死冯琦的推测就不能成立。因为即使是郑贵妃听说皇帝要赐食后起了歹意,也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下毒事宜准备周全,而且来回奔走传递消息的太监都是慈宁宫李太后的人,郑贵妃又怎么可能暗中做手脚?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李太后才是下毒害死冯琦的主谋。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只要知道整个经过,便可以推测出来。只是由于宫廷事密,紫禁城中的一切都不为外人所知,才使得冯琦之死成为一桩神秘悬案。

  众人闻言骇异不止。姜敏道:“素素姑娘,这件事非同小可,按理我该让它深埋地下,从此永不再提起,但今日我还是破例告诉了你,一是为了解答你的质疑,二来也要谢谢你,没有你自曝身份,我始终不会想明白太后为什么要害死我家老爷。”

  薛素素一呆,问道:“为什么?”姜敏道:“因为你的母亲润娘。”叹了口气,道,“人间白鹤,当年在京师可是大名鼎鼎,我心中也是仰慕已久。可惜我做了官夫人,行动不得自由,始终无缘一见。有一次,我进宫拜见慈圣太后,特意提到了人间白鹤润娘,本意是想让太后请她进宫表演,那么我们这些不能随意抛头露面的官夫人都可以一饱眼福。当时仁圣太后还在世,听了很有兴趣,立即命管事太监记下来,张罗去办。但后来就没有了下文,我还特意问过仁圣太后,陈太后说慈圣太后不同意,说是润娘是跑江湖出身,来历不明,又有一身绝技,怕会惹出什么事来。”

  鱼宝宝道:“是李太后反对润娘进宫?”姜敏点点头,续道:“我当时听了,真的很佩服慈圣太后思虑周全,深谋远虑。的确,润娘有一身飞檐走壁的惊人本事,让她进宫,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这件事后,我还一度打算坐轿去沈府看看润娘,哪知道不久后就听说她失了踪。而且不是从街谈巷议中听来的,是听到老爷在和沈北门议论。但我微一询问,他二人立即闭口不提。我知道这件事有蹊跷,但既然老爷不愿意说,必是有难言之隐,我也不再打探。又过了一阵子,沈北门病逝,老爷虽然痛惜,却从不多提起。我当时一度怀疑……一度怀疑……”

  沈德符道:“冯伯母当时就怀疑家父之死跟润娘失踪有关么?”姜敏道:“是,我当时是有这个怀疑,但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曾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令尊沈北门将润娘留在沈府是因为喜欢她的姿色,尊母为此很不高兴,还因此跟令尊大吵过。我当时怀疑润娘失踪,跟尊母不无干系,而沈北门也是为此而气得病倒,最终撒手而去。尤其后来尊母赶走了润娘的女儿雪素,愈发证实了我的猜疑。但这些都只是沈家的私事,老爷不提,我也从未多问。”

  傅春道:“当时是因为没有证据,夫人只能猜测。眼下有这么多证据,夫人还是这样认为么?”

  姜敏道:“当然不是。你们查到了这么多关键线索和证据,傻子都能猜到润娘失踪是因为她卷入了宫廷纷争。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慈圣太后听到我提到润娘的本事后,动了心思。她表面遵从祖制不干预朝政,与皇帝的关系也还算不错,母慈子孝,面子上都还过地去,但她与郑贵妃向来不和,自然是希望能立慈宁宫宫人出身的王恭妃的儿子为太子。可当时郑贵妃正得皇上宠爱,皇上虽然不敢明里废长立幼,却写下亲笔誓书交给郑贵妃。天子是万民之主,君无戏言,一旦开了金口,万难更改,即使是太后也不能例外。”

  鱼宝宝道:“所以慈圣太后听夫人提到润娘身轻如燕、走绳如飞时,就想到了利用润娘盗取誓书的法子。”姜敏道:“应该不是盗取誓书,而是让润娘用一种法子蚀掉了‘常洵’两个字。皇上的用纸都是特制的黄纸,防虫防蛀,如果恰好是‘常洵’二字被衣鱼吃掉的话,就能令皇上感到这是天意,不该立郑贵妃之子常洵为太子。”

  鱼宝宝道:“不错不错,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这慈圣太后心机好深,虽然她也是在做一件好事,但想想就觉得可怕。”

  薛素素冷笑道:“没有心机,怎么可能从一个宫人当上太后?那么,我娘亲一定是在得手后被慈圣太后暗中灭了口。”

  姜敏道:“我猜想是这样的。尊母在答应这件事后,大概也料到有这个结局,所以才偷了引她进宫的校尉杨山的牙牌,交给最信任的沈北门作为凭据。因为众所周知润娘一直住在沈家,沈北门多少有些危机感,所以又将牙牌转给我家老爷保存。之后的事,你们应该可以想到了——润娘下落不明,多半已经被暗中处理掉,尸骨无存;沈北门病死;当时的东厂提督张鲸于最当红时忽然被大臣弹劾,退废林下,不久神秘死去。所有可能知情的人都死得干干净净,太后也终于放了心。”

  傅春道:“直到钱若应带着假牙牌出现在冯府寿宴上,东厂提督陈厂公一眼认出牙牌编号。他自小入宫,在紫禁城中生活了数十年,知道的隐秘极多,大约联想到什么。陈厂公虽然出自翊坤宫,却一直是支持东宫太子的,自然也是站在慈圣太后一方。或许正是他将这件蹊跷之极的事禀报给了太后,太后想到冯尚书与沈北门既是同年,又是翰林院同僚,情若兄弟,说不定他也是知情的。正起疑时,又听说皇帝召冯尚书入宫商议福王婚事,她自然知道这只是借口,担心皇帝听到风声,问起当年润娘之事,便当机立断起了杀机。”

  姜敏道:“不错,傅公子所言正是我所想。”

  众人这才明白当初万历皇帝对冯琦中毒案的态度为什么那么怪异——一开始就立即允准姜敏请求秘密审讯的奏疏,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关切,却并不下诏责令厂卫从速破案,只派心腹锦衣指挥佥事郑国贤到北镇抚司旁听监审。这件案子最初苗头极好,受害者夫人姜敏及时推出了夏潇湘和沈德符当下毒凶手,本来也可以据此定案,哪知道半途杀出个傅春,非要穷究真相。不知道究竟的郑国贤还从中附和,力主查证到底。到后来案情反反复复,最终姜敏称冯琦是死于刺客余毒,万历皇帝也立即赞同这种说法,批准东厂锦衣卫以此结案。皇帝之所以处处迁就姜敏,希望尽快了案情,大概也早猜到了事情跟母亲李太后有关。他虽然因立太子一事与母亲不和,终究还是个孝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装聋作哑,当作完全不知道这回事。至于太后为什么要毒杀冯琦,他也懒得深究。糊涂案子糊涂了,再好不过。

  姜敏又道:“素素姑娘,说起来,我也是害死你娘亲的凶手之一。如果不是我当年在两宫皇太后面前多嘴,称赞润娘身手如何了得,慈圣太后也不会动这个心思。”

  沈德符知道薛素素爱钻牛角尖,生怕她愈发恨冯氏一族,忙道:“当年的事怪不到冯伯母头上,不过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罢了。”

  傅春也道:“是啊,我还正为皦生光之死内疚呢。论起来,我才是害死他的元凶,如果不是我出了个偷换牙牌的主意,要找皦生彩开铜匦,皦生彩就不会被东厂拿住,也就不会情急之下供出他兄长皦生光来。”

  皦生光被凌迟处死,小妾和儿子均死于东厂酷刑折磨,唯一存活的妻子被流放边关,可谓家破人亡。唯独其弟皦生彩因告密有功,得了朝廷五千两银子赏钱,官拜三品锦衣卫指挥佥事,一跃成为锦衣卫的重要人物,官阶甚至在王名世之上。

  鱼宝宝听了不由得瘪嘴道:“你们没有看到皦生彩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么?我敢说,就算那天晚上他不被东厂的校尉抓住,他也会主动去东厂告密的。”

  王名世符道:“这点我赞同宝宝的看法,毕竟是皦生彩是真的认为妖书措辞和风格跟他兄长的诗稿很像,认为皦生光有嫌疑,不算是平白诬陷的。但卖兄求兄毕竟是件令人羞惭的事,可他得到高官厚禄后,不仅毫无羞耻之心,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对以前欺负过他的人大肆报复,这就是典型的小人了。就算皦生光死得冤枉,始作俑者也是皦生彩。傅兄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自责。”

  众人一番对答,无非都是说给薛素素听的。她因为情郎于玉嘉之死而痛恨冯琦,即使在冯琦死后依旧痛恨冯家,昨日若不是王名世强行阻止,她便已经赶去官府告发姜敏牵涉妖书案。今日她得知母亲润娘之死也与姜敏有关,怕更是心结难解。以她的性子,做事不顾后果、不计手段,还不知道要兴起风浪来。

  等了许久,薛素素终于开了口,道:“这件事,的确不能怪夫人。多谢夫人坦诚相告,如果不是夫人冒险讲出这番经过,素素尚无法知道母亲失踪的真相。多谢。”当即朝姜敏深深拜了下去。

  她肯屈膝,自然表示尽是前嫌了,众人均是大喜过望。姜敏忙扶起薛素素,命人去准备酒宴。

  沈德符心中尚不能释怀,独自来求见姜岚。老太医叹道:“老朽就知道你还会再来的。你想知道令尊沈北门到底是不是病死的,对么?”沈德符道:“老先生是家父临终前所见的最后一人,德符身为人子,自然想知道家父临终的最后遗言是什么。”

  姜岚道:“沈北门,确实是非正常死亡,他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恳请老朽隐瞒真实死因,好保全家人。”

  沈德符呆了一呆,问道:“家父也跟冯世伯一样,是中毒死的么?”姜岚点点头,道:“其实当时老朽有解毒药能救沈北门,但他说他知道是谁要害他,如若他若不死,后患无穷,求老朽就此放手。唉,老朽自小学医,立志悬壶济世,救死扶伤,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死不救。沈北门死后,我也自觉得没有面目再当得起一个‘医’字了。本想就此称病致仕,可想到以沈北门的地位身份,如此畏惧害他的人,料想那人必是非同小可。他若知道我被请到沈家为沈北门诊治,又见我退休,岂不是要起疑我知道了真相?所以老朽又不得不多做了两年,这才上书请求致仕。”

  他的声音苍老而低沉,沈德符听来却恍如晴天霹雳一般,心道:“难怪冯世伯让我务必要考取功名,其实不是对我个人有什么期冀,而是担心我就此返乡、闲居山野的话,会令人起疑我已然知道了真相。这么说,那位深宫中的老太后其实也在密切关注皇宫外面的事,也包括我么?”想到太后竟然也有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心中不知道是喜是忧。

  姜岚拍了拍沈德符肩头,语重心长地道:“这番话,老朽从未对人说过,包括我的女儿。你知道了真相,却也要为你的家人着想,好自为之啊。”

  在冯家吃完午饭已是未时,众人便启程回城。正好遇到水车自玉泉山往皇宫运水,道路为之阻塞,堵了一个多时辰才进来内城。回到藤花别馆时,天色已然黑了。

  王名世居然再次主动要求留宿在书房,旁人知道他还是不大放心薛素素,但也没有人指责他多疑,包括薛素素本人。各人心情不好,没有吃晚饭,各自回了房。

  齐景云一直等在傅春的房间,一见他进来就扑上来投入怀中。傅春安慰道:“一个人在家等久了吧?”齐景云道:“嗯,我……我有点害怕。你……你还好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傅春不舍地抚摸她的秀发,叹了口气,道:“今日终于弄清楚了真相,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齐景云柔声道:“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其实这些并不关傅郎的事啊。这里的其他人,沈公子、王千户、素素都是牵涉到自己,鱼姑娘是跟沈公子有些干系,我算是素素的姊妹,只有傅郎是毫不相干的人啊。这些事牵扯到皇宫秘事,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傅郎为什么还这么拼命帮他们?”傅春道:“我跟小沈、王兄投契,算得上好朋友,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的日子,总要走完最后一段路吧。”

  齐景云道:“傅郎,我们……我们可以快些离开京城么?我好害怕……”傅春道:“我答应你,很快就会带你离开这里。”

  齐景云这才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低声道:“今晚……我想跟你睡。”傅春道:“今晚不行。感觉知晓了真相后,大伙儿都怪怪的,尤其是素素,你还是去陪着她,多开导她,劝她看开些。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人是斗不过天的。”

  齐景云虽不愿意,却不想拂情郎的意,勉强应了,自回去西厢房。

  次日过了辰时,众人才陆续起床,显是前晚都是极晚才入睡。只有王名世人不在,大约赶去锦衣卫官署了。

  鱼宝宝招呼道:“就快要过年了,我提议吃过早饭后去逛市集,东四也好,西四也好,采办些年货,把家里打扮得热闹些,怎么样?”傅春先应道:“这主意极好。”

  鱼宝宝道:“那好,素素和景云也要去,一个不准落下。你们最好跟我一样,打扮成男子,行事方便些。”

  薛素素虽然意态恹恹,却还是点头应了。她一应承,齐景云、沈德符自然也没有异议。

  磨磨蹭蹭吃完早饭、换好衣服,已近午时,正要出门时,忽然人声噪杂,外面似乎来了不少人。拉开门一看,却是锦衣卫百户王曰乾带了一大群校尉将藤花别馆围住,如临大敌一般。

第10章 恩怨尽时

  众人见到锦衣卫大批校尉寻上门来,却不是熟识的千户王名世带头,心中登时一沉,暗叫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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